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三姨太说;“火车站的电灯打碎了,无辜百姓不知道死伤多少,督军不知道查得怎么样了。”
  正说着,林督军大步进门,大少爷林庭申跟在身后进来,林沉畹看过去,伯父脸色不善,大太太关切地问;“云鸿,怎么样了,刺客抓到了吗?”
  林云鸿把军帽脱下,副官接过,林云鸿往椅子上一坐,“打死了几个,活捉了两个,当场服毒自尽了。”
  林庭申说;“这是一起有组织有计划的谋杀,幸亏我们有防备。”
  众人一凛,林沉畹吓得心直哆嗦,这是个什么组织,组织纪律性极强,宁可服毒自尽,也不被敌人抓住,真太可怕了。
  林云鸿拧着眉头,“火车站里死伤不少无辜百姓,枪声一响,人群乱了,拥挤不堪,踩死踩伤,伤者都送医院救治,死者找人认领。”
  林沉畹没想到,自己没去火车站却发生这起谋杀案。
  大太太看众人情绪不高,客厅里气氛压抑,招呼跟去的佣人,“把我带回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分。”
  佣人把大太太从北平娘家带回的东西放到桌上,大太太说;“这几匹羽纱,华丽绒,毛呢你们扯了做旗袍、大衣。”
  另外大太太又带回人参、玉石、烟草等,都是大太太娘家兄嫂送妹夫林云鸿的。
  众人这才活跃起来,姨太太小姐们围着,把羽纱,华丽绒,往身上披,商量拿到裁缝铺做旗袍,毛呢料子做大衣挺括。
  林云鸿跟太太说话,四姨太杨慧珠惦记自己侄女的婚事,放下手里的羽纱料子,赔笑问大太太,“太太,我侄女的事跟陈总长夫人说了吗?”
  大太太说:“我托我娘家嫂子跟陈总长夫人说了,陈总长没有男公子,只有两位小姐,陈总长拿侄子当亲生儿子,陈二爷的婚事,陈总长相当上心,陈总长夫人做不得主,拿了令侄女的相片给陈总长看,陈总长对丽娜的长相很满意。”
  四姨太书竖着耳朵听,大太太停顿一下,话锋一转,“陈总长说,儿女婚事,现在提倡自由,不兴包办,给侄儿挂电话,问问陈二爷的意思,陈二爷电话里说,他早有中意的人,也是我们琛州的,陈总长夫人让我代为表达歉意,亲家做不成,没缘分。”
  四姨太杨慧珠说;“陈二爷相中的姑娘也是我们琛州的,那是哪家的千金?必是要家世匹配。”
  “这个,陈总长夫人说那边目前还没定妥,不方便说,其中想是还有什么周章。”
  四姨太杨慧珠失望,想想,侄女的出身确实低了点,心里明白,侄女杨丽娜配不上陈家。当初寻思撞撞运气,能成自然好,不成也不损失什么。
  林云鸿眯眼,看着桌边四女儿,四小姐的身材娇小玲珑,中人以上之姿,男人好色,陈道笙未必看得上。
  目光又转向五女儿,五小姐长相标致,落落大方,心里有了计较。
  大太太旅途劳累,林云鸿陪着回房先休息,老夫老妻晚上躺在床上唠家常,林云鸿对夫人说;“我跟你说的打听了吗?”
