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不碍事。”栎容藏起伤手,“应该过了子时了,薛灿一定还在等我…”
  “他要见你伤又重了,一定会懊恼让你过来。”关悬镜蕴着春风般的暖笑,“你要不想他自责,就得听我的。”
  栎容扯开白布正要扎上手,关悬镜从怀里掏出一个细口瓶,这还是从宫柒家要来的金疮药,栎容之前没有收下,但他却时时带在身上,等着这一刻派上用处。
  ——“敷上疼的紧,但也好得快。”关悬镜扳开栎容半握的手心,把金疮药小心敷上,再一层层温柔的裹上白布,还扎了个精巧的结,关悬镜抬眉低笑,深目如一潭可以望穿的清泉。
  栎容适时收回手,感激的对他点了点头。
  关悬镜收起金疮药,低声道:“你虽然出身乡野,但你会的懂的,比外头许多人都要多。倒是我,总觉得自己无所不知,殊不知…我才是最愚昧的那个。”
  “是你呀,谦虚了。”栎容笑道,“关少卿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我家庄子以前来往客不少,东南西北的人随便扯上几句,听着有趣就记下了,哪能和你的真才实学比?关悬镜,你笑我呢。”
  她的声音,像极了树上悦耳的百灵鸟鸣,听着如同仙乐一般动人。
  “我想知道。”关悬镜突然低问,“你的花容月貌,什么时候才会让薛灿知道?他虽然也怜爱你现在的脸,但如果知道你没有破相,一定会很惊喜。”
  “什么时候…”栎容定住笑容,脸颊泛起娇羞的红色,“等他娶我那天,世上就再无面容惊悚的鬼手女了。”
  关悬镜痴然的不舍挪开看着栎容的眼睛,“你们大喜的日子,我一定会去湘南恭贺。可得记得给我发帖子。”
  “不会忘。”栎容起身离开,“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你爹的卷宗,我已经看了不下十遍。”关悬镜抖开青黛色的少卿官服,“一诺千金,这是我答应你的。”
  栎容摸了摸腰间的乌金代钩,回头又看了眼关悬镜,推门小跑了出去。
  太尉府外,杨牧已经坐在树下打起了盹儿,薛灿靠树抱肩,冷峻注视着紧闭的大门,子时才过,府门终于被缓缓推开,栎容挤出身,几步之后,关悬镜也跟了出来,看见树下等了几个时辰的薛灿,栎容眼里都是惊喜,关悬镜眸子温润,眼底却有些失落。
  ——“小侯爷等你到现在。”关悬镜低声道,“侯门之后能这样心疼一个女人,我真替栎姑娘高兴。他一定会照顾好你。”
  栎容咬唇偷笑,也顾不得去应关悬镜,提起裙角快步奔向薛灿,薛灿内敛,但还是迎了上去,唇角蕴着和煦的暖笑。
  关悬镜认识薛灿到现在,几乎没有见这位冷酷的紫金府继承人露出过笑容,在栎容面前,他像是变了一个人,没了戒备,只有温情。
  薛灿朝栎容伸出手,栎容是想一头扎进他怀里的,但后头有关悬镜看着,树下还有个半睡半醒的小杨牧…栎容挤眉一笑,故意把手别在身后,薛灿无奈摇头,大手扳过她藏起的手心,不容分说的揉紧,轻拉着往赤鬃走去。
  ——“关少卿,多谢你对栎容的照应。我薛灿有情必感,他日有用得着的地方,记得来紫金府找我。”子夜时分,薛灿沉沉的声音在长街回荡。
  “关悬镜!?”打盹儿的杨牧惊得一跃而起,“在哪里?说好要剐了他眼睛呢?”
  栎容明白过来,噗嗤笑出声,府门外的关悬镜也听见了杨牧的梦中话,他自嘲的笑了笑,对薛灿抱了抱拳,拂开官服,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看着像是往大理寺去了。
  第48章 摄魂铃
  府门外的关悬镜也听见了杨牧的梦中话,他自嘲的笑了笑,对薛灿抱了抱拳,拂开官服,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看着像是往大理寺去了。
  紫金苑里,婢女已经给晚归的几人备下了热腾腾的炖锅和好酒。杨牧自顾自到了一杯仰头喝下,夹起一块好肉塞进嘴里,美道:“味道是不错,但还是比不上栎姐姐的手艺。等小侯爷把栎姐姐带回家里,府里的厨子便也没事做了,一天三顿,我只盼着栎姐姐的手艺。”
  ——“呸。”栎容去扯杨牧的筷子,“我去紫金府,就是给你做饭来了?”
