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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悍姨母清宫养娃日常 第287节

  杰书、费扬古、纳兰明珠、索额图、张英、王掞听到福全这话,虽然心里还是沉甸甸的像是揣了个实心秤砣般,但是肩膀上的压力的确是减轻了许多。
  唯有梁九功一人心脏像是破了个大洞般,呼呼往里面灌着冷风。
  虽然他在理智上也能明白裕亲王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但是情感上却有些接受不了,倘若皇上真得熬不过去了,等他回宫后他还有何颜面去面对皇贵妃和太子殿下呢?
  沉默唯有沉默,在福全说完话后,御帐中的众人全都不再吭声了,默默等着张太医再度到来。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等张太医端着热气腾腾加了青蒿的苦药汤汁匆匆忙忙返回御账后,有些疲惫的众人皆是精神一阵。
  “梁总管,劳烦你把皇上的上半身给扶起来,帮助微臣给皇上喂药。”
  “是,是,杂家这就来。”
  梁九功忙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顶着红彤彤的眼睛走到床边将康熙上半身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张太医的手指被药碗给烫的发红,他顺势重新坐到床边,用手里的小银勺子舀起一勺子黑乎乎的汤药放在嘴边吹一吹,就往康熙嘴里送。
  幸好康熙即使在昏迷中,还能自主吞咽汤药。
  福全瞅见有的药汁从康熙嘴角流了出来,忙掏出怀里的手帕走上前,将康熙吞咽不及时的多余药汁给擦掉。
  众人费了好一番劲儿,终于将一碗药汁给喂得见底了。
  他们坐在御帐的椅子、软榻上,全都不发一言的静静守着康熙。
  临近天空破晓时,康熙总算是清醒了片刻,哪成想自己竟然患上了疟疾!
  康熙连震惊都顾不上,匆匆交代完福全等人要向大军隐瞒自己的病症后,就再度昏睡了过去。
  待天光大亮,福全、杰书、费扬古三个主将用手揉着疼痛的额头,从御帐中走出来,打算回自己的营帐里补觉。
  他们都觉得昨天噶尔丹遭受重创,粮草还都没有凑齐呢,今天必定不会派兵前来攻打他们。
  哪成想福全三人才刚刚各自回到自己的营帐里,连洗漱都顾不上,闭眼倒头躺在床榻上打算睡几个时辰缓缓劲儿,他们的副将就匆匆忙忙地闯进他们的营帐里,焦急地喊道:“噶尔丹亲率大军过来了,并且敌军还高声喊着皇上已经病入膏肓,快死了!”
  福全、杰书和费扬古大骇,忙仓促地穿好铠甲,带着大军冲出营帐,果然瞧见噶尔丹和沙俄将军正精神抖擞地骑在战马上,站在前排的蒙俄联军还在手里拿着一个能扩音的东西,齐声用蹩脚的汉语高喊道:
  “对面的人们听好了,你们的皇帝陛下已经脸色蜡黄、上吐下泻、眼窝深陷、浑身打冷颤,像是一只病猫般虚弱憔悴地缩在他的御帐里不敢出来了,你们快快投降放下手里的兵器,交出漠北三部的汗王,我们可汗和将军是绝不会要你们的命的!”
  听到敌军喊出来的话,福全、费扬古和杰书皆是脸色大变,他们和昨日的沙俄将军一样,第一反应就是噶尔丹在他们清军里插了探子!
  但是三个人又很明白,昨晚站在御帐里的人都是皇上的心腹,且张太医煎药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煎的,即便有人瞧见他煎药了,联想到皇上生病了,但也绝不可能会这么清楚地说出皇上的症状的。
  那么噶尔丹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难不成他还有未卜先知、千里眼、顺风耳的本事吗?
  福全瞧见身后的大军们听到敌军的话,已经开始互相交头接耳的怯怯私语了。
  裕亲王“噗”的一下往身侧的草地上吐一口唾沫,将自己手里的红缨长枪高高举起来,大声呵斥道:
  “巴图鲁们莫要被敌军的谎话给哄骗了,本王以项上人头保证,皇上的身体健康无比,此刻正待在御账里看着地图研究地形呢,大家全都跟着本王往前冲,你们莫要忘了,你们的父母、妻子、子、女们还在家里等着你们凯旋呢!”
  高声喊完这话后,福全就举着自己手里的红缨长枪,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杀!杀!杀!”
  杰书和费扬古也大声喊着,领着士兵们往前冲。
  但是噶尔丹和沙俄将军却像是专程跑来喊话清军,让底下的士兵们知道他们御驾亲征的皇帝陛下已经患上重病的事实了一样,看到福全、杰书和费扬古领着身后的大军朝他们冲来了,他们当即毫不恋战的领着蒙俄联军飞速掉头往他们的营地跑。
  等到他们翻过山脉回到自己的营地里后,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噶尔丹和沙俄将军一起坐在营帐内,怀中各搂着一个长相娇美的女奴。
  沙俄将军张嘴将女奴送进他嘴里的烤羊肉给吃到嘴里后,心情大好地用手指刮了刮女奴小巧的鼻子,看到女奴脸色泛红、羞答答地看着他时,他心情更好了,将美人用右胳膊揽在怀里,像是半点儿都不记得昨日他对噶尔丹做出的无礼举动了一样,沙俄将军用空着的左手端起面前矮桌上的红葡萄酒一口饮尽,吧唧着嘴回味片刻后,就冲着噶尔丹朗声笑道:
  “可汗带来的美酒真是好喝,今日我们喊成那个样子,清军的几个将领除了恼羞成怒要和我们干仗外,康熙也没亲自骑马出来露面辟谣,看来真如可汗说得那样,康熙已经病重的从床上爬都爬不起来了,哈哈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啊!”
