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待秦启离开之后,乔越看着自己指尖夹着的支票,刚才他为什么没有烈性地把支票扔给秦启,正是因为他觉得这支票蹊跷。
  思索了一会儿,他将支票放在一边,拿起秦启放到自己桌上的文件。文件里详述了越洋商行新进货品的种类批次,还有抽样检测的货号。也许这是唯一一件经过乔越手的正经事,的确是要乔越签字同意之后,手下的人才会拿着相应的货号去进行检测。
  文件看起来完全没什么问题,乔越抬手就在上面签了字。
  刚签完字,他的办公室门就再次被人推开,抬起眼一眼,居然是一脸面无表情的周渊。
  周渊外头套了一件笔挺的黑色呢大衣,配上他脸上能结冰的表情,让人顿觉心情紧张。
  “你……”放下笔,乔越疑惑地看着他,自觉他这半天乖乖待在自己办公室里,似乎没做什么破格的事啊。
  周渊什么都没有说,关上自己身后的门,一步步朝乔越走去。
  拿起刚刚乔越签过字的文件看了看,嘴角扬起一丝讥讽的笑:“商行里所有的产品检测之前,都是经过你的手?”
  “是啊。”乔越点点头,这不是他分配给自己的工作吗?怎么反到头来问他了呢?
  “那些被抽样的批次,你都确保它们被送去检测了吗?”
  “……”这个,乔越真的说不上来,他不过是签字同意,有没有经过他手,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说,他除了签字以外,还要亲自送货品去检测。
  周渊的目光忽然瞥到别处,死死定在某一点上:“那是什么东西?”
  顺着周渊的目光看去,乔越赫然发现秦启刚才拿给自己的支票,还光明正大地躺在自己办公桌左手边。
  这也不能怪他啊,周渊招呼都不打一声推门而入,一脸阎罗王的表情,吓得乔越脑子里一下子懵了,根本想不到还在自己手边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支票。
  既然周渊已经看到,乔越更加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将支票拿起来递给周渊:“这是秦启刚才拿给我的,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觉得他说的话很可疑,才没有把这支票还给他。”
  周渊接过支票,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他说了什么?”
  “他说……这是产品检测过关的酬劳,”乔越顿了顿:“可是,产品检测过关的话,不是证明产品并没有问题,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周渊冷笑:“你真的不明白?”
  见周渊的态度,乔越猜到他肯定也知道些什么,直接开口道:“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你有什么是怕我知道的?”
  乔越也憋起一股气,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一直行的正坐得直,这一个两个的,在他面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真当他是个没脾气的啊?
  “如果我有什么做得周总不满意的,周总大可提出来直说。”
  周渊将手里的几张纸,甩到乔越面前:“那就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乔越将纸拿过来一看,上面是一条一条详细的检测记录。什么时间,送过去什么商品,检测结果等等都被罗列出来。
  但他也看出这检测记录的奇怪,那便是时间的连贯性。前面一部分的检测记录比较连贯有规律,几乎是隔几天就会有记录,后面就比较杂乱,有时隔很久都没有检测记录。
  可乔越看过文件,一般一批次货卖完以后,进新货时,为了安全起见,都会重新去检测,确保万无一失。按照越洋商行的进货频率,不可能隔这么久时间都没有检测商品送过去。
  这其中还有一件商品,那就是东瀛的香肤露,经常卖到脱销,送去检测的次数却也是屈指可数。
  “这……”稍微一联想,乔越已经能隐约猜到刚才周渊的提问,和这份检测记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多码了些,补上,好吧其实今天也是加班了/(ㄒoㄒ)/~~
  第63章 那个喜当爹的世界(八)
  乔越很想开口辩解, 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他监守自盗吗?还是说他只是被冤枉的,张了张嘴, 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万块, 就为了这点钱,你出卖公司?”周渊看着手里的支票冷哼:“你是看不起谁?”
  “我……我并不知道……”乔越结结巴巴。
  “检验报告出来以后, 也是经由你的手拿给下属负责人, 你也不知道吗?”
