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这是怎么回事?王荣双目圆睁,向来八面玲珑的他,生平头一回尝到不知所措的滋味。
  一直侍立在晋王身后的李安,见状心中猛地一沉,不过好在他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立即挺身上前,挡在主子身前,对那群还在骚姿弄首的女子厉声喝道:“没听见王爷的话吗?还不滚出去,杵在那作甚!”
  画风转变的太快,众女顿时不知所措,她们刚才暗喜自己将要平步青云,却不想突遭驱逐。
  眼前的李安挡在晋王身前,众女看不进王爷表情,只看到那个形相凶狠异常太监。她们混在宫廷日久,看李安服饰和所站位置,自然知道这人应该就是晋王府大总管,晋王的贴身心腹,这种情况,他的话就代表晋王的意思。
  众女出身很低,一时间就胆怯了,彼此对视两眼,就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退出前厅。
  李安见状,心里狠松了一口气,他之前预料了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早早就将闲杂人等遣退,前厅只剩下他本人以及两个心腹小太监伺候,人手不足啊,这群女人肯自动退下就好了。
  李安头一撇,两个小太监立即上前,驱赶众女。
  诸女为首的是那个年岁最长的女子香梅,随着众人退后两步后停下,抬头看了看上座,只要她再退几步就彻底离开前厅,彻底离开晋王姬妾的位置了。
  香梅咬了咬唇,实在很不甘心,她出身贫苦,很小进宫当小宫女,五年因姿容出色被太后选中,送往晋王府伺候晋王,很可惜连晋王的面都没见到,就被遣回皇宫,之后她就被太后下令养在慈宁宫中。
  这些年来香梅虽是宫女名分,但一直锦衣玉食,嬷嬷精心教养,不得不说,现在要她重新回去当人下人,她绝对不会甘心的。
  香梅今年已经二十岁了,与她同批选中的姐妹,过了二十,就会被嬷嬷剔出去,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想到这里,香梅呼吸陡然沉重,双拳紧紧握住,她吞了一口涎沫,狠狠把心一横,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拼一把。
  香梅生出一股大力,猛地拨开面前的小太监,抬步向前冲上去,嘴里娇声呼喊道:“王爷,王爷,奴婢是太后赐下的,求王爷不要赶奴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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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高门庶女 十九
  “王爷, 王爷,奴婢是太后赐下的,求王爷不要赶奴婢走。”
  香梅看似跄跄踉踉,但脚下步伐却意外敏捷,左闪右避, 竟让她非常灵活地闪过李安的一再阻挡。她对李安的厉声喝止置若罔闻, 越过他“噗通”一声跪倒在晋王座前, 上半身软软地倒在对方的膝上, 如花似玉的一张俏脸以最完美的角度仰起,哀声地对男人恳求道。
  柔软女声隐含悲呛,听上去如泣似诉,哀婉莫名, 配上香梅那张楚楚可怜的的俏脸, 泪光盈盈的美目, 一般男人看见怕是都会心生爱怜,不忍苛责。
  李安一个力有不逮让香梅迅速脱身扑向主子,他心里“咯噔”一声, 暗暗叫糟,回身一看,心里却一凉, 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这般大胆,胆敢冒犯王爷千金之躯。
  “大胆贱婢!”李安又惊又怒,一时也顾不上其他,他爆喝一声, 太监特有的尖利嗓门险些破音。
  “竟敢擅自冒犯王爷,真是胆大至极,不想活了!”李安说话间,就要扑上去拽那个狗胆包天的香梅。
  他偷眼窥了主子一眼,只见晋王双手死死抓住太师椅的扶手,额上青筋暴突,显然已经隐忍到了极致,李安顿时心里哇凉哇凉的,他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的,真是失策了,现在还能挽回吗?
