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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节

  当然这不过是学习的期望和要求而已,只要不是严令规定,并且用考试内容强制推行的话,学生们基本是没有人会重视的。
  尤其现在考试越来越倾向八股制艺,学生们自然也相应地只精心钻研八股文写作、研究四书五经程朱传注,其他的就像后世的选修课,不列入考试项目,那是可以忽略的。
  “四书五经制艺的课目,每位先生都有课,另外律令由老夫授课,九章归王训导,音律则归陈训导,书法有周训导,射箭就是吕训导。”他捋髯笑了笑,“几位训导那日你们都见过,以后上课务必勤奋。”
  学生们赶紧表态,一定刻苦学习、尊师重道。
  听着黄教授在那里絮絮叨叨,林重阳翻了翻自己的书本,除了四书五经程朱集注这些,其他的书他需要再补充,课后和同学们去逛逛街也不错。
  家贫的学生现在缺书都可以去尊经阁抄写,林重阳不缺钱,第一想法就是去买。
  黄教授自然不会从四书第一章 重新讲,而是会注重更深层次的发掘,以及八股文的各种形式和写作,第一堂课笼统讲授,后面就会按照他的安排逐一讲解。
  中间休息一刻钟,继续上课,午时下课吃饭。
  一下课,林重阳先不收拾文具,而是上去找黄教授。
  第112章 府学生活
  “学生想请教各位先生具体的授课时间以及内容, 做个表, 免得遗忘。”他想弄个自己的课程表, 这样一目了然,免得忙起来忘了什么初一十五的, 到时候该板子可不划算。
  黄教授再次打量这个小学生, 怎么都不觉得是个能掀起那么大风浪的人,现在看着乖巧得很, 但愿在府学能安分守己, 可不要给自己惹麻烦。对于林重阳的问题, 他自然是有问必答的, 末了还鼓励他随便去尊经阁看书,多看书。
  多看书, 免得有时间想别的。
  林重阳道了谢目送黄教授离去, 这才回座位。
  王文远已经帮他把文具收好,几个人结伴去食堂吃饭,虽然难见荤腥, 但是夏天蔬菜种类多,却也还算过得去。
  下午没课,大部分学生要去尊经阁看书抄书,林重阳表示要去外面书斋逛逛。
  王文远自告奋勇陪他去。
  林重阳笑道:“王兄, 你还是好好读书,我自去转转就行。”
  王文远却不放心,“还是我陪着你吧,回来读书也是一样的。”更何况, 他觉得和林重阳一起,比死读书似乎学到东西更有用,林学弟有时候聊起做文章来,解释得极为生动易懂,比先生们之乎者也来的简单。
  再说了,来年他们这些新生也没得下场的,因为今年提学道对莱州府生员的科试已经结束,现在去了青州府,那么他们这些新生只能在大后年再行科试,成绩优等的话才能下场参加乡试。
  这是规定。
  几人回号舍的时候,老木匠师徒还在改装上下床,俩斋夫正在外面打扫卫生,一边抱怨老木匠将那里弄得脏了,增加他们负担。府学有六个膳夫八个斋夫,膳夫负责食堂,斋夫负责号舍的卫生治安等情况。
  林重阳就过去聊了几句,打听到这些斋夫基本上一家子住在这里,活儿多工钱少,所以做的不是那么仗义。
  他恰好有事情需要他们帮忙,就笑道:“我没有带书童,所以洗衣的事情有点麻烦,既然你婆娘小子也都住在这里,那以后浆洗和缝补的活儿能不能请他们代劳?我们按月给钱。”
  因为号舍窄,所以基本没人带书童来的,那洗衣等诸多杂事就要自己忙活。他虽然可以让人拿回文魁楼去,只是夏天不那么方便,所以还是就近找人好,还能给他们补贴。
  那张斋夫倒是乐意得很,婆娘在家里不就是做饭缝缝补补嘛,要是相公们看得起,那自然是好的。
  这么一张罗,他和另外一个人就把新生这边差不多包圆了,价格是按月算钱,一个月天天洗和一个月就洗一次价格差不多。
  天天洗灰少不费水,洗得不勤的,那衣服可厚厚一层油灰呢,又都是些大小伙子,几天不洗就没得闻。
  看他们这么张罗,有些家贫的学生竟然动了心思想给同学洗衣服,包括王文远同学。
  他就想给林重阳几个洗衣服,这样也能赚钱补贴伙食。
  结果被林重阳毫不客气地说了一顿,“虽然劳动最光荣,没有高低之分,可你是要走仕途的,难道你想以后同学们用异样的目光看你?等你入了仕途,也被人说洗衣郎?”