  乔越彻底心冷下来,如果说检验报告在他批准的情况下商品没有被送出去, 而他不知情,则无话可说。而现在,检验报告最后也必需是送到他手上的,最后却是很多产品都没有送去检验, 这样的失误, 他难辞其咎。
  “这件事情……是我的错。”乔越磕磕巴巴地认错, 将秦启的话联系起来,那笔钱, 指的就是他帮他省略检测结果的酬劳。而周渊如此动怒:“是不是商品出了什么问题?”
  周渊冷哼:“你早就知道商品有问题?”
  “不是的,我……”乔越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其实我对于之前的很多事, 真的记不清了。既然事实摆在眼前, 之前的我,的确做了对不起公司的事情, 我不会否认,我会承担责任的。”
  “你如何承担?”周渊扬起眉:“有很多客人,使用了从我们店里买走的香肤露之后, 出现烂脸的情况。本来我以为是遭外人陷害,没想到啊……原来是出了内贼。”
  乔越低着头,沉默地听着周渊说出冷厉的事实,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错,更让他无力辩驳。
  “出现这样的情况,我的确难辞其咎。”乔越平静地抬起头,看着周渊:“我愿意赔偿那些顾客的全部损失。”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家财总共有多少,乔越打定主意,就算是砸锅卖铁他也会负责。
  “你要赔偿的,恐怕不仅仅是损失,你赔上的,还有我整个越洋商行的信誉!”周渊嘴角挂着讥讽的笑,笑乔越过于单纯:“如果那些顾客不愿意私下解决,我们还将吃官司。”
  这些乔越都知道,兹事体大,很有可能会有顾客不肯善罢甘休。
  粗重地呼吸几秒后,周渊开口:“那些有问题的货,是从哪里进来的?”
  “应该是秦启。”乔越没有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周渊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乔越下意识地迈步跟上,他也很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不需要跟过来。”周渊冷冷打断乔越的脚步声。
  “为什么?”乔越不解:“这件事情,我作为当事人,就算我有过错,也想要弄清楚,而不是稀里糊涂和稀泥。”
  周渊冷然:“我只是怕你一个不理智,自愿做替罪羔羊。”他心里也清楚,以乔越在公司里的权利,怎么都不可能以次充好,瞒天过海把一批有问题的货送进来。能这样做的,肯定是另有他人。
  “……我不会。”乔越思索了一下,接口:“我有是非观念。”
  “但愿如此。”
  乔越沉默地跟上周渊的脚步。
  秦启走进周渊的办公室,感受到气氛出奇地凝重。
  乔越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似乎没有看向门边的动静。
  “周总,您找我?”
  周渊背光坐在办公桌后面,闻言,抬起头,看着秦启轻轻点头:“过来,坐。”
  迟疑了几秒,秦启走过去,在周渊面前站定:“周总,新进的货还等着我去找运输车卸货,您有什么事情,不妨直接说。”
  周渊点点头:“也好。”
  “上个星期新进的东瀛香肤露,是你经手的。”周渊凌厉的眼光看着秦启:“我想知道,你把那批货,弄到哪里去了?”
  秦启心里咯噔一下,故作镇定道:“您在说什么,那批香肤露,我自然是送进商行下属的直营店去了。”
  “是吗?”周渊挑眉:“就在上周,有客人买了新进的香肤露之后,出现红疹长脓包的情况。如果是真的香肤露,肯定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嘶——”秦启惊讶地一声,不敢置信:“这不可能,香肤露都是我亲手确认收的货,也是我找人送到直营店里去的。”顿了顿,秦启接口:“您不会是怀疑我在货里动了手脚吧?”
