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月份悄悄进入了十二月，城市已经越来越冷。所以，周亦舟最近上学，都喜欢带一杯热腾腾的甜汤去学校。
  周洪辰今早给她煮了小吊梨汤，她特意拿灰色保温壶装了一份，带去学校。
  周亦舟来得很早，因为她要领读阅读课，趁着班级人少，她把保温壶塞秦桡抽屉就溜回去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班级陆陆续续来满同学。秦桡进来时，周亦舟正好拿书上讲台，迎面相视走来，她率先挤了个笑给他。
  “早啊。”
  秦桡还未来及开口，她已经兔子一样小跑着上了讲台，一声“早”只能卡在喉咙。
  周亦舟催促着把课本拿出来，抱着书一边早读，一边观察秦桡。
  秦桡刚伸手进抽屉拿书，就摸到一样冰凉的东西，拿出来一瞧，眉心都挤成了川字，疑惑不解这东西从哪来的。
  他抽屉里经常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但保温壶还是第一次，没管它，放到了地上自生自灭。
  周亦舟心想，你命精贵着呢，又毒不死人的。
  罗老师布置了任务，默写古诗词。周亦舟监视他们默写完后，让最后一个学生收齐了交上来。
  她见陈凡已经起身，明明他身边还有秦桡，非要自己做小弟。
  “陈凡，罗老师说让你下节课后去办公室找他背《蜀道难》。”
  陈凡顿时吓到：“什么？”
  周亦舟提醒他：“还不抓紧时间背？”
  陈凡哪还有心思收默写，赶紧塞给秦桡：“卧槽，你收你收。”
  没办法，秦桡起身收，全部摞好递给周亦舟时，她人已经去了门外，又走去叫她。
  “周亦舟。”
  周亦舟回头，自然地嘟了嘟嘴巴：“怎么收得这么慢呀？”
  他愣了下，又听她叮嘱：“下次记得收快一点哦。”
  一前一后，他只能嗯了一声答应。
  “秦桡。”周亦舟又喊住刚转身的人。
  秦桡回头，她突然挨近身边，用悄悄话的方式，踮脚跟他说：“你不要把保温壶放在地上，寒从地起，梨汤会冷的。”
  秦桡呆了，倏然明白过来：“你放的？”
  她点点头抱紧默写本，笑得像那个“可爱”的表情一样：“交学费。”
  又胳膊肘捣了捣他：“千万别倒了，或者给别人喝啊。那可是我妈妈早起给我煮的，便宜你了。”
  他一直愣，因为从不接受女生送的东西。
  “听到了吗？”周亦舟又捣了捣他。
  他胳膊都僵硬了，思想随身体一般，只能点着头：“知道了。”
  她就走了，没几步又回头跟他咬口型：“趁热喝。”
  秦桡回座后，立马把保温杯拿了起来，打开时，一股热气冒了出来，带着水果的清香，引得陈凡都凑过来闻。
  “大早上带梨汤过来了？给我喝点。”
  他上手抢，秦桡脑子里条件反射周亦舟说的话，胳膊立马移走了，提醒他：“背你的文言文。”
  “靠靠靠，烦死了！！”陈凡又抓着脑袋回去背了。
  第一节下课，周亦舟赶在陈凡去办公室前，把他堵在了课桌里。
  “陈凡，我给罗老师看了你古诗词默写，他说不错，不让你去背蜀道难了。”
  陈凡睁大眼，庆幸又怀疑：“真的？”
  “你想去也行。”她吓唬他。
  “我才不去，赶紧上厕所去。”陈凡又怕老师反悔，干脆躲去厕所，打上课铃再回来。
  他走后，周亦舟笑着看回秦桡，在他周围寻找保温壶的影子：“你喝了吗？”
  秦桡点头：“喝了，有点多，给陈凡喝了点。”
  “没事，你想给谁喝都行，反正是给你的。”
  这话就像是，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你想怎么做主都行。
  “谢谢。”
  “不客气，我还打算以后多问你一些题目呢。可以吗？”周亦舟又把手搭在他桌上。
  他视线里，只能看到周亦舟这副乖巧的表情，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她突然伸手：“保温壶给我吧。”
  秦桡赶紧拿给她，又听见她问：“好喝吗？”
  好喝，所以陈凡那家伙喝了不止一点。
  他递给她，夸：“很好喝。”
  周亦舟仿佛自己受夸一样，抱着保温壶，边走边笑着说：“那以后再带给你喝。”
  周亦舟转身走了，抱着保温壶擦过蒋涵时，对她那副质疑猜忌的眼神视若无睹。
  蒋涵发现越来越不对劲，已经好几次看到周亦舟出现在秦桡身边，再不敏锐都能感知她的意图，真没想到她会道德败坏到跟自己争喜欢的人。
  “周亦舟。”放学，蒋涵就把她拉住了。
  对，直接上手拉人，拉到没人的角落里。
  “放开。”周亦舟扯走胳膊。
  “你什么意思？”
  “什么我什么意思？”周亦舟白她一眼。
  蒋涵生气，跟她争荣誉，比成绩，什么都插一脚，她接受，但是喜欢的人绝不可以。
  “你有毛病吧？跟我比成绩，争荣誉，我都能忍。但你现在要和我争秦桡，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你喜欢他吗？你就要争。是不是哪天我在路边看上一只流浪狗，你也要带回家啊？”
  周亦舟满不在乎她怎么骂，巴不得敌人急得跳脚，恍然大悟道：“你喜欢秦桡啊，你原来喜欢他啊。”
