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对白齐有所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难得能稍稍得偿所愿的沈睿修自然没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却又把吻控制在白齐不会恼羞成怒的范围内。
  一吻终了,白齐的嘴唇都红肿了,上面还有可疑的液体,沈睿修从他的脸色上估摸了一下他的心情,然後温柔地问道:“要回去了吗?”
  这句话缓解了白齐此刻尴尬的心情,他忙不迭地点点头,也不敢看沈睿修,提起装满了蚯蚓的水桶大步离开了这片树林。
  沈睿修看著他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长。
  万里长征第一步顺利迈出,接下来就是赶紧巩固成果联络感情,力争早日拿下白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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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去秋来,转眼已经是中秋了,枫山公园有不少桂花开得比往年早些,中秋这会儿就已经香飘十里了。
  中秋这天天气晴好,估计晚上要欣赏一下满月没有问题。
  “老爹,月饼呢?”白齐翻找了一下家里的橱柜,却一无所获。
  白老爹在楼下摇著扇子小憩,听到白齐的声音懒洋洋地说:“月饼?那东西咱家不都十六才吃吗?中秋一过月饼买一送一,买一送二的都有,多合算。”
  “好歹买两个回来应应景吧。”白齐有些无奈了。
  “随便你,公园外面的超市就有,去买几个回来就是,哦,别被店里那群小兔崽子们发现了,不然肯定又要闹腾。”白老爹打了个哈欠,将报纸盖在脸上继续睡觉。
  白齐叹了口气,找了钱包去附近买月饼过节。
  走到公园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沈睿修停好车走了出来,看到白齐杵在那里似乎也有些意外。
  “你能算到我的出门时间吗?”白齐有点麻木地问。
  沈睿修挑了挑眉:“碰巧而已,不过我更喜欢管这个叫缘分。”
  这种把肉麻当有趣的行为遭到了白齐的白眼,
  “你家的鹦鹉又缺粮了?”白齐问道。
  “这次是来送食的。”沈睿修扬了扬手上的月饼礼盒,“今天是中秋啊,应该一起赏月吃月饼。”
  “……那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吧。”
  “偶一为之也未尝不可。”说著将月饼盒塞给了白齐,“回去带给伯父,店里还有一群小家夥等著分吃呢。”
  “谢了。”白齐也不和他客气了。
  现在月饼送到了,人也可以走了,可是看著沈睿修微笑的脸白齐实在说不出赶人的话,果然是拿人家手短吗……可是不收……会更生分吧。
  白齐忽然意识到,他沦陷是迟早的事情。
  “我以为你好歹会请我上去喝杯茶什麽的……”沈睿修忽然说,语气有点伤感。
  “我正打算,来吧,别嫌弃粗茶就好。”白齐挠挠头,拎著月饼盒带沈睿修回店里去了。
  白老爹还在门口睡午觉,脸上盖著一张报纸打著轻鼾,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在他肩头密谋什麽坏事,白齐依稀听到“乌鸦”“抽打”“小心喜鹊”等词汇,心想下次乌鸦来了一定要提醒它小心麻雀们。
  “它们在说什麽?”沈睿修的声音忽然在白齐的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落在敏感的耳後,白齐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惊了一惊,退开了两步才吞了吞唾沫说:“没什麽。”
  沈睿修的眼睛因为微笑而微微弯了起来,看起来一派温和无害,可是白齐总觉得他似乎……知道些什麽。
