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唐兰喜上眉梢, 她展开信纸, 密密麻麻的两页纸, 如果没有好消息, 不会写这么多吧。
  唐兰从头看了一遍,算是喜半参忧吧。
  喜的地方是,老郭头终于松了口, 同意和唐兰合作卖糖, 但让人忧虑的地方是,老郭头说熬红糖的方子必须得握在他自己手里,制糖不能有外人在场。
  唐兰无意去盗取老郭头的秘方, 只是如果想拿到市场买,量首先得铺开,不然只有一点红糖, 根本销不出去, 如果真做古法红糖的生意, 唐兰不会再零售,而是作为上游的经销商,做更有优势的分销。
  如果只靠着老郭头一家人熬汤……唐兰抚抚额,这桩生意也不能再做了。
  不过唐兰发现信封里还夹杂着一张纸条,和那两张信纸上的字迹不同, 唐兰一看,是老郭头儿子写的,里面说,老郭头比较倔强,他会劝说爸爸,让这桩生意能更好的合作下去。
  如果货源解决不了,其他的也就没办法展开,唐兰收起信纸,杨琴二姑姥所在的村子叫葫芦岭,交通和土地都占劣势,是有名的贫困村,在其他地方实行家庭联产承包的时候,他们镇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不是农民们懒不想改革,而是连改革的资本都没有,土地贫瘠,这是老天爷不赏饭吃,个人再努力有啥用?
  山上倒是适合种甘蔗,县里来收购种的甘蔗,价格压得极低,根本赚不到多少钱,熬成红糖,也卖不出去太多,供销社只有镇上有,买东西只能去本镇,每次去购置一次生活用品,至少花上一个多小时,交通极其不便。
  老郭头不变动,可是小辈脑子灵活,大儿子看报纸,现在弄什么市场经济,做生意的越来越多,村长的儿子为什么要买他们家的制糖秘方,还不就是为了赚钱?
  买秘方只能拿一次钱,这是一锤子买卖不划算,但是唐兰的想法让人心动,卖糖赚到的钱,他们家还能分哩,每年都能挣到钱,这可比种地强的多。
  唐兰舒口气,既然老郭头儿子能打包票,那问题就不大,另外还有致命的一点,怎么把制好的红糖运出去。
  首先唐兰要知道葫芦岭附近的交通和周围的环境。
  全国地图新华书店有卖的,打开之后很大的一张,不过全国地图标注的不够详尽,最多到县而已,像葫芦岭这么小的村,全国地图上没有标识。
  除非是买到市级地图……总不能为了一张地图,唐兰再去一趟吧,这也太折腾了,唐兰去了市里最大的新华书店,她问下次进书是什么时间,能不能帮忙带一张吉庆市的地图回来。
  吉庆市离丹阳市不远,都在同一省份,地图买得到,店员说,唐兰时间来得巧,三天后书店的采购员去省城进书,可以帮她带一张图回来。
  唐兰问要不要加钱,书店店员笑眯眯的说道:“你也经常来我们书店买书,我们新华书店的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一张地图采购员顺手就买来了,不用额外收钱。”
  唐兰简直要为新华书店的贴心服务点赞,不得不说,八十年代的服务意识比前些年强了许多,以前唐兰住在南坪村,没少听赵玉珍和于奶奶抱怨,说进城一趟买东西,服务员黑着脸,多问几句都嫌烦,朝着顾客翻白眼、态度很差。
  虽说不能以偏概全,但服务差是六七十年代的普遍情况,卖东西的趾高气扬,买东西的反而笑脸相迎。
  联想到这些,唐兰禁不住感叹,时代在进步,人也在改变。
  唐兰五天后拿到了地图,不仅仅有市级地图,采购员还给她买了一张县级地图。
  有了这两张地图,她就可以好好研究附近的交通了。
  唐兰也忍不住为葫芦岭捏把汗,这个小村子劣势一大堆,优点没有一点,也难怪发展不起来,不过出村的路有好几条,村民常翻山的路,只是离镇上更近,可从距离上看,葫芦岭离隔壁的九水镇不远,路也更好走,只不过是九水镇离县城太远,坐火车极其不方便,镇小,发展的也不好,去那里卖糖挺不划算。
  唐兰看到更关键的一点,地图上显示,九水镇79年修了一条公路,有公路,就能运输,虽说这个年代修路的技术一般,而且经过几年的车辆倾轧,路况会比想象的糟糕,但也比爬山路强。
  指望从葫芦岭修条路出去是痴心妄想,如果运糖,最好的办法就是去九水镇,把那里当成一个中转的地方,葫芦岭附近的十里八村都穷,九水镇有公路,不是因为当地富裕,而是它地理位置相对优越一点,修了一条路,更方便东西南北的联通。
  地图上的字密密麻麻,唐兰看的眼疼,这只是初期的一点想法,也不能仅凭一张地图就下判断。
  就算是老郭头儿子能说服他,可要怎么运出去呢?
