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八百五十章僧人说梦（四）
“不用翅膀也能飞！不用翅膀也能飞的仙人！”
老疯头站在大青石上手舞足蹈乱喊乱叫，神情中满是激动。
桑吉站在下方，脑海中不断回荡他那一句“不用翅膀也能飞的仙人”。
在他这些年的梦境中，隐隐约约间好像见过不用翅膀也能飞的仙人！
他似乎还见过体型堪比桑山的巨大异兽！
在梦境中的世界，除了蝴蝶，还有其他不同的世界！
这一日，桑吉魂不守舍的回到树屋中，桑青见到他平安归来，一颗心总算是落下来了。
在傍晚时分，桑吉搂着桑青，目光极为复杂。
“夫君，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桑青察觉到桑吉的异状，担忧问道。
桑吉犹豫再三，他本想询问桑青，自己梦境之中所梦景象为何与桑哲伯伯所言有几分相似，但他又害怕引起桑青的担忧，便将内心疑惑埋藏在心底。
……
暑去秋来，日子就像是一晃而过的仙蝶，从不停下步伐。
桑吉待在桑山，第二次目睹仙蝶降临，便代表着日子又过去了九年。
这一年，他与桑青生下的女儿桑梦也已经长大成人，并且找到了自己心仪郎君搬了出去。
第二年，在桑梦诞生下一名叫做桑海的男童时，囚谷之中的老疯头，也终于没有了往日的活力。
他蜷缩在囚谷之中，整整三天都没有进食一滴花蜜。
桑吉一家人却又因为桑海的降临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最后也只有桑吉一个人来到囚谷之中照顾老疯头。
“桑哲伯伯！你还好吗？”
桑吉带着花蜜来到囚谷，只见那颗大青石下，老疯头就像是一条狗一样蜷缩成一团。
老疯头已经是进气少，吐气多，瘦弱的胸腔正在剧烈的起伏着。
“桑哲伯伯，你感觉怎么样了？”
桑吉见到此时的老疯头，想到之前他教导自己飞行，以及这十八年来的朝夕相伴，不觉间眼眶盈热，心绪有些凌乱。
“桑吉小娃子！你……你终于来啦！”
老疯头睁开眼睛见到是桑吉，立马升起颤颤巍巍的双手，似乎想要抓住桑吉。
“桑哲伯伯，我来了！”
桑吉连忙握住老疯头的双手。
老疯头却愣了一下，继而张大了眼睛，盯着桑吉的双眼愣愣道：“不！你不是桑吉小娃子！你……你是谁？”
“是我啊！桑哲伯伯！你好好看看，我就是桑吉啊！”
桑吉只以为老疯头的疯癫症又犯了，连忙将他那散乱的白发往两侧捋了捋，让他看得更加清楚。
“不！你不是桑吉！”
老疯头推开了桑吉，愣愣道：“你以前在这山壁上乱涂乱画，你还对那桑青小娃子说自己叫什么？叫什么来着？”
老疯头揉着额头，似乎勾起了某些尘封的往事。
“对了！你最后疯了！你跟他们一样，最后疯了！”
桑吉在听到老疯头这句话后，霎时身躯一震，他依稀间好似记得自己确实在囚谷丢失了什么东西，但到底是什么，他却一直想不明白。
他连忙抬起头来，往囚谷四周山壁望去。
只见四周山壁上，有一面墙壁上似乎刻有什么痕迹，可因为太过久远，已经变得斑驳不清了。
“桑吉！”
忽然，老疯头又抓住了桑吉的手，他的眼眸中精芒爆闪，眼眸中的浑浊好似一扫而空，变得异常的睿智。
这十多年来，桑吉从来没有在老疯头身上见过这样的眼神。
“桑哲伯伯，你说！”
桑吉连忙拉着老疯头的手点头道。
老疯头低沉道：“你已经疯了！你一定要跟着仙蝶出去看看！这里所有人都是疯子！只有你出去了，你才能真正清醒过来！”
老疯头这句话刚刚说完，两眼一翻白，再没有了任何动静。
“桑哲伯伯！”
桑吉脸色煞白，他伸手探了探老疯头的鼻息，发现他竟然已经断了气。
一时间桑吉心乱如麻。
……
老疯头被葬在囚谷之中，这座关押他的囚牢，更像是他的家。
他的死对桑山来说毫无影响，生活照旧，下一个九年，仙蝶一样会来。
不过桑吉每日还是会到囚谷内坐一坐，坐在那大青石上。
老疯头临死前的嘱托，以及那句桑山内所有人都是疯子的言论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
甚至有些时候，桑吉做梦时也会梦到老疯头的这一番话。
老疯头的言论就像是一枚钥匙，打开了桑吉许多尘封的梦境片段。
这些年里，他原本已经消失的梦，变得更加的多了，也变得更加的繁杂。
每次桑吉睡着时，都好像是梦见自己经历了许许多多。
可当他醒来，又只能想起一点残缺的片段，有些时候甚至连残缺的片段都想不起来。
桑青也发现了桑吉一日日的变化，她每日忧心忡忡。
如此寒来暑往，又是一个轮回，仙蝶如约而至，再次从桑山上飞过。
“仙蝶来了！仙蝶来了！”
桑山内有人老去，但也有人正年轻。
那些年轻的蝴蝶，想着去外面闯一闯，见识广阔天地。
若不是他们的长辈按住，恐怕就会跟着仙蝶一起远去。
“外公外公！那是什么啊！”
仙蝶来了三次，时间过了二十七年，桑吉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
他如今发丝斑白过半，身旁的桑青也成了一个半老妇人，在他们二人旁边，他们的女儿桑梦以及她的夫君正牵着他们的儿子桑海。
一家五人，都停在树梢上仰望飞掠而过的仙蝶。
此刻年幼的桑海见到飞掠而过的仙蝶，兴奋得手舞足蹈。
桑吉望着天空上的仙蝶，心绪再次掀起波澜。
“你已经疯了！你一定要跟着仙蝶出去看看！这里所有人都是疯子！只有你出去了，你才能真正清醒过来！”
老疯头临死前交代的那句话在桑吉脑海中突然回响起来。
这一刻，他好似魔怔了一般，展翅一飞，向着桑山上空飞了上去！
“夫君！”
“爹爹！”
桑青跟桑梦两人吓了一跳，年幼的桑海兴奋得连连拍手道：“外公去追仙蝶了！外公去追仙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