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宰相?”慕言闻言坐直了身体,“陛下终于舍得动他了?”
  靳承乾不语,只是看着慕言的眼睛,眸子里墨色沉沉。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慕言终是笑出声来,起身行了一礼,“臣即刻去办。”
  靳承乾点头应允,望着他出门。这就是兄弟之间的默契,一个眼神,就已能领会于心。
  第6章 再留宿太后搞事?
  等靳承乾终于忙完出了书房,已经是快日暮西山了。去小厨房里端了盘新炸出的小酥鱼,靳承乾满心欢喜的回了永安宫正殿,可却是扑了个空。
  靳承乾心里空落落的,看着手上喷香的小酥鱼有些委屈,菀菀上哪里去了?
  转身正看见端着个食盒急匆匆路过门口的鱼真,忙唤住了她。
  “鱼真,菀菀在哪?”
  “参见陛下,”鱼真急急刹住脚步,福了一礼,“回陛下,菀菀在星月阁中休息呢,奴婢正准备给她送饭去。”
  一听见星月阁三个字,靳承乾的心往下狠狠沉了沉。上辈子,就是在星月阁的那场大火夺去了他的菀菀。星月阁,星月阁,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这是他说给菀菀的唯一的情话,却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夺走了她的生命。
  “不许。”
  “嗯…呃?”鱼真愣在了那里,看着靳承乾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急忙跟上。
  望着他亲手题的三个大字,靳承乾好像看到了那熊熊的烈火正在燃烧,一点点吞噬者他的五脏六腑。不敢再看,靳承乾白着脸冲到了路菀菀的床边。
  路菀菀此刻还在琢磨着她的舞衣,见靳承乾风风火火的过来也是吓了一跳,“陛下?”
  “菀菀,你别呆在这,好不好?”靳承乾尽力平缓着语气,“永安宫的正殿舒服的很,你就住在那里,嗯?”
  路菀菀的针还停在半空中,呆愣的看着靳承乾,“可是,为什么呢,陛下?”
  “因为这里有老鼠,还有蛇虫,很脏很危险。”靳承乾一本正经的胡说着,“菀菀,你听话。”
  路菀菀看了看青砖石铺成的地面,心下默然,“全听陛下吩咐。”
  再次将路菀菀带回了正殿,靳承乾很高兴,亲自给细细铺好了床,将人安顿在桌边,屏退宫人,布起了菜。
  “陛下,菀菀好的差不多了,睡在榻上就好了,还是您睡这吧。”路菀菀看着一国之君像个老妈子一样为她忙上忙下,除了受宠若惊心下不安外,还有种严重的负罪感。
  “菀菀别担心,朕也睡床。”靳承乾眼神柔了柔,仔细剔净了一块鱼肉,夹到路菀菀盘里,“用膳吧。”
  见靳承乾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路菀菀也不敢出声,小口小口吃起饭来,用了小半碗就撂下了筷子。
  靳承乾皱了皱眉头,“太少了,菀菀,再吃些?”