  “连着小侯爷一起啊,我就是蹭几口。”杨牧灵巧的躲到薛灿背后,嘻嘻笑道,“小侯爷看呐,栎姐姐还没进门就开始欺负我,要真做了你夫人,紫金府怕是没有我待的地方喽。”
  薛灿任着两人打趣嬉闹,面容完全释下,悠悠品着盏中的酒水,拦住闹个不停的杨牧,对栎容道:“你的手,给我瞧瞧。”
  栎容暗叹关悬镜做事的妥当,她把伤手递到薛灿眼前,“我用左手做活,不碍事。”
  薛灿轻抚裹手的白布,他已经看出这并不是原先那块,但薛灿没有点破,拉着栎容在自己身边坐下,凝视着她有些疲惫的脸,把她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
  ——“你们当我瞎呐?”杨牧眨巴着眼睛,“甜成了蜜水,欺我孤零零呢。”
  薛灿挥开衣袖,低笑着道:“要不想看,就去给我和栎容舞剑去,你自认剑术高超,栎容还没见过。”
  ——“小杨牧还会舞剑?”栎容故意笑着。
  “哼。”杨牧跳起身,抽出腰间不过七寸的短剑,剑刃负手,眉间傲意顿显,“难得小侯爷今天有兴致,舞剑就舞剑,也让栎姐姐瞧瞧我的本事。”
  杨牧步伐矫健,剑气如风,虽然不过是个少年,但手腕力道甚大,剑式使出时,锋利的剑刃摇摆不止,收剑时,剑刃又嘎然顿住,一把威力巨大的短剑,在小杨牧手里,与孩童的玩具也没什么区别。
  杨牧见栎容看得出神,玩心起来,反转剑刃,用剑柄直朝栎容手边击去,栎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杨牧及时收力,脚尖一点跃上树梢,刮着鼻尖哈哈大笑,“栎姐姐,你害怕的样子也逗人的很呐。”
  ——“死杨牧,看你下来怎么教训你。”
  “杨家以剑术闻名姜国。”薛灿低声道,“当年的杨将军,剑术绝顶无人能敌,姜都保卫战里,他率御林军和周人进行最后的血战,力竭战死…”
  栎容想起杨牧凄苦的身世,咬唇不再呵斥,对树上舞剑的杨牧温温笑着。
  “他的大哥杨越,少年有为,也是姜国一等一的剑手。”薛灿注视着杨牧熟悉的剑法,黑目蕴着当年过往,端起斟满酒水的杯盏,缓缓倾倒在地上祭奠故人,“杨牧问我,他的剑法是哪里学来的…我告诉他,是以前我和谢君桓平日里教导他…可我俩,又怎么学得会杨家的剑法…”
  “好厉害的小杨牧”栎容起身击掌道,“看傻了你栎姐姐。”
  “当真!?”杨牧跳下树,反手负剑满脸笑意,“你要喜欢,等你和小侯爷大婚的时候,我再给你舞剑。”
  “一言为定。”栎容张开左手。
  杨牧爽快的一掌击去,“有小侯爷见证,我还能坑你不成?”
  薛灿拉过栎容的手腕,轻轻一拳打在杨牧肩上,杨牧憨憨笑着,艳羡的看着亲亲热热的这俩人,不知怎么的,又惦记起紫金府的薛莹…
  大理寺
  今晚是宫柒当值,关悬镜突然回来,惊醒了正流着口水打瞌睡的宫柒。关少卿也没少深夜回来查阅卷宗,宫柒见怪不怪,揉着眼睛把钥匙摸出,心想着再睡上一会儿。
  ——“跟我一起去藏卷阁。”关悬镜步步生风。要命。宫柒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摇摇晃晃的追着上司去了。
  “是宋大人的案子有眉目了?”宫柒揉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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