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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御史 第88节

  “只有一封?”
  “这便不得而知了。”
  “都在向哪些人求援?”张湍将信展开,那少东家倒非刻意提起,只是求助时难免追忆过往情分,便说到不久前薛岸那表妹来到如月楼中,他还曾赠银赠酒,倒看不出什么特别。
  “也不知道。那如月楼的东家,平日打点了不少关系。权贵商贾,内外官员,都爱在他那儿喝酒摆宴。”解悬无奈,“知道你想收拾他们父子,可太操之过急了。”
  “不过是间酒楼,不急。”张湍收起信函,“今夜得空随我去趟薛府,拜会薛老太爷。”
  作者有话说:
  正文没有明写,但是处男在窒息初吻里那啥啦。
  我要强调一句,这不是说他不行,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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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归奉行是世上命最好的孤女。
  师从首辅,与少师同窗;
  宿于宫廷,与太子同食。
  朝中话事文臣,她唤叔伯;
  各疆掌兵武将,她称姨舅。
  虽为庶民,身无诰封,可知情者无不尊她一声殿下。
  从小到大,只有一件事不顺她心。
  十一岁时,眼看着心爱的同窗师兄弱冠迎妻,她却尚未及笄;十五及笄,同窗师兄家中双生子已能下地奔走。
  后来老师病逝,师兄狠心绝了她最后一丝妄念。
  于是伤情悲怨之下——她把太子睡了。
  可她分明记得,这位太子兄长——身、身患隐疾?
  ——
  赵结前半辈子跌宕起伏,
  生为皇太孙,曾作阶下囚,出过家、剃过发,直到他姑姑造反大功告成后把他从庙里拎出来,宗族玉牒上更名易字记在自己名下,他又顺理成章成为太子。
  过程虽然曲折,但他终归还是做了太子。
  他一向知道,自己的太子位,是为保他姑姑登基少受非议,倘若他有了儿子,他心狠手辣的姑姑就会把他一脚踢开,换个更听话的太子。
  于是他患上隐疾,十年间休妻三次,哪怕东宫满院莺燕,他只当身在庙宇,整日吃斋念佛,不问俗事。
  直到,他看着长大的姑娘把他按在床上。
  呃,破戒了。
  并且,怀上了。
  后来她带他在佛前誓愿,
  他却在想,或许用自己的命换她稳坐帝位,就是他这条命最大的用处。
  ——且好歹随了自己心意不是?
  》》》》》
  阅前须知:
  1、男c,年龄差10岁。
  2、长兄如父,所以男二是真把自己当女主爹。
  ? 第98章
  日向西偏,离京的马车不疾不徐碾上官道,车夫听到后方马蹄疾来,高声告知车内:“小姐,后边有马追过来。”
  车侧窗帘撩开,婢女探头回望,车马颠簸间,见层层扬尘后,张湍正纵马追来。婢女回身喜道:“小姐,是张大人,定是知道小姐要走,来劝小姐留下的。”
  孟文椒微感诧异,唤车夫停车等候。
  后方马蹄声愈追愈近,待至近前,却毫无停步之意。只刹那间,便与马车擦肩,未作片刻停留便扬长而去。车夫挥袖扫去尘土:“小姐,好像不是冲咱们来的。”
  婢女脸上红白交错,低头说:“刚刚车马颠簸得很,身后沙尘又大,许是我看错了,那人并不是张大人。”
  等马蹄声远去,孟文椒方道:“启程吧。”
  马车再前行不久,大地忽而震动,凌乱马蹄声如阵阵雷鸣迅速奔来。马夫驱车在道旁停下,让开去路。二将率百骑围住马车,踏起数丈沙尘。众将士齐齐下马,于车前半跪。
  “属下奉旨,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属下奉旨,护送孟小姐还乡。”
  声如洪钟,传入车中。
  婢女惊喜万分,又疑惑不解:“小姐,怎么有两道截然不同的圣旨,皇上这是何意?”
  孟文椒怔怔失神,他娶有身家清白、名正言顺的王妃,更准允自己荒唐无礼的赐婚之请,所谓当年解围之恩、唐突之愧,他早已百倍偿还。现如今,回乡途中,突如其来的两道圣旨,叫她如何选择?
  二将见久不回应,又提声道:“皇上还有口谕,倘若孟小姐不想现在接旨,属下等会在远处遥遥护送孟小姐还乡,直到孟小姐心中有答案为止。”
  “雪青。”孟文椒辨出对方声音,“刚刚我见张湍驾马远去,所为何事?”
