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这几天来冷眼旁观,事情越是发展,他就越是失望,失望这三个人没一个是成器的,失望久了,就都转变成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对沈跃的怒其不争尤甚。
这是将来要继承整个大夏江山的太子啊,居然这么的不成气候!
“父皇,”沈跃不傻,冷静下来之后很快分析出了皇帝如此震怒的原因,当即道,“此信并非儿臣之意,儿臣也从未想过以三妹终身来换取表弟援手,这些都是二弟他一人所为,父皇,儿臣就算再怎么狼心狗肺,也不可能对三妹安危置之不理啊!并且二弟也只是以此来要挟表弟,真正出卖三妹的只有四弟一人,还请父皇明鉴!”
沈霖一下扑过去,匍匐在皇帝的脚边道:“父皇,这一切都是太子他们的阴谋!儿臣不过一介皇子,如何能与孟邑王子勾结?更何况那边防部署图的确不关儿臣之事,儿臣可以对天发誓,若儿臣对大夏有一丝异心,勾结外族人侵我大夏,便让儿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魂魄游荡,永世不得安宁!父皇,你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
他一边哭嚎,一边暗暗着急御林军如何还不发动,听不到一点动静,都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杀进来,真是一帮废物!
皇帝一脚踹去:“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你还死不认罪!朕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你品性皆良,觉得你不愧是你母妃教养出来的儿子!还有你们,”他转头看向沈跃沈蹊两人,“你们真是厉害啊,为了陷害你们的四弟,竟不惜拿出边防部署图来,朕要不要夸一句大手笔?太子,你可知道这部署图意味着什么?!”
沈跃当即以头点地:“父皇,儿臣知罪,儿臣知罪!不过儿臣可以保证,这部署图是在苏力金昏迷之后才命人放进他的常服里的,从没教外人看过一眼!”他与沈霖不同,心知狡辩只能更加惹皇帝厌弃,因此很是干脆利落地认了罪,并且努力挽回败势。
“是吗?”皇帝笑了笑,“没有外人看过?当日梁炳书搜查鸿胪寺,下属众多,部署图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翻出来,几十上百双眼睛看着,你以为它还能用?!还是说,你有能耐重新想出一份比这更□□无缝的部署来?!”
沈跃只磕头认罪不迭。
皇帝把目光转向沈蹊:“老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沈蹊缓缓敛衽行了一礼:“儿臣认罪。”
皇帝深深吸了口气:“好。老四,你呢?”
沈霖目光闪烁:“儿臣……儿臣……”
皇帝静静道:“你如此言辞闪烁是为何意?莫非是在等着什么?御林军?”
沈霖一下抬起头来,神色震惊。
他蠕动了几下嘴唇,看着皇帝冰冷阴沉的神色,眼底逐渐漫上几分恐惧:“父、父皇……”
大和门。
左右御林军东西而居,位于皇城东面的大和门附近正是左御林军驻扎之处,此时暮色已降,已是到了换班巡逻的时辰,可归来的御林军却没有迎来笑语相迎的同僚,反而直面了一阵刀光,声势浩大的呼喊声中,御林军左统领祝修振臂一挥,便带着手下的亲兵冲进了大和门,行东内苑经延政门而出,走望仙门向皇宫内苑行进。
因为守门军士都为祝修手下,又听祝修高喊陛下危急,此行乃为进宫护驾,便都稀里糊涂地放了行,可当他们想要跟上一道护驾时,却被断后的亲兵尽数斩杀,就这么一路进了望仙门,祝修正要率兵踏龙首渠而过,两列遁甲士兵却忽然从御桥疾驰而下,半蹲下.身持盾而围,合围包抄住了祝修等人。
弓箭手随之而至,拉开手中长弓,对准了被包围在其中的御林军。
“尔等何人?”祝修心中一紧,厉声喝道,“陛下有难,我等奉命前去护驾,还不速速让开!”
“左统领,你不会看情势的吗。”一个声音懒洋洋地自外围传来,“只看这个阵容,你就该知道这是我手下的章武军,让他们放行,你是在讲笑话吗。”
周围的铁骑军让开了一条一人宽的小道,马蹄声哒哒而来,很快,一匹黑色的大宛驹就缓缓出现在了人前。
大宛驹的主人是一名英俊的少年,未披甲胄,只着一袭黑衣,神色轻慢,眼底却带着沉沉的煞气,让人不敢逼视。
祝修大惊失色:“你……谢初?!”惊慌过后,他很快镇定下来,因为他的眼角余光已经瞄到了在宫墙上拿着弩.箭就位的死士,“你不是应该在天牢吗,如何带兵进了皇城?”他故意道,“莫非你想逼宫谋反?”
