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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夺娇(双重生) 第128节

  立后圣旨已下,他就是想将她锁在身边,一辈子不放开。
  做他的掌中物,笼中鸟。
  明斟雪注视着腕间的平安锁。
  这个真相,她还有去探寻的必要吗?
  “斟儿,”唐香君唤她,“我们该出发了。”
  明斟雪杵在原地,内心百感纠结。
  前世的一幕幕自脑海中浮现。
  那场焚心蚀骨的大火,那个怀抱她的画像焚身火海的疯子……
  他偏执,自私,不择手段也要将她锁在身边。
  她应当主动去拨云见雾,去探究当年真相,去认识最真实的独孤凛吗?
  明斟雪犹豫了。
  唐香君见她面露为难,便知晓是那道立后的旨意违了明斟雪的心意。
  “斟儿若无意了解平安锁的渊源,我们便不去了。”
  唐香君示意车夫改道往明府去。
  “不去菩华寺了,天色已晚,我送你回相府罢。”
  明斟雪紧抿着唇,指甲在指腹掐出血痕。
  她闷着头不语,察觉到马车改道朝菩华寺相反方向驶去,倏然抬起头:
  “唐叔,劳烦您将马车调转方向,依着原先的意思将我与阿姊送去菩华寺。”
  唐香君睁大了眼睛盯着她:“斟儿你改主意了?”
  明斟雪点点头:“是,我想清楚了,无论以后如何,现下最要紧的是要将从前的事梳理明白。”
  她想知道,独孤凛瞒着她做了什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在这一刻,这一念头压过了她对宫闱的厌恶。
  第97章 第 97 章 ◇
  ◎重生代价(一更)◎
  千年古刹, 群山环抱。
  一场山雨过后,青石板上残留着未干涸的水迹,绣履轻踏而过, 裙袂扫落清浅香风几许。
  寺门禁闭, 沉沉诵经声不绝于耳。
  明斟雪甫一走近, 还没来得及扣响门耳, 忽觉晚风穿堂而过,吹动檐下铃铎作响。
  紧阖的寺门这时缓缓开启——
  身披袈裟的老僧双手合十,眉目庄严:
  “老衲在此恭候施主多时了。”
  明斟雪讶然,双手相合回以一礼:“大师知晓我今夜会来?”
  净禅法师微微颔首, 声音浑厚:
  “女施主,请吧。”
  “我随你同去。”唐香君提着裙裾跨过山寺门槛, 却被净禅法师侧身拦下:
  “女施主且先随吾徒前往右侧客堂暂歇,老衲有些话需得同这位女施主单独交代。”
  明斟雪松开她的手:“阿姊放心去歇着罢,此间事了我便去寻阿姊。”
  唐香君点点头:“去罢, 我替你留意着山外的动静。”
  明斟雪与她分别,转身随净禅法师前行。
  她并不知晓, 在她转身那一刻,入夜后的普华山下驶来一驾华贵车辇,与唐府马车擦肩而过。
  厚重的帷幔被侍卫挑开, 独孤凛自车辇上一跃而下, 沿着青石阶徐徐前行。
  “陛下请留步。”早有僧人得了净禅的授意恭候在山寺门外。
  “今日有贵客来访,净禅大师脱不开身, 故而吩咐贫僧在此相迎。”
  这话乍一听未免有些奇怪。
  贵客贵客, 普天之下, 何人能贵的过当朝天子?
  独孤凛抬了抬手, 示意欲上前争辩的侍从退下, 并未苛刻计较。
  “看来是孤来的不巧,既如此,孤便去禅房候着净禅法师。”
  “不敢让陛下屈居禅房,大师令弟子邀陛下入正殿参拜。”
  “有劳师傅引路。”独孤凛道。
  侍卫被留在山寺外驻守,见状顿感惊异。
  他们追随新帝一路自尘埃底踩着尸山血海登上九重阙至高皇位,独孤凛这一双手沾了多少鲜血众人有目共睹。
  浴血御极,权柄加身。
  极致的利己者,冷血,残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论常理,既已登至这一境界,独孤凛便不该再存有仁心。
  可他是位悲悯苍生的明君。
  更不该对任何事物有敬畏之心。
  目空一切,他自身便担得起“敬畏”二字。
  这样的人物,竟也会长跪于青灯古佛前,为一人祝祷。
  风吹幡动。
  血海屠戮的修罗也会信奉佛门吗?