  蒋涵知道她在装，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打预防针：“是的，你给我离他远点。”
  周亦舟凭什么听她的话？嘲笑一声走近：“蒋涵，你这么怕我，是对自己没信心吗？”
  蒋涵是和秦桡走得最近的女生，可现在周亦舟和他的关系似乎也在悄然变化，如果换成别的女生，她还有点自信，但是周亦舟，她蒋涵一百个不放心。
  周亦舟是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周亦舟，你这么做对秦桡不尊重，也不公平。”
  周亦舟就奇怪了：“哪里不尊重，不公平了？他又不是喜欢上我了。”
  “你住嘴。”蒋涵顿时心里怕了。
  周亦舟想，她的弱点可真没出息，居然就是一个男生。
  周亦舟可不会这么蠢，把自己的出息都放在一个男生身上。她爸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从小她就清楚，只有自己是最重要的。
  周亦舟哂笑一声，把包背好：“没出息。”
  蒋涵望着周亦舟不当回事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的六神无主。她因喜欢一个人，而害怕他被抢走，又害怕自己握不住。所以，只能被情绪支配，陷入不安，陷入自我的挣扎与焦虑。
  班级小测验出来后，蒋涵的成绩明显下降，她的弱点如此明显，简直是在给周亦舟击溃她的机会。
  蒋涵回到家，王娅见她心情不太好，就问了一嘴，得知后说：“小测验而已，又不是期末考试，下次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就行了。”
  王娅叫她吃饭，中途，周唯的手机响了，他拿来瞧了眼，放下筷正欲起身，王娅直接抢过来，外放捷通搁在桌上。
  “爸爸。”话筒里传来周亦舟欢快的声音。
  周唯瞧王娅使眼色坐下，无奈开口笑道：“粥粥，找爸爸什么事呀？”
  周亦舟知道此时那个女人开了外放，才不管周唯事后下多少功夫，自己爽快就行。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怎么会呢，爸爸就是关心你有情况。”
  “还关心呢，也不打给我，天天就知道陪别人女儿，不喜欢你了！”周亦舟气死她。
  蒋涵白了眼手机，低头戳着筷子，恨不得周亦舟就在碗里。
  周唯两头为难，打着马虎眼问：“粥粥，你是不是缺零花钱了？是妈妈没给你，还是那个宋叔叔不给你啊？”
  周亦舟翻了一眼睛，不愧是她爹，还带踩别人一脚的。
  “怎么会！宋叔叔穷的就剩钱了，我不缺钱，就是打电话来告诉你，我想你了，好一阵没见你了，你不想我吗？”
  周唯横着眉毛，稍稍晃脑，听不得自己孩子夸别的男人，又念起粥粥的好，立马说：“爸爸当然想你，周末带你逛街去。”
  “好嘞，我的亲老爸，那你周末来龙湾接我！”周亦舟捧着手机还亲了两口。
  “行行行，你就在家里等我，我开新买的车去接你。”周唯高兴，也不管不顾王娅眼神了。
  周亦舟挂断前，又补道：“爸爸，忘告诉你了，这次班级测验，我考了第叁名。虽然你不在身边，天天都陪着别人，但我还是记得你说的那句话。我的宝贝女儿是全世界最棒的！爸爸，我不会辜负你的，这个第叁名我会守住，保叁争二！”
  说到这，周唯能不欣慰感动吗？鼓励她：“我们粥粥好好念书，继续努力，将来一定能考上好大学！”
  王娅听得食欲全无，她就奇了怪了，周洪辰分明一个与世无争的个性，怎么生个女儿出来这么会膈应人？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
  通话挂断，王娅立即撂筷：“周先生，你是不是忘了现在在哪？”
  周唯也是一家之主，还没点自己的权力？又拿起筷说：“孩子好久没见我了，打电话来合情合理，她毕竟是我亲女儿啊。”
  “周亦舟是你亲女儿，我家蒋涵就不是，看来没有血缘关系就是生疏。”王娅双臂交叉，靠那板着脸。
  “你当着孩子的面怎么说这种话？涵涵比粥粥那孩子，没任性，更懂事，学习成绩也优异，简直就是替我们省心，我是真心喜欢涵涵这孩子，当女儿看的。”周唯又看向蒋涵，见人低着头不说话，上手摸了摸她头发安慰。
  蒋涵没觉得周爸爸对自己不好，相反，她很喜欢周爸爸，比那个如同死无音讯的亲爸爸更像生父。就是，如果他是自己一个人的爸爸就好了。
  蒋涵藏却心事，抬头乖巧懂事：“妈，你不要这样说周爸爸，他对我很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娅叹气，好在她这个老公对自己的孩子不差，又拿起筷说：“老公，这个周末你把涵涵也带上。”
  都是自己的孩子，周唯没理由区别对待，答应道：“好，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也有话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