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莫天然深谙人心,立刻表现出诚惶诚恐,“父亲切不可说这样的话,都是修容糊涂惹父亲生气!”
  他越是懂事,慕程启越是懊悔,对慕栋与周氏更愤恨了几重。
  慕栋看着两人父慈子孝嫉恨的咬牙切齿,但他还未来得及再发作,便被百姓的怒骂、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砸的四处躲闪,险些被埋了起来。
  便连李氏与二老爷也冲上去踢打他,恨不能将他的血肉都撕烂。
  曾经相爱一场,曾经叔慈侄孝,最终撕破脸皮,闹得如此难堪,真让莫天然长了见识。
  此案牵涉人员之多,令人瞠目结舌,众人及慕程启深觉慕修容可怜,被庶兄如此陷害。
  又因他将慕凝碧起死回生,更对他拜服不已,大呼神医在世。
  他早前与霍文瑞大闹的事也只当他年幼无知,忘了个干净。
  案件了结,慕栋与李氏被判流放岭南,慕程启看也不看面色灰败,伤痕累累的慕栋一眼,带着慕修容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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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府内。
  慕夫人硬撑着病体,焦急的等待慕修容的消息。
  周氏早没了在慕程启面前的温柔贤淑,神采奕奕的吹了吹手里的碧螺春,扶了扶发髻上价值不菲的金步摇,脸上挂着说不尽的得意。
  她嫉恨慕夫人正室之位多年,费尽心机取代慕夫人掌管内宅,将府中的人都换成自己的心腹,变着法儿陷害慕修容,只待他一死,再用点计让老爷休了慕夫人,将她关到冷院孤苦到老。
  “大姐,您可真是教导有方啊,三少爷这进了官府,只怕没命再出来咯。”
  周氏这句话戳中慕夫人最恐惧的部分,她口中忽的涌上一阵腥味,险些吐出血来,扶着额角,抖着手指着妾氏道,“你…你胡说!”
  “你急什么,杀人偿命,你儿子这是活该。”周氏冷笑一声,抹着名贵胭脂的嘴唇微微一勾,“没儿子的人,老了怎么办哦?连个送终的都没……啊!”
  “啪!”得一声响亮的耳光,将周氏的话打断。
  周氏捂着火辣辣的疼的右脸,胸口起伏的厉害,恨不能吃了打她之人,却在转头看清对方之后,惊恐的立刻跪倒在地。
  “老爷…老爷…您何时…”周氏想怪为何都没人通传一声,见到慕程启暴怒的脸终究没敢说全。
  慕夫人气得险些晕厥,忽见慕程启冲进来打了周氏,正待起身行礼,又见慕修容平安归来,激动地扶着他的手直流泪。
  一屋子丫鬟婆子妾氏战战兢兢跪了一地,吓得头都不敢抬。
  慕程启气得脸色紫涨,“我竟不知,你私下对夫人如此无礼!尊卑有别,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这家里的人当我死了吗?周氏如此大逆不道,竟无一人告知与我!”
  他对着周氏又狠狠踢了一脚,使她头上的金步摇“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毒妇!不过是妾,谁给你的胆子敢对嫡子下毒!”
  慕夫人大惊,抖着声道,“老爷,你说什么!毒害我儿怎么回事?”
  周氏万万想不到自己做的那么神不知鬼不觉,竟会被慕程启知道,惊恐的伏在地上,身子抖动的如筛子一般。
  慕程启气不打一出来,“修容几年前那场大病,实则是这毒妇在他饮食内下了毒,所以我一直医治不出来,害得修容功课一落千丈。”
  莫天然不动声色,内心鄙夷:这还是太医院院使呢,自己儿子被下毒也查不出来,最辱没门楣的是你才对。
  慕夫人闻言一怔,泪淌得如泉水一般汹涌,“都怨我,是我太过信任周氏,才让她有机可趁。是我害了儿子,我儿命苦啊。”
  莫天然连声安抚她,直到将她劝得好些才松口气。
  慕程启指着周氏恨恨道,“你个蛇蝎夫人,教出来的儿子竟做出私通李氏,杀害凝碧,嫁祸修容的丑事,他如今入大牢等待流放,你也去冷院好生待着吧,死生不许你踏出半步!”
  莫天然心中冷哼:养不教父之过,慕程启竟全赖给周氏,没用的男人,出了差错,全推给女人。
  他冷眼旁观慕程启的无情,虽厌恶,也知晓眼下尚不能动他,只得按捺。
  慕程启不愿再见周氏狰狞的面孔,摆摆手让管家将人拖走。
  周氏像个疯婆子般惨叫着慕栋与慕程启的名字。
  她死也想不到自己处心积虑那么多年,在慕夫人手上骗到内宅大权,挑唆慕修容被关冷院,慕夫人被禁足,如今却比他们更加凄惨。
  更让她痛苦的不仅是荣华富贵一夕消失,而是这辈子再不能见到儿子。
  她讽刺慕夫人无儿送终,这话却应验在了她的身上。
  她恨,她怨,她最终无可奈何,只能在痛苦中度过余生。
  原先对周氏殷勤备至的小妾们生恐牵连自己,纷纷讨好慕夫人,羞辱周氏报应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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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夕阳余晖照的满天红霞。
  莫天然陪慕夫人用完膳,往自己院落走去。
  慕夫人对慕修容深深的疼爱,让幼年丧母的他倍感温暖。
  前世他缺少的母爱,似乎在慕夫人身上得到了满足,穿越至今,他第一次感到了安心。
  范云默默跟在他身后,见他面色惆怅,低声问道,“三少爷在想什么?”
