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大齐数万大好男儿, 险些被这些结党营私的谗臣们给尽数害死!
  得了皇帝这话,王兴业脸都变了色,这弹劾的事若是再不尘埃落定,别说自己, 就算是谢阁老等人都撑不住。念及此,他忙道:“陛下,五公主,臣、臣已是不惑之年,没有嫉妒正值盛年的萧将军的缘由。至于第二个问题,萧将军在军中威望甚高,只怕是萧将军早已和将士们说好。”
  “王将军真的没有嫉恨外子的理由?”沈善瑜歪着脑袋,笑得格外天真,仿佛还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萧禹心中的石头早已落地,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还好,阿瑜没有嫌弃他,自始至终,阿瑜都是和他站在一起的,这样就好。
  “自然没有。”王兴业硬着头皮,小公主问的问题太过尖锐,他根本就找不到说法来解释,可谓是打在他的死穴上。如若不是嫉贤妒能,为何这种时候才弹劾?如果不是真相就是如此,将士们根本不可能和萧禹统一口径。
  沈善瑜咯咯直笑:“不,王将军当然有。就凭外子不过二十有一就官拜从二品镇军大将军,王将军真的不嫉妒?王将军同样是武将,看着别人飞黄腾达,自然嫉妒。”说到这里,她又拍手笑道,“另外一件,外子若是真的和将士们商议过才统一口径的,这样大好的形式,外子何以趁机不弹劾将军一番?就像将军这样,见不得别人好。因为众位将士们说得都是实情,而外子宽宏大量不曾跟王将军计较,王将军却卑鄙无耻的反咬了外子一口,就是这样而已。”
  “五公主慎言!”王兴业瞪大了眼睛,又向皇帝跪下,“陛下,臣为官十余年,一向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更不会为了这些理由而去陷害忠良。”
  沈善瑜笑道:“原来忠心耿耿和兢兢业业也能作为证据?”她说到这里,抬头看着萧禹,见他璨如星子的双眸里净是暖意,脸颊也红了几分,“既然如此,那王将军要不要去打听打听?外子在朝中可是出了名的正经人,更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又怎会冤枉将军克扣粮草?”
  萧禹在朝中的名声的确很好,他早年并不拉帮结派,甚至现在也没有,只是因为他身居高位又是白衣出身,世家自动将他划为白衣阵营里了。但正人君子和正经人这个,在几年前就是这样,从当年郑彤之事,唐翊君请其断公道就可见一斑。
  再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王兴业脸都要烂了,苦逼兮兮的看着沈善瑜。若依着他在军中脾气,现在是要破口乱骂的,但眼前是个娇滴滴的小少妇,又是皇帝最疼的闺女,她爹还在这里。王兴业狠狠地咬了咬舌头,止住了想要骂人的想法,垂手不语。
  沈善瑜但笑不语,转头对萧禹挑了挑眉,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看你媳妇儿多厉害。萧禹只是笑,他现下好想将阿瑜抱在怀中,这件事他的确理亏,加之不善言辞,实在不知如何才能为自己脱罪。但不料阿瑜肯站出来,为他剖白,三言两语就将王兴业这逞口舌之勇的人给打趴下了,让萧好人极为惊喜。
  当然知道这件事上,萧好人即便被定罪也是应当的。但是要定罪,也不该由眼前这位王大将军来插手,毕竟他才是罪魁祸首元凶巨恶。沈善瑜微微一笑,又从袖袋之中取出一封信来:“王将军,实话告诉你,证据确凿,你再抵赖也没有用。你可知道,你的副将李忠,早在几日前,就告知了太子哥哥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书信为证,王将军可要看看?”
  王兴业神色大变,伸手便要接那书信,谁知沈善瑜往后一扬,顺手给了督太监:“烦请呈给陛下。”她说到这里,盈盈起身下拜,“父皇,儿臣以腹中孩子为担保,信中所述所有内容,驸马直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此话如有半句虚言,儿臣和腹中孩子情愿一死。”
  这誓言已然很重了,毕竟这世上没有一个母亲会将自己孩子的命放弃掉的。王兴业脸都白了,喃喃不知说甚。李忠!竟然是李忠!十数年如一日,李忠竟然这样反水!皇帝威严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打开信封一看,却见一张空白的澄心堂纸躺在其中,皇帝微微一怔,旋即看向了女儿。
  沈善瑜笑得十分的乖巧,明亮的眸子乖巧的眨着。这死丫头,成心诈王兴业呢!皇帝强压下笑意,将澄心堂纸信手捏在一起:“萧卿,再将你纵兵抢粮之事说一次!”
