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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之为枝枝 第26节

  但到底是聪慧的丫头,便是不久又重新回道:
  “小姐这般说,倒是令玲儿想起了一件事情。
  玲儿儿时极是怕犬,可家中又因着防贼养了只小犬。一日爹娘外出,只留我与那只小犬大眼瞪小眼,它不走开我便不敢睡。后来我实是撑不住眼皮只管睡下了,任由那只小犬在我周边绕圈。后来你猜怎么着,我竟是抱着那只小犬醒的。
  大抵如小姐所说困极分辨不清,我胡乱捉摸上了小犬。不过也不如小姐说的并非顺应着本心,下意识里,我还是知道那是自己害怕的东西,可害怕是一回事,玲儿并不厌恶小犬,甚至打心里头是喜欢它的。玲儿说的,可是回了小姐想问的?”
  玲儿结束了这个故事,魏枝枝却瘪起了嘴。只是害怕小犬,却是打心底里喜欢它的。
  喜欢?模模糊糊感知到赵之御的靠近与轻抚,自己却是没有抗拒,甚至下意识地想要更贴近些,魏枝枝想到自己昨夜里的反应,更是觉得抬不起头,懊恼不已,便带着情绪呛了回去:
  “小犬对主人一片赤城,可恶人之心却无法与之相比,更是不可能喜欢的。这不一样,不一样的。”
  “是···” 玲儿怔楞应下,心里却是奇怪小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寻这些个甚是奇怪的话头。
  又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从怀里抽出了一份杏色书信递给魏枝枝,
  “玲儿方才一直没说,今早又来了一份书信给小姐,似是邀帖。”
  魏枝枝暂时甩了心里头的烦闷,接过书信来看,看完便是突然对玲儿问道:
  “今日可是初七了?”
  只因那书信上头,写着赫赫“贤林”两字,仍是七皇子赵子听初十践行相约。这是又递了份邀帖给她,该是给了她极大的面子。
  不去怕是大不敬。
  顺着这份邀帖,魏枝枝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急急下了床,跑向几案翻找了起来。
  边找边对着玲儿讲:
  “上回那份邀帖,我记得被我随手放在了一旁,跟着国策一起的,便是抄到一半的国策六篇亦被我随意搁放,你快帮我寻一寻,这国策六篇初十便要呈上给太子。”
  “玲儿先前已是替小姐收拾过桌案了,国策六篇玲儿知是重要的东西,便放在了那花瓶边上的小柜里头。不过邀帖倒是没看到。”
  玲儿回完话,便走到小柜那头,拿了那一叠书卷放到桌案上给魏枝枝。
  “邀帖大抵是随风飞了,不过不重要。这国策六篇才是宝贝。”
  魏枝枝摸了摸那份国策六篇,又转了身往几前坐下,执起了笔,
  “只剩下三天了。我这几日便不去重华殿,就说身体不适告个假。初十再将这国策六篇呈上于殿下。”
  能拖一天是一天,如果能找个理由告假,又不耽误正事,她魏枝枝最好这几日是能不见赵之御就不见赵之御,她根本抬不起头来见他。
  *
  “魏侍读今日仍是没来?”
  已过戌时,赵之御结束了今日的晚课,此刻于重华殿内扣着桌案,向原福问道。
  第三日了。他已经三天没有看到她了。
  “是···晨间未来,午间未来,晚间自然也不在,魏侍读今日的课皆告了假。”
  原福却无奈,他这般早午晚地回魏侍读的告假事宜,只因太子早午晚地分着时段不断问他“魏侍读仍是没来?”
  便是落水养身子,也该养够了。她显然是有意不来。
  赵之御忽地嘴角一扯,间或摇了摇头,更是停不下笑意。他当日便是料到宫里头会传些他与那坯碧莲的闲言闲语,怕魏枝枝后边误会,早早就将苏嬷嬷留在殿内候着魏枝枝醒来,更是事事件件,事无巨细地令苏嬷嬷嘱托给魏枝枝,好叫他那晚的手腕不白白酸了,更是不能让这第二天的眼下乌青白白挂上。
  但没想到她竟扭捏了这么久,倒是令他意外。难道还真得他亲自去将她迎回来?
