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节
……
北狄。
芷水捧着大肚子,站在城楼上翘首以盼。
关于赵由之的消息,崇睿已经提前飞个传说告诉了芷水,芷水知道他在京都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芷水不怪他,因为他也是受害者。
可是芷水却很担心,她不知道赵由之能不能自己走出那个阴影。
远远的,芷水便看见北狄大军从远处卷着尘土飞奔而来,她又期待又害怕,可是她知道,这个时候的赵由之必定是十分敏感的,所以她要保持微笑。
赵由之的马车来到时,芷水忍不住捧着肚子走下城楼,去到城门口迎接他,赵由之撩开帘子看见芷水与聘婷的那一瞬间,他也是万分激动的。
他从马车上跳下来,往芷水与聘婷的方向跑过来,可就在触手可及的时候,他却忽然停了下来。
然后,他后退了好几步,淡声道:“芷水,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聘婷,叫爹爹!”那时候的聘婷还不太会说话,爹爹叫得要不是很清晰,可是赵由之却红了眼眶。
可是,他始终没有抱聘婷一下。
他觉得自己浑身都脏,他不忍心玷污了聘婷与芷水的纯洁与美好,就这样,直到云轩出生,他也没有亲近过任何人。
他一个人住在书房里,每日都会看望芷水,笑容依旧温暖,可芷水却觉得浑身冰冷。
他,放不下!
她,亦不知如何走进他的内心。
三年,三年是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已经四岁的聘婷很敏感,她能感觉到自己父亲对他们的距离。
可是,她并不知道父亲为何要这般?
她经常见到母亲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掉眼泪,聘婷看着年幼的弟弟,看着暗自垂泪的母亲,自己偷偷的跑了出去。
芷水与赵由之疯了一样的寻找,可是整个皇城都找遍了,却无人发现聘婷的下落。
芷水是真的疯了,她跪在湿滑的长街上嚎啕大哭。
这一生她过得太凄苦,原本以为自己会永远幸福的她,遭遇了母妃横死,父皇冰冷的对待,好不容易嫁给赵由之,却被赵家人嫌弃,几次离开,几次和好,她原本以为,赵文修死后,这些不堪便远离她了,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些不堪压根就没有远离她,一直还在。
芷水的哭声,终于撼动了赵由之自己给自己筑起的城墙,芷水的哭声,终于瓦解了赵由之冰封的心房,他跪在地上,一把将芷水搂在怀里,对芷水说:“没事,我们会找到她的。”
这么多年,芷水的心都差不多要冷了。
这时候,他忽然回来了。
芷水气得狠狠的扇了赵由之两个耳光,然后哭倒在他怀里控诉:“你知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在乎你那段过去,我在乎的是你,可你一次次的辜负我伤害我,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
“对不起,芷水我知道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这样对你,芷水,我爱你,我爱聘婷,我爱云轩,我不碰你们,不是因为我不爱你们,而是因为我太爱你们,我不敢触碰你们,我不想弄脏你们。”赵由之的泪,一滴滴的滴落在芷水的手臂上,两人忍不住相拥痛哭。
“我说,两位这是……”墨影含着百分之百的讥笑看着深情相拥的两人,晓芳在一旁笑得肚子痛。
这……
“这样煽情的场景,我们这样笑,好像不太合适吧?”晓芳拍着墨影的背,笑得一点都不像不合适的样子。
赵由之与芷水同时抬起头来,却见他们家聘婷稳稳的坐在墨影的臂弯里,冷静的看着他们。
“婷儿!”赵由之将芷水扶起来,一把将聘婷从墨影怀里抢,紧紧的搂在怀里。
“芳姨姨你看,我没有骗你吧,我母亲不但自己天天哭,还将我父亲也弄哭了。”至始至终,聘婷都很理智的看着不哭也不笑。