  现在又没有运输队可用,运输队……唐兰心里一动。
  上次半路坏的货车,李同志不就是做运输的吗?只是她上次没具体问,也不知道卖红糖这种小生意能不能入李同志的法眼。
  好可惜,唐兰没留李同志的联系方式,县城这么大,就算是她再去找人,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吧。
  唐兰把地图放在沙发上,自己去了楼上睡觉,她从下班回家就一直在研究两张图,打了无数个哈欠,唐兰沾上枕头,没过几分钟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唐兰忘记了第二天是周末,休息日安安会过来,一大早安安就喊门,唐兰从睡梦中惊醒,她连忙下去给安安开了门,她睡眠极浅,不然楼上楼下隔音好,敲门声不一定能听得见。
  唐兰还穿着睡衣,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小白楼和福利楼里的近,最近几次都是安安自己找过来,她以为顾茂晖不会来,连衣服都没换。
  唐兰一开门,顾茂晖的脸就在眼前,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睡衣是从红包余额里拽出来的,上海故事的吊带真丝睡裙,吸汗透气,质感和婉,最适合晚上睡觉穿。
  只是……唐兰往下看看,低胸……短小……她下意识的用双手捂住了前胸,啪的一下关上了大门。
  外面安安喊:“妈妈,是我呀,我是你的小棉袄。”
  唐兰只知道,她现在应该去楼上套一件棉袄。她小跑着上楼,一路都在责怪自己的粗心,开门怎么能不换衣服!真是睡糊涂了。
  唐兰磨蹭了三分钟才开门,顾茂晖依旧站在前面,进去后他把药膏递给唐兰:“我的脸已经好了,药膏还剩下一半,还给你吧。”
  唐兰随手放在茶几上,顾茂晖看到了沙发上的地图,他问道:“我能看看地图吗?”
  “哦,不是什么秘密,你看吧。”
  顾茂晖本以为,唐兰看的是丹阳市的地图,但最中间赫然六个大字:“吉庆市地图册。”
  顾茂晖翻了翻,问道:“你怎么研究上地图了?”
  唐兰戳了戳煤炉:“和生意有关,唉,本来有事情想让李同志帮忙,可惜我没留他的联系方式。”
  顾茂晖眉心一动,李同志?他记了起来,就是上次他去接唐兰时负责货车的男人,顾茂晖清清嗓子:“那个,如果你想找他的话,我这里能联系到。”
  唐兰扔下了火钎:“你怎么知道?”
  顾茂晖无奈的回道:“你忘了吗?上次我们又折回县城找过人,还记得司机给我的那包烟吗?回去我看了,烟盒里有联系电话。”
  唐兰忍不住想笑,还真是生意人,连烟盒上都写上联系的方式,不过现在拥有私人电话的寥寥无几,估计也是公用的,打通之后也需要传达吧。
  电话现在虽然还没有普及,但在应用上也还算广泛,每个镇上都会有一部电话,不过是比较落后的手摇电话,主要是镇政府处理公务用,要紧事村民也能用,不过电话线路少,尤其是跨了省,经常一两个小时都打不通,所以大部分人还是更愿意用电报和写信的方式。
  顾茂晖烟放在了家里,他又回去取了一趟,把写着电话的烟纸给了唐兰:“你去哪打电话?”
  是啊,去哪打呢,市区连公共电话亭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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