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郡主,老夫人请您过水云居一趟。”大丫鬟丝竹隔着帘子脆声说道。
  晋安郡主显然有些意外,长眉轻轻挑了起来。
  裴蓁也有些诧异,这个时辰叫人过去,怕是事出有因,便道:“我陪母亲一道过去。”
  “走吧!瞧瞧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晋安郡主忍不住冷笑一声。
  王姨娘蹲下身子为晋安郡主理了理裙角,口中说道;“妾也跟您过去瞧瞧吧!”
  晋安郡主想了下,便点头同意,让裴三郎回去歇着,带了裴蓁和王姨娘去往了水云居,身后跟着六个小丫鬟,很有几分浩浩荡荡的势态。
  裴老夫人不喜晋安郡主在府里并不是一个秘密,在她看来,晋安郡主是如此的不受驯,女子应有的温良恭俭让在她身上全然不见分毫,这么多年来没有为府里生下嫡子不说,还把唯一的嫡女送到德宗大长公主身边教养,可谓没有一点规矩可言,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拿她奈何不得,就如当日她求到裴太后身前,让她为大郎做主一般,裴太后直言道,并不会为了大郎得罪德宗大长公主,既然晋安郡主让他去庙里为裴蓁祈福,那便立刻启程就是了。
  “母亲。”晋安郡主神色淡淡,语气中并无尊敬之意,甚至屈身福礼也不过是草草了事,便那膝盖都不曾弯一弯。
  “坐吧!”裴老夫人指着她下手位置的宽倚,神色有些复杂,当然若不是太后赐婚,她是决计不肯让儿子娶她为妻的,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事事压了自己一头的儿媳妇,尤其是她的性格又是这样的强势。
  “妾给郡主请安。”站在裴老夫人身侧的傅姨娘上前见了礼,神色很是恭敬。
  晋安郡主却是看也未看她一眼,似乎觉得她是什么脏东西一般,只微微颔首,之后拍了拍裴蓁的手,让她过去见礼。
  “孙女给祖母请安。”裴蓁笑吟吟走了过去,轻轻一福身,又问道:“祖母可用过晚膳了?”
  “傅姨娘刚服侍我用过了。”裴老夫人对裴蓁招了招手,儿子唯一的嫡女,她总是愿意给她几分体面的。
  裴蓁歪着头看了看傅姨娘,笑道:“我母亲身子不好,有傅姨娘服侍祖母孙女也就放心了。”
  裴老夫人把裴蓁搂在怀里,又让丫鬟拿了蜜饯与她吃,问道:“今日听说是长乐郡王送你回来的?”没有微微皱起,显然是有不赞同,长乐郡王便是生母出身卑贱,到底也是天潢贵胄,怎可让他行侍卫之事,此举太过轻狂了。
  “正好顺路,郡王便送我回府了。”裴蓁随口说道,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裴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她实在难以与裴蓁亲近起来,她的做派与德宗大长公主十足的相像,太过傲慢,连天潢贵胄都不放在眼中,早晚是要为府里招来祸事,她本想告诫她几句,可见她神色颇有些不以为然,到了嘴边的话便咽了下去,只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六姐在茶房,你过去瞧瞧怎么还没有过来。”
  “盼巧,你代老夫人去茶房看看。”晋安郡主有些不悦,不喜裴老夫人把裴蓁当成丫鬟一般使唤,况且,六娘子又是什么人物,也值得让裴蓁过去寻她。
  裴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握着裴蓁的手便松了开,顺势在自己鬓角处压了压,说道:“今儿让人唤你过来是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不知道是何事?”晋安郡主嘴角勾了勾,却不见多少笑意。
  裴老夫人端着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才笑道:“蔧娘几个年纪也不小了,都到了该相看的年纪,我这老婆子成日在家中也不知有什么适合的人选,便想着你到底是她们的嫡母,她们的婚事自有你来做主,正巧靖江伯夫人一早递了帖子来,邀你十五以后过府赏花,我便替你应了下来,到时候你一道带了苑娘蔧娘她们几个过去,也让她们长些见识。”
