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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节

  丫鬟们全都见眼色走开了。
  “我、我也要吃辣的!那儿、那儿、还有你那个香辣虾,鱼香豆腐我也要吃!”
  锦绣说着说着,甚至连哽带噎,眼泪,这就流淌得更凶猛了。
  “不行!”卢信良脸板得很认真,“你还要不要命了?要不要咱们这肚子里的孩子了?”
  然后,拍拍互击两掌,赶紧让丫鬟们进来把东西撤了,干脆锦绣吃什么,他也照样跟着吃。
  堂堂一个相爷,做到这份上,也有够难为他的。
  锦绣又道:“孩子!孩子!你就知道你孩子!你天天往我这床上整日挺尸的挺几天试试?就挺几天……”
  卢信良不说话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怀了孩子会这么情绪不稳和痛苦。
  “唉!”叹了口气,“再忍忍吧!熬一熬,熬到生下来就好了!不,哪怕是胎儿稳定了也好啊!”
  他从丫鬟手里递过一碗汤,是刚才他喝过的,也是锦绣唯一能吃的清水寡味汤,坐在床沿边喂了两口三口。
  锦绣道:“……那得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卢信良后来还是给锦绣去外面大街包了几块臭豆腐、或者以前锦绣常常光顾的那几个点心铺子。
  锦绣说,“那……我能吃臭豆腐吗?”见卢信良不说话,“哎呀!我能吃吗?能吗?”她把卢信良的手拉着、拽着、扯着、摇着,撒娇发嗔,一股惹人可怜兮兮的小女儿之态。卢信良遭受不住了,“我问问!我再问问太医吧!”“……又要问!”锦绣撅着嘴儿,很不高兴。最后,卢信良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干脆,索性放锦绣一马,偷偷地,背着卢老太太和丫鬟等人,让人背了马,悄悄地,从角门一溜,上街去给锦绣买那些什么臭豆腐、绿豆凉糕去了。
  锦绣觉得卢信良这人挺好的。
  吃着他给她悄悄买回的那些东西吃食,忽然,抹着嘴角,她又想,忍一忍吧!你就为了这个男人,也忍一忍吧!
  其实,这些对锦绣来说还不算最是要命的。
  一天,卢老太太气势汹汹、铁面包公一样拄着龙头拐端端严严走进了锦绣厢房。
  “我看汝贤呐!从今儿起,你还是搬到你书房去住最好?”
  “……怎、怎么了?母亲?”
  当时的锦绣正在和卢信良玩“九宫格子”。锦绣很聪明,卢信良更是胜她一筹。所谓的“九宫格”呢,那是一款数字游戏。它的起源,是起源于河图洛书的三阶幻方纵横图。它的玩法是,一至九,这九个数字,横竖都有三个格,如何使每行、每列两个对角线上的三个数字加起来等于十五呢?非常考验人的数字推理能力。锦绣被卢信良考住了,两个人玩得正酣畅淋漓,冷不防被卢老太太劈头盖脸冒了这么一句。
  “是啊,怎么了,母亲?”锦绣放下手里东西,也是一脸愣怔。
  卢老太太半晌才坐了下来,捡了一张雕花红木椅,“唉!我也是为你们着想!”
  她连叹几气:“二儿媳妇你现在还在保胎,凡是都要切忌稳妥,你们年轻人不懂事,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能不时刻提点着啊……”
  原来,是怕小两口子睡在一起又搞出了事儿,怕重蹈覆辙,保不住孙子。
  锦绣不说话,卢信良也不说话。
  “诶!汝贤!娘在问你话!”你好歹给我吭一声啊!卢老太太把拐杖又往地上点了点。
  “嗯咳,母亲,是这样的,搬呢倒是可以搬,但是……”
  “是锦绣舍不得你吗?”
  卢老太太忽然把眼睛往锦绣脸上一瞄,和言善笑,眼睛弯眯成一条缝儿。
  这太腹黑了!太……
  锦绣感觉自己像没嘴的葫芦,瞬间不知如何张口。
  “呵呵!搬吧!相公,你去书房睡,从今儿起,我也好清静清静,嗯咳,清静清静……”
  锦绣简直是后悔死自己如此死要面子、死鸭子嘴硬的一刹那冲动了!
  倒不是真舍不得卢信良,像个小媳妇小娘们似的非粘着他不可,而是,不知为什么,这一怀了孕过后,人,变得脆弱敏感起来,连自己也控制不住地脆弱敏感。
  那天锦绣的母亲陈国公夫人在得知锦绣有身孕后,也来探望,这八字还没一撇,胎儿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可是陈国公夫人呢,把什么外孙出世后的金项圈、锁片、影儿小枕头尿布巾……统统全准备好了,说什么也要马上送过来。
  锦绣奇怪,在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上,她娘陈国公夫人向来不屑,其实看卢信良也是不屑,不知为什么,大抵是血缘的力量,“我这就要有外孙了!呵,真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她一边把锦绣上看下看,左打量右打量,那脸上的表情,就像在做梦。对锦绣千叮咛万嘱咐,锦绣还想,多半,你当年怀我的时候都没这么兴奋吧?锦绣脸上的那股子酸酸凉意自不必说……
  后来,陈国公夫人道:“这段时间,你可得当心一点啊!”
  “当心什么啊?”锦绣问。
  “男人可不都这样?这女人身子一不方便,指不定……”
  是了,陈国公夫人的意思是说,男人爱女人,多半,先是她的肉/体,难道你和卢信良,还有那精神层面的吗?她表示怀疑。
  其实锦绣也在怀疑。“他敢!”嘴还是硬的,“他要是敢,看我——”看我不去了他的小鸡鸡!
  锦绣从来没有那么不自信过。
  她和卢信良的结合在于什么呢?精神层面?是啊!……是个笑话。
  看看现在的这幅鬼样子,就跟个邋里邋遢坐月子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头发快出了油,脸上脂粉未擦,脸也是以前讽刺吴氏那样蜡黄蜡黄的。
  锦绣从来没有这么窝囊不堪过。越想越脆弱,越想越敏感。
  某日夜间,锦绣从卢信良回屋换下的衣袍上闻到一股香味,熏浓熏浓地,是女人才用的白兰花的香散香味。
  锦绣问,“今天回来得倒是晚的,部里的事情就那么多吗?”
  她旁敲侧击,嘴角微微含着点笑。眼睛轻轻地眯起,这幅审视的表情状态,尽管让自己作呕也瞧不上,她还是问了。
  卢信良便道:“哦!是啊!最近事情倒是挺多的!”然后,便没再说什么,很是疲惫揉了揉鼻梁骨,让丫鬟备水洗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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