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 第18节
沈怀孝摇摇头,“不是夫人的问题,是这个石榴的来头……,我有些拿不准。暂时不想动她。”他想起了安郡王的诡异态度,连他都装作若无其事,那么石榴的来历大致就有了方向。能让安郡王有所顾忌的人,整个天下,也就那么几个。况且,安郡王敢让石榴留在苏清河身边,就证明对苏清河是无害的。那么她的来历已经非常明确了。对苏清河没有坏心,又能让安郡王顾忌,还能有谁呢。
石榴跟在苏清河身边好几年了。这步棋其实早早已经布置在棋盘上,只是没人发觉罢了。
沈三见沈怀孝一脸沉思,就道,“石榴这丫头,对咱们的人确实格外关注。连每天拜访的人,也都登记造册了。”
“哦!”沈怀孝低头一笑,“她要记,就让她记。他想知道什么,就想办法把能告诉她的透给她。盯着她,看她是怎么传信的,都传给了谁。不要打草惊蛇。把人记下来就是了。”
沈三点点头,“遵命!”
沈怀孝摆摆手,他才退了下去。
沈大进来的时候,见主子将窗户开了一小扇,正透气呢。
“碰见白远了!”沈怀孝喝了口茶,问道。
“是!”沈大点头,“属下刚出门,就碰上他进门。”
沈怀孝点点头,也有些无奈。彼此在对方的眼皮底下,就这一点不好,谁也不能说点私话。他放下茶杯,“走,陪殿下说说话去。”
沈大拿了披风,给主子披上。
安郡王看到沈怀孝进来,一点也不吃惊,“茶刚泡上,快来尝尝。”炕桌对面放着茶杯,一副正等着他的样子。显然,这是知道他要来的。
沈怀孝也不以为意,解了披风,吩咐沈大,“去内院厨房,拿盘子点心过来。”说完就对安郡王道,“孩子他娘让厨下做了松软的点心,我吃着还算可口。”
第26章 棋子
第二十六章棋子
点心松松软软,透着一股子香甜的奶味。配着茶吃正好,一点也不腻。
“这是给两个孩子准备的吧。”安郡王三两口尝了一块,端起了茶盏。
“边陲之地,不比京城繁华。也只能想点办法给孩子甜甜嘴。”沈怀孝叹了一口气,“到底委屈了他们。”
“小时候吃点苦头,对他们有好处。这两孩子,就比别人家的看着聪明。好好养着,父皇看见了也欢喜。”安郡王颇有深意的道。
沈怀孝心里明白,安郡王的意思,只怕是说皇上为了补偿,至少会给儿子一个不低的爵位。那国公府,既然他沾不上,也很不必失落。人这一辈子拼死拼活,可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吗儿子有爵位,还有什么可失落的。
他点点头,接受这份善意的提醒,“麟儿那小子,年纪不大,主意不小。不好管束呢。”
“小子嘛,皮点好。”安郡王应了一声,拿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完全是一副闲谈的架势。
沈怀孝沉吟了一瞬,主动道,“我这边已经查过了,暂时没有发现不妥之处。要想把事查明白,就得往深了查……”
言下之意,就是怕这深水中藏着什么不能动的大鱼。一旦牵扯进来,不好善后啊。
“没事就好!没事就天下太平了!”安郡王没接沈怀孝的话,自顾自的说了一句。
沈怀孝就知道了安郡王的意思。这是不主张自己查下去。
安郡王笑笑,看着沈怀孝道,“有些事情,心里既然已经猜到了,那就根本不需要查下去。证据什么的,都是扯淡。凶手就在那,跑不了。但那又能如何呢一样的动不了,投鼠忌器啊!”
