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赵以澜觉得自己真是太冤枉了,让她把关明初带来的人可是柳真真,岑莲跟她生什么气,有本事冲正主发火去啊!
  关明初小声道:“如今大师姐如此厌恶我,她之后真会帮我?”
  赵以澜的声音也压得很低:“若她真同意牵扯进来,便不是帮你,而是帮她自己复仇。不过那时候你就要小心了,她说不定会杀了柳真真的……”
  关明初面色一变:“她不能杀尊主!”
  赵以澜轻描淡写地安抚他:“你急什么?到时候交给我来交涉便是,只要说,让她像废物一般活着,对她来说是比死还痛苦的折磨,岑莲不就会同意了么?她爹娘在地牢里不见天日地活了那么多年,岑莲只怕也想要她的仇人付出相同的代价呢。”
  因此,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找到证明一切的证据,如此才能劝说岑莲转换阵营。
  柳真真给足了舒断念面子,酒水食物,丰盛而美味,飞燕阁盛产美人,有飞燕阁的弟子助阵,现场热热闹闹,丝竹声不断。
  赵以澜捅捅关明初的手臂,提醒道:“收敛些,别再痴痴望着她了,否则万一她发现异样,我们俩的小命都要交代了。”
  关明初心中一颤,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赵以澜也要收回目光时不慎看到对面的岑莲,后者正盯着她看,见她看过去,岑莲不屑一笑,转开视线不看她。
  赵以澜回想一下自己刚才跟关明初的动作,恍然意识到,或许在岑莲看来,那比较亲密,她就看不下去了——她可真是会瞎操心哦!
  赵以澜低头吃东西,片刻之后忽然发觉,原本悄无声息地坐在那儿的陈护法在接收到舒断念的眼神之后悄然走了出去。如今舒断念正跟柳真真聊得火热,柳真真自然不会注意到有个不太重要的人离席了。
  赵以澜瞪大双眼,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就是一个机会。
  她连忙双眼微微眯起做出喝醉酒的模样,靠在关明初身上对他低声说:“关明初,你当我醉了,送我回去。记得别让岑莲跟来。”
  关明初会意,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不远处那自从他进来后就没有正眼看过他的柳真真,扶起赵以澜温柔地说:“我送你回去。”
  岑莲果然注意到赵以澜打算提前离席,在一片丝竹声中走过来道:“她怎么了?”
  “她喝醉了,我扶她回去。”关明初垂眸,柔顺地说。
  岑莲皱了皱眉,她是真不喜欢关明初这些男宠,但这是尊主的兴趣,她除了拒绝尊主硬要塞给她的男宠,也做不了什么。
  “我送她。”岑莲很不放心关明初。
  关明初冲岑莲温柔地笑,语气却一点儿都没有服软:“不用了,她更喜欢我送。”
  岑莲冷笑:“你算什么,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关明初并不想正面跟岑莲起冲突,闻言便低头问赵以澜:“小师姐,你想让大师姐送你,还是让我送你?”
  赵以澜闭着眼听岑莲和关明初的对话,虽说从气势上来看,仿佛是岑莲更占上风,然而关明初温温吞吞的,却让岑莲拿他没办法,再加上他又故意问她这个当事人——岑莲看来完全不是关明初的对手。
  “当然是你啊,小初初,其他人我都不要!”赵以澜闭着眼搂住关明初的手臂。
  岑莲的脸色很难看,关明初却只当没有看到,笑道:“那大师姐,我们就先走了。”
  赵以澜呓语般说:“快走快走!”
  岑莲冷哼一声,转头便回到自己的位置,再也懒得看赵以澜这边。
  赵以澜在关明初的搀扶下走出偏殿,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她让关明初回去,而她自己则往柳真真的住处走去。
  舒断念明显是将自己作为筹码,以此来拖住柳真真,让陈护法能做一些隐秘的事。柳真真那些最宝贝的东西,一定就在她的房间之中,虽然目前赵以澜已经看不到陈护法的身影,但她知道,他一定是往柳真真的住处去了。
  正好,就让陈护法帮她探探路,说不定她还真能发现点儿什么呢!
