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谢蕙慢悠悠转身回房去,她没找唐颂,她短时间内不想见到他。
  她唤了丫鬟松香墨玉过来,旁敲侧击,问她们可曾听过什么传言。
  松香墨玉对视一眼,齐齐摇头,表示自己并未听说过。事实上,她们听过一些,但是觉得不大可能,也不大像啊。
  谢蕙叹了口气,挥手教她们暂且出去。
  夜里安寝时,唐颂的手刚碰到她的肩头,她忽然尖声说:“我月事来了。”
  看见唐颂,她忽然就觉得恶心,身子也跟被蛇舔过似的,黏腻腻的难受。
  好男色、玩弄娈童?亏他还有一张清俊的面皮,没想到骨子里都是坏的。
  唐颂手一顿:“我睡书房。”
  他离开后,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掉下泪来。紫毫的话八成是真的,他同她敦伦,就是为了让她早早生下儿子。得知她有月事,他的失望遮掩不住。
  其实,他根本就不想靠近她吧?
  她心里难受得很,忽然又想到,她的月事并没有来,已经推迟了好几天了。
  谢蕙惊恐不安,次日她教人驾马车带她回了谢府。
  然而面对嫡母和妹妹的询问,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阿芸说,要她把事情摊开了说,可是她想,这种事怎么能开口?难道要她问唐颂,是不是真的好男风?
  所以她不能说。
  她有点意外唐颂竟然立刻接了她回去。
  犹豫了很久,谢蕙也没能当面向唐颂求证。后来的几日里,她敏感地意识到,唐颂确实有问题。特别是当她被诊出有孕时。
  她的婆婆徐氏欢喜无限,激动得落下泪来,连声夸她争气,说她是唐家的福星。
  徐氏越激动,谢蕙越觉得不对劲儿。从她成亲开始,婆婆就对她的孕事格外关注。如今她怀孕,婆婆更是喜不自胜,拿出了不少好物件儿给她。
  当着她的面,徐氏含笑问唐颂,再给他身边添几个人可好?反正谢蕙身子重,他身边再有几个人,也好。
  谢蕙睁大眼睛看着唐颂,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她知道,但凡男子,没有不爱美色的。即使是敬重发妻,不想给妻子难堪,没有立刻答应,可脸上也会带出点欢喜的。
  可是,唐颂却是皱了眉,一脸嫌恶的模样:“不用了。”
  “你身边不要个人吗?没个人伺候怎么行?要不,还选你媳妇儿这样的?”徐氏眼中满是期待,仍不死心,“我看你也挺待见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蕙竟从中听到了小心翼翼。她想太荒谬了,天底下,哪有母亲给儿子房里人,反要小心翼翼讨好呢?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会信呢?
  唐颂摆手:“不必,我睡书房,让紫毫伺候就行。”
  谢蕙悚然一惊,睡书房,让紫毫伺候?不期然的,紫毫那句“我可是世子心里一等得意人”浮上了她的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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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谢蕙视角←_←
  第101章 误会
  唐颂说到做到, 果真睡了书房, 夜间不曾再踏足谢蕙的房内。白日里, 也只偶尔过来瞧她一眼,说不上几句话。
  他还建议,说她可以唤了丫鬟松香、墨玉来陪她。
  谢蕙应了, 似笑非笑。她想,这是他的目的吧?他这是在委婉告诉她, 她以后就是这日子了吧?不知道是不是孕期反应, 她越发感到恶心。
  可同时,她还觉得难受。毕竟一开始,她真的把他当做了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她命苦, 庶出的姑娘,姨娘早死, 父亲不喜, 她以为她毕生的运气都在婚事上, 可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对自己说, 这世上很多夫妻都是相敬如宾,她只需伺候好他就成。她给他生儿育女, 他给她稳定的身份地位。他们是各取所需……
  等她生下嫡子, 地位稳固, 她不必担心其他女人同她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她也不必担心自己会像姨娘那般遭人暗算。她所求的不就是安稳么?
  这样对自己说了无数次,可她仍然不能说服自己。
  怀了身孕, 她仍开心不起来。她知道她不会去想着和离,被休弃,她的后半辈子,大概真的就像紫毫所说,守活寡。
  这样的她,怎么能感到开心呢?