  错觉,一定是错觉。
  店里的八哥黑仔从窗子里飞了出来,停在白齐肩膀上用鸟语嘀咕道:【这家夥又来帮你挖蚯蚓?这年头人类一个比一个自虐,真奇怪。】
  白齐摸了摸它乱动的脑袋对沈睿修说:“拆一个喂鸟吧。”
  “随便你。”
  黑仔意识到了有食物,转悠著小眼珠上下打量两人,白齐手上的月饼盒迅速吸引了它的注意力。白齐拆了一个莲蓉味的掰了一半给沈睿修:“你也一起吧。”
  沈睿修刚接过月饼,两只相思鸟已经从窗台上扑到了他肩膀上,还有一只大胆的就停在他手上,沈睿修第一次和不熟悉的鸟这麽亲近,他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吓跑了这些小家夥。
  “别紧张,它们不怕人的。”白齐看他束手束脚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相思鸟红红的小嘴在月饼上啄了啄,它似乎挺满意这个味道,招呼更多的夥伴来品尝,下这好了,整屋子的鸟都飞了出来,沈睿修一瞬间有种被丢进鸟窝的错觉。
  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全都围著他转悠,白齐反倒是被忽略了──他光顾著看沈睿修的笑话了。
  “放轻松,放轻松,这些只是问你索食的鸟,不是端著枪的土匪。”白齐笑嘻嘻地说。
  “土匪倒还好,我怕一个不小心弄伤了这些小家夥,那你还不跟我急?”沈睿修苦笑了一下,细心地碾碎月饼皮洒在了地上,大大小小的鸟儿们都扑腾著翅膀降落抢食吃。
  从鸟类的包围中解放出来的沈睿修松了口气,赶紧碾碎手上剩余的月饼往地上洒,一边小心翼翼地从鸟群中退了出来。
  白齐坐在一旁的石椅上对他笑,将手中剩下的半个月饼也抛给了他:“接著喂啊,机会难得。”
  “你今天就打定主意看我笑话了?”沈睿修回头看著那些在地上跳来跳去的鸟儿们,有些无奈地说。
  “这个机会更难得啊。”白齐含笑抬起脸,直视沈睿修,他看著在地上抢食的鸟儿们,嘴角一直抿著一抹笑意。
  秋日的午後阳光和煦温暖,透过树叶和枝桠落在沈睿修的脸上,光影斑驳。
  白齐忽然觉得,他一开始就错了。或许从很早之前,他就开始迷恋一个与他毫无交集的人,因为太遥远,所以不会去奢望什麽。善意的预警也好,给自己借口去探病也好,一起去酒吧喝酒也好,他从一开始就在期待著一份不可能的爱情,在它突如其来的时候他才会这麽手足无措。
  他们的相识就像是一个不可预知结局的故事,期待越美好,现实越显得残酷。他彷徨又不可自制地沈迷,每一刻都在担心下一秒就是令人措手不及的终结。
  对於爱情,他期待得太多妄想得太多,他小心翼翼地端著自己的心不敢去交换,因为他害怕换来的只是一场欺骗。好聚好散,说得容易,可是他觉得他做不到。
  他厌恶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
  许久,沈睿修的嘴唇动了动。
  “白齐……”
  “啊?”
  “你又超时了。”
  “……!”
  鸟语专家第五章 意外
  这天天空有些阴沈沈的,像是要下雨,沈睿修走出家门把车子开出地下车库,蓦然有一种非常糟糕的预感。
  记忆里印象最深的一天,一样是这麽阴沈的天气,然後还是个孩子的他被绑架了。
  幸运的是他获救了,因为一只八哥叼来了一张纸片,上面写著他被绑架的地方,那就是玄公子。
  刚发动车子远处就有一只鹦鹉领著一群鸟飞扑过来,看得沈睿修一呆,心想这是气候异常吗?结果灰鹦鹉往他车盖上一站就开始猛啄车玻璃。麻雀们也叽叽喳喳围著他叫个不停。
  沈睿修熄了发动机打开车门,走出车子,这群鸟……究竟是怎麽了?
  麻雀们叽叽喳喳地,还焦躁地在他的车上乱跳,那只灰鹦鹉突然开始说话了:“喂,你叫沈睿修是吧。”
  看到一只鸟类说话并不是什麽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可是可怕的是它看到沈睿修点头之後十分有逻辑地开始称述:“快点快点,白齐被绑架了,刚好路边的麻雀们看到了就来店里通知。我没敢告诉白齐他爹,他丫也帮不上什麽忙,就指望你了!”