  赵以澜将自己定位为黄雀,虽然有一定危险,但若连这点风险都不肯冒,她那些任务就没有一个能完成的。
  一路安静,也不知陈护法究竟做了什么,原先飞燕阁内都会有人巡逻的,然而此刻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过。
  赵以澜来到柳真真居住的院子之外,这回进入她才发现了陈护法的踪迹——地上躺着一些飞燕阁女弟子,都被迷昏了。她悄然走进正中央那一扇半掩着的房门,忽听得屋内有细微的动作,连忙悄无声息地躲在了一张桌子后。从桌子下方望进去,她可以看到屋内陈护法的部分动作,只见陈护法从这里走到那里,四处敲敲打打,最后也不知碰到了什么,地上的地板忽然移开,露出下方黑乎乎的洞口。陈护法几乎想也没有想就跳了下去。
  赵以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那是不是就是关明初所说的地牢?若岑莲的爹娘有留下什么,应该就在里面!
  赵以澜耐心地等待着,半晌见陈护法跳出洞口,连机关都没有关上,便匆匆离开了。
  赵以澜明知这种情况下会很危险,按照电视剧的套路,她即便在地牢里找到什么,也会被人堵个正着。但平日里柳真真的卧室又哪是他人可以随便进来的?若不抓住这次机会,她可找不到下一个更好的机会了!
  赵以澜一咬牙便飞快跑过去,看入那洞口。只见有一道蜿蜒向下的楼梯出现在她面前,黑黢黢的,仿佛通向地狱。
  可就算是地狱,她也得进啊!
  赵以澜飞快走下地道,里头那憋闷的空气差点让她吐出来。这地方占地不大,也就一个普通的房间大小,一边是大腿粗的栏杆做成的牢笼,另一边则是一副桌椅。
  这儿静悄悄的,没有被关押的人,也没有腐烂的尸体,什么都没有。
  赵以澜走入开着的牢房,蹲在地上一点点看过去,她必须找到岑莲爹娘死在这儿的证据,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
  最终赵以澜并没有掘地三尺,在她摸遍了地上什么都没有发现之后,她终于在墙上有了几乎可以称为微不足道的发现。墙上的缝隙里,卡着几根头发,她将它们拉扯出来才发现,这是属于两人的头发,几根为一缕,打成了结。其中一缕偏黄,另一缕则是神奇地带着点浅蓝色。
  若是现代,光这几根头发,就足以证明岑莲的爹娘曾经在这儿待过。然而这是没有dna鉴定的古代,她也就只能根据头发颜色来判断了,也不知岑莲会不会接受……
  就在赵以澜烦恼的时候,上方忽然传来一阵人声,她心头一跳,快步走到楼梯边准备爬上去,谁知那些声音已经到了近前,她不得不又退后。
  她……她还真的被堵在这里,要被抓个现行了!
  “柳阁主,看来真有人闯进来过了。可有丢什么东西?”一开始响起的是舒断念的声音,他似乎很是关切。
  柳真真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走过去将机关一扭,地上的洞口便又一次封闭了起来。
  还在下方紧张得肌肉都要痉挛的赵以澜顿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就这么被关起来了吗?柳真真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
  第81章 师徒争男宠
  地板一合上, 外头的声音陡然变小,赵以澜竖着耳朵听,也只能隐约听到一些不太清晰的动静。舒断念和柳真真仿佛正在说些什么,她听半天连蒙带猜只能认为是舒断念在关心柳真真丢了点什么。
  回想起之前陈护法那有些诡异且并不合常理的举动, 赵以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或许, 一开始舒断念拖着柳真真,确实是为了让陈护法来找东西,但陈护法并没有找到目标物,那么恐怕就只能选择b计划了——他故意没有收拾现场,又让舒断念把柳真真带来,而房间里若藏着什么宝贝, 柳真真就算不可能在舒断念面前查看,也会因为眼神或者特殊的举动而暴露一二。
  舒断念和陈护法有他们的计谋, 在这件事里, 最惨的就是赵以澜。她哪儿知道那俩人还有这样的弯弯绕绕?结果就是来不及撤出, 被抓了个正着。她觉得柳真真应该也很快就会意识到舒断念的意图,但估计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地下还有一只自诩为黄雀却被关进笼子里的小可怜。