  *****
  老僧引明斟雪过大雄宝殿而不入,反倒朝侧殿而去。
  “女施主可知,老衲因何不领施主入正殿朝拜么?”净禅问。
  明斟雪想起铳州城中小沙弥对她说过的话。
  “是因为我并非凡胎肉.体,仅仅是一缕游离于尘世的魂灵对么?”
  老僧颔首:“以女施主如今的形态,若于大雄宝殿朝拜,恐有魂飞魄散之危。”
  他抬首仰望着古佛,满目悲悯:“这座古殿,数月前曾也有一位施主踏足过。”
  “数载前亦然。”
  老僧将目光转向明斟雪:“女施主应当能猜到老衲意指何人。”
  明斟雪心念一动,忖了忖问道:“是当今圣上?”
  “是,”老僧阖上双目,手中搓捻着佛珠。
  “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
  老僧睁开眼,目光清明。
  “女施主,你已非尘世中人了。这副魂灵所余时日无多,至多一月便会烟消云散。”
  明斟雪心脏咯噔一声猛颤了下。
  她预先想过自己的结局,却不曾想到这一日会到来的如此之快,亲耳听到仍免不了黯然神伤。
  “当年老衲便同陛下直言后果,以此法强逆轮回,有违天道,即便侥幸换得重来一世的机会,女施主的魂魄依然久撑不得。若要长久留存于人世间,需得契合之人心甘情愿以自身血肉魂灵为供养。”
  老僧伸手遥遥一指:“女施主腕上佩戴的血玉便是缔结条约的法器。”
  “大师的意思,是陛下打算以他一命为我续命?”明斟雪问道。
  老僧摇着头:“代价远不止于此。”
  “莫说现世续命,单论助女施主重生这一条的代价,千百年来除却当今陛下,无一人敢付出。”
  “先皇潜心修行数载,祈盼能返老还童青春永驻,却也败在了割舍现世己身性命这一条。”
  “希望太过虚无渺茫,除却陛下,无人敢赌。”
  明斟雪敛眸,尝试去解那副根本解不开的平安锁。
  “结果便是一月之后若要我活,陛下必须得死,是吗?”
  “是。”老僧坦诚道。
  明斟雪卸了力,怔怔跪坐在蒲团上。
  “除却陛下的命,他还需付出什么代价。”
  “天机不可泄露,请恕老衲不得多言。”
  “那么我重生的缘由呢,也不可说吗?”明斟雪望着老僧沧桑悲悯的面容,“我曾在梦中见过他前世焚身火海的结局。”
  老僧摇了摇头:“往事亦不可说,缘分到了女施主自会知晓全貌。老衲能告知女施主的,只有现世之事。”
  “一月后,缔约生效,女施主凡身重塑得以长留尘世间。”
  “我活下来了,他又该怎么办……”明斟雪用力拉扯着平安锁的锁链,企图将嵌有血玉的法器自腕上挣脱掉。
  挣不断,解不开,由独孤凛心头血浸泡而成的血玉生了根般同她的肌肤贴合在一起,已然成为了明斟雪身体的一部分。
  如独孤凛给她的爱一般紧密纠缠着,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断。
  平安锁边缘缀着一圈小铃铛,随着她的剧烈动作摇晃,发出凌乱脆响,听得人心烦意乱。
  铃铛声在空荡的大殿回响,越来越急,越来越乱,就在明斟雪被脆响折磨的即将崩溃的前一瞬,她停止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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