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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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听得严青的话,玉书暗自喘了口气,心中的紧张感也稍微消退了几分。
玉书跟上前两步,从桌子边拖了张雕花圆凳过来,放在了床边的位置。
陈大夫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须,不慌不忙地在雕花圆凳上坐下,熟练地搭上露在纱帐外的纤细手腕,仔细把脉。
玉书直直地站在旁边,见陈大夫闭着眼,气定神闲地模样,一颗焦灼不安的心也平静了些。
照大夫这样的神情来看,姑娘的身体应该并无大碍,应该只是出了什么小毛病,才会昏过去了吧。
她刚生出这个念头,下一刻,陈大夫脸上神色却是变了变,褶皱的眼皮往上抬了抬,露出一双细小的眼睛,眸中带着几分奇怪的忧虑之色。
看着陈大夫这模样,玉书刚刚放下的一颗心也不自觉地跟着捏紧了,甚至顾不上严青还在旁边,就忙忙地追问道,“陈大夫,我们姑娘到底是怎么了?”
陈老大夫却没有直接回她的话,转过头,看向坐在床榻边的严青,询问道,“可否同将军私下说几句?”
严青点了点头,瞥了玉书一眼,示意她退出去。
虽然玉书心中格外急切,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可这会儿陈大夫明显不愿意说,她也只好鞠躬行了一礼,出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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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玉书出了门,陈老大夫张了张口,面上现出几分为难之色,似乎接下来的话很是难以说出口,好几次欲言又止。
“陈大夫若是有什么话,大可直说。”
男人墨色的瞳仁暗沉沉的,幽暗的眸光看向纱帐里侧,心中漫上一种不可控制的慌乱,掌心也下意识地握紧了几分。
大夫这般样子,这病十分棘手只怕是十分棘手。
可这丫头一直好端端的,至于昨天,除了圆房以外什么都没发生,总不至于两人圆了房,她就突然生了重病?
男人眉头紧皱,正百思不得其解,下一刻,忽听得陈大夫凑近了些,低声问了一句。
“请问将军……是否给夫人用过什么药?”
陈大夫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却似乎是意有所指。
严青沉吟了一下,想到昨晚上给她用的药,点了点头,隐约有点明白了过来。
难不成……是因为那药的关系?
陈大夫见他点头,又接着道,“那药性虽然没什么坏处,但每个人体质不同,作用在有的人身上药性太过强烈,夫人怕是身子受不住,药性散了之后,咳咳……痛的厉害才会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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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青听得陈大夫这番话,这才彻底清楚了,果然是因为那药的关系。
昨天……早知道,他应该慢慢来的,就算最后不成功,也不该用那个药的。
“当然将军也不必太担心,待会儿老朽给夫人开张药方,按照这方子好好调养一下,过些时日应当就无大碍了。”
严青收回看向纱帐那边的视线,朝着陈大夫的方向拱了拱手,“那就有劳陈大夫了。”
既然已经找出了原因,也无需再诊脉了。
待得陈大夫站起身,严青握住被子外面的那截细白手腕,放在被中捂好,这才掩上纱帐离开了床边。
却没有注意到,大红色的纱帐里面,缩在锦被之中的人,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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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夫在桌边写了方子,将药方递过来。
“让下人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一日喝两次就可以了。”
严青接过那张方子,点了点头。
陈大夫看了严青一眼,还是小心地叮嘱道,“将军以后也千万别再给夫人用这种药了。”
“还有这段时间,还请将军咳……清心寡欲才是,等夫人好了,才能……”
至于怎么清心寡欲,这个,应该就不用他细说了。
“好,多谢陈大夫。”
男人薄唇紧抿,低声答应下来。
她现在都已经这副样子了,他哪里还敢动什么其他的心思,自然要等她好全了才是。他现在后悔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再做出这种事儿来。
陈大夫见他面上很是慎重,是不是地看向床榻那边,目光中明显带着几分忧虑。
一时颇有些感叹,没想到这位大将军虽然名声冷了些,实际倒还是个很会心疼人的。这身子娇弱的将军夫人,以后多半是个有福的了。
不过嘛,大将军虽然战功赫赫,可大约是成婚晚了的关系,在某些事上,未免经验也稍微不足了些。
待得这段时间过了,他倒是可以送些书过来,让这位大将军好好学一下。
至于现在嘛,大将军正是要清心寡欲的时候,他也不必再火上浇油了。
陈大夫一边想着,一边说了些这段期间要注意的事儿,同严青一同出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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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了屋子没多久,榻上的人长睫动了动,睁开了眼。
方才她没听错的话,那位大夫说的是……让他清心寡欲……
应该……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她眨了眨眼,想着之前迷迷糊糊听到的那段对话,唇角微微上扬。
虽然身上依旧很疼,却好像一下子松了一大口气,心情也轻快了许多。
若非那种歪门邪道的药,她也不至于这样丢脸,疼到昏过去。
现在,总该也让他多吃点苦头才是。
长长的睫毛之下,那双雾气朦胧的水眸亮了几分,娇艳的红唇向上勾起一个略带狡黠的弧度。
既然大夫都说了,要等她好了才行,他也亲口答应了。
可有没有好全,这件事,似乎全部由自己说了算?