谢初抽出了挂在马鞍上的长剑,低头把玩了片刻:“左统领如果以为能靠着那些死士反败为胜,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猛地高声厉喝:“众将士听令!所有人等格杀勿论,取祝修首级者,赏金百两!”
他举起手中的长剑,三尺青峰剑光泠泠。
“杀!”
第81章 哥
沈霖看着皇帝冰冷的眼神, 一时间方寸大乱,只觉得手脚都麻痹了起来,不得动弹:“父皇……儿臣……儿臣……”难道父皇知道他们的打算了?不、不可能, 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呢!他不可能知道的!
他想辩驳,想解释,以此来拖延时间, 可颤抖了半天嘴唇,他也只发出了几个简短的音节,其它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颗心砰砰乱跳,手脚也无处安放,只能跪伏在地, 面带恐惧地盯着皇帝看。
见他如此反应,皇帝心中更是失望,混杂着怒火与厌恶, 他一脚踹上沈霖心窝, 把他踹翻在地:“畜生!连说话回答朕的胆量都没有,懦弱如斯,你还想妄成大事?简直可笑,不如早日悬梁自尽!”
沈霖被他这一脚踹得心肝颤疼, 却也一个激灵醒过了神, 不顾泛疼的胸口爬上前,抱着皇帝大腿哭泣道:“父皇!儿臣知错!儿臣知错!请父皇给儿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千万不要杀了儿臣!父皇高抬贵手啊!父皇……!”
皇帝冷眼看着他嚎啕大哭, 皮笑肉不笑道:“你当真知错了?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好让你的御林军过来逼朕退位吧?”
沈霖一窒,又接着哭嚎起来:“父皇,儿臣是被猪油蒙了心,这才犯下如此大错,但儿臣真的知错了,还请父皇念在和儿臣多年的父子情分上饶过儿臣这一回吧!儿臣可以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犯了!父皇,父皇恕罪,父皇恕罪啊……”
他哭得涕泗交流情凄意切,更是哀声不绝,全然不复往日皇子风采,看得饶是怒火中烧的皇帝也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心中一软。
可就在此时,外面却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之声,夹杂着内侍宫人的惊呼传进殿里,听得沈霖心中一喜。
来了!
大事终成,老天实不负他也!
他大喜过望,面上也带出了几分喜色,皇帝尽收眼底,失望至极,心底的最后一份心软也去了,又一脚踹去,骂道:“孽畜,此时心喜不免为时尚早,你再仔细听听!”
沈霖一愣,还来不及去琢磨这句话,谢何臻就一身戎甲地大步踏进了殿内,朝着皇帝行了叩拜大礼:“叩见陛下!九仙门处起事叛军已被尽数攻破,斩杀九十八人,活捉三十一人,臣已将右统领顾白收押在外,还请陛下示下!”
“好!”皇帝沉声道,“右御林军统领顾白逼宫谋反,大逆不道,和剩下的那三十一人都全部拉出去斩了!”
沈霖呆呆地望着谢何臻,忽然疯狂大叫起来:“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一定是你们在骗我,你们全部都在联手骗我!御林军不可能失败,不可能的!”他蹒跚起身,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们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吗?想得美!没了右御林军,本殿还有左御林军!顾白那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及祝修十分之一!本殿还有左御林军,还有顾家的死士,他们会把你们一个一个地都杀光!你们的死期到了!本殿马上就要坐拥这万里江山,识相的就赶快过来求饶,兴许本殿心情好,就饶了你们一命,哈哈哈哈……”
“没想到四殿下对祝统领如此看重。”一个声音道,“不过依本将军看,顾统领还是要比祝统领强上那么一点的,毕竟顾统领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沈霖的笑声戛然而止。
“是谁?!不要在那装神弄鬼的,给本殿滚出来!”
谢初走进了殿内。
他一身黑衣浴血而来,甫一进殿,就带来了一阵浓重的血腥味,身后跟着面色煞白的内侍总管薛成,不顾薛成阻止,他抬手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前一扔,面无表情地对沈霖道:“给你。”
那东西在地上轱辘转了一圈,滚过沈跃脚边、沈蹊身旁,滚到了沈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