  “臣遵旨。”萧禹并不知沈善瑜葫芦里卖什么药,但现下,阿瑜大着肚子都肯出来回护他,让他很是受用,“当日,陇右道之中已然是冰天雪地,臣率部被山匪围困三方,唯有一方能够下山,通往王将军的驻军大营之中。因多日围困,萧家军已然弹尽粮绝,臣派人下山知会王将军,请其派人运输粮草上山,谁成想王将军虽是满口答应,但却无行动,臣数度催促,都是杳无回音。臣无奈之下,只能呈折子入京,不想也是泥牛入海。臣呼天不应叫地不灵之下,只能率部,抢了陇右驻军军粮。”
  皇帝冷着眼,看向了王兴业,故作痛惜:“王兴业,你可知道你犯下的是什么罪!?”他骤然大怒,王兴业脸色苍白,沈善瑜则笑道:“王将军,事已至此,你还要抵赖么?若你真的执意不认罪!那么就让人李忠传进宫中来,你二人像今日一样,当堂对质可好?你若现在认了还则罢了,若是不认,诬告朝中重臣外加一条欺君之罪,罪无可恕!”
  一番话将王兴业吓得“扑通”跪在地上:“陛下,臣有罪——”
  瞧瞧,这不就认了。
  沈善瑜抿出一个笑容来,万分得意。她那日只让明月去查王兴业麾下副将的资料,却并无联系过,只是用来诈王兴业罢了。要不怎说这货心中有鬼呢?一诈一个准儿。仰着脸儿看萧好人。萧好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好人太老实了。迎着她的目光,萧禹的脸渐渐变红,的确是他的不是,他也不料王兴业竟然如此卑鄙,分明是王兴业犯下的错处,却要栽到他头上。轻轻的握紧了沈善瑜的手,他低声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绝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不能再让阿瑜为他操劳,他要保护他们母子。
  *
  当日,王兴业就将一切全招了,的确是他因为嫉妒萧禹在行军用兵上的天赋,这才克扣了萧家军的粮草用度。不过下午,王兴业被革职下狱之事就传遍了整个京中,众人哗然之下,世家空前紧张起来,而白衣们则扬眉吐气。
  谢行匆匆的往父亲的书房去,甫一进门,就见父亲蹙着眉头站在窗前,因为迎光站立,所以身上晦明不一。谢行咬了咬牙,低声道:“父亲,事情败露了。”
  若没有谢阁老的授意,王兴业如何敢陷害萧禹?正因为有了首辅的支持,王兴业这才喜滋滋的去陷害萧禹了。殊不知他的心理素质实在太低,被皇帝和沈善瑜之间父女联手演得一出好戏给攻破了防线。
  但是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谢行神色张皇,看着父亲,语调也有几分沉不住气了:“父亲,王兴业此人,保不齐就会咬在咱们身上来。构陷朝中重臣,可是大罪!”明明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清洗掉了,这样的情况下,王兴业都能给萧禹反败为胜,简直就是个蠢材!
  “你又有何好担心的?”谢阁老转头看着儿子,见他急得脸都红了,摇头道,“所有的往来书信,都已经焚毁了,既然陛下没有半点证据,又为什么会牵扯到你我父子身上?阿行,我往日跟你说的是什么?自乱阵脚,乃是大忌,是要坏了事的。”
  听父亲成竹在胸的说法,谢行忽的松了口气:“如此说来,父亲的意思是……王兴业即便倒台了,也不会牵扯到你我身上?”