  “说亲说的是,您就是不说,我也想着忙完三郎和六郎的婚事后给她们操持起来。”晋安郡主微微一笑,把手上的盖碗轻撂在小几上,在发出一声细微的脆响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去靖江伯府做客带上蔧娘她们几个没说亲的倒是正章,可苑娘已是订了亲,年底便要出嫁,怕是不好随意走动,若不小心闹出了什么风言风语来就不好了,莫说连累了蔧娘几个,便是她自己,也难以自处了。”
  “正是因为蔧娘要出阁了,我才让你带她出去长长见识,免得到了婆家帮着款待宾客的时候失了礼数,让人说我们沛国公府不会教女,到时候你这个做嫡母的脸上也是无光。”裴老夫人脸上带着笑意,只是眼神却微微有些冷意,这就是去了高门媳妇的坏处,你说一句话,她便有十几句在那等着你。
  晋安郡主以手掩唇笑了起来,眼底带了几分讥讽之意:“母亲玩笑了不是,苑娘是低嫁,嫁的又是她嫡亲的舅舅家,傅家常来常往的想来她都是熟悉的,又怎会失礼,况且,不是我说话难听,傅家能得了苑娘已是他们的福气,又怎敢轻贱了她,论起规矩来,他们又知晓多少。”
  因为晋安郡主这句讥讽之言,裴老夫人脸色异常难看,盯着晋安郡主瞧了半响,嘴角的笑意微冷,好半响,才冷笑道:“苑娘为何低嫁,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太华,她已是这般委屈,你这个做嫡母的竟不肯给她几分体面?”
  “母亲这话说的我都糊涂了,事情既有因便有果,谁种下的因便由谁自吃苦果,与我的太华有何干系。”晋安郡主笑容渐冷,若不是傅姨娘趁着她不在府中想要害了她的太华,又怎会有苑娘冲喜一事,追根究底,苑娘不过是咽下了傅姨娘种的因果。
  屋里气氛冷了下去,裴老夫人目光便是阴森:“这么说来,你是不肯了。”
  晋安郡主当然不肯,她为何要成全傅姨娘儿女的体面。
  “母亲也不是不肯,只是才闹出了王家蓉娘那样的丑事,母亲少不得有些顾虑。”裴蓁突然开了口,嘴角轻轻勾起:“不过六姐是您一手教养大的,她的品格自然是不用怀疑的,外祖母既有心让她出去长长见识,母亲自也不会推脱。”说完,便看想了晋安郡主:“母亲,您说是不是?”
  晋安郡主虽不解裴蓁的用意,却惯性的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没错,是我多虑了,苑娘是在母亲身边长大的,哪里又会作下出格的事,实在是王家蓉娘的事情把我吓着了,免不得多思一些,既然母亲想要苑娘去靖江伯府,等那日我便带了她同去就是了。”
  裴老夫人忍不住冷笑一声,这话说的好似苑娘有个什么不是,全然是她没有教导好一般,这对母女当真是利齿能牙,半点亏都不肯吃,这京中怕是再也挑不出这样不尊长的小辈了。
  “苑娘自来是个稳重的性子,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有母亲这话,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晋安郡主淡淡一笑,左右闹出的事来也与她没有干系。
  “苑娘几个也甚少出府做客,我想着总不好让人小瞧了去,一人裁身新衣总是要的。”裴老夫人看了眼裴蓁身上的料子,晕染的由浅自深的樱草色云雾绡,这样名贵的料子,不过是做了家常的裙衫来穿,裴老夫人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样奢侈乃是乱家的根本。
  “那便多裁上几身吧!一人在打造一整套头面。”晋安郡主随口说道,左右花的也不是她的银子,便是都造完了心疼的也是她。
  “倒也不用,她们年纪尚小,何至于如此奢侈,没得让人以为以为咱们府里的小娘子不懂得克勤克俭的道理。”裴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便望向了裴蓁。
  “那听母亲的便是。”晋安郡主淡淡一笑,嘴角轻轻勾了起来,对着裴蓁招了招手,问道:“正好你也该裁上几身新衣了,我之前让人采买了一批米粒大小的珍珠,你裁条十八幅的留仙裙,让绣娘在上面绣上大朵的牡丹花,拿珍珠做蕊正好相应。”
  “那母亲也裁上一条。”裴蓁笑着道:“顶好在让人做双绣了双色牡丹的绣鞋,在上面缀上拇指大小的珍珠。”裴蓁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裴老夫人,娇声问道:“祖母可要也照着裁上一身?”
