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信念的极限
听到奥修的低语，男人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终于，他忍受不了这种煎熬了，站起身来，将魔剑从地上抽出，以近乎命令的口气说道：“给我力量！我要保护小花！”
“在女儿与力量两者之间，你不是已经做出过选择了吗？”奥修像是讥讽一般笑道。
“还有第三种选择！”男人将捂着右眼的手缓缓放下，恶魔的右眼闪烁着浑浊的暗黄光芒，“只要我的内心足够纯粹，就可以得到力量了吧？这跟小花死不死没有任何必然联系！只要……只要我彻底忘掉她，彻底在心里放下她，就可以了吧！”
“啊，确实！”奥修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说道，“理论上来说，这的确可行，但问题在于，人类，你真的做得到吗？”
“做得到！”男人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是为了小花……”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随即猛地甩了几下头，“不，我做得到，不需要任何理由！不会为了任何人！我的心中，只有仇恨！”
奥修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起来意志相当坚定嘛！不过这又能坚持到几时呢？”
“少废话！”像是担心自己的信念动摇一般，男人低吼道，“天魔什么时候到？”
“不必这么紧张兮兮的，我们大可以更放松一点。”奥修笑道，“把剑放在这丫头的头顶，放心，现在你拥有全部的掌控权，我不会对她不利的。”
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按照它所说的，将魔剑的剑尖轻轻抵触在了小花的额头上，那漆黑印记闪烁的位置。
只见一道幽幽的蓝光在印记的边缘闪耀了一下，然后奥修便说道：“好了，我已将她的部分灵魂拘束在剑内了……”
“你！”
男人正要大怒，奥修却是抢先一步解释道：“别着急，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对她不利的。这天魔印记是与她的灵魂相互绑定的，而我将魔剑与她的灵魂一起绑定，如此一来，本应出现在她身边的天魔，便会被传送到我的位置附近，这样你便能在远离她的地方战斗，还不必担心会伤及到她和这些村民，动摇你这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念，我这可是全心全意地为你着想啊！”
这一番话，确实让男人无从反驳，甚至让在一旁看着的上官弘毅都起了疑心，这魔剑奥修，真是那么心善的家伙吗？会对持剑者如此照顾？
这样一来，男人便没有了什么顾虑，提剑走到门口，正欲离开这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回头又看了一眼仍在熟睡之中的女儿，然后又走了回来，在地上摸索着什么。
正当上官弘毅疑惑之际，只见男人从破旧的抽屉里翻出了半张皱巴巴的纸，四处找寻了一下，却没有笔，便将篝火一脚踩灭，用自己的手指沾了火灰，在纸上潦草地写了几个字，然后便将这张纸放在了小女孩的身边，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上官弘毅还没来得及上前去看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画面又再度变换，出现在了冰原上。
时间似乎已经向后推移了一段时间，那个男人正气喘吁吁地倚剑而立，身边到处都是破碎的空间裂缝，天魔的气息已经浓郁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显然他已经干掉了不少天魔。
空间波动，又一只天魔出现，男人发出嘶哑的战吼，扬起手中的魔剑迎击而上，但却被那天魔坚硬得形成了板块状肌体的身躯挡了下来，未能穿透防御，而那天魔则是以一条触手迅疾地袭来，将他给狠狠地抽飞了出去。
男人极其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但还未站稳脚跟，就又跌坐了下去，手中的魔剑发出嘲笑：“人类，这才两天不到，你就连我百分之一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了，再这样下去，你那可悲的信念还能坚持多长时间呢？我是不是看错人了呢？”
“闭嘴……”男人重新试图站起来，恶魔的右眼闪烁着暗黄的光，如同他此时动摇的心神一般。
两天了，这人一直在不眠不休地对抗天魔吗？上官弘毅似乎已经预见到了他的结局。
有魔剑在手，或许能让他屏蔽天魔本身给人类带来的恐惧，但是不断与这些天魔对抗时产生的绝望感，却是无法免除的。
只要天魔印记还在，它们就绝不会消停，源源不断，而且越来越强，不会给你任何的喘息时间，在第一次天魔之灾中，无数强者就死于这等高强度且极其频繁的天魔围攻中，并且更多的人，并非是真正死在天魔的手上，而是死在了这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绝望之中。
然而，任何人都可以陷入这样的绝望，唯独这个男人不行，他必须时刻保持自己心中除了仇恨别无他物，否则的话，哪怕仅仅是使用魔剑的资格都会被剥夺。
但是，要让自己不绝望的话，就必须要以相应的希望去抵消才行，能驱使沙漠中的旅人继续前进的是绿洲的水源，让工人卖力干活的是让自己温饱的报酬……如果内心毫无希望，看不到任何尽头和终点，那巨大的绝望足以在一瞬间压垮一个人。
而对于这个男人来说，他唯一的希望，恐怕就只有自己的女儿，只有在想起还要保护自己女儿时，他才能重新振作起来，不断对抗这些天魔，但是这偏偏也是禁忌中的禁忌。
一旦他开始挂念女儿，内心的那份“纯粹”便会再次受到阻碍，从而失去使用魔剑的资格。
因此，这个男人什么都没有，只是依靠着那极其单薄的信念，那对于北煞的仇恨，坚持了两天，这已经让上官弘毅十分震惊了。
不过显然，他现在也已经到了极限，毕竟眼前袭来的不是北煞的手下，而是与北煞没有直接联系的天魔，这根本无法让他继续用仇恨二字来欺骗自己，信念的退却是必然的。
就在他还在艰难地试图起身时，那个天魔已经来到了这男人的面前，从那漆黑的躯体中延伸出来的大量触手铺天盖地袭来……
“人类，你还不能死吧？”魔剑此时又说出了那让男人近乎发狂的劝导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