  顿时把王文远惊出一身冷汗,果然是自己太轻浮了,可林重阳居然连洗衣钱都给他出,这让他很过意不去。
  林重阳安慰他,“王兄不必介怀,兄弟有通财之义,我若是没钱,有心无力,有这个钱,又何须吝啬。”更何况他对王文远也不是无节制帮衬,而王文远也没有觉得理所当然,现在两人都觉得能接受,挺好的。
  下午林重阳和王文远去逛街,先去了书斋,把规定教材都买下来。
  王文远劝他:“林学弟,有些书不用买,尊经阁有,再说了也没几个人会去学。”
  比如说那什么九章。
  像大明律,他就想去尊经阁抄,九章这些抄也懒得抄。
  林重阳道:“就算不是教材我有精力都想看看呢。”更何况还是明太祖规定教材,那自然要仔细看看,研究一下。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几本棋谱、音律书。
  结账的时候,他居然发现自己那本《神州双雄》竟然还在卖,忍不住拿起来翻了翻。
  书斋老板笑着推销,“这位相公,这可是咱这里最好的话本小说,写得又真实又细腻,让人回味无穷。不瞒您说,我都看了不下一百遍了,老远的人都来我这里买呢,一年就能卖几千本,老好了。”
  王文远惊讶地过去看了看,“老板你就吹吧。”他拿起来就要翻。
  林重阳按着他的手,“王兄还是不要看闲书。”万一上瘾耽误时间。
  那老板绝对是夸张,现在除了他们这些读书人,有几个正儿八经识字的?
  而正儿八经识字的有几个人有那功夫看话本,哪个不是为生计奔波。
  再者说现在大部分老百姓的主要消遣还是听戏,尤其是有钱人家,有钱人不代表识字,但是有钱人都爱听戏听曲这是事实,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有喜事也爱摆个堂会什么的。
  这神州双雄传如此畅销,还在于戏班子拿去改成折子戏,甚至青楼歌姬们也在唱里面的曲儿。
  如果单靠话本小说,自然不会如此有名。
  他被大爷爷三板子给打得当初有点不服气,后来特意调查一下,主流意识里,写话本的确不体面,基本都是一些白衣童生甚至童生都不是的。
  后来他也就自己意淫一下,把故事写成大纲,却也没再敢详细写成章节。
  反正就算要写,也是等功成名就或者风气转变,亦或者自己七老八十无所谓了。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话本,然后又毅然地移开视线,结账和王文远走人。
  那老板还有些遗憾,觉得他们不识货,白识字,竟然不看这么好的话本。
  离开书斋,他们就去了琴铺。
  虽然府学有乐器,可要想练习出成果,还是要自备道具。
  王文远表示自己就在学校里随便学一下即可。林重阳也不管他,自己却考虑不好要学什么。
  前世他学过古琴是没有多少天分的,今世换了身体,脑子也更好使,不知道可不可行。
  最后他还是选择学习吹箫,只要学会这个,笛子也可以无师自通,另外排箫简单也可以涉猎一下。这几样不占地方,以后随身带着,有感而发也方便,毕竟不能随时背着一把琴在身上。
  因为他有吹柳叶笛的基础在,运气上又受过老爷子点拨,现在拿到笛子能吹出很简单的调子来,不过水平平寥寥就是。
  王文远看着他吹笛子的时候自己也试了试,鼓得腮帮子生疼也吹不响,要么就声音刺耳,难听至极。
  他叹道:“这果然是差距。”
  出身差距、才能差距等等,让他突然有些自卑起来。
  林重阳付了帐,将乐器装在长匣子里,朝着王文远笑了笑,“怎么王兄这是准备认输觉得自己不行?”
  男人哪里能说自己不行!
  王文远立刻伸直了脖子,“怎么可能,我决定去学林学弟都望而却步的七弦琴!”