  “不必了,我这般年纪了,哪里适合那样娇艳的图样,你若喜欢便做上一身就是了。”裴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已有些挂不住,她不过暗指裴蓁行为有些奢侈,这还不曾责问,她这个儿媳便立即拿话打的她脸,当真是少条失教,也不知德宗大长公主是怎么教养的女儿,想到德宗大长公主,裴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之色,也无怪晋安这般没有规矩,想她母亲那样不贞放荡之人,她没学去几分已是裴家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第34章
  晋安郡主到是不知裴老夫人心下如此腹诽德宗大长公主, 若是知晓,依着她的性子必不会善罢甘休, 少不得要给她一个教训, 让她明白为何尊卑贵贱。
  裴老夫人见晋安郡主已应下此事, 虽不喜她傲慢的态度,可到底还是露了些许笑脸,语气温和的开口道:“眼瞧着十五马上就要到了, 今年少不得你又要进宫一趟, 我想着是不是能带了苑娘同去?”
  傅姨娘闻言不由一怔,眼底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神色, 显然这事裴老夫人不曾知会过她, 按说这才是天大的体面, 可她素知晋安郡主的性子, 裴老夫人此举,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且还要连累到她们母女身上, 因此, 紧忙开了口:“姑母,苑娘哪里有那样的福气,她胆子又小,进了宫怕是会冲撞到贵人。”
  裴老夫人有些不悦的看了傅姨娘一眼, 她这般为苑娘筹谋,她这个做生母的却要在这拖后腿,这是何道理。
  “这话是怎么说的, 谁都有第一次,想年当我进宫给太皇太后磕头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的,可时间长了,便少了几分惶恐之心,再者,苑娘是随郡主进的宫,又能冲撞到什么贵人。”说着,一指坐在晋安郡主身边的裴蓁,说道:“太华不也是自小就在宫里行走,她这样娇的性子又何曾冲撞到什么贵人,更不用说苑娘那样稳重大方了。”
  傅姨娘心里直叫苦,忍不住朝着晋安郡主窥了一眼,却见她神情讥诮,嘴角挂着冷笑。
  裴老夫人见晋安郡主没应她的话,并没有就此罢休,反而语带不悦的问道:“你不愿意?”
  “我是不愿意。”晋安郡主没见过这般蹬鼻子就敢上脸的人,莫不是见她刚应了她一事,就觉得她好说话了不成,相处这么多年,她怎么就光长了岁数,没有长些记性呢!
  裴老夫人一怔,没想到晋安郡主会当众给她没脸,一时间又羞又恼,忍不住抬手指向了晋安郡主,气的手指都直打哆嗦。
  “母亲若是想让苑娘长长见识,等您得空了自可带了她去,正好也给太后娘娘请个安,说不得等她出嫁的时候太后娘娘还会有所赏赐,这才是真正的体面。”晋安郡主冷笑一声,连讥带讽,彻底给了裴老夫人没脸。
  “我不过是让你有些慈母心肠,你倒是好,一大堆的话等着我,罢了,是我枉做好人。”裴老夫人咬了咬牙,到底是不敢和晋安郡主翻脸,她是在她手下吃过亏的。
  晋安郡主长眉一挑,好笑的问道:“我要什么慈母心肠?既母亲这般好心,不如把四弟几个叫回府中在您膝下承欢。”晋安郡主说的是老公爷那几个已经分府单住的庶出儿子。
  裴老夫人被这话气的个倒仰,忍不住把手上的盖碗举了起来。
  晋安郡主眼神一冷,目光似好寒冰,发出真真阴寒。
  傅姨娘当然知道眼下裴老夫人怒火中烧,又怕她真敢把手上的盖碗砸向晋安郡主,忙上前接了过来,口中劝道:“您老人家这是做什么,没得在吓到了小辈。”
  裴老夫人胸口起伏不定,蓄的长长的指甲掐进掌心,刺痛让她恢复了些理智,这才顺着傅姨娘给的梯子爬了下来,却忍不住刺了晋安郡主一句:“这么多年,我也不曾说过你,可你自打生了太华后就不曾为我们裴家产下一儿半女,满京城你去数一数,可有你这样的当家主母。”
  裴老夫人当晋安郡主和她一般在意子嗣,想着这话必然要刺痛她的心,却不想晋安郡主闻言却是笑了起来:“母亲这般说,倒像是我不贤一般,既然这样,明儿个我便让人采买一批小娘回来,保证个顶个都块好田,好叫国公爷努力开垦,为国公府多多开枝散叶。”晋安郡主从来在意的都不是沛国公有几个女人,尤其是到了这般年岁,他便是那种马,一配一个准,让那些姨娘下了十来个崽子又能如何,只怕等不到他们长大,这沛国公府已是变了天。
  晋安郡主话一出口,王姨娘忍不住抿了抿嘴角,这话……实在是又狭促又气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沛国公是那埋头苦干的老黄牛呢!