  事实证明,挽回是不可能的,因为晋王爆发了,他的动作比李安要迅速的多,“啪啦”一声响,坚硬的太师椅两边扶手被抓了个碎屑纷飞。晋王反手一扣,瞬间扼住趴在自己膝上女人的颈脖,他低垂的头抬起,面无表情脸色铁青,一双狭长锐利的眼眸已经殷红嗜血,看上去阴森森地让人惊恐万分。
  严立景此刻已经无法压制自己,情绪完全失控,理智全无,他冷冷地凝视手上这个神色恐惧被惊得放声尖叫的女人,勾起一边唇角森森然一笑,男人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杀了这个女人。
  早在第一个女人转过前厅大门,隐隐香甜气息传来时,严立景脑海登时“轰”地一声响,心头巨震,平日隐忍蛰伏的暴戾感刹时涌上心头,他身体立即紧绷,双手攥拳,频临失控。
  但好在这时众女距离甚远,严立景理智还能勉强控制身体,李安又及时挡在身前,他牙关硬咬,硬生生扛住,只待众女马上退去,自己应该便可缓和下来。
  谁也没想到,这群女人竟然还有一个香梅在,她成功越过两重防守,不但跪在严立景身前,还胆大包天的趴在他的膝上,企图用美□□惑主上。
  香梅一接近身前,严立景脑海中正在苦苦支撑的那根弦“啪”地崩断,暴戾情绪顷刻间完全主宰了他的身体。男人耳边似乎响起了久违的“咯咯”娇笑声,忽远忽近,他呼吸恍惚间仿佛开始不畅,胸膛间不禁愈发急促起伏。
  贴加官,原是前朝用于对犯事官员进行刑讯逼供的一种刑罚。用桑皮纸沾水覆盖上受刑者面部,桑皮纸紧贴肌肤,严丝合缝,随后一张又一张,导致犯人呼吸逐渐困难。受刑官员初时还能挣动,一般用到第五张时,人就不能动了,特点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这“贴加官”传至本朝,刑部审讯已经弃用,渐渐地,便少有人知,变成宫廷中一种十分隐秘的处死犯事宫人的手法。
  年少的五皇子做梦都没想到,他一个嫡皇子居然有朝一日会享受这种待遇。
  他自昏迷中清醒,发现自己平躺在一张十分窄小的坚硬的木床上,手脚被厚实坚韧的绸布紧紧束缚,根本无法挣脱,曾经意动的侍寝宫女娇声笑着,将沾水的桑皮纸纸一层层覆盖在他的脸上,桑皮纸与脸皮密密贴合,没有一丝缝隙。
  五皇子无法呼吸,年轻的胸腔剧烈起伏,开始火辣辣地疼痛着,身体却因被绸布捆绑无法动弹本分。那宫女好整以暇安坐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昔日只能仰望的天潢贵胄在苦苦挣扎,不是发出一串银铃般的“咯咯”笑声。
  宫女很有分寸,总会在最后一刻取下桑皮纸,待五皇子狠狠喘息一阵后,再故伎重演。
  周而复此,这种折磨一直持续了半个月,直到最后一次。这回,不知是五皇子忍耐力下降,还是宫女走神估算失误,桑皮纸在最后一刻竟然没有取下来。
  五皇子胸腔因缺氧而疼痛至极,头部轰轰作响,眼前虽然不能视物,却爆出点点金星。“咯咯”娇笑还在继续,他却已经到了窒息而亡的濒危绝境。
  人在绝境中的爆发力是惊人的,何况五皇子还是个自幼身强体壮,习武多年的男性。他全身绷紧到极致,双拳死死攒住,指间关节“啪啪”作响,口中猛地暴喝出一声,绑紧他手脚的厚厚绸布马上应声而断。
  五皇子在绸布断裂那一瞬间,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起,扑向坐在小木床边上的宫女,双手紧紧掐住对方颈脖同时,他冷冷看着惊慌失措的宫女,阴森森一笑,手掌毫不犹豫地狠狠一使劲。
  “啪嗒”一声骨头清脆的断裂声响起,刚才还踌躇满志的宫女头颅立即软软倒下,头部与身体连接的脖颈部位以一种诡异的角度低垂着。五皇子一边嘴角勾起,冷眼看着这一幕,双目血红如同嗜血野兽。
  严立景此刻同样血红的鹰目冷冷注视着香梅,一边嘴角缓缓勾起,修长大手如十年前一般毫不费力地一使劲,“啪嗒”一声轻响后,前一刻还在哀声苦苦求饶的香梅便立时了无声息。
  男人虽然双目充血吓人,但表情却异常冷静,他细细打量手上的歪头的香梅一眼,倏地放开手,香梅立即倒地,接着,他抬起眼,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远处口瞪目呆的诸女。
  这一切发生极其迅速,不过是转眼之间香梅便气绝身亡。诸女原本看见香梅突围而出,也抱着一丝希望拖拖拉拉地不愿离开,期盼命运能有所转折。
  没想到,转折是有了,但却是戏剧性的,众女接触到晋王阴冷嗜血的目光,方才如梦初醒。
  这个哪里是一个王爷,分明就是个恶鬼。她们吓得两股战战,惊惧之下已经忘记了上下尊卑,纷纷捂着嘴惊叫起来,转身连爬带滚就往外面逃去。
  李安见状心中一紧,他反应迅速,急步冲上前,越过厅门,朝早已安排退到远处的王府侍卫大声指挥道:“来人,快把这些女人抓住!”