  雪青回话:“今日朝会,张湍抗旨拒婚。皇上宽仁,赦其死罪,革职留任。张湍自请离任三年,三年间愿为皇上走访九省,问民情、察民生,以昭皇上仁德之治。”
  “先回孟川吧。”孟文椒低声吩咐,“许久没回过家了。”
  “属下遵命。”
  雪青等人牵马让开官道,目送马车启程,等到车身完全消失在视野中,众人才齐齐上马,缓缓跟上。
  官道自京域边缘岔开,一侧通往永苍,一侧通向陵北。张湍策马疾行,至岔道口转向永苍,倍日并行,数日后抵达彤州城下。牵马入城后稍作休整,洗去风尘,次日清晨套辆马车,悠悠驶入古藤县。
  县城背山,山有古藤,冠幅约三里,因而得名。县周多丘陵深林,绵延起伏,郁郁葱葱。县道自丘林见穿插蜿蜒,道边高地古树,常有藤蔓垂落。春夏两季苍翠如滴,清幽秀美,尤为雅致。
  途中伴青饮风,紊乱心绪逐?????渐抚平。
  但当檐墙自层林后缓缓显露,心潮再涌,翻覆难平。
  自宫变夜后,张湍得知消业井的因缘始末,就一直在追查弥寰下落,以及当年那批受弥寰谗言所害的女子身份。些许零碎线索在手,因只有部分揣测,不敢妄下定论,是以未曾告知赵令僖。但知其离京后直奔永苍,他心中便已断定,线索中那位曾在古藤庵修行的比丘尼,就是她的生身母亲。她此去永苍,是为寻根故里,祭拜先妣。
  古藤县后古藤山,古藤山上古藤庵。
  迢迢奔来,近乡情怯。
  踩着薄暮余晖踏近山中庵堂,却只敢半藏古树后,遥遥望着古藤环抱中的庵堂。如今时辰已晚,香客稀少,只寥寥几炷清香插在门前香炉内,升起袅袅青烟。庵门斑驳,经年香气熏染积色落在顶沿。门扉半开,内里玄机难察,只能越过一人多高的土墙,望见后院腾起烟气。
  庵寺修习禅法,过午不食,傍晚却备斋饭,多半是庵中有客留宿。他不由自主握了握拳,向前轻扣响庵门。
  不久,灰衣比丘尼启门来问:“阿弥陀佛,施主是来进香?”
  “代母访友。”张湍礼敬回道,“先慈有位总角之交,因缘际会遁入空门,据说是在贵庵修行。但见后院灶火,贵庵可是留有女客?天色已晚,若是如此,今日就不叨扰了。”
  “庵中确实留有女客,说来也巧,喜娘子此来也为探寻故友。施主要寻故人,不若明日再来。”
  确定之后,张湍再礼告退,不多逗留,径直下山去。
  自请三年时间走访九省,既是为深耕百姓之间,察民所需、知民所求,亦为得自在身,能追逐在她左右。赵令彻能够应允,一来是他抗旨当罚,二来使他疏远朝局,三来更是乐于有人为自己传播仁德圣名。于是赵令彻另赐腰牌,便于他往各级衙门行令。
  回县城时,县中家家闭户,少有几户亮有灯盏。古藤县衙前院漆黑,后院隐约亮着两盏灯。张湍叩开县衙大门,示以腰牌,得见县令。
  县令穿着便服匆匆赶来,得知张湍来意,招来县衙主簿,寻出县志及户籍档案,几经翻找,终于查出三十多年前的一则记录。是名女童幼年出家,转入僧籍,二十余年前失踪后,自此下落不明。县志所载,是为古藤县比丘尼法号殊菩提者,兴平十五年修成正果,于无人处坐化成佛,古藤庵香火自此鼎盛。
  这位殊菩提师太,应就是赵令僖的生母。
  张湍将所有相关记载誊录完整,与县令、主簿致谢告别,并叮嘱此事勿要外传。
  次日丑时未过,张湍便负行囊登山,天光初亮时抵庵门前。庵堂众尼早课已罢,张湍叩门进香,另捐二十两香油钱后,与庵堂住持道明来意。
  “先慈弥留之际,唯有此愿未了,祈望师太指点。”
  “俗家姓陆,祖籍陵北银州,逃荒至永苍。”住持沉吟半晌又问,“可知年岁?”
  “先慈与其相识是在兴平二年,彼时约是三四岁的年纪。”
  “施主稍候。”住持心有猜测,将张湍留在大殿,自己往后院房中翻寻过往名录,印证了自己所想后,折回大殿与张湍道:“施主所寻,乃是古藤庵二十余年前参禅证悟的得道高僧,法号殊菩提。”
  “敢问这位殊菩提法师金身何在?容在下进香朝拜,以慰先慈在天之灵,了却遗愿。”
  “殊菩提法师在无人处圆寂,未遗金身于世。”住持垂眉微笑,“阿弥陀佛,施主有缘。三日前,有位女施主到访所寻故人亦为殊菩提法师。贫尼愿为二位引见。”
  张湍礼道:“如此便有劳师太。”
  经庵中比丘尼引路,张湍于侧殿等候,看佛眼慈悲下灯火飘摇,心府亦如灯火飘忽难定。
  “听师太说,阁下母亲曾与殊菩提法师为总角之交?”
  熟悉的嗓音入耳,张湍稳住心神,躯体僵硬,转身回看。微风拂动明黄帷幔,其后一挂素纱飘荡,纱帘之后,是抹若隐若现的身影。
  “是你?”只需一瞥,赵令僖已辨明来人身份。
  “是我。”张湍长揖,“来谢不杀之恩。”
  “昨日不杀你,是不想横生枝节。”赵令僖动作轻缓撩开纱帘,“今在异乡山野,你想活命,怕没人能保你性命。”
  人已近在咫尺,张湍不敢抬眼去看,只从怀中取出片衣角捧上前:“当日公主本能杀臣,却留臣苟延残喘。本能断臣臂膀,却是截断衣袖。臣不畏死,只赌今日,公主仍会心软。”
  衣角素白,染有荔枝清芬。她两指捏起那片衣角,拉近细看,仿佛有盛夏凉风吹过,在佛堂浓郁檀香之间,愈显清爽怡人。
  “张湍。”
  她将衣角攥入掌心,微微倾身与他贴耳:“你莫不是忘了?我已非公主,全拜你所赐。”
  呼吸如刃,气息如锋,割过脖颈,张湍心海生寒。
  五指次第舒张,素白衣角缓缓飘落,绣鞋轻踩,便染尘埃。
  她转身远去,仿若无事般与来往比丘尼微笑示意。
  住持得知便入侧殿相请,张湍勉强回谢后,将昨夜誊录内容封入信笺,请住持转交赵令僖后,落寞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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