  “自然不会。”谢阁老抿出笑容来,“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当日既然敢让王兴业出面弹劾萧禹,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莫急莫急,这件事上,陛下寻不到半点由头治我的罪。自然,也找不到由头治你的罪。”
  谢行如蒙大赦,擦了擦额上的汗:“父亲如此说,儿子就放心了。”他好容易坐上了正三品官的位置,要是因为王兴业而丢了,岂非不划算?想到这里,他又佩服起父亲的先见之明来:“好在是父亲,若是儿子的话,只怕……”
  “到底也会是你的。”谢阁老长叹一声,“等这件事淡下来,为父就要准备辞官了。忙碌了一辈子,到老了,也该享乐享乐了。阿行,遇事慌乱,乃是大忌,你何时才能学会?”
  谢行颔首称是,又检讨了一番自己。谢阁老长叹一声:“看来萧禹命不该绝,比起萧禹,倒是陈汝培那个老匹夫,让我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要除掉萧禹的原因是怕其成了气候,让白衣出身的朝臣如虎添翼。而陈阁老的存在,对于谢阁老来说,活生生的眼中钉肉中刺。
  想到这里,谢阁老忽然扬起一个笑容来:“待我向陛下辞官的时候,陈汝培这老匹夫也不要想讨得了好。”
  他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屋顶上飞快的掠过了一个人影。
  不知道父皇已经派暗卫监视谢阁老的沈善瑜在公主府睡饱了午觉,又挺着肚子跟萧禹撒娇:“我跟你说,能力决定地位高低。以阿禹你的表现来看,往后活该你在下面我在上面。”那样,她就可以天天反攻了。
  见她笑得格外鸡贼,萧禹颇为无奈,今日的确是他乱了阵脚,生怕阿瑜会因为他而惊了胎气。没成想,他的阿瑜这样的坚定,反倒是救了他。
  见他笑着不答话,沈善瑜笑道:“承认不如我了?”
  “承认。”萧禹将她抱入怀中,“不会有下次了,宽以待人虽好,却总有小人。”
  “那以后我在上面,你有意见么?”沈善瑜得意的挺起了小鼻子。
  萧禹脸色一红,旋即轻轻点头:“有。”沈善瑜登时大怒:“浪男人!你都不报答我救命之恩的么?”又坐在床上种蘑菇,“你不疼我了,你以前明明很迁就我的。”
  虽然肚子鼓鼓的,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孩子气,萧禹抿出一个笑容来:“阿瑜是女孩子呀。”他一面说,一面开启低音炮攻势,“往后,我会保护好你,再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了。”
  被他仿佛龙吟声的嗓音撩得苏爽不已,沈善瑜笑眯了双眼:“阿禹,你且看着吧,王兴业一倒台,不知道多少世家都会跟着一起钻出水面。”
  像是谢阁老,沈善瑜根本就不信他是完全置身事外的。他作为世家官员的代表人物,摘得干净的?若是真的有心查,只怕到时候,牵连下来的世家就是一大片了。
  不过,那跟自己有什么干系呢?总归自己有夫有子,一切都好。
  偎在萧禹怀中,沈善瑜柔柔的撒起娇来:“阿禹,明日陪我去看看怡安吧。”
  帝后双双提到了怡安郡主,让她很是不解。想到怡安郡主曾说要找一个比萧禹强上数十倍的男人,沈善瑜露出了几分笑容来。捧着萧禹的脸,笑着捏了捏:“我的小乖乖是最好的,就是给我神仙,我都不换。”
  王兴业给下狱之后,虽然还没有宣判结果,但一时之间,京中已然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世家们本来就是一脸看戏的淡定样,现在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淡定样。是以,连某些出门遛鸟的纨绔子弟都不见了踪影。白衣们虽然很扬眉吐气,但皇帝陛下也没有说萧禹就是无罪的,所以白衣大臣们也不敢太过放肆。
  作为将王兴业送进大牢的推手,沈善瑜是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从来不招惹别人,但别人也不要像招惹到她。王兴业都欺负到萧禹头上来了,她又怎能让王兴业讨得了好?