  “殿下,这是今日魏侍读叫宫人呈上的国策六篇,说是已按时按量地毕事了。”
  此时,外边一内侍托着书卷进殿,跪地上呈。
  赵之御立时接了这一叠书卷,置于桌案细细翻阅了起来。翻着翻着间或笑出了声,只因他看见前边那页还是一排排规整的小字,突然就接上满满一页的龙飞凤舞,又或者插入那么几个歪歪扭扭的似是闹情绪的小字。
  见字如面。他是看的这一篇国策,却时时想的是那抄国策之人,如何的紧赶慢赶,如何的心事重重,如何的心气不顺。
  旁的原福倒是一脸疑惑,他想看看这高谈阔论的国策里头,是写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故事,竟是有趣至此,叫他的殿下时时捂嘴,不止笑意,
  便忍不住朝桌案上瞥,这一瞥瞥的倒是令眼尖的他发现了书卷中夹杂着的一张金色小笺条。
  “殿下,奴看着这国策后边几页,似是夹了张什么纸条。”
  原福提醒道。
  赵之御顺着原福的眼神,往后翻了翻,真的翻到了一张金色信笺。
  “贤林?”
  顿时,赵之御脸色凝重
  第30章 长林画舫(上) 这袖子都断了,魏侍读……
  经过整整三日的发酵, 都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已经晓得了春日小宴上的风波,更是私下议论不断坯碧莲夜宿重华殿的事。
  魏相府后院的闺房内,玲儿正在替将将沐浴完毕的魏枝枝穿戴衣裳。
  “这坯五姑娘还真是因祸得福, 被害落了水却破天荒得了太子的关照,风头正盛。听我们府里的小厮说, 今日见她出门坐的车架都已改成原先嫡四姑娘的规制。”
  玲儿一边替魏枝枝一圈圈地绕上束胸带, 一边说着闲话,
  “那沈小姐却是名声尽毁, 被生生连夜送回了沧州那般穷地方,实是该, 谁叫她做了这害人之事。老天终还是长了眼, 这恶人总有恶报。”
  “唔···” 魏枝枝本是一直沉默听着玲儿碎碎语, 眼下被玲儿这束胸带突然用力一系,吃疼地发出一声闷哼。
  “啊~小姐,都怪玲儿光胡说, 竟是忘了小姐这胸口磕着了伤。” 玲儿惊慌着从旁的柜子里头拿出一盒精致的膏药, 急急赶来替魏枝枝一点点抹上,
  “不过, 最可怜的还是我们小姐, 无辜被牵连落水不说, 事后更是无人问津。”
  “你啊, 还真是光胡说。哪里无人问津,这不,还得了一盒宫中的膏药不是?” 魏枝枝用手刮了刮玲儿的鼻子玩笑,又看了眼玲儿手中拿着的膏药,上面书了“玉肤”二字。
  本想将这赵之御给她涂后背的膏药给扔了,因着想起来便害臊。此刻却是阴差阳错地用它来涂了这胸口因着落水坑碰到的伤口。
  玲儿却对魏枝枝这般打趣不买账, 只认为小姐乐天,便越想越不舒心,皱起了眉头,连连摇头叹气给魏枝枝涂药,涂完又轻轻地给她裹上束胸。
  “好歹···好歹···小姐也是相府千金···”
  无辜受累,平白受气,还只能一声不吭。
  更深的一层,玲儿放在了心里。便是小姐堂堂正正身份示人,这般姿色才情,什么王侯将相,不用小姐去争抢便能自己过来。
  魏枝枝却是听出了意思。她本不欲对这些事多加评论与人说,毕竟她知道的太多了,根本说不清。如今见玲儿这般反应,便又忍不住说了一句:
  “宫中权贵之事,便不是这般简单善与恶,福与祸。那沈家小姐回了沧州当才是因祸得福,日后便不必再踏进这些权贵之局。当局者迷,旁观者也未必清的宫廷侯爵,权势之下,争争抢抢,险恶盘根,那并不是我所愿之地。”
  魏枝枝见自己这番话说完,玲儿一脸似懂非懂,便又笑了笑,准备揭过去:
  “时候不早了,你快些专心替我更衣。”
  说话的同时,她手执那杏色书信,在玲儿面前晃了晃。那书信正是七皇子贤林王的践行宴邀帖,眼下正是要去赴约的时候。
  “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玲儿只希望小姐高兴。” 玲儿加紧了速度替魏枝枝捻好领角,完了又给她戴上官帽,“外头已近天黑,小姐此去可要再多带个小厮。”
  “一个赶车的小厮足了,这邀帖说的是践行宴,我去了大抵是能碰到其他熟人的。且长林街那头,灯火长明的,也就不用再叫一个,白白随我折腾。”
  *
  往日人来人往的长林街头,此刻却是稍显冷清。
  魏枝枝循着邀帖上的地儿,走到了一艘画舫前面。
  这是一艘可以说不那么宽敞气派的画舫,只单层三间,船首挂两个雕花灯笼,连个站在外面招待的人也没有。此刻观光吃食的中心间发出微微弱弱的光,窗户紧闭。
  大抵是皇子在这闹市之中取静,低调摆宴罢。魏枝枝这般猜测间,已是推了门进去。
  此时前间来了个白白净净的瘦削男子相迎,他穿的不似小厮的衣服,倒是纱衣飘飘,仙气得很:“可是魏侍读?”