  莫天然眸光深远,悠悠道,“我听闻慕栋原想设计将我关入大牢,再下毒污蔑我畏罪自杀,以绝后患。”
  范云身子一凛,忠厚的性子一瞬变得狠厉,“三少爷可要范云去除了他!”
  莫天然未开口,余光瞥见花园拐角,向他快步走来的慕家二老爷,微微一笑,“我不想脏了你的手,不若狗咬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来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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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幽暗的官府大牢内只有一点烛光摇曳,阴森恐怖。
  慕栋不甘心的用手指不停的挠着地砖,哪怕指甲被划破流了血,也仍不能泄去心中怨愤。
  他如何也想不通,一个被他压制多年的废物,如何能起死回生,扭转乾坤。
  他想起公堂上,慕修容逼着自己跪拜,咬牙承认自己废物,手下败将的羞辱,心都能恨的滴出血来。
  他隔壁的李氏歇了一阵,攒够了力气还要再骂,火光一寸寸靠近,引起了她的注意。
  慕栋不知周氏下场,以为她仍大权在握,定会想办法解救他出去。
  只要他能出去,他一定想尽办法让慕修容不得好死!
  人影逐渐走近,慕栋猛地抬头,吃了一惊,来人不是周氏或她的亲信,竟是慕家二老爷。
  “二叔,你怎么来了!”
  慕家二老爷阴测测的望着他,淡淡道,“叔侄一场,我来给你送杯茶。”
  慕栋狐疑的看着他,见他收买的牢头打开牢门,让他走进,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慕栋虽渴,也知道杀女之仇不共戴天,二叔定然恨死自己,这茶如何能喝。
  慕家二老爷哪里有耐心等他,手一挥,身侧两名壮汉,上前就将慕栋制住,往他嘴里灌。
  慕栋惊恐不已,挣脱不得,茶水全被灌进了嘴里。
  “咳咳咳,你给我喝了什么!”
  二老爷这才冷笑开口,“这是你给修容准备的毒药,用在你身上最为合适。”
  慕栋大失惊色,不敢置信,他虽有此打算,但并未告诉他人,二叔如何能知道。
  二老爷似乎看穿他的想法,冷冷道,“修容早已看穿你的计谋,你才是真正的废物。”
  “又是慕修容!”
  慕栋一口鲜血从口中溢出,被自己准备的毒折磨的满地打滚,悔恨又恐惧的惨叫,“慕修容,你好狠,我输了,我真的输了!我错看了你!”
  二老爷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现在知道,为时已晚,自己的苦果好好受着吧。”
  慕栋被痛苦折磨的用头猛地朝地上磕去,最终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慕府内,莫天然听见范云的汇报,冷哼一声,望着桌上的烛光,目光悠长。
  慕修容的仇,总算报了一个,还有一个霍文瑞,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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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最繁华地段的东南角,有一座被园林围绕的精致茶楼,名为降仙楼,是文人雅士梦寐以求的聚会之所,亦常有皇子贵戚前来小聚。
  霍文瑞倚在二楼雕花栏杆旁,双手插在胸口,略带得意的望着大堂的最显眼处的流觞台上,被众位才子仰头评鉴的一首七言绝句。
  众人眼冒精光,纷纷露出拜服之色,宛如见到稀世珍宝一般不住赞叹。
  “好诗!绝诗!当年京城第一才子一首《广寒宫》令人叹为观止,如今这首《江东引》竟将之比的暗淡无色!真乃天下第一诗!只是不知此诗是何人所做?想必定是为名震天下的大才子!”
  “哈哈,你当是谁?便是在乌藏国之战中立了大功,随皇上誉载满归的麟国公家的二公子,丽贵妃娘娘的亲外甥,刚被封为护军将军的萧翎,萧大人!”
  “萧大人不仅文武双绝,天下无双,还颇为精通音律,我曾有幸目睹萧大人之风采,世间唯有他之俊美,当得上“陌上如玉,君子无双”。”
  说话之人眼中露出浓浓的仰慕,说得其他人艳羡不已,都想亲眼一睹这位萧大人的绝代英姿。
  霍文瑞鄙夷的扫了眼众人,将手中的酒饮下,心道:凭你们也配议论他的风华?
  他眯起眸子,酒香润入喉头,想起那人俊美绝伦的脸庞,心头一阵迷醉。
  这世间唯有他配得上自己的爱情,那慕修容虽容貌似了三分,但无论哪一方面,与他都是明月光华与萤火之光那般天差地别。
  要选择谁,不言而喻。
  霍文瑞目光扫视楼下三三两两聚集的人群,等的人始终未来,不由心头微微缩紧。
  一阵风忽得扫过,引起了他的注意,一道身影闪至霍文瑞身后的雅间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楼内竟无人发觉。
  霍文瑞心一跳,迅速转身,那人掏出怀中的白玉杯,在桌上倒了杯酒,缓步走向栏杆处,往着楼下的流觞台,眼中毫无波澜。
  霍文瑞目光痴迷的走至他身边,“你今日怎来的这么晚。”
  萧翎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饮下杯中的茶,淡淡道,“与你何干。”
  霍文瑞心酸,像只丧犬,挤出笑容,讨好道,“萧翎,上次慕修容大闹那件事,是我不对,但相识一场,你何必总不给我好脸。”
  萧翎丝毫不遮掩眼中的鄙夷,对他视若无睹,继续喝茶,目光一直往二楼最右边的雅间移去。
  霍文瑞叹了口气,试探道,“你在等人?”
  萧翎嫌他吵闹,皱了皱眉,想要摆脱他,楼下的议论声引起二人注意。
  “听说了吗!前阵子在这里大闹的那位慕太医家的嫡子慕修容,因为杀害姨娘被抓紧官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文瑞:你是我的最爱,我的白月光,我的唯一。
  萧翎: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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