晓芳走到芷水与赵由之面前,对赵由之说:“将小婷儿交给我家墨妖精,我有事要与你们说。”
赵由之不知晓芳要说什么,可难得见她如此严肃,也不好了拂她的好意,便将聘婷交给墨影,她们两个跟着晓芳走到另外一边。
“聘婷怎么会与你在一起?”晓芳还没来得及问,芷水已经迫不及待。
“她特意去寻我的。”晓芳说罢,眸色凉凉的看着赵由之与芷水,接着说:“她告诉我说,母亲天天躲起来哭,父亲却从未好好看一眼,她说父亲不喜欢母亲和她还有弟弟,所以他要与我学功夫保护母亲与弟弟……”
晓芳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她看着赵由之与芷水,语重心长的说:“赵由之,我不管你所遭遇的过去是多么的不公平,可现在你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是芷水的丈夫,我师哥将妹妹交给你,不是让她背着人群默默流泪的,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还有再一次,一次也不希望有。”
“多谢晓芳姑娘提点,日后我一定不会再做让她伤心的事情,我也会好好的教养聘婷与云轩,再也不会让他们受委屈。”
晓芳所说的每一个字,赵由之都记住了,他愧疚,他觉得自己亏欠孩子太多,亏欠芷水太多,他想要弥补。
他不想余生再在纠结中度过。
有了他的承诺,晓芳便放心了。
赵由之带着芷水与聘婷一起回家,看着他们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回家,家中的下人都不由得感慨万千:“像赵丞相这样好的男人,像芷水公主这样好的女人,老天终于开眼了。”
这夜,芷水照例带着聘婷与云轩一起睡觉。
虽然如今她与赵由之已经和好,但是她知道,作为一个男人,赵赵由之心里应该还是十分排斥与女子亲近,对于她而言,能好好的在一起,寒冷的时候,能相互依偎,已经足够。
叩叩叩!
三声浅浅缓缓的敲门声,在夜里显得特别突兀,芷水太习惯这敲门的声音了,这世间,除了赵由之,再也没有人能敲门都敲得如此温柔。
“请进!”芷水的声音颤抖着,赵由之主动过来,她不知是不是表示……
想到这里,芷水不由得暗骂自己:“芷水,你想什么呢?”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芷水看着缓步而来的赵由之,心里一紧,竟有种洞房时的不知所措。
赵由之温柔的笑着,他的身后跟着云轩的奶娘,他转身对奶娘说:“将云轩与聘婷都带下去吧!”
他在紧张!
虽然他主动走来,可是芷水还是能感觉到他在紧张,想到这里,芷水反而不紧张了,一如当年。
奶娘含着暧昧的笑屈膝:“是,丞相大人!”
芷水看着奶娘与丫鬟将聘婷云轩带走,屋里只剩下芷水与赵由之两人,芷水沉默的斜坐榻前,烛火在她的脸颊上跳跃,带着晦暗有朦胧。
灯下看美人,自然别有一番风味,赵由之便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也不曾有任何举动。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芷水性子一上来,便出口问,问完又觉得不妥,乖乖的抿着唇不在说话。
赵由之走到芷水身边,扶着芷水的肩挨着她坐下,感叹到:“我竟如毛头小子一般,不知该从哪里下手才好。”
难得赵由之说出这样一番话,芷水忍不住便笑了,她拧着赵由之腰上的软肉,咬着牙问:“你要对谁下手?”
赵由之的身子一僵,芷水自然感觉得到,她悄然放手,眸光苦涩。
可赵由之却没准芷水离开,他握住芷水的手,将她的另外一只手拉过来,让她圈着自己的腰,而后眷念的抬起芷水的脸,轻轻的摩挲,哽咽的说道:“嫁给我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还好,母妃死后,我原本以为我这一辈子都要受尽屈辱的,不管是你,还是三哥,都没有让我受过太多苦,而你只是暂时走不出来而已,现在,你不是走出来了么?”