  小姑子唐诗雨常常看她,陪她说话。
  想到她认识的第一个唐家人就是唐诗雨,谢蕙看唐诗雨的神色有点不对。她犹豫了很久,忍不住问:“诗雨,你大哥之前可有中意的女子?”
  唐诗雨立马摇头:“没有……”
  谢蕙心里一凉,虽是意料之中,可她还是有些难受。果然啊……
  迟疑了一下,唐诗雨又道:“其实,也不是,我大哥他,唉,算了……”
  她这般含糊其辞,谢蕙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对唐诗雨,谢蕙心情复杂。她初次见到唐诗雨是在豫章长公主府上。唐诗雨主动跟她交好,她也有心,两人后来姐妹相称。
  再后来,就有了唐谢两家的婚约。
  谢蕙不禁想,在这桩亲事里,唐诗雨又是充当了什么角色?自己兄长是什么人,唐诗雨应该知道的吧?
  既然知道还促成这亲事,唐诗雨对她的情分又有几分?
  谢蕙不敢深想下去,对唐诗雨就也有些懒懒的。
  唐诗雨只当嫂嫂是有孕在身,身体不适导致的心情不好,她也不敢多待,坐一小会儿就告辞离去。
  唐诗雨埋怨母亲,怎么好端端的,在刚得知嫂子有孕时,就当着嫂子的面说给大哥纳小?是诚心不让他们好过还是怎样?
  徐氏也委屈:“我怎么了?我还不是为唐家着想?你大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女的都看不上,可能就吃你嫂子这长相。我不趁着他新鲜,多找几个这种的,多多诞育子嗣,还真等着你哥犯老毛病,让唐家绝后啊!”
  唐诗雨捏了捏眉心:“娘,你就别添乱了。”
  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少女,不好议论兄长的房中事。而且,很多事,她也不大清楚。她只能对母亲说:“他们的事,你不要管。”
  徐氏接话:“那咱们来说你的亲事吧。你也不小了……”
  又来了,唐诗雨按了按眉心:“娘,我有些困了,刚才陪嫂子说了会儿话,我先回去休息了。”
  她走得极快,生怕母亲再在她耳边唠叨。
  徐氏连连叹气,她是造了什么孽,养了这样的儿女。女儿枉有才女之称,到现在亲事还没影儿。长子唐颂更好,自小不待见姑娘。
  旁人家的儿子十几岁就知人事了,她的儿子倒好,竟直接把爬床的丫鬟给赶跑了,身边丫鬟都不要,一应事情都要小厮来。
  她瞧来瞧去,她儿子不排斥的女子恐怕就只她、诗雨、以及从小寄居在永宁侯府的唐颂的远房表妹罗清月。
  唐颂年纪渐长,徐氏给唐颂安排了通房丫鬟,却被他拒绝。她当他嫌弃丫鬟丑,又换了一个,谁知他竟然说,对女人不感兴趣。
  徐氏唬了一跳,对女人没兴趣?这孩子莫不是好男风?不止是她,府里暗暗也有这传言。她下令禁止,后来确实不曾再听到这样的传言。可她自己,却是担心不已。
  她让侄子带了儿子去烟花柳巷之地,却得知儿子神情大变,拂袖离去。
  她又使了丫鬟去“伺候”唐颂,甚至连助兴的香都点上了,可是丫鬟还是无功而返。
  徐氏担忧极了。她想,好男风不可怕,只要能娶妻生子就成。——就当那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癖好。怕的是,儿子碰不了女人,这可就很危险了。
  匆忙给儿子议亲,想教儿子早些知道女人的好,将儿子的错误想法扼杀掉,把他的念头转过来。
  可惜刘家表示姑娘跟唐颂八字不合。
  徐氏遗憾不已,又说起郑家的女儿,然而她刚跟儿子提起,唐颂就变了脸色,告罪一声,抬脚就走。徐氏愈发胆战心惊,连娶妻都不肯么?是让他娶妻,又不是要他的命,他何故这么大反应?