  裴老夫人哪里想到晋安郡主这般油盐不进,不由气结,又怕这恶妇当真做出那样的事来,让那些小贱人勾着儿子的魂,到时候坏了身子便得不偿失。
  “罢了,我说你一句,你便有十句等着我,我说不过你,你自去吧!也省的我有天被你气死。”
  寻常人家婆母说了这样的话,儿媳少不得要跪下请罪,免得担了不孝的罪名,晋安郡主却是不惧,掸了掸衣衫,便起了身,道:“那母亲还是好好保重身体的好,这府里尚不缺几味药材,要是您哪里不舒坦,只管请了太医来瞧。”说完,便携了裴蓁和王姨娘离开。
  “反了,反了,你听听,有这么说话的儿媳妇吗?不说满京城,就是在启圣也挑不出她这样的,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缺德事,修下这等恶妇。”裴老夫人一手捂着胸口,哭喊着道。
  晋安郡主冷笑一声,头也不会的与裴蓁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住的是什么山村野妇呢!”
  裴蓁忍不住笑了笑,扶着晋安郡主出了厅堂,一抬头却瞧见六娘子裴苑端着托盘站在门口。
  “母亲。”裴苑上前请了安,也知自己这个时候站在这里讨不了好,忙道:“我想着晚膳时候祖母用的不多,便让人煮了一碗糖水。”
  裴蓁看了看托盘上的糖水,嘴角轻轻勾了勾:“那六姐赶紧进去吧!这糖水都放凉了。”
  裴苑脸色青红交加,知她扯的谎被裴蓁拆穿了,强忍下心里的难堪,扯了一抹笑道:“那母亲和六妹妹慢走。”
  “嗯。”裴蓁轻轻点了下头,刚走了两步,又把裴苑叫住,她眯了眯眼睛,笑道:“刚刚忘记和傅姨娘说了,正好六姐帮我转达一下吧!傅姨娘虽是你生母,可到底身份有别,自是不应唤你苑姐,若不然传扬出去,可要让人笑咱们沛国公府没有尊卑,对了,还有那声姑母,她是父亲的姨娘,姑母这个称呼可不是她一个姨娘可以唤的。”说完,裴蓁也不理会裴苑的反应,便与太晋安郡主道:“咱们府里的规矩是差了些,母亲合该好好的管束一下,免得日后丢人丢到外面去了。”
  “我儿说的对,我不过躲懒了几日,这府里的规矩就松散了,是该好好约束一下了。”说着,晋安郡主便与王姨娘道:“明个儿一早都让她们来我这好好立立规矩,免得让人说我这个当家主母管教不好妾侍。”
  王姨娘笑应一声:“妾一会便让丫鬟去各院告知一声”
  裴苑只觉得这炎炎夏日却依旧让她冷的发抖,裴蓁这般羞辱她,羞辱她的生母,她却不能出言反驳,只因她是庶出,一个庶字便压的她抬不起头来,可总有一日,她会让裴蓁后悔,后悔这般轻贱于她,后悔她们母女曾这般折辱她的生母。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惯会弄一些小把戏,如今连听墙角这样的事都做的出来。”晋安郡主神色轻蔑,嘴角勾着冷笑,一边让丫鬟拆了她的珠翠,一边与裴蓁道:“刚刚为何你让我应下带她去靖江伯府的事?”