对于芷水而言,只要还能走出来,就不晚。
“芷水……”赵由之缓缓低头,狠狠的吻住芷水的双唇,像是控诉,更像是缱绻缠绵,深深的吻住,再也不放开。
芷水没想到他这般迅猛,无助的勾着他的脖子,任由他索取。
赵由之以为,他会很难受,可芷水的身体的每一寸,他都是如此熟悉,那些熟悉的感官,盖过了那几个月不好的记忆,他自然而然的就与芷水融合。
三年的等待,漫长得像是韵城的冬季,除了茫茫的白色,看不到任何出路。
可如今,赵由之自己融化了那比韵城还要漫长的冬季,与芷水共同徜徉在春天的爱河里,浮浮沉沉,只为她一人。
情到深处,芷水忍不住勾住赵由之精壮的腰身,柔声说:“由之,我还想给你生个孩子!”
“好,但是现在不行,过些日子!”赵由之脸上的青筋一条条的鼓起来,像是忍耐到了极限,可他的耳朵却红成了天边绚丽的云彩。
都是过来人,芷水如何不知他的用意,忍不住捶了他一下:“坏蛋!”
芷水的娇媚,让赵由之的脑子里忽然炸开一朵朵绚丽的烟花,想起过去的三年,他终于有种浪费光阴的惋惜。
为了弥补,之后的日子,他一直很努力,努力到芷水带着孩子离家出走,回了皇宫。
赵由之的自我封闭,一直是子衿与崇睿心头的大病,可那样的情况,又不能逼着他,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他,听晓芳说两人和好之后,子衿心里最是开心。
听说赵由之索取无度之后,她还特意调了些药丸给芷水送过去,让她滋补用的。
没想到,过了没几日,芷水就包袱款款的回来了,子衿问缘由,芷水便低着头说:“我想嫂子想姑姑想子归了。”
嗯!
这话,子衿自然是不信的,两人好不容易冰释前嫌,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芷水忽然回了娘家,作为嫂子,子衿自然是要多多关心。
她问:“是不是表哥太……”
哎!
子衿终归脸皮薄,没好意思将话问出口。
一旁的晓芳却最是受不得他们文绉绉的样子,一拍桌子便问:“赵由之是不是被那些女折磨狠了,对你使了些变态的手段?”
“什么样的是变态的?”芷水其实想问,索取无度算不算变态,可终归还是没好意思问。
晓芳嘿嘿一笑,从怀里取了一本书出来,挑眉对芷水说:“这是当年我从魂归那贱人的手上抢过来的宝贝,你看看就知道了。”
哎!
一听是魂归给的,子衿便只能叹息,魂归给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可芷水却很是认真,结果刚一翻开,就像被烫手一样,将书丢的老远,落在地上,一张脸红的滴了血,她一巴掌拍在大笑不止的晓芳背上:“你去哪里弄得这些东西,恶心死了,居然还宝贝似的藏在身上。”
“都说了,这是魂归那淫贼的,怎么样,有没有?”晓芳的八卦魂已启动,谁也拦不住。
芷水跺着脚看子衿,却发现子衿也一脸探究的看着她。
“要死了,你们怎么会这般想,他还和往常一样的待我,就是有些缠人,不应该是很缠人。”说罢,芷水将自己脸埋在手掌中间,没脸见人了。
晓芳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拍了拍芷水的肩膀:“你该庆幸他缠人,男人越纠缠不休,说明他待你的心还是一如从前,是吧,皇后娘娘?”
这个好听墙根的,不知听了多少香艳的故事,问子衿的时候,一脸的“你瞎说啊,反正我是不会信的”的了然表情。
子衿被她弄了个大红脸,笑骂道:“连你师嫂都敢调戏,讨打!”
可她却忘了,好听墙根二号早已忘记自己的窘迫,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问:“嫂嫂,三哥是不是也缠人得紧。”
“他不缠人……”子衿顿了一下,咬着牙说:“他烦人!”
噗!
芷水与晓芳都笑了起来,下午,赵由之便顺利的将出逃的娇妻带回家去了。
再后来,芷水怀孕,她终于轻松了些,又有时间去串串门子,然后与子衿一起去张府给在练功的孩子们做点好吃的,日子惬意平淡,她的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平静。
芷水唯一的心病就是,聘婷坚持要学武功,不管现在父母如何恩爱,她认定之后,便再也不想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