  这时徐氏想到了罗清月。若说儿子不排斥的女子,除了母亲妹妹,也就只有这个被他当成妹妹的罗清月了。要不,就让他娶了清月?反正能看出来,他不讨厌清月。
  届时不管是什么手段,总得教他为唐家子嗣做一份贡献。
  她越想越觉得罗清月合适,出身清贵,可惜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姐妹,自小在永宁侯府长大,性情都是再了解不过的。唐颂不大讨厌她,或许真能成事呢。而且将来即便不能如她所愿,这姑娘也翻不出风浪来。对外,他们可以说是长辈曾经提过的婚约,永宁侯府讲信誉,善待孤女……
  可惜还没等她正式提这件事,一向身体不好的罗清月,竟然病情加重故去了。徐氏为此很悲伤。
  后来,见到谢蕙,徐氏一愣。谢蕙羞涩微笑的神情竟跟罗清月有几分仿佛之处。倒不是说两人长的像,只是那种小心谨慎、稍微带着不易察觉的讨好和温柔,很是相似。
  得知谢蕙的生母是个不得宠又早逝的姨娘,被嫡母养在膝下,跟嫡出妹妹作伴,徐氏心念微动,暗想,这可不正是个好人选么?
  不得父亲重视,又无同母的兄弟撑腰帮扶。徐氏心想,这亲事对谢蕙这样的庶女来说,也算是不错了。要不是唐颂的古怪,能轮得到谢家一个庶出的姑娘?
  徐氏立刻请了薛氏到家中,提起这桩婚事。薛氏当时虽未立刻答应,可是眉目间已经有了松动之意。没过多久,谢家就答允了这件事。
  到此时,徐氏才向儿子透露,说是已经给他定下了亲事。她眼泪婆娑,说自己为他的亲事花费了多少心思。末了,她又道:“即便你真对女人没兴趣,你也该为唐家留下子嗣!等你有了嫡子,你想怎么胡闹,我都不拦你!”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起了作用,唐颂对这桩已经定下的婚事,并未表示反对,反而是默默接受。
  徐氏又是欢喜又是后悔,欢喜的是儿子这回像是勉强接受了,后悔的是没挑挑拣拣,说不定能有更合适的。
  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唐颂年岁不小了,不敢再耽搁了。
  唐颂成亲次日,嬷嬷将元帕交给她时,徐氏喜不自胜,竟落下泪来。合欢酒、助兴香,都还有些用处。她真怕他碰不了女人。
  这下她放心了,只要他能让媳妇儿怀孕,以后他怎么乱来,她都不干涉,她不用担心愧对唐家的列祖列宗了。
  徐氏真觉得谢蕙是家里的福星,后来得知谢蕙怀孕,她对谢蕙更加好了,将自己的不少私房体己都给谢蕙送去。她真想把谢蕙当成活菩萨供起来。
  如今听得谢蕙的娘家妹妹到来,徐氏更是表示欢迎。她让身边得力的嬷嬷去传话,叫谢九小姐不必拘束,只当是在自己家。
  ——原本徐氏也想过自己过来的,但是转念一想,觉得不大合适,就只让嬷嬷传话了。
  谢凌云正同谢蕙说话,嬷嬷的到来让她感到惊讶。她站起身来,含笑听嬷嬷传话,请嬷嬷帮忙转达谢意。
  待嬷嬷离去后,谢凌云继续方才的话题:“姐姐要有好心情,不要心里藏着事儿……”
  谢蕙勉强一笑:“我知道的。你放心。”
  她每日都在尽力说服自己,唐颂怎样跟她无关。她只需要平安生下孩子,好好照顾孩子长大就行。反正她妻子的地位不会变。她至多会跟二伯母相似,还能差到哪里去呢?
  笑了一笑,谢蕙又道:“你跟我多说说怀让的事吧,我想听。”
  她如今有身孕,对孩子充满了好奇怜爱之意。原本她跟谢怀让不大熟悉,可现在她很希望她可以一举生男。她想多听听谢怀让的事情,沾沾喜气。
  谢凌云见她感兴趣,就再次说起谢怀让。
  她们姐妹俩在这边说话,那厢书房里的唐颂放下手里的书,面无表情问给他倒茶的紫毫:“你对男子……守身如玉,怎么看?”
  他在房外,听到了妻子和妻妹的对话,零星半点,也不算多。但是他隐约听到他的妻子对他在她怀孕期间“守身如玉”很有意见。他觉得这个词不好,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合适的替换的词。
  紫毫手抖了一抖,茶水溅出来。他一张脸煞白,心想,来了,这是在暗示他可以洗洗身子准备伺候了吗?他终于还是等来了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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