  秦启换上一脸凛然:“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调换了那批香肤露,就让我不得好死。”
  周渊嘴角勾着笑,看不出情绪:“我似乎也没有说过就是你调换了货,你又何必给自己加那么多戏。”
  秦启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起来:“您那话的意思,分明就是怀疑我。我为公司辛苦奉献了这么多年,如果想要出卖公司,早就出卖了,有何必等到现在。”
  “所以,同样是出卖公司的结果,晚做就可以得到谅解,是吧?”周渊咬文嚼字到了极致,乔越觉得莫名酸爽。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眼看这个锅就这么铁打铁背到自己身上,秦启怎么可能坐以待毙:“进店的商品都是经过安全检测的,就算我进的货有问题,没有安全检测,我也不能把这批货送进去啊。”秦启这番话的矛头,自然是直指乔越。
  他以为,就算乔越现在气他恼他,但在对周渊的问题上,乔越应当比他还要反抗心理爆棚。再加上,他不信乔越会在背后插刀,相反,他还觉得乔越会为了保他,把这件事情扛下来。
  乔越从沙发上站起来,这倒是让秦启吓了一跳。他进门的时候,乔越坐的椅子是背对着门的,所以他并没有看到乔越的身影。那么刚才他说的话,乔越都听到了?
  这下他打的如意算盘就虚了,脑子里飞快转动,寻思着怎么把刚才说的话圆回去。
  “乔越……”秦启义愤填膺地说:“周总,这件事情完全不关乔越的事,请你不要为难他。”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周渊没有开口,乔越率先打断他的话:“安全检测,的确是从我这里出去的。既然商品出了问题,必然是在你和我这里都有猫腻。”
  “这是你刚才给的支票。”乔越一口气说下去,没有给秦启任何反驳的机会:“给我这张支票时,你说,是为了感谢我让你的那批货通关,顺利送进商行下属的店里。那么,那批货,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货?”
  乔越也跟周渊刚才那般,开始咬文嚼字,抓着秦启的语病不放。
  “嗨,算我说错了还不行吗?我指的就是公司里的货。”秦启拍拍大腿,作无奈认错状:“我给你的这张支票……”
  为难地看了眼周渊,再咬咬牙,一跺脚:“还不是你之前一直跟我闹别扭,不管送你什么你都不喜欢,我想着……干脆给你钱,让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也许能更讨你欢心,让你原谅我呢。”
  秦启的一番话,分明是彻底颠倒了黑白,让乔越彻底气不打一处来:“你……”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这件事情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周总,您不该把乔越也牵扯进来。”秦启责怪地看了周渊一眼。
  周渊不为所动:“你要怎么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我希望能够查明其中的真相,若真是我所为,我自然无话可说。可若我是被冤枉的,那周总就必需要给我一个交代了。”秦启警告地看着周渊,表示自己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我已经让人把新进的货送去化验,一旦验出结果不同。”
  “如果结果不同,那就需要找出是谁把好好的货给调换了。”秦启接上周渊的话。
  周渊不咸不淡地瞥向他:“可以。”
  乔越粗着脖子还想再说,被周渊一个眼神杀住。之前他答应过周渊,什么时候不能说话,全都他说了算。
  等秦启离开后,乔越实在憋不住自己心里的一肚子火:“他分明就是满口谎言,什么哄我开心,我跟他什么事情都没有,用得着他哄我开心?”
  “我又不是女人,要什么支票,这么大的漏洞,你居然不让我回他?”乔越跟倒豆子一样,细数自己心里的不满:“还有你,刚才我说一句你能冲我两句,那秦启怎么就让他胡言乱语地蒙混过去了。”
  一把火烧到周渊身上,等话出口了,乔越才反应过来,好吧,怼过头,直接爬到周渊头上撒野去了,问题是他现在还是有罪之身。周渊一个恼火,把他直接灭了也说不定。
  默默往后退了小步,乔越试图亡羊补牢:“这个……我的意思是,我虽然有错,但是我现在也在戴罪立功,将功补过。秦启绝对是这件事的背后主谋,妥妥的!”
  乔越面目严肃,强调自己话里的可信度。
  周渊沉默地看着他,不发一语,在巨大的压力下,乔越再次主动认错:“当然,之前我也做了些糊涂事,我绝对不会推卸责任,一定负责到底。”
  “负责谁?”
  “……”
  “负责谁?”
  “……所以,负责谁啊?”乔越自己也是满头问号。
  第64章 那个喜当爹的世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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