  “绑架?”沈睿修一愣,搭在车门上的手骤然收紧。他到底还是连累他了。
  “知道在哪吗?”沈睿修问道,声音低低沈沈的,却带著一种从未有过的煞气。
  “喂,别以为长了翅膀的都是天使了,就是上帝也没这麽万能的!有两只麻雀跟上去了,到时候会来消息,你准备好随时救人!”灰鹦鹉瞪他,愤愤道,“都是你,早听小巴说了你们家不是什麽善茬!看吧,白齐家清清白白的怎麽会无故被绑架,肯定是被你害的。”
  沈睿修沈默了半晌说道:“抱歉,我发誓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切,先把人救回来再说吧!”灰鹦鹉斜眼瞪它。
  沈睿修微微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乌黑的眼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悒,甚至是阴沈沈的森冷感。
  那些家夥,当真以为沈家是金盆洗手了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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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齐醒来的时候惊恐地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手脚被绑住了,眼睛上蒙著黑布,连嘴都被胶带贴住了。他试著动了动,然後沮丧地发现他只能小范围地挪动一下身体。
  头还晕得厉害,整个人都不太清醒,他试著回想了一下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早上照常起来买豆浆油条当早餐,穿过小巷回家的时候身边一辆停著的黑色轿车突然打开了门,他几乎没能反抗就被拉了进去。然後一块布蒙上了他的脸,再接下来他就完全没了意识。
  醒来就是一片黑暗,空气中微微的海腥味和淡淡的霉味让他感觉自己是在海边,很可能是一个废弃的仓库。
  周围很安静,是那种死寂得让人心慌的安静。
  恐惧和慌乱因为这种安静而更显得可怕,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不能反抗的处境。白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只是本能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现在情绪失控对他而言才是最糟糕的。
  麻雀的叽喳声忽然在某处响起,白齐抬头去看,可惜被黑布蒙著眼睛什麽都看不见。
  【小齐小齐你醒了?别怕别怕,小七已经去找人帮忙了,我在这里陪你,你千万别乱动,外面有人!】
  白齐不认识那只麻雀,不过那只麻雀却认识他,应该说枫山公园附近的麻雀都认识他。
  【这里的铁丝窗我进不来,你别怕,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了。】麻雀锲而不舍地在窗外叽喳著。
  在黑暗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周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那种带著恐惧的颤栗感,呼吸急促,胸腔不停鼓动著,有种莫名的要窒息的感觉。只有那只不知道名字的小麻雀的叽叽喳喳让他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有人来了,白齐你快装死!】麻雀发现敌情赶紧吼道。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停在了门外,白齐心头一跳,安静地躺在地上装作还没醒来的样子。
  门开了,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渐渐靠近,停在了白齐的不远处。白齐心头狂跳,生怕被发现他已经醒来。
  “就是他?”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问道。
  “没错。”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确定人会来?”
  “这……沈家的人,狠起来谁也说不准。”那人似乎也有些不确定的样子。
  “用不上就处理了,别落下把柄让沈明晏给逮著。”原先那个声音嘶哑的男人说道,说道沈明晏三个字的时候也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两人没有久留,也没难为白齐,关上门就出去了。
  【怎麽还不来,急死人了。】麻雀恼怒地开始啄墙壁,跳著脚叽喳道。
  白齐反而冷静了。看来他们是冲著沈睿修和沈明晏来的。
  沈睿修……
  想起这个名字白齐莫名觉得复杂。起初他只是觉得这个来买鸟的客人儒雅俊美,却没有太在意,来来往往的客人多了,他只是略略多注意了他一些;如果不是那只乌鸦叽里咕噜说他会出场车祸使得白齐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他们或许从此都不会有什麽交集。
  是啊,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这样的差距在白齐去了沈睿修家中後更加鲜明了。沈家的祖宅,那时白齐坐在车里远远看见了,心里有种无言的失落和怅然。
  因为发觉彼此的差距了吧。
  在沈睿修病房里蹭空调的那个夏天或许是他们最融洽的一段日子了,那时候彼此都不知根知底,可是他却莫名对这个总是面带温和笑容的男人心生好感:他一直锲而不舍地教两只鹦鹉说话,偶尔会和白齐聊天,说的也都关於养鸟,而且,从不像白老爹一样嘲笑他爱看动物世界──他甚至津津有味地和他一起看。
  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相处得越久就越被他打动。小巴一次次提醒他别和沈睿修走太近了,可是他却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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