  大太太声音放低,“打听了,陈总长这次要竞选国务总理,有七八分的希望,陈家的亲事,水涨船高,杨家的女儿,身份不配,陈总长说侄子有中意的姑娘,是大家闺秀,我猜陈总长夫人是个推脱之词。”
  林云鸿望着天花板,思忖,陈总长一直运作竞选国务总理,各地的督军权势大,然受制于民国政府,又时刻提防临近各省的侵占,举步艰难,如果有中央政府做后台,形势好多了,“秀暖年龄倒是相当,陈道笙未必看得上。”
  大太太说;“我听四姨太说秀暖交往男朋友了,家世跟咱们家匹配。”
  听丈夫半天没说话,大太太说:“我把你叫我送的礼物,送出去了,我临回来时,陈总长夫人让我捎给陈二爷一些东西,我明天亲自去陈公馆一趟,结交陈二爷,对督军有帮助,可惜,杨家的这门亲事没成,如果成了关系更近一些。。”
  协调与中央政府和毗邻省督军的关系,对各省督军是个考验,督军要妥善处理与中央、邻省的关系,保护一方百姓安居乐业,
  林云鸿翻了个身,揽住太太的肩,“我看秀琼跟陈道笙挺合适,秀琼的性格开朗,样貌比她姐姐出众,不如这样,由你出面,宴请陈二爷,秀琼作陪,席间观察一下陈二爷,对秀琼是否满意,如果满意就好办了。”
  大太太靠在丈夫怀里,她明白丈夫的意思,丈夫这个督军外表风光,内里这个差事不好干,她身为正房太太,帮助他仕途顺遂,这个家才能安稳无忧。
  “后天是礼拜天,我明天下帖子请陈二爷,陈总长夫人托我带回来东西给他,正好是个借口。”
  林沉畹看着大伯父和大伯母回房去了,姨太太和小姐们围在几匹料子前七嘴八舌讨论做什么式样的旗袍大衣。
  她一个人往房中走,她走得很慢,经历方才的事,她心有余悸,刺客在暗处,防不胜防,防一时防不了一世,万一什么时候刺客得手,她腿发软,林家的人把这当成一场意外,过去了,没几个人放在心上,唯有她知道前世的林家的命运,担心害怕。
  走到房间门口,许妈推开门,“小姐回来了。”
  许妈蒙小姐给了两日的假,家去,儿子不争气,新年去赌场烂赌,输了个精光,许妈现在态度越来越恭谨,生怕主家的差事辞了,娘俩喝西北风了。
  许妈倒了一杯热水,端到跟前,“小姐喝了暖暖身子,刚从外面进来,身上有冷气。”
  林沉畹接过,手握住杯子,喝了一口,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小楠拿了个暖手炉给姑娘抱着,“我方才听前面的人说,姨太太小姐们去火车站出事了?我担心地一遍遍问小姐可回来了,又听说小姐没去火车站,心里才一块石头放下。”
  许妈说;“阿弥陀佛,没出什么事就好,可是小姐去哪里了?怎么没去火车站接太太?”
  林沉畹把暖手炉抱在怀里,身上暖和,“我去杂志社,有事绊住了,本来要去火车站接太太的。”
  小楠说;“小姐运气好,今天出事,小姐躲过了一遭,不然,听见枪声,小姐夜里又睡不安稳了。”
  林沉畹经她提醒,想自己有阵子没做噩梦,每次梦里陈道笙的脸色瘆人,凶悍狠戾,可能是前世最后死时留下的阴影,她对陈道笙有三分惧怕,虽然明知道这一世,她督军伯父在,他不敢把她怎么样,可是一旦她督军伯父出事,林家倒了,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还不是凭人摆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新年刚过,学校组织学生演讲活动,一班只有两个同学报名,班长秦谷芬在班级里动员半天,又动员一个报名的,秦谷芬犯愁,学校组织这次活动,要求学生们踊跃参加,一班文体活动,同学们都不太积极,她这个班长不好当。
  课间休息,秦谷芬走到唐昀玉桌前,给唐昀玉做工作,唐昀玉只是摇头,说什么也不参加,“不是我不支持你的工作,实在是我不是那块料,我写作文都费劲,更不用说演讲稿,我可没有那个文采,你硬要我上去,不能给班级争光,给班级丢脸。”
  秦谷芬不死心,“重在参与,选上了,还要参加整个琛州所有学校比赛,这次不是我们一个学校的参加,整个十几所中学共同举办演讲比赛。”
  唐昀玉听了,更不能参加了,“你找别人,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我能力有限。”
  秦谷芬无奈,又看了一眼汪寒雪,汪寒雪赶紧摇手,“别看我,我不参加。”
  交你这朋友,后老悔了。
  秦谷芬转脸,看见林沉畹,犹豫要不要动员林沉畹,她知道林沉畹胆子小,看了眼她旁边的一个女生,那个女生立刻掉过头,连看都不看她,她目光转向那个女生旁边的男生,那个男生眼睛看过来,意思是别找我,我不参加。
  这个班级的同学不爱参加学校的活动,把她愁的头发都掉了几根,无奈目光又落在林沉畹身上,林沉畹本来低头看书,大概感觉到一道热切的目光投射,从书本上抬起头,四目相对,林沉畹悄悄移开眼睛,眼睛看向书上。
  可是,秦谷芬已经朝她走过去,她左边的女生下课出去了,秦谷芬坐在她身旁空座,林沉畹佯装看书,愣是没搭理她,一般人张不了口,但秦谷芬是谁,自打干上班长,脸皮练得有多厚,搭讪,“林沉畹,你看什么书?”
  林沉畹连看都没看她,摇手,“我不参加。”
  班长当得这么不招人待见,组织好的语言刚要发挥,被人直接堵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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