  “七姐及笄都一年了,眼下也该是到她说亲的时候,靖江伯府给您下帖子,未必没有相看的意思,六姐是低嫁,父亲必会为七姐择一高门幼子,我瞧着怕是靖江伯和父亲通了气,才有靖江伯夫人下帖这事。”裴蓁上前接了丫鬟的活,拿着梳子轻柔的顺着晋安郡主散在腰间的长发。
  “这和六娘有什么干系?”晋安郡主抬手揉了揉额角。
  裴蓁嗔笑的望了晋安郡主一眼,跺了跺脚;“您怎么这样糊涂了,六姐心高气傲,惯来都是压了七姐一头,如今她婚事这般不顺,哪里又肯让七姐顺风顺水的觅得良人。”
  “你是说她要做怪?”晋安郡主皱了皱眉头,冷声道:“我就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她到底想做什么。”
  裴蓁歪头一笑:“母亲可是忘记咱们听过的姊妹易嫁那出戏了?”
  晋安郡主眉宇间带了几分厌恶:“没羞没臊的的东西,贱胚子生出来的果然就是天生贱种。”
  “这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晋安郡主扭头看向裴蓁。
  裴蓁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我猜的呀!若不然傅姨娘干什么要怂恿祖母让您带了她去靖江伯府,她若是没有旁的心思,眼下自是该好好在家里备嫁的,便没有这易嫁的心思,她也是想坏了七姐的亲事。”裴蓁说着,把手压在了晋安郡主的肩膀上,笑道:“七姐这般可怜,六哥又是她的同胞兄弟,看在六哥的面上,母亲到时候可要为她做主才好。”
  第35章
  吕管家站在屋里, 脸色煞白,神情焦急又带了几分无可奈何, 两个小内侍哆哆嗦嗦的, 一个捧着藏青色长衫, 一个捧着长靴在怀,哭丧个脸瞧着侧卧在床榻上,挣扎着起身的长乐郡王。
  “有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天, 太医可是嘱咐过奴才的, 让您好生在府里修养,千万不能乱动。”吕管家躬着身急声劝道, 额上冒着汗, 都不忍心瞧严之涣肿的跟南瓜似的屁股蛋子。
  “啰嗦什么, 赶紧让人先牵了马在外面等我。”严之涣一咬牙, 从榻上爬了起身,口中发出两声“嘶”声,这挨了板子的位置实在尴尬, 动一下就引得臀腿间撕拉的疼, 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伸手去揉。
  “王爷,您都这样了,怎么还想着骑马呢?”吕管家一拍大腿,嚷道:“可不能这样, 您便是要出去,也该让人套了马车,里面在扑上厚厚的垫子。”
  “怎么这样啰嗦, 我看你是讨打了,赶明也赏你几十板子,让你尝尝屁股开花的滋味。”严之涣低喝一声,长臂一伸就把秦宝手上的长衫扯了过来,三五下就上了身,然后往下榻上一坐,想让周赦把靴子给他套上,屁股刚一碰床榻,一下就蹦了起来,口中骂了一句粗话。
  “要不给您上上药?”吕管家抹了一脑门子的汗,低声询问着。
  严之涣脸色一阵青红,可谓是变幻无常,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好半响,才咬牙切齿的道了一句:“把药给我,你们都转过身去。”
  吕管家立马“哎”了一声,麻利儿的把药膏从怀里掏了出来。
  严之涣接了药膏,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把袍子一撩系在腰间,手拉在亵裤腰边上,一狠心退了下来,随后挖出一团药膏胡乱在屁股蛋上抹了抹,然后赶紧提起了裤子,这次他倒是学乖了,一手撑着床沿,屁股高抬,单支脚抬起,让周赦把鞋给他套上。
  他身上药香环绕,说是药香还是好听的,活血消肿的药膏总带着一股子苦味,不用近身就隐约的可以闻到,严之涣自己倒是没察觉,吕管家去是皱了皱鼻子,小心翼翼的询问道:“王爷,要不要带个香囊在身上?”
  严之涣眼睛一瞪:“老子一个大男人用什么香囊。”说完,又朝着两个小内侍扬了扬下巴:“你们说,一个大男人挂个香囊像什么样子。”
  秦宝和周赦也觉得他身上的药香味难闻了一些,这十五月圆夜的,赏月赏花赏美人,他家郡王一走出去,就身上这味就能熏跑一群小娘子了。
  “王爷,要不还是挂一个吧!贵人们都讲究一个雅致,您看谁家小郎君出去身上不都带着怡人的雅香。”秦宝尖着嗓子小声劝道。
  严之涣狐疑的看了看秦宝,又见周赦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把手一伸,嘴上嘟囔了几句:“老子就见不得这个,又不是在家绣花的小娘子,没事弄那么香有什么用,给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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