  而虽然王兴业下狱,但皇帝并未宣布如何处置萧禹,是以萧禹继续放长假。接连几日大雪后,天气愈发的寒冷,沈善瑜和萧禹昨儿个就给敦王府下了帖子,今日前去拜会。
  敦王和皇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所以十分的尊贵,沈怡安虽然是庶出,但自幼养在敦王妃膝下,充作嫡女教养的。敦王妃亲自来门前迎了沈善瑜,她一身赭石色袄裙,外罩一件八团喜相逢银灰鼠皮斗篷,梳了一个清爽的双刀髻,脸庞虽是稚嫩,但已然有几分初为人母的风韵了。
  “我的儿,有了身孕的人是不一样了。”敦王妃亲热的拉了沈善瑜,萧禹忙给她行礼,敦王妃则掩着嘴笑,“萧将军的名声,早在好几年前,我就听府上的女孩儿们说过了。萧将军的拥趸姑娘们可不在少数,不曾想被阿瑜拿下了。”又压低声音,故意调戏着红了脸的侄女婿,“这丫头最是古怪的性子了,亏你能让她服服帖帖。”
  萧好人脸皮何等薄,被阿瑜的婶娘笑了一番,脸上能滴血了,讪讪道:“王妃、王妃言重了。”又对上沈善瑜清亮的眸子,更是舌头打结:“我……”
  “婶娘你不要臊他,别看他是个带兵打仗的,这脸皮可薄。”沈善瑜一脸的大无畏,“婶子要臊就臊我吧,我不怕。”
  “还臊你?一会子哭鼻子我不是还要哄?”敦王妃一面笑一面将两人引进去,虽然笑得很欢喜,但眼角也带着几分愁苦的神色,“阿瑜一会子去看看怡安了,这丫头翅子硬了,我和她父王说话,也不听了。”
  怡安郡主本是庶出,因为和敦王同月同日生,所以敦王格外喜欢,加之王妃所出嫡长女出嫁,长子也成家,膝下寂寥,也就将沈怡安抱到了身边抚养,视如己出。而沈怡安知道其中的缘故,虽然是个无赖性子,但从来不会忤逆父母。所以敦王妃说这话的时候,沈善瑜还有些惊讶,当下拖着萧禹要进去。
  敦王府之中本有女眷,怡安郡主是最小的,上面还有两三个庶出的姐姐。听说了武郎进王府来了,这几个庶出姑娘皆是辞了教书的女先生,守在廊下张望。见沈善瑜和萧禹二人相携进来,都是好奇的张望着。见其和沈善瑜并肩而立,因沈善瑜娇小,显得他更是高大,加之面如斧削、发色如墨、眉目如画,鼻若悬胆,浑身更是透着一股子刚毅,男儿的阳刚之气扑面而来。
  几个宗室女都羞红了脸,笑得格外的娇媚。沈善瑜自然注意到了她们,顺手将自己的小爪子塞到萧禹手中,朗声撒娇道:“夫君,人家手好冷。”
  对这声“夫君”格外受用,萧禹低头看着她,见她撅着小嘴儿分外娇憨的样子,将其小手纳入大掌之中:“我给你捂捂。”又听得有几声女眷的声音,循声看去,见几个小姑娘红着脸打量她,迎上他的目光,或是娇羞低下头去,或是直勾勾的任他打量。
  他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沈善瑜则低声啐道:“看够了么?可好看呀?”当着她的面看别的女人,萧好人这是皮紧了吧?
  “没有我的宝宝好看。”萧好人红着脸说情话,又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顺手将她抱了起来,吓得沈善瑜惊叫一声:“浪男人,放我下来。”
  “腿抽筋了,让我抱着。”萧好人脸色很不自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样的事他到底不擅长,稳稳的抱着沈善瑜,很招摇的从那几个庶出的宗女眼前过去了。将几人惊得面红耳赤的,纷纷向沈善瑜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她们都是拎得清自己身份的,纵然渴望自己能够变成武郎的夫人,但是和当今最受宠的帝姬去争去抢,有什么资本?