沈怀孝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安郡王给沈怀孝倒了茶,轻声道,“都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棋子的命运,从来不由自己。”
沈怀孝明白,安郡王的话是说,他们这些人早就被皇上摆在棋盘上了。什么时候该有什么动作,那得看皇上的眼色行事。谁敢擅动,谁就要有被替换的准备。棋子就要有身为棋子的自觉。
沈怀孝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您说的是!”他沉默了半晌,才又问道,“殿下也甘心做一个棋子吗”
“有一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对自己有利的话,适时的当一枚乖乖的受人摆布的棋子,又有何不可呢!”安郡王轻笑一声,道。
沈怀孝眉梢一挑,心里不由的想起了这么一句话,‘能大能小是条龙,只大不小是条虫。’
能屈能伸,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他点点头,“殿下的意思,在下明白了。”
“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明白人。”安郡王把点心碟子往前推了推,打住话题,道,“趁着新鲜,赶紧吃。这点心,就吃这么一股子松软劲。”
沈怀孝顺势拿起一块,“再吃两块就收了吧。晚上炖鱼,农家的做法,味道也很独特。”
“这天,能弄到鲜鱼也是难得。”安郡王感兴趣的递过话头。
“别人送的礼,两篓子鲜鱼,个顶个的肥大。凿冰捞的,也就吃个新鲜。”沈怀孝接过话头,两人说起了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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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婆一边处理着手里的鱼,一边盯着大丫烧火,“把柴架上就成了。坐在灶前,也不冷。你顺手把葱姜蒜都收拾出来。”
大丫笑着应了一声,“娘!这老些鱼,得二三两银子吧。”
“差不多!”哑婆笑道,“这天寒地冻的,搁在往年,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谁冒险弄这个啊!这可是要命的买卖。”
“主家老爷回来了,就是不一样了。这老些东西,都是人家送的。”大丫眼里有些艳羡。她低声道,“听说这次是接夫人和哥儿姐儿走的。娘,你说,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她这几天也在想这个问题。主家临走,少不得打赏一番。有了银钱,屋子能翻修,还能置办个小铺面。可这孤儿寡母的,没有人护着,手里即便有啥,也长久不了。不过是耗子给猫攒食。可要跟着主子,少不得要卖身为奴了,让后代子孙为奴为婢,她下不了这个决心啊。
大丫用筷子的一端,刮着生姜上面的表皮。灶糖的火映在少女的脸上,明明灭灭,就见她抿着嘴,看了哑婆一眼,“主家住的可是王爷。那才是真正的贵人。娘,以我看,咱跟着主子走吧。要不是主子慈悲,就这两天的天气,我跟弟弟非得冻死在咱家炕上不可。马文昨儿还说,咱家的房子塌了一角。这雪这么邪性,可见那两间草房是扛不住了。就是翻修,今年也不成啊,地都冻实在了。主家这一走,咱住哪啊!何况,我跟弟弟,就从来没吃的这么饱过。能吃饱喝好,不受寒不挨冻,就是好日子了。啥奴不奴的,活下去最要紧。做奴才的未尝不体面。”
壮哥从外面进来,笑嘻嘻的凑到灶糖口烤火,“姐姐说什么呢。”
“你干什么去了。外面怪冷的。”大丫把位置让给壮哥,道,“别净淘气。家里住着贵人,别冲撞了。”
“没有!”壮哥笑着从怀里摸出了一锭金元宝,“娘,你瞧。”
哑婆唬了一跳,面色大变,“哪来的!”这可是一两金子,相当于十两银子,够买她们娘三个的。
“贵人赏的!”壮哥有些自得,“今儿我陪着哥儿姐儿在外面溜冰玩,贵人夸我伺候的好,赏了金子下来。”
大丫看了哑婆一眼,“娘!该下决心了。”
哑婆咬咬牙,“先做饭,晚上我去求求夫人。跟着主家,好歹能庇护你们长大。”
大丫应了一声,回过头拿了壮哥手里的金元宝,贴身收了起来,“姐收着,将来给你娶媳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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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里,苏清河起身,将两个孩子沾着雪的外衣都给扒了,将两人塞到被子里,“这么个天,冰天雪地的去溜冰,这不是作病吗!都是你爹惯得你。”说着,指挥石榴,“这些脏衣服不忙收拾,先倒两碗滚热的姜汤来,去去寒。”
石榴笑着应了,“孩子嘛,多动动也没事。”在外面野的孩子多了去了,穷人家的孩子养的不那么讲究,反倒夭折的少,健壮的多。