  赵以澜暂时还不会太过消沉, 既然明白柳真真并不是发现了她才将她关在地下, 那么她就还有逃掉的机会。这个地牢里有单独的牢房, 牢房外又有一处桌椅,似乎并不是给被关在里面的人用的,那么就是柳真真经常下来跟牢房中的人聊天,那么地下某处应该有机关用来打开地板方便进来的人再出去。
  赵以澜开始专心地寻找起那也不确定百分百存在的机关, 上面什么时候彻底安静下来她也不知道。反正担心也没有用,这个地牢并没有藏身之处,任何人进来后一眼就能看到她,她有那个提心吊胆的时间,还不如多翻动两块地砖呢。
  也不知找了多久,依然一无所获的赵以澜心中渐生焦躁。机关这种东西可不是她的专长,她还是得问系统吗?只是即便知道了机关的位置,对于外头一无所知的她,似乎也难以安然逃离。这儿可是柳真真的卧室,这会儿也不可能继续宴会,柳真真说不定把舒断念赶走之后就直接睡了,她要是这会儿从下面出去,直接就撞枪口上了吧?不如老老实实在这儿待一晚,明日白天等柳真真出去后她再想办法逃走。
  打定主意之后,怕自己弄出点什么动静引来无妄之灾,赵以澜便靠着墙壁盘腿坐下,闭眼假寐。
  舒断念来到飞燕阁果然居心不良,柳真真估计也对他有所提防的吧?那今日之事,究竟是柳真真疏忽了,还是她故意给了舒断念一个她疏忽的假象?
  赵以澜正想得入神,忽听一阵机括转动的声音,她悚然一惊,瞪大了双眼盯着入口看。
  款款走过来的人,正是柳真真。
  赵以澜只愣了一瞬便立即冲过去激动地说:“尊主,您可来了,我还以为我就要被关在这里到死了呢!”
  柳真真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皱了眉问道:“小一一,发生何事了?你怎么会被关在这儿?”
  赵以澜义愤填膺地说:“都是那舒断念的错!方才我不胜酒力回去休息,谁知竟正好撞见舒断念身边的那个护法鬼鬼祟祟地往这边走,我怕他做什么对我们飞燕阁不利之事,便连忙跟了过来。可不幸的是,我武功不济,被那护法发现并打昏关在了这儿。若不是尊主及时发现,我恐怕要在这儿发霉了!”
  她也没有想到柳真真会这么快发现她,情急之下只得出卖舒断念了。她想,舒断念好歹也是被她坑过的人,说不定已经习惯了,应当不会介意的吧哈哈……
  柳真真沉吟片刻,面上却看不出喜怒,只淡笑着问道:“小一一,那人来这儿找什么?”
  赵以澜无辜地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找到,至少我被打昏之前没见他找着什么东西。”
  “那便好。”柳真真微微一笑,指了指牢房敞开的门道,“小一一,帮为师一个忙,进去吧。”
  赵以澜心中一跳,面上带着迷茫道:“尊主,怎么了?”
  柳真真微微一叹道:“小一一,你近来跟小莲儿很是亲密吧?”
  赵以澜连忙道;“尊主,我都是听尊主的话才跟大师姐好好相处的,若不是看在尊主的面子上,我都懒得理会她!”
  “哦?”柳真真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似笑非笑道,“竟难为你了,能有你这样善解人意的徒弟,我还真是走运了。”
  赵以澜羞涩道:“尊主谬赞了,我也只是做了我应当做的……”
  “既然我是你师父,你可应当听我的话?难不成,还要我动手?”柳真真笑着说道,但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威胁。
  “徒儿不敢……”赵以澜明白今日柳真真是不会让自己离开的,她再说下去,柳真真说不定还会杀人灭口,因此她低了头应声,随后老老实实地走进牢房。
  柳真真将牢房门关上,又上了锁,离开了这儿。
  再次变得孤零零的赵以澜盘腿而坐,再度四下张望。按照关明初所说,岑莲的爹娘在地牢之中待了好多年,也不知那么久的时间,他们都是怎么度过的,那一定很痛苦吧?她只是在这儿待了不到一小时就觉得难受得要死,他们又是拥有怎样的毅力,才能在这狭小逼仄的地方待那多年?
  而柳真真走之前问的那些话,是不是也是因为怕她出去后跟岑莲乱说?可若不是关明初跟她交底,她只是来到这个空空荡荡的地牢,不知道岑莲爹娘事的她,能跟岑莲说什么呢?柳真真也太过谨慎了吧?
