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凤鸢比晋源还矮了将近一个头,可凤鸢才十一岁啊。她的个子在同龄的姑娘那儿不算矮的。
  裴久珩抬腿,给了晋源的小腿一脚,他嗤笑道:“出息,跟个毛没长齐的小姑娘比个子。”
  晋源和裴久珩年龄相同,身高亦是相仿的。可两年前,裴久珩身高见天的往上长,晋源虽也在慢悠悠的长,可就是拉下他一大截。裴久珩身姿挺拔,和十八岁的庞小侯爷也不差多少了。
  晋源作势求饶,他笑道:“我也就只能和她比比个子啊。”
  庞昀在一旁环腰,俊秀面上满是轻佻,“你又是怎么知道她毛都没长齐?”
  裴久珩光看庞昀眼里那种不怀好意,便知道庞昀又在说荤话了,他嘴里向来是没个正经的。他大力的用手捶了庞昀的肩膀一拳,“滚。”
  庞昀硬生生抗了这么一拳,裴久珩还是没用上全力。庞昀笑出了眼泪,再一看凤鸢面色淡淡,知道她根本没听懂他话中的深意,果然是个小屁孩儿。
  18.谄媚讨好
  鸿书道乃国子监学子日常读书的地方。晋源随着裴久珩走到内院的回廊处便停下了脚步。凤鸢见状,疑惑的停下了脚步,询问的看向晋源。
  “鸿书道内只得国子监学子进去,随从仆人不得入内。”晋源解释道,他抬了抬下巴,凤鸢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一边。果然,其他学子的随从也都停下了脚步。
  按国子监刚落成时的说法,此地是求学之地,而非享受之地,若连听个课,身旁都有人服侍,如何潜心学习?那太不成体统。
  “少爷,我们在外头等着你。”晋源说道。
  裴久珩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凤鸢,嗤笑一声,说道:“这人哑巴似的。”
  凤鸢一愣,柔柔的福了福身子,说道:“少爷,我们在外头等着你。”凤鸢现学现用,连个停顿都跟晋源一模一样的。
  庞昀拍了拍裴久珩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这小丫头哪找的,怪有趣的。”
  裴久珩挑眉。
  “不过这种小丫头有趣归有趣,但若让我选,我定会选个妙龄少女。毕竟用处更多,久珩,你说是吧。”庞昀嘴里又是没正经的,他勾搭着裴久珩的肩膀,嬉皮笑脸的。
  回廊里,晋源目送少爷和庞小侯爷入内,便对风鸢招招手,让她随着自己离开。
  鸿书道内院的回廊离学子读书的地方太近,停驻的随从不能在这里发出声响。这大半日总不能默默不语的空等着,因此这时外面守着的丫鬟小厮们大多会三五结群,找自个儿相识的人去清心苑聊聊天,消磨时间。
  国子监院落禁地有不少,未免这些小厮婢女乱闯,国子监专门拨了清心苑这一院落供他们小憩。
  等晋源带着风鸢来到平常小厮们歇息的清心苑,就看见其他府邸的小厮们也都三三两两地聚在这儿了。
  晋源一进去,好几个小厮便拥了上来。
  “晋源哪,坐这坐这。这是国子监的藏书,《小戴礼记》,诶,这书是叫这个名吧?”说话的尖脸小厮问了问他左手边的人。
  左手边回话的这人是李长史幼子的随从。“是是,晋源,你前段时间不是说过想看这书吗?这是国子监的藏书,我家少爷特意去将这藏书借了出来,让我带给你看呢!等你看完还回来,再由我家少爷归还给国子监藏书阁。”这国子监的藏书若并非孤本,是可以任由学子借阅的,只是借的书都登记在册,须本人归还。
  晋源接过藏书,看了看封面,面上带笑,说道,“这的确是我前儿个提过的,替我谢过你家少爷。”
  “这么见外做什么?”围着晋源说话的人是一圈又一圈,他们大多是想和晋源交好的。晋源习惯了这种氛围,他们对他如此态度,自是看在他是裴久珩的小厮份上。
  尖脸小厮笑的谄媚,他指了指静静站在晋源身旁的凤鸢,说道:“这小姑娘是生面孔,是新提到裴少爷跟前的婢女吗?”