  皇帝发话,路菀菀不敢反抗,轻声应了句,重新拿起了筷子。
  看着她那味同嚼蜡的样子,靳承乾叹了口气,“不合胃口?罢了罢了,朕待会给你拿些糕点来,只是下不为例。”
  听着皇帝这么说,路菀菀放下筷子暗自松了口气,心中不安却更甚。
  一个从来都是冷眼看你的,高高在上的皇帝,突然有一天对你好了起来,而且简直百依百顺,温柔的不得了,这事情真是怎么听怎么惊悚,怎么想怎么令人难以置信…
  靳承乾伺候着路菀菀上了床,又嘱咐了几句不许在晚上做绣活才出了去。
  没一会儿,鱼真就进来了,手里还拿着本乐谱,献宝似的往路菀菀眼前晃了晃,“菀菀,陛下是不是怕你费眼睛不让你用针?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路菀菀轻声笑了笑,接过谱子,“你想听曲解闷就直说,拐弯抹角往自己脸上贴金。”
  鱼真摸摸鼻子笑了两声,就安静趴在床边听着路菀菀唱歌。
  路菀菀模样清丽,声音也是极为清亮,不像黄鹂的婉转,反而是那种山泉般的清澈,听着就像潺潺的溪水般,缓缓流过,将心上的尘污都给荡洗了去。
  一曲唱毕,鱼真抬起头,眼神晶亮,“菀菀,你的音律绝对是宫里最好的那个,以后必定能成为一代音乐大家,留名青史。”
  路菀菀翻着谱子,低声道,“我不指望着做出什么成绩来,音律和舞蹈对我来说,就像是救赎一样,如果没有它们和你,我都不知自己会不会受不住疯掉。”
  鱼真伸手握住路菀菀的手,“菀菀,我还是那句话,活在当下。咱们过着身不由己的日子,只要问心无愧,当然是怎么快活怎么来。就算是做菟丝花,你也要做那爬的最高,缠的最紧的那株。”
  路菀菀捂唇笑出声来,“阿鱼,我懂得了。我真好奇你的家乡是怎样的,能孕育出你这样通透灵性的女子。”
  屋里一片祥和,屋外符延却是双腿战战。就在刚才,靳承乾面色极差的揪住了他的领子,命令他在三天之内拆掉星月阁。
  陛下这是发什么疯…星月阁是陛下年初时才亲自题的匾额啊,当时陛下还夸着说这屋子风水好,得好好安置一下来着,为此还给好好的修缮了一番。这才一年,就要拆?还要拆的彻彻底底,连渣都不剩…
  君命不可违,符延顶着靳承乾带着森森寒气的目光,马不停蹄的开始召集工匠和花匠。没办法,陛下说了,星月阁旧址不可兴建房屋,那么大片地,也就只能种花了…
  靳承乾再回到屋里的时候,鱼真已经走了。路菀菀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不敢睡,就那么靠在床头等着靳承乾。
  看着路菀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靳承乾哭笑不得。菀菀好像很怕他啊,这可不行,他得更加努力,早日将菀菀宠成一个会哭会笑随心所欲的娇娇女。
  脱去衣服,小心将路菀菀放到床里,自己挤了上去。
  路菀菀在他上床的时候就惊醒了,“陛下,您回来了。”
  “嗯,朕回来了。”听见路菀菀这句话,靳承乾脑中瞬间闪过“老夫老妻”这四个字,不由得笑出了声。
  奇怪的看了眼靳承乾,路菀菀撅着屁股往外爬,“陛下,您睡里面。”
  刚爬到一半就被靳承乾给提了回来,“朕睡外面,方便照看你,你小心些,别总折腾你那膝盖。还有啊,今个儿的药喝了没?”
  寡言少语的靳承乾突然话多起来,让路菀菀还是有些不适应,“喝过了,果干很甜,谢陛下赏赐。”
  “跟朕客气什么。”靳承乾拉上床幔,搂过路菀菀,“你若是喜欢,就全都给你,好了,睡吧。”
  路菀菀刚还有些担心猜测靳承乾会不会对她做什么,一看着这盖棉被纯聊天的架势,心下顿安。只是被皇帝这样亲密的搂着,还是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怎么转眼之间,世界就变了呢。
  困意袭来,想不得许多,窝在靳承乾臂弯里,小小打了个哈欠就睡了过去。
  看着路菀菀微微张着的小嘴,靳承乾满足笑笑,也入了梦。
  第二日,因着心中想着要早起伺候陛下上朝更衣,路菀菀天还未亮便睁了眼,可左等右等不见符延来唤。
  正纳闷着,靳承乾也醒了,大掌轻轻附上她的眼睛,“这么早就醒了?”
  “陛下,”路菀菀犹豫着问道,“该早朝了?”
  “早着呢,巳时的早朝。”
  巳时?路菀菀有些不敢相信。
  感觉到纤长的睫毛在掌心划过,靳承乾轻笑一声,还抱住了路菀菀的腰身,有节奏的拍着,“乖,再睡会儿。”
  路菀菀早上的时候特别赖床,以前干活时总是要卯时过了就起,每次都是要了命的痛苦。现下有着这冠冕堂皇的机会补眠,也不客气了,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等再醒过来时,已是辰时过了,舒服地伸个懒腰起了床,就见鱼真嘟着嘴一脸郁郁地抱着盆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路菀菀睡得足心情极好,下了床踮起脚做了个斜探海转,长而舒张,如轻风拂柳。
  鱼真放下盆,叹了口气,“菀菀,你跳得真好,可是我们的屋子要被拆了。”
  “嗯?”被鱼真的前言不搭后语弄得有些懵,路菀菀皱皱眉,“拆了星月阁?”