  声音轻柔如闷着声说话的女子一般。
  魏枝枝笑着对那男子颔首:“是。”
  那男子嘴角含笑地上下打量了魏枝枝一番:“王爷已在里头等候多时,魏侍读随我来。”
  魏枝枝被那男子瞧得全身发毛,随着抬起的步子也微微虚浮,越跟着往里走,越觉着不对劲。
  “这位官人,不知是否是在下来迟了,怎地不见外面有其他的宾客?” 魏枝枝停住了脚步,急急唤住了前头带路的那男子。
  “魏侍读,王爷已在里头等候多时,您随我来便可。” 那男子只是重复方才的话。魏枝枝听得“等候多时”便是印证了自己来晚了这件事,又匆匆跟上了那人的脚步。
  “到了。” 那男子走到一里间的门口停下,回身对着魏枝枝颔首,又转回去朝里头报了一声:“王爷,魏侍读来了。”
  “进。” 里头传出一道低哑的男声,被这里间的门一滤更是显得沉重,叫魏枝枝跟着心也沉重了起来。
  那引路的男子得了应允,便开了门,却是将魏枝枝直接一把推了进去。
  紧接着重重闭上了门。
  “魏侍读,你可叫本王好等。”
  这里间根本没有什么宴席,只一红木小床与一方小几,还有那步步走来的贤林王赵子听。
  只见他外着正红宽袍,前襟大敞,嘴角浮上阴嗖嗖的笑意。
  就知道没什么交情的七皇子怎会邀请她这个侍读替他送行!
  魏枝枝此刻已是明白发生了什么,瞳孔急剧扩大,身子不住发抖,往门口退去。
  “阔别魏侍读多年,自从太子生辰宴上再见,本王已对你朝思暮想,魏侍读真是越长越水灵。前几日看你落水上岸,那娇小颤抖的身子,本王更是···心疼得夜夜难眠。”
  赵子听边说着话边一步步逼近魏枝枝,终是将魏枝枝逼得无路可退。
  魏枝枝强制自己恢复理智,背手带了下门把。
  糟糕,门已是被锁死。
  “你···贤···贤···王爷,你别···过···过来!” 魏枝枝出声已带着颤抖的哭腔,此刻一声王爷更是显得绝望。
  “再叫一声王爷听听。” 此时赵子听却是闭起了双眼,一脸陶醉享受之样。
  “啧啧啧,你说说,你这身子,这脸蛋,长在男子身上已令我痴狂,若是长在女子身上,该是叫我神魂颠倒了。”
  魏枝枝没有想到赵子听竟是对她这男子之身也起了歹心,也难怪刚才那引路人的样子已是不像寻常男子的样派。
  赵子听此刻已是逼得极近,鼻尖已近乎贴上魏枝枝的双颊,更是上手摸过魏枝枝的脸颊,一路沿至下巴。
  “你想如何?” 魏枝枝嫌恶地撇开头。
  “本王想如何?哼~” 赵子听用手托着魏枝枝的下巴,将其头强制转回来,“只消魏侍读乖乖从了本王,叫本王今晚满意了,日后定是少不了魏侍读的好处。富贵权势,你想要何,本王都拱手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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