  被一路抱去了沈怡安的院子,临到了院门口,沈善瑜才锤着他胸口,小脸儿微微发热:“哼,脸都丢到敦王叔这里来了,都是你招惹的。”话虽如此,但她心中很是甜蜜,扭头往里面去了。
  沈怡安的院子不大,但胜在别致,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美感,被积雪包覆着,皆有一番风韵。侍女们见沈善瑜进来,忙去叫怡安郡主,刚要进门,里面就扔出来一个茶杯,落在门槛上砸得粉碎:“我说了,叫你们不要来烦我。一个个的全忘了我素日里怎么待你们,一个都不向着我。”
  她声音有几分哭腔,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沈善瑜很是狐疑,看向了芷溪,芷溪也只是苦笑,在窗户下面叫道:“郡主,是五公主来看郡主了。”
  静默了一阵,门忽然打开,沈怡安只穿着家常衣裳站在门前,本来圆润的小脸消瘦,撅着嘴一脸盛怒的样子,在看到沈善瑜的那一瞬间,小脸立时垮了下来,大眼睛忽闪忽闪就要落泪:“死阿瑜,你要是也来劝我,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有孩子,一并将你打出去!”说罢,就又要关门。
  沈善瑜忙道:“我连什么事儿都不知道,怎么就要劝你了?”见止住了她的动作,沈善瑜这才上前推着门:“得了吧,你那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只是凡事都有个缘故,你要撵我走,我走也可以,难道要我死都不知道为什么?”
  沈怡安小脸立即皱起来,看着沈善瑜好一会儿,才指着站在廊下的萧禹说:“萧将军,你就去找我哥哥玩一会儿吧,我一会儿把阿瑜送过来。”沈善瑜亦点头,萧禹便应了下来,请人将自己带去找敦王世子了。
  待他一走,沈怡安便让沈善瑜进了门。因她如今怀孕,直着坐累得慌,明月在她腰后垫了个垫子:“公主小心一些。”垫好之后,又出去了。
  待屋中只有两个人后,沈善瑜才说:“我听父皇母后说你身子有些不适,这才来看看你。别人心中郁结身子不适我信,你……”怡安郡主素来是个无赖性子,谁要是惹了她,不被她往死里修理才怪!
  沈怡安惨淡的摇头:“阿瑜,你不知道,我真羡慕你。皇伯娘当时,虽然不待见萧禹,但从来没有说过你什么。相反还是很支持的,反观我……”她说到这里,泫然欲泣。
  沈善瑜:夭寿啦!怡安死无赖看上哪家哥儿了!
  虽然沈善瑜很想笑,她现下终于可以报仇了。当年沈怡安可没少笑话她和萧禹的事。但见沈怡安一脸苦涩,还有帝后和敦王妃的态度,沈善瑜还是忍住了:“他身份配不上你?”
  “他只是现在配不上我而已!”沈怡安骤然大声说道,将沈善瑜唬得忙捧着肚子,装模作样的开始叫唤:“哎哟,怡安凶我家宝宝了。”
  “是不是肚子痛?”沈怡安腾地站起来,“我去叫人……”
  “骗你的。”沈善瑜面露笑容,“我家宝宝最乖了,才不会轻易让我受罪呢。”
  被她结结实实骗了一顿,沈怡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又跺脚说:“沈善瑜!等你生了孩子我就掐死你!”