  “嗯,符总管说要把星月阁那儿弄成个小花园。”
  鱼真说着说着又乐起来,“不过也有好消息,那就是符总管新给我安排了个单间,宽敞明亮,最重要的是没有惹人嫌的碧水在。”
  “符总管对你可真好。”路菀菀轻声笑道。
  可鱼真却又叹了口气,“不过还有个坏消息。”
  被鱼真的反复无常弄得没了脾气,“什么坏消息?”
  “后宫里又要多了个妖魔了,还是个有后台的。太后的侄女儿,楚康时,也不看看楚小姐那副尊容,太后竟还昧着良心给封了个昭容之位,赐字楚楚。嘁,还楚楚呢,哭哭还差不多。”
  路菀菀的笑僵在了脸上,“什么时候的事?”
  “就半个时辰之前,那楚楚昭仪昨晚上进的宫说是探望太后,今早上就成了昭仪。封位的懿旨传的是沸沸扬扬,摆明了想往大了闹。先斩后奏,太后这招用的可是真好。”鱼真撇撇嘴,“陛下那孝顺的性子,这事啊,怕也是板上钉钉了。”
  愣了会,路菀菀沉默的洗漱梳妆,抱着盆出了门。
  “菀菀,你干什去啊?”鱼真忙追了上去。
  “阿鱼,这两天咱们就当做了个美梦吧。现在还要感谢太后,将我们打醒了。”路菀菀头也不回,“快点干活吧。”
  鱼真站在原地许久,终是苦笑一声。呵,是啊,自己果真是做了个梦,这到底不是那个平等自由的时代,这皇宫也不是陛下一个人的皇宫。
  第7章 怼太后改号纵元
  靳承乾上辈子一直忙于政事,也没个好心情,是以身子骨很是不好。这辈子,靳承乾下了决心,就算是为了菀菀,也得好好活着。所以,辰时刚过,靳承乾就轻手轻脚起了床,决定去跑两圈再练练剑,锻炼锻炼身体。
  可刚一开门就看见了愁眉苦脸在门口来回踱步的符延。
  靳承乾皱皱眉,“干什么呢?”
  符延被吓了一跳,急忙行了个礼,“陛下,您可算出来了。”
  “怎么了?”靳承乾伸着胳膊做了个伸展,走下台阶。
  “太后娘娘刚下了道懿旨,将昨个来探亲的楚大小姐封了昭仪,赐字楚楚,安置在寿康宫旁边的安阳宫。”符延深吸了一口气,不停顿的说了一长串,说完抬头小心翼翼地瞄了眼靳承乾的神色。
  靳承乾顿住了脚步,眯起眼冷笑了一声。楚康时?他印象可是深的很。
  模样声音哪个都对不住楚楚这两个字,但心态却是一等一的高,和高丽贵妃在后宫斗智斗勇,闹得是乌烟瘴气。他厌恶极了这个楚楚昭仪,但碍着太后的面子又得客客气气的待着,实在是烦不胜烦,连她看一眼都嫌添堵。
  “摆驾寿康宫。”靳承乾一摆袖子,“去给太后请个安。”
  这辈子,谁都别想再脏了他家菀菀的后宫。
  “陛下驾到。”小太监的声音尖声尖气。
  太后闻言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扯了扯嘴角,斜睨了靳承乾一眼,“陛下竟还记得哀家这个老太婆,知道来看看。”
  “不过来的也正好,平儿今早遣人递了话来,说是快过年了,府中需要修缮,想请笔款项下来。你这做哥哥的,弟弟一个小小的请求,总不会驳了吧。”
  “朕还确实是不想来,只是母后实在是手伸的太长,朕不忍看您犯错,便来劝劝。”
  靳承乾冷哼一声,掀袍坐下。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太后被靳承乾骤变的态度惊了的睁大了眼,暗自稳稳心神复又问道。
  “朕的意思母后不清楚?还是装作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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