  “封住她们的嘴巴,谁要是听见她们说的一句话。”李安看着侍卫两三下手势就将这群女人轻易抓住,压在廊下,这才一字一句地冷冷说道:“到时就不要怪咱家,没有把丑话说在前头了。”
  众侍卫闻言心头一凛,在王府当差的他们,联系到之前那道退后的古怪命令,自然知道这些女人怕是知道些了不得的秘密了。
  给皇室亲王当差,侍卫们自然知道一条重要的生存之道,不该知道的绝对不能知道。否则的话,就算在勇猛能干,也就混个死后哀荣,惠及家人罢了,命是绝对保不住的。
  因此,侍卫们立即帕子或撕下衣服下摆,将手里的女人的手紧紧堵住,将女人的嘴巴缠了一道又一道,手绕到背后紧紧绑住,绝对不让她们发出半点声音。
  李安见状,满意地点点头,对侍卫头领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记住,一定要将人亲手交到太后娘娘手里。”
  侍卫头领沉声应是。
  接着,李安回过头,笑眯眯地对跟上来的王荣道:“下面就有劳王总管为他们引路了。”
  王荣脸上表情如丧考妣,有气无力地点头答应。完了,这回完了,他居然知道了这么了不得的秘密,皇室**做奴才的最是不能知道,这一回,他还能活吗?
  王荣心惊胆战,一想到回宫就恐惧异常,颤抖着双腿欲哭无泪。
  李安也没再搭理王荣,他处理好这边的事,就连忙拔腿往前厅快步行去,主子那里还不知现下如何了。
  李安处理这些事费时极短,回到大厅时,晋王依然驻足立在刚才的地方,脸上维持方才的毫无表情,眼睑低垂,眼睛半睁半闭,让人无法窥见他的眼底。
  李安见状,一颗心马上提起。他屏气凝神,蹑手蹑脚地贴着墙根溜进门,小心翼翼地回到主子身边,偷偷窥了眼主子脸色。
  好吧,还是面无表情。
  李安头皮发麻,大气也不敢喘,他从怀里掏出丝帕,低首弯腰,双手捧起帕子举过头顶。
  李安等了良久,头顶还是毫无反应,他吓得越发紧张,心念急转间,忽然想起一个人。
  “王爷,您擦擦手。”李安斟字酌句,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侧妃娘娘怕是醒了,您……”
  话到这里,李安不敢再说下去,只把腰弯得更低一些,屏息等待主子反应。
  好在结果并没有让李安失望。
  严立景在众女奔逃出去后,理智便已经逐渐回笼,但刚才再次发生了这等糟心至极的事,令他心情极度压抑,负面情绪便翻涌出来,心中极度阴霾。
  直至听到“侧妃娘娘”一语,严立景心中才一动,爱妻似乎给阴沉心境带来一缕阳光,他表情软了软,片刻后,伸手拿起李安捧着的帕子,细细地擦拭了一遍双手。
  修长大手松开,丝帕落地,严立景转身,长腿迈开大步,往后院新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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