  沈善瑜笑道:“你有能耐就掐死我,我要是害怕了就是小狗。”见怡安郡主都要出离愤怒了,忙岔开了话题,“说来说去,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你倒不如大方的说出来。”
  本是出离愤怒的沈怡安立时忸怩起来,脸都红了:“是、是……安国公顾家的十郎。”
  “安国公家?!”沈善瑜重复了一次,得了沈怡安点头,她算是醉了。安国公是老牌的权贵,虽不在权力的最中央,但只消得国公爷出面,朝中上下还是要给几分情面的。这并非重点,重点是,这位安国公爷是个克妻狂魔。发妻难产而亡,留了两个儿子;第二位夫人不过两年就一命呼呜,也只剩了个儿子;第三位夫人又是难产,生了一对龙凤胎儿女,撒手人寰。偏生国公爷不信邪,直到第四任夫人去世,只留了一个嫡子后,三十岁的国公爷总算是认命了,再也不娶妻。
  而因为国公爷克妻,连嫡子都有五个,除了老大老二,个个不同娘。更不说下面的小的了。偏生这位国公爷能耐,除了第三位夫人留下的那个女儿之外,其他的全是儿子。儿子一多,自然就不稀罕了,所以在顾家小十出生的时候,已然是见怪不怪。偏生小十命苦,生他的姨娘还死了,他又是个早产儿,自然过得更是苦逼。
  一个不受待见的国公府庶子,和敦王府的小郡主,家世地位的确相差甚远。沈善瑜静默不语,沈怡安看她神情就知道了,嚷道:“你也觉得我疯了是不是?庶子怎了?我也是庶出,若非和父王同日同月所生,我也就是个透明人儿。我真的就不能嫁给他了?”她越说越委屈,“端午那日,还是她救了我,若不是这样,我就……”
  沈怡安本就是个贪玩的性子,端午那日出门游玩之时,因为人多,难免摔了一跤,正好把出门拜见恩师顾家小十给扑到了。顾家小十看来十分病弱,但谈吐全然不逊于嫡出,让沈怡安心生好感,后来又在七夕那日遇见了他,一来二去,她就陷了进去。
  沈善瑜听着故事,卖力的点着头。沈怡安则撅着嘴:“只是父王和母妃一口咬定是顾十郎要靠我上位。皇伯父皇伯娘也说顾十郎身份地位和我迥然不同,未免委屈了我,都不同意这门亲事。”她越说越委屈,抱着枕头就连给它好几拳,“我委实气坏了,十郎也着实可气,我那日向他表露心迹,将他吓坏了,直说使不得、不敢当。我是老虎要吃了他?”
  沈善瑜淡定的点头,沈怡安顿时暴起,端起软乎乎的枕头就砸她:“你现下是称心如意了,又有萧禹又有孩子,也不肯为我分忧解难了。”她一面说,豆大的眼泪潸然而下,沈善瑜躲开她的枕头,引她坐在身边:“你砸我也没有用啊,若是顾家小十心中没你,你嫁过去能欢喜么?”
  沈怡安摇头道:“我知道他心里是有我的,他看我的眼神,和萧禹看你是一样的。”她当然知道,两年在重华殿外,萧禹看向阿瑜的眼神,温柔缱绻,带着几分疼惜和呵护。
  沈善瑜立时语塞,自己要是再执意说顾小十心里没她,不就是萧好人心中也没自己么?“那……你想如何?敦王叔和婶子不同意,父皇母后也不同意,你拧不过的。”
  沈怡安面露苦涩:“我也不知道……”她这几日连连发脾气,敦王气得不再管她,只吩咐过下人不准让她离开王府一步。沈怡安哭成了泪人都没用,但现在沈善瑜在这里,她就跟见到了救星一样:“不如你去求我父王吧,他一向疼你,你说话他会听的。你就说、就说许久不见我,请我去你府上吃酒就是了。”
  充分明白了今日自己就是来当冤大头的,沈善瑜拍了拍沈怡安的脸:“好,我去说,我再让阿禹去邀请你们顾小十好不好?”
  沈怡安闻言大喜,扑着沈善瑜笑道:“阿瑜,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最好了。”
  沈善瑜挣不开,唯恐伤了腹中宝宝,小爪子拧她腋下的肉:“压着我宝宝了我就揍死你。”
  她只顾笑,沈善瑜无奈至极,从敦王府回去后,则让人去查顾家小十。约莫一个时辰后,明月回来:“回公主的话,顾家十郎倒是个有能耐的,虽然是庶子,但我瞧着很好,乡试、会试都是第一,现下在准备明年的殿试呢。”
  “如此看来,倒是个有能耐的。”沈善瑜不动声色赞道,见身边的萧禹身子紧绷,又转头给他顺毛,“我们阿禹也有能耐,毕竟是连中三元的武状元,又是个手不释卷文采斐然的。”
  公主和驸马之间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明月只作不闻:“那公主的意思是……”
  “答应了就得做到呀。”沈善瑜笑道,摸摸萧禹的脸庞,“烦请夫君,过些日子去安国公府下帖子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和稀泥进行曲~
  阿香勉强不卡文了,好星湖~
  第54章 安国十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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