沈菲琪嘻嘻笑,“再过几天就得走,在路上可没家里暖和。先适应适应呗。”
沈飞麟纯粹是想出去看看,来了三年,对外面的世界还一无所知。如今既然想好好的生活,就得赶紧融入环境才成。
这才有了两人跟卫所里的孩子溜冰的事。
苏清河给两人把了脉,确定无碍,才稍稍放了点心,看着他们喝了姜汤,又捂在热炕上,才道,“路上的事,不用你们操心。冻着谁,也不会让你们冻着。”
前两天,她就让马六找人改造自家的马车了。哪里就舍得他们在路上受苦。
沈怀孝从外面进来,笑道,“可是玩野了。受凉了不曾!”他脱了大氅,站在火炉边去去身上的寒气,才绕过屏风,靠近孩子。
“还好!”苏清河瞪了两个孩子一眼,问道,“这雪今儿算是小下来了。各人身上的伤,也都愈合的差不多了。没说什么时候走吗!家里这一摊子怎么安置。”
“没什么要收拾的,舍不得宅子的话,让人隔三差五的照看照看也就行了。缺什么,到凉州再置办。”沈怀孝看着两个缩在被子里的小脑瓜子,声音不由的轻柔了起来。
破家值万贯!想必这个人是不懂这个道理了。不过千里迢迢的,是能省就省的好。她也没反对,“只把日常用的都带走就是了。”反正衣服也没多少,加上两个孩子的,三五个箱子就装下了。
沈怀孝点点头,“凉州虽然也地处边陲,但那里的气候条件比这里更严酷一些。风沙极大,而且异族人多。不过好在还算繁华,来往商旅不绝,南货北货,没有买不到的。那里民风也较为开放,常有女子在外走动。你想出去走走看看,也很方便。”
苏清河摇摇头,“只要安全,哪里都好。”至于逛街的事,还是免了。顶着这么一张脸,出去了也是徒惹是非。
“娘,咱们带谁去,能带大丫她们吗”沈菲琪仰起脑袋,问了一句。身边没有可用的人,可不行。
“得看人家愿不愿意了,你别操心。”苏清河拍了女儿一下,让她安静的捂着。
“我瞧着哑婆伺候的还行,她家的姑娘小子,暂时跟着琪儿和麟儿也成。到了新地方,有熟悉的人在,免得他们不适应。”沈怀孝跟苏清河商量,“看能不能买下来,要是伺候的好了,过上十几年,二十年的,放他们出去就成了。”
苏清河点点头,“我抽空跟哑婆谈谈再定。”路上没个人打理饭食,确实不行。石榴干可不了厨房的活计。
沈怀孝看了看苏清河,见她面色虽红润,近看却显出几分憔悴来,就知道这是身体还没养好的症状,“你的身体能扛得住吗”
苏清河一笑,“一路都坐在马车上,没什么大碍。”
沈怀孝叹了一声,两人虽时夫妻,但中间始终像是隔了一层什么。如今暂且顾不上这些,到了凉州,可得好好谈谈了。
第27章 信息
第二十七章信息
启程的日子,比想象中的快了许多。当马车缓缓的启动,苏清河多少有些不舍。车窗封的严严实实,怕进了风冻着孩子。苏清河连从缝隙里回望一下生活了四年的地方也不能。耳中听着众人跟安郡王和沈怀孝道别的声音,心里反而安定了下来。
往凉州去,没有按照安郡王和沈怀孝来时的路返回,而是先往南走,再往西走。这样大半的路程都没有想象中的寒冷。一路上安郡王的没有刻意隐瞒身份,住的也是驿站。虽然不比家里舒服,但也热汤热饭,比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苏清河没有露面,一直带着围帽。这张脸还是不要四处招摇的好。
沈菲琪和沈飞麟满心的好奇,暖和的时候,也愿意被护卫抱着,骑在马上看两边的风景。
京城,东宫。
“没成吗!”太子起身,问了一眼眼前的黑衣人。
“梅香回来了!没成。而且身上所中之毒也还没有解开。”黑衣人答道。
“没成就好!”太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心中疑惑,“就她一个人回来了”
“是!其余人全都折损了。她也是被别人所救,才侥幸逃脱出来。”黑衣人想想梅香发僵的身体,打了个寒颤。
“被谁所救!”太子面色一变,厉声责问。
“属下不知!”黑衣人身子俯的更低,“那人引着我们发现了梅香,然后不知所踪。应该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简直是猪脑子!
太子面色铁青,“你们存在的意义就是黑暗中行事,如今被人摸到了老巢,在别人眼里,你们没有丝毫的秘密可言。而孤的统领却说什么没有恶意!”他一脚踹在了黑衣人身上,“挖出你们,就等于挖出了孤的隐秘,等于抓住了孤的把柄。而你,我的大统领,你至今毫无所觉。你想用你的愚蠢,证明孤识人不明吗!”
“属下该死!”黑衣人冷汗淋漓。
“你是该死!”太子在房里焦躁的来回徘徊,“不过在死之前,给孤把对方找出来!要不惜一切代价!”
“是!”黑衣人应了一声,见太子摆摆手,他才胆战心惊的退了出去。
直到黑衣人走远,太子才掀翻了案几,“这群蠢材!”
平仁低头进来,看见这么一副状况,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招了两个小太监将屋里打扫干净了。他斟了茶递过去,“主子息怒,别为了奴才们气坏身子。”
太子看了一眼平仁,“也就你最乖觉!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来,什么时候该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