  顶上忽然多了些杂乱的脚步声,赵以澜凝神细听,很快那声音就不见了。她又等了没一会儿,地牢机关被打开,有人信步走了下来。
  赵以澜立即绷紧身体做好了准备,柳真真去而复返,只怕是要杀了她灭口吧?要真到了这地步,她也顾不得什么计划不计划的了,保住小命要紧。
  那人渐渐露出真容,赵以澜在看清楚那人的容貌之后微微一怔。
  赵以澜看着那人,对方也停下脚步看着她,半晌感兴趣地挑了挑眉。之前宴会上才见过的人,却忽然被关在了地牢之中,可真是有趣。
  来的这个人,竟然不是柳真真,而是舒断念,赵以澜拼命躲的人。她望着这个之前被她出卖了的人,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虚的,一时间便没有开口。
  舒断念也沉默着,似乎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赵以澜忽然意识到,舒断念真身上阵,却被她目睹,无论是否成功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恐怕都会将她灭口的吧!
  于是在舒断念想好动手之前,赵以澜连忙说:“舒阁主,求你救救我,我快要被我家尊主给杀死了!若您答应救我,那么无论您要找什么,我都会帮助您,毕竟我是尊主的徒儿,有很多事我都很清楚的。”
  她无耻地利用信息的不对等,假装自己已经在飞燕阁待了好多年,而不是那个才来不过几天的便宜徒弟。
  舒断念盯着赵以澜看了几秒,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笑着问道:“你犯了何事?”
  赵以澜一声叹息:“不知道阁主可还记得之前的宴席上跟我同去的男子?”
  舒断念道:“有些印象。”
  赵以澜道:“其实,他原本是尊主的男宠,宠了好多年。或许是怕他的存在影响到自己,尊主便将他赏赐给了我,好断绝一切可能。然而,他对尊主的影响,似乎早已超过了尊主的意料。先前我哪儿敢碰尊主的男宠?即便他早已被尊主送了我,可我想着,毕竟是伺候了尊主好几年的,或许过几日尊主便会将人要回去了吧。可没想到喝酒误事,今日我多喝了几杯,回去后便对那男宠有些……失礼,尊主估计是在我那儿有眼线,当即便知晓了,这不,我都没隔夜就被尊主给悄悄抓到这儿关起来了。尊主刻意避开了其他人,想来是不愿意让旁人晓得她居然为了一个送出去的男宠对自己的徒儿动手吧。舒阁主,方才尊主不知因何事离开了,没来得及杀我,可等她回来,第一个要处置的,便是我啊!舒阁主,我觉得我若真死在尊主手中,死得简直比蝼蚁还不如,求您就大发慈悲救救我吧,我一定结草衔环报答您!”
  要现场编造一个令人信服的故事可没有那么容易,既要结合部分事实,又要符合逻辑,而即便稍稍不符合逻辑也能被人接受的,便是男女之间的那些事了。因此,她只好让柳真真担上跟徒弟抢男人的名声。如今舒断念能堂而皇之地下来,可见柳真真并不在上面,结合她之前听到的骚动,可能是外头发生什么事,柳真真被引开了吧,想来也跟舒断念脱不了干系。
  赵以澜这一番话深情并茂,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然而舒断念的表现却有些奇怪,他不知何时收了面上的似笑非笑,略皱了眉,双眼紧盯着面前那其貌不扬的小丫头眉飞色舞地说话,却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舒断念忽然有些恍惚,眼前这个女子明明跟她记忆之中的女孩长得一点都不像,容貌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然而此女的语气、神态乃至做派,却让他很是熟悉,几乎将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女子跟记忆之中被美化升华的女孩重合。
  原本舒断念非但不想管这闲事,甚至还打算杀人灭口一了百了,可如今他却改了主意。毫不讳言,一个跟澜儿如此相像的女子,他下不了手。
  舒断念走上前,只在锁上轻轻一捏,那锁便被拧得变了形,轻易便能打开。
  赵以澜原本还想着可能得费很多唇舌,却没想到如此容易,倒有些惊讶了,然而见牢门可以开了,她也懒得追究太多,忙走出来,又诚恳地向舒断念道谢:“多谢舒阁主相救,舒阁主的恩情我没齿不忘!”
  舒断念扯了扯嘴角,虽然看着她,却更像是看着另一人:“不必,我不过是看在一个故人的面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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