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节

  不过兄弟不和睦是常有的,但并不能说明什么。此番老蔡把小蔡也赶走,还真是政治上的一种让步。否则要说兄弟不和睦的多了,种师道和种师中其实也不和睦,张叔夜张克公两家伙照样吵架……
  张叔夜的车架也出现在这个荒野了。
  “叔夜相公驾到!”
  张叔夜所到之处,那些来自各方的权贵纷纷避让。
  有个家伙认为老张是来添乱的,多说了一句:“太师有令不许过去。”
  于是就被老张一鞭子抽倒在地上。
  驱赶开了众人,张叔夜背着手走入了核心圈子,老远便喝道:“蔡京你胆敢欺负皇帝钦命的查办要案官员,当老夫不存在吗?”
  蔡京微微一笑,连反驳都懒得,一甩手袖看着远方的景色,用背脊对着老张。
  “他在威胁你吗?”张叔夜看着高方平,手却指着蔡京的后脑勺。
  高方平有些尴尬,说道:“算是,却也不全是。”
  张叔夜皱了一下眉头,知道必有隐情,却不方便在这里说,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老夫问你,你要的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高方平躬身抱拳,在梁红英手里,还没有任何人看过。
  “很好。”张叔夜容色稍缓的点头道:“就是你小高也不能看,怎么处理,等老夫考虑,或问过官家之后再行决定。”
  顿了顿,张叔夜背着手喝道:“永乐军部虎头营听令!”
  他们的主将是高方平,但是既然“军委”大佬摆官位来了这么一句,也是要听的,于是梁红英带着虎头营的卫士走入核心圈子跪地听命。
  张叔夜道:“带着证物,跟随在老夫身边进城……”
  “张叔夜你敢!”在外围的邓洵武不禁大怒,带着家将也冲了过来。
  张叔夜正眼都不看邓洵武,一摆手道:“摆开西府仪仗,除非皇帝和陶节夫相爷亲来,否则拦截枢密仪仗者定位叛乱,就地正法,跟着老夫走!”
  蔡京也铁青着脸而毫无办法,因为理论上张叔夜的仪仗一摆开,大宋目下已经没有宰相了,还真的只有皇帝或者陶节夫亲来,才拦得住了。否则谁去动他老张,那还真是叛乱。
  蔡京也眯起眼睛看着高方平,意思是你快些决定。因为目下全部人的命运,几乎就捏在了高方平的手里。
  “太师记住所承诺的事!”
  高方平大声说完之后一跺脚有了决定,冲了过去,就把梁红英背上的包裹抢了过来,直接就地点燃了起来。
  “你!”老张感觉有异之后扭头看到,铁青着脸。
  梁红英等人也摸头不着脑,不知道高方平这是要干什么,好不容易得到的重要证物就这么烧了。
  现场的近万人,眼看着这把火燃起之后,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纷纷寻思:关键时刻小高倒是不糊涂。也只有他敢做这事,能做这事了。
  否则张叔夜的仪仗一摆开,临时接管了虎头营卫士,换个人去抢夺那就是叛乱,要被当场击杀的。也只有高方平是他们的上司,在他们不明就里的时候敢去撸走了。
  一包裹的书倒是易燃,但其实高方平没有带火油,只是用火折子点燃,所以烧的速度有限,如果要救,应该就是能救出大部分来的。
  但是起火的那个瞬间,张叔夜也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东西。加之以往高方平没让他失望过,于是老张也只是叹息一声,看着火越来越大,那十多本书籍慢慢的燃烧殆尽。
  现场人太多,谁也不知道方腊混迹在人群之中。大家都不认识这个中年汉子,然而大家都纷纷以为乃是别人的家将。
  原本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得到百官见闻录的方腊,见高方平真的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付之一炬,心疼的脸盘微微颤抖,但是于心里叹息一声之后,也不得不重新对高方平有了新的评估:这个酷吏,才是将来最难对付的人。
  来的隐秘,去的也诡异,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燃烧的“国运”上面,甚至没人注意到方腊已经离开……
  看着最后一页书籍烧完,火焰熄灭之后,蔡京不和任何人说一句,背负着手转身离开了。老蔡也在心里微微的叹息,其实说的大义凛然,这东西当然不该面世。不过如果有可能,蔡京当然愿意能得到这本奇书,其实这也是壮大党派,控制党派的一种另类手段。
  原本以为是一本书,但看到是一个包裹二十多本,蔡京就知道真实重量级的东西,不是忽悠人的,真被张怀素抓住了大多人的隐私了。如果只是一本,那多半是污蔑性质的“地摊文学”,乐呵一下就算了,但是记录了二十多本,那说明记录的非常详细,甚至出处、旁证、直证等等要素,都构建完毕。想来也是,若是张怀素那个妖道受吕惠卿那等鬼才控制而出手收集的东西,一定是有干货的。
  当然了想这么想,既然这一局猪肉平敢作敢为,以雷霆手段占据了上风,率先拿到了《百官见闻录》,那一刻蔡京就知道,谁也无法从高方平的手里抢走了,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晓之以理动之以利,利用猪肉平“大局为重”的信念,说服他毁去奇书……
  高方平知道蔡京在利用自己的大局观,然后又利用“政治妥协”为由,打算整死一批没用的人和政敌。但是权衡之后高方平还是去做了,政治有时候就是这么一回事,被利用说明还有价值,还被人当做一回事,见好就可以收了。
  尽管高方平非常好奇的也想看一看奇书,从而推测赵挺之相爷死亡的真相。但有时候真相固然重要,却不是最重要。高方平也明白,一但看了奇书,而又没有整死所有当事人的话,也就变为孤家寡人了,会成为全体大宋朝臣的第一政敌。
  所以再牛的那个也有妥协的时候,这就是——政治。
  “好你个猪肉平……一把大火,你就把他烧了。”张叔夜看着灰烬喃喃道。
  “叔夜相公觉得小子做错了吗?”高方平低头问道。
  考虑顷刻,张叔夜一巴掌抽他脑壳上,把官帽都打飞老远去了。
  “这种事自来没有对错可言,换做包拯那个酷吏,他就是亡国也要追求真相去揭露。但没人敢说他错。你高方平是个小奸臣,你没有包拯的气节,却心怀大局安危此点不容质疑,所以你是个政治流氓,但也不算错。老夫给一掌是因为我念头不通达,所以找个人发泄一下。”
  老张背着手扬长而去,其实是恼火被这小子当枪使,赶着来为他拉仇恨,却似乎没发挥什么大作用。
  “散了吧散了吧,没咱们什么事了。”
  见猪肉平做了正确的事,也被老张收拾了,这些家伙们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走了个干净,老规矩,留下了满地的垃圾。
  梁红英不懂大道理,却大抵认为相公委屈了,也不说话,乖乖的过去捡起了高方平的官帽,拍去灰尘,然后给他戴上。
  戴上了,高方平又把帽子取下来砸在地上道:“不戴,问你怕不怕?
  “乖,别闹性子。这是皇帝给你的帽子,里面装着乾坤。将来有天你还要戴着治理国家。”梁姐忽悠弟弟似的又给他戴上了,然而,这次帽子戴歪了。
  似乎事情告了一个段落,高方平也感觉有些累,耍赖道:“我不想骑马了。”
  “那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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