  “将军再来一口嘛。”
  待在沙俄将军怀里的女奴又伸出胳膊,用素白的纤纤玉手拿起一块羊奶糕点往沙俄将军嘴里塞。
  沙俄将军看着女奴冲他软声撒娇,虽然美人的俄语说得十分蹩脚,发音也很奇怪,但他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酥了一半,忙收紧揽着怀里美人纤腰的铁臂,连连说好,张开他的大嘴一口将做成梅花形状的羊奶糕点给吞咽到了嘴里。
  坐在对面的噶尔丹看着沙俄将军在他面前与他的女奴调情,瞥见女奴在沙俄将军不注意的情况下,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指腹往羊奶糕点上蹭了蹭才将糕点往毛子的嘴里塞,他的一双眼睛里闪动着意味不明的亮光。
  听着沙俄将军对女奴一口一句荤话,把女奴给说得面红耳赤的。
  噶尔丹端起自己面前矮桌上的银质酒盏,将酒盏里暗红色的葡萄酒一口饮尽,在心里幽幽道:
  烤羊肉是没毒的,羊奶糕点也是安全的,但是女奴的指腹事先曾在加有慢性毒|药的清水中浸泡过。
  噶尔丹看着沙俄将军又端起一杯葡萄酒冲他举了举,他也往上挑了挑眉头,笑着举起了自己手里的酒盏。
  看着沙俄将军几乎将女奴用指腹碰过的食物都吃进了肚子里,噶尔丹垂下眸子遮住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暗暗在心中祈祷着:
  希望这人高马大的毛子身体能比康熙还要健壮些,最好康熙前脚死了,他帮着自己收拾完清军后,就死在返回沙俄领功的路途中啊。
  看着沙俄将军吃饱喝足,拦腰抱起娇滴滴的女奴就猴急的冲回自己的营帐了,噶尔丹则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矮桌上的食物,静静等待着康熙驾崩的消息传来……
  接下来的几日时间里,清军陷入了一片低迷的气氛里。
  只因为噶尔丹和沙俄将军每天就像是地鼠一般,稍稍冒个头,没等清军们冲上前打他们呢,他们就远远地掉头跑了。
  若是他们不敢开战也就算了,偏偏有时他们还会在半夜里派一小撮人前来营地里搞偷袭,几天下来,就把清军们从上到下搞得疲惫不堪。
  没有办法啊,他们的营地不占优势,噶尔丹还对漠北的地形十分了解,闭上眼睛,连哪里有条小河,哪里有座矮山,哪里有个不起眼的蒙古小部落他都能一一说出来。
  本身清军就因为不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打仗,底气比不上噶尔丹手下的骑兵们足。
  现在只要两军一碰面,噶尔丹就会大肆宣扬皇上病重的消息,一次,两次,三次下来,再加上连着几日清军们都没能瞧见皇上露面,军心们已经开始乱了。
  直至四月二十九日,康熙患疟疾的第七天,清军终于哗变了。
  因为清军中也陆陆续续出现了浑身打冷颤、脸色蜡黄的士兵,等有些见识的士兵认出来那些生病的同僚患得是“疟疾”后,整个大军像是冷水滴入热油锅般,全都炸了。
  联想起来敌军口中所说的皇上生病的症状,一些脑子聪明的人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皇上患得也是“疟疾”!
  这下可了不得了,清军们的士气全都垮了下来,甚至一些胆小的,还生出了当逃兵的心思。
  福全、杰书和费扬古三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时重新得到粮草的噶尔丹和沙俄将军也开始进行反击了。
  裕亲王等人疲惫又仓促的领着士气低迷的大军冲上前迎战,从清晨打到傍晚,先是火炮,最后弹药打完后,两军直接肉搏,战况十分惨烈,最终清军大败,折损了两万多人。
  福全、杰书和费扬古三个主将也都多多少少负了伤。
  更可怕的是噶尔丹在得到充足的粮草时,他的妻子阿努可敦带着噶尔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以及三万漠西蒙古的骑兵浩浩荡荡地冲来支援了。
  清军们没有援军不说,皇上还重病,主将还负伤了,两军一对比,别说底下的士兵们胆怯了,连漠北三部的三个汗王,以及充当前锋军的漠南蒙古的王公贵族们都生出了退意,不想再与噶尔丹打,也从心底里认为打不过了……
  御帐内,纳兰明珠、索额图、张英、王掞和梁九功焦急地看着双目紧闭躺在龙床上的康熙。
  这七日下来,皇上喝了不少苦药,情况没有好转不说,如今脸色也蜡黄如金,两侧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眼圈青黑,看起来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了一样。
  梁九功的眼睛都快要哭瞎了,看着下巴上胡须愈加稀少的张太医,带着哭腔哽咽道:
  “张太医,皇上现在到底还有没有救了。”
  张太医也顶着大大的黑眼圈,颓废地往康熙身上瞄了一眼,有些无力地将自己的右手从康熙的脉搏上收回来,哑声道:
  “我已经把能用的蒿草给皇上用一遍了,现在只剩下一种黄花蒿没用过了,咱们,咱们还是给裕亲王说一下,让他给宫中送信,把太子殿下喊过来吧。”
  听完张太医的话,索额图几人全都脑袋“嗡”的一下子被炸成空白了,这句话说得再直白些,岂不就是:把太子殿下喊来,让他瞧一眼自己汗阿玛最后一面,回到紫禁城里收拾收拾穿上明黄色的小龙袍登基吧!