作者有话要说: 清心寡欲^_^
先暂时不妨防盗章了,后一章开始会试一下晋江的防盗设置,这样一直追的妹子只会看到正文^_^不用等替换啦
☆、晋江文学城12.08更新
午后的阳光正好, 明亮温暖的光线打在木制的雕花窗格上, 透过薄薄的素色窗纱照进了里屋, 将屋子里的桌椅柜凳都染上了一层暖意。
桌上两只儿臂粗的喜烛还未燃尽,留下了大半截, 依旧是一派喜庆的模样。
绕过小屏风, 里间的地方是一座雕花架子床,床边大红色的轻纱帐幔低垂,层层叠叠, 遮住了窗口透进来的亮光。
床上的人还在沉沉地睡着,屋子里只有轻轻的均匀呼吸声, 静的连清风拂过窗棂的声音都能听到。
不知过了多久,一小截雪白的手腕自床榻里侧伸了出来, 纤细的手指徐徐撩开帐幔, 声音犹带着睡梦初醒的沙哑之意。
“玉书。”
齐楚楚一连唤了几声,大约是因为睡太久了,喉咙也干渴得很,声音颇有些虚弱无力。
等了片刻,才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撩开了帐子一角。
“姑娘, 您终于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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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书见自家姑娘总算是睡好了, 眼睛不由得弯了弯,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来,手脚麻利地扶她坐起身来,塞了一个软枕在齐楚楚身后, 让她靠坐地舒服些。
方才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唤自己,玉书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
虽然那天大夫最后说,姑娘身体并没什么事,只要按时吃药,休养些时候慢慢就好了。
可是这两天,姑娘几乎就没怎么醒过,一直这么沉沉地昏睡着,连前两天的药,都是将军私下帮着喂进去的。
今儿个将军有事去军营了,她还真有些不知道,待会儿药熬好了要怎么喂进去。
还好,谢天谢地,姑娘今儿个终于是醒过来了。
玉书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手指拉着她片刻也不敢离开,面上神色颇有些激动,絮絮叨叨地问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
齐楚楚看着她这般开心的模样,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好笑,唇角微微向上勾了勾。
看玉书现在这激动的样子,严重地倒像是自己死而复生了似的。
其实,自从那天不小心听到了大夫和严青的对话之后,她本来是打算装一装虚弱,争取让严青清心寡欲的时间越久越好。
可没想到,她倒是高估自己的身体了。
完全不用她自己伪装,她居然又睡了过去,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昏睡了两天,人事不省。
当然,就算现在醒了过来,身上也还疼的厉害,疼的她根本都不想离开床榻。
难不成是老天爷看穿了她的打算,以这种方式成全她一次么?
齐楚楚暗暗叹了口气,虽然这个方式可以避开某人,可装病是一回事,真病又是另一回事了。
真的变成这种病歪歪的模样,难受的到底还是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难受罢了。
说不准,这两种方式到底哪个更不舒服。
也不知该说她幸运还是不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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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楚楚清了清嗓子,喉咙实在是有些干渴了,口中也是残留的苦涩药味,一阵阵的难受。
她拉了拉犹自兴奋着的玉书,低声提醒道。
“给我倒杯水吧。”
玉书这才反应过来,答应了一声,忙忙地小跑到桌边,拎着茶壶倒了一小杯水,稳稳地递到了她手里。
齐楚楚喝了一杯,这才觉得稍微好受了些,不过嘴巴里的那股药味,还是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