  林重阳笑了笑,“期待听王兄的高山流水。”
  回到府学,林重阳就在房间里摆弄那根笛子,按照自己买的谱子吹奏,看看自己除了读书,这方面有没有天分,能不能无师自通很快就可以吹得清扬悦耳起来。
  林承泽出来进去好几趟,最后忍不住了,跟他讲:“小九,你这样吹不对。”
  林重阳啊了一声,“大哥你会啊。”他立刻把笛子拿干净的布擦了擦递过去。
  林承泽也不客气,接过去就咿咿呀呀的吹起来,一曲二泉映月居然吹得很是动听。
  林重阳惊讶道:“大哥深藏不露。”以前也没见他吹过,也没听说他会吹笛子啊。
  林承泽这才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小九,你别跟咱爷爷讲啊。”
  林重阳秒懂,原来一直少年老成看起来沉稳内敛无欲无求的林承泽也是有乐趣的,只是怕被大爷爷打,所以隐藏得很深。
  “现在咱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学,大哥你可以给我们当训导了。”
  林承泽笑道:“你就笑话我吧,我就会吹这一首曲子。”
  林重阳道:“一首也够我学的,我先学这一首,等先生上课去学洞箫。”
  洞箫的话有什么正式场合的时候表演一下,笛子随身带着抒发心情,就和后世哼歌曲一样。
  转眼到了饭点,陆延等人挤在门外,孙机打趣他:“林学弟,你这笛子怎么一会儿悠扬动听,一会儿让人发疯?”
  林重阳自认脸皮厚得很,笑眯眯道:“怕你们耳朵受不了,隔段时间就让你们舒缓一下。”
  庄继法笑道:“以后咱们也把乐器学起来,就饭前这个时间练习,谁也别嫌谁难听。”
  大家都笑起来。
  饭后林重阳回房间做课程表,他拿了一张一尺见方的白麻纸,然后用木板比着画了了格子,再用小毛笔把每天的课时标出来,另外他还将音律、书法、律法、射箭、算术这些选修课也列明,甚至还把画画也定了固定自修课,这也是锻炼打卡表。
  他的课程表在宿舍里刚挂上,立刻就被人发现,纷纷跑过来临摹,没几天就传遍新生宿舍,最后明伦堂都挂起来。
  第113章 训导、矛盾
  等把几位训导的课都上过之后, 林重阳就对他们有了大体的了解, 不是所有老师都有很高的水平, 比如那位陈训导,文章讲得干巴巴没意思味同嚼蜡就算了, 连音律讲得也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只是冷不丁的, 他又能蹦出一点火光,让人为之精神一震。
  林重阳特意了解一下, 这几位训导其实都是国子监的岁贡生。
  岁贡生就是每年由地方府、州、县学贡到国子监去的学生, 按例要求是廪膳生员, 且按照食廪年纪挨次排下来, 每年选最资深的贡上去。这些贡生可以去国子监坐监读书,然后直接在顺天府参加乡试, 当然大部分人不耐烦坐监, 宁愿参加廷试然后授个教官职务。毕竟他们做廪膳生那么多年,多次参加乡试不第,这才愿意出贡的, 而且出贡的时候至少四十岁,甚至将近五十,也是需要养家糊口的。
  一般来说地方官学的训导都是贡生们担任,且基本都是曾经食廪膳的生员, 绝对不是那些例监的监生。
  而有些举人久试不第,有人关系、运气好的,就会去吏部铨选个知县,一般的也会想做个州学正、县教谕之类的, 这些也是有机会升知县的。
  按说他们的水平都不低,毕竟多少年一直都在钻研四书五经八股文章,实在不应该有陈训导这样的,毕竟大家能当上廪膳生员,也是每一次童生试、岁试的佼佼者。
  最后他只能断定这位陈训导是嫌俸禄太低、日子太清贫枯燥加上升迁无望消极怠工。
  照例一节音律课,林重阳这种头脑好的都被他给越讲越晕乎,最后简直是烦闷欲呕,感觉再也不想学洞箫了。
  陈训导一副严肃脸,“回去多加练习,散课。”他走得很快,甩着宽大的夏衫衣袖,简直要飞起来似的。
  林重阳赶紧追上去,“陈训导,学生有问题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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