  晋源点了点头,“没错。”
  尖脸小厮闻言,对凤鸢及其友善的笑了笑,说道:“这小姑娘和我家妹妹长的有几分相似,我说怎么见她就面善呢。”
  旁边的人见凤鸢是裴久珩的婢女,自是也上前和凤鸢搭话。
  凤鸢面对这么多人,自是有些措手不及。
  “我同她还有事情要谈……”晋源在一旁拿着藏书,笑眯眯的说道。
  晋源话中的意思,围着的人自是明白的,“成,你们聊。”围着的人识趣散了开,三三两两的分开坐着,不再打搅。
  凤鸢随着晋源走到厅内的一角,这儿摆着一张桌子并几条软凳。这儿僻静,凤鸢同晋源坐下,亦无人上前打扰。
  “你方才说要和我谈什么?”凤鸢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询问道。
  晋源笑了笑, “只是找个理由躲开他们罢了,你喜欢他们一直缠着你说话?”
  凤鸢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那些人一直围着她说话,同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她脸上看,仿佛她的脸上能看出朵花来,怪不适应的。她当初刚进马房,里面那些人也是对她有些好奇,也是围上来同她搭话,可她却没有现在这种局促感。
  晋源翻着手里的书,提点道:“那就是了呗。你若不喜,下次别搭理他们就是了,他们也不会说些什么的。他们心里的想法都表现在面上了,不过只想借机和你套近乎罢了。少爷在国子监交好的唯有庞小侯爷,对其他人的走近,少爷都懒得搭理。那些人想讨好少爷,可不只有从咱们这儿下手了。你也别觉得别扭,习惯就好。”像他,经历了这么些年,可不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变得如此淡定了。
  “啧啧,刚刚说你和他妹子相像的那个尖脸的叫绿林,他妹妹我也曾见过一次,那和你长的半点搭不上边。他们为了套近乎说的话,半点都信不得。日后你跟少爷身边,奉承你的人自不会少,你脑子可要保持清明。”这可是晋源的经验之谈。
  凤鸢听得一脸认真。
  “还是你的运道好,少爷第一天没把你踢出殊宿院,又发话留你在身边伺候,你只要不犯错,我这位子应当就交由你坐了。我也能放心的离开。”
  凤鸢闻言,手指轻轻一顿,欲言又止的看着晋源。
  “你有什么疑惑问呗。”晋源见凤鸢有话要说的模样,笑着开口道。
  “你离开?要去哪?”这两天晋源仿佛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教授给她,且表现的比较急。凤鸢对此有困惑,但都隐在心里没有问。她现在听了晋源的话才知道,晋源要离开。晋源是少爷的随从,理应陪在少爷身边,他能去哪儿?
  “少爷心善,给了恩典去了我的奴籍,准我回乡。”晋源翻看着手中的藏书,嘴角带笑的说道:“少爷待自己人一向好。”可一般人若想走进少爷的心房,被少爷当成自己人却不容易。
  裴久珩未入国子监时,淮忠侯府请了大越鼎鼎有名的蒙夫子教导他。晋源跟在少爷身边耳濡目染,识字作诗皆精通,蒙夫子不拘一格,不嫌弃晋源仆人的身份,见晋源有心学习,亦倾心教学。蒙夫子他也可算晋源的老师。裴久珩入了国子监后,蒙夫子亦和晋源有所往来。蒙夫子曾言晋源若不是奴籍出身,下场科举,前途无量。
  裴久珩知道后,便去了他的奴籍,准他回籍贯河安备考。
  这么多年,裴久珩跟前看重的唯有晋源,晋源离开,裴久珩可不就缺了人伺候。
  裴久珩不习惯别人的服侍的,可他默许了殊宿院进人,并且亲自留下了凤鸢,他应该就一个意思,他身边会有新的人伺候,他希望晋源放心离开,安心回乡备考。
  这份情谊,如何不让晋源感动,他都偷偷摸摸的躲起来抹好几次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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