  “呜呜呜呜呜,张太医,真的到这一步了吗?”
  梁九功简直都快要哭成泪人了。
  张太医闭上眼睛无力地点了点头。
  纳兰明珠、索额图、张英、王掞四大臣心里也闷闷的。
  左胳膊骨折用绷带吊在胸前的福全听到梁九功送到他营帐里的消息,一颗心也像是被撕成了好几瓣儿一样,他强忍着泪水,握着手里的狼毫毛笔在梁九功铺好的宣纸上,一字一句地手颤书写道:
  “皇玛嬷,见字如面……皇上在大草原上不幸患上了疟疾之症,如今药石无医,病入膏肓……福全有罪没能照顾好皇上,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尽快赶来……福全亲笔。”
  等着福全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后,眼泪就扑簌簌往下落,泪点子砸在宣纸上,将墨迹给晕染成一大片。
  梁九功沉默地走上前,微微俯身将宣纸给拿起来,低着头将宣纸上的墨迹给吹干,随后将宣纸叠起来撞进牛皮纸信封里,用火漆将信封口给封好,不发一言冲着坐在桌案前泣不成声的福全俯了俯身后就红着一双眼睛匆匆转身离开,派士兵八百里加急去京城里送信了。
  而此时虚弱躺在御帐床榻上的康熙不但身子打着冷颤,冻得厉害。
  他的意识也困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像是个盲人般四处摸索着想要找寻到一个出口。
  ……
  几百里之外的京城皇宫。
  自从皇上御驾亲征,大军离开后,如今一晃眼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宫里的气氛自打皇上离宫后同样陷入了一片低迷。
  这是康熙第一次上战场,宫妃们都害怕皇上回不来,年轻的她们就要变成太妃、太嫔,在宫里虚度下半辈子守活寡了。
  初夏里的御花园生机勃勃,夏花开得极其灿烂,蜜蜂、蝴蝶在其中穿梭着飞舞嬉戏,可是这般好的景致,却无人欣赏,宫妃们皆待在自己的宫室里闭门不出,但却都默契地派人守在了慈宁宫附近,只希望等皇上给太皇太后送家书传信时,她们能第一时间收到皇上的消息。
  四月三十日,一大早,晴嫣带着双胞胎、小十用完早膳,小胤俄背起双肩包,打算迈过正殿门槛离开之时,突然转过小脑袋,看着坐在大厅软榻上发呆的皇贵妃,奶声奶气地询问道:
  “皇额娘,我们已经好久没有看见汗阿玛了,他什么时候回宫啊?”
  听到十哥哥的话,原本岔开着两条小短腿坐在羊毛地毯上玩耍的双胞胎,也按着软乎乎的地毯爬起来,几步跑到东窗的软榻旁,两双小手按在软榻上,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皇贵妃。
  还没等晴嫣开口,小十四就举起他的一双小胖手对着皇贵妃,奶呼呼地说道:
  “额,凉,玛玛,已经,走了。”
  “走,了,一,双,手了。十,四,的一双手,都,数,完,了。”
  站在他身旁的哥哥小十三,在弟弟话音落下后,也将一双小胖手高高举起来,对着晴嫣奶声翻译着十四弟弟想表达的意思:
  “额,凉,玛玛,已经,走,了,十,天,又快,十,天了。”
  一岁半的双胞胎已经被小十教导着掰着手指头数数了。
  小十三聪明些能从一数到十,小十四还只能从一数到五。
  双胞胎每日掰着手指头记日子,如今发现一双手数完后,汗阿玛竟然还没有影子,兄弟俩也有些着急了。
  晴嫣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小胤祯的圆脸蛋有些好笑地温声道:
  “十四啊,你哥哥说得话才是对的,你阿玛的手好好待在他胳膊上呢。”
  “那,玛玛,什么,时候,回来,啊?”
  小十四皱着小眉头,用脚尖踢着软榻下面硬邦邦的脚踏,不太高兴的询问道。
  晴嫣垂眸想了一会儿,将儿子脑袋上的朝天小揪揪往上轻轻拽了拽,出声笑道:
  “可能等十三、十四学会从一数到五十了,你们汗阿玛兴许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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