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不知道是早有打算还是临时起意,接下来的那一句,才真正令何可人无从应答。
  “在你没有找到幸福之前,我不会跟任何女孩子在一起,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把你交到一个足以信任托付的男人手中,这是我当哥哥的心意。”
  “不是的,哥你真的不要这样,我不希望这样。”何章太认真了,何可人知道他会说到做到,着急起来。
  “这是我的决定。”何章重申,你有你的决定,我也一样。
  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出不来,何可人倒也真的不劝他了,只是话锋一转说道:“我跟你的情况不一样,温雅很好,你不要让一个女孩子等太久,失望的次数多了,她就爱不起来了。”
  何可人最后这一句轻声细语,何章担心她会再说什么,已经起身准备下楼,只是临走之前听到这一步,何可人很清晰的看到了他面部表情的变化。
  他是不舍的……
  哥哥,我跟舒南之间,掺入的是父母的案子,但你与温雅,却什么都没有。
  所以,千万不要想不开,毕竟后悔这事不会重新来过,就像我会爱上舒南。
  如果能够重新开始,她情愿从来没有认识他,也许这样,生活会更好一些。
  ***
  梁渝是两天之后过来舒家老宅的,他去的时候还带了不少东西,但徐焕心里记着舒南,脱口就问:“舒南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这些东西是他让你带回来的吗?”
  徐焕会这么说,梁渝倒不意外,他摇摇头,直接解释:“我是来见何可人的,她在哪里?”
  “在楼上呢。”徐焕只以为是舒南有什么话让梁渝过来一趟转达,并没有多想。
  “谢谢伯母。”
  梁渝轻易的找到了何可人所住的房间,他敲敲门进去,里面的女孩子正在窗户下坐着,她比起以前安静了不少。
  许是大病初愈,她脸上明显的血气不足,但比起那天在医院里见到她时,还是好了许多,可见舒家的人有好好照顾她。
  “梁渝?你怎么来了。”听到了细微的动静,何可人回过头。
  其实她的双眸之中有一闪而过的失望,梁渝阅人无数没有忽略,他心中一涩,笑了笑没有点破。
  她在等什么?舒南吗?她以为进来的人是舒南吗?
  “不欢迎吗?舒家我可是常客了。”
  如此玩笑,何可人也笑了起来,她动静很轻的从贵妃榻上起来,却没有说话,但是那样一双眼睛看向梁渝时,分明在询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多么清澈无妨的一双眸子,梁渝觉得美不敢多看,来时的勇气直到现在站到了她面前,竟觉得不剩下什么了。
  “我来看看你。”来看看你,好不好。
  “嗯。”何可人点点头,走到旁边为他倒了一杯温茶。
  “我挺好的,这里的阿姨很尽心,做饭很好吃,阿姨也很关心我。”
  言下之意,一切都好。
  只是她这么好,有些话梁渝又该如何张口?
  毕竟——毕竟一开始他便觉得,他过来是救她于水火之中。
  “你都好,那么跟舒南的事情呢?也很好吗?”有些话虽然残忍,但总要让她面对。
  出乎意料,何可人倒十分坦然:“很好,他忙他的,我过我的,彼此没有打扰,我觉得很合适。”
  有些事连舒南都不清楚,更遑论是梁渝了,他听着她的话只觉不解,却也没有问,许久了才说:“舒南前几天找过我,他希望以后由我来照顾你,而我本人也很愿意。”
  谁找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她死心。
  ☆、第95章
  何可人,我已经为你做到这一步,那么你呢?是不是该给我一个相当的回应?
  然而事实,总是不尽如意。
  “你不要开玩笑了。”放下手中温热的杯子,何可人看似说的漫不经心。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梁渝解释的很快,他神色里平添了几分焦急,忍不住又说:“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我再认真不过了。”
  房内徒然间安静了许多,却并不显得尴尬,这一切都因为何可人自始至终浅浅笑着,那种很淡很淡又令人印象十分深刻的笑意,梁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觉得美得惊心动魄,却瞧不懂。
  她仿佛没有一点儿的讶异,是早已经知道了吗?也是了……她本是聪明通透的女孩子。
  “何可人,我今天过来,就是要跟你说清楚,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马上带你离开舒家。”毕竟,你们再不是什么样的亲密关系了。
  这样的一番话,梁渝自认每一处都是真心与诚意,但落到何可人的耳中,她仿佛并不信,否则她的神情不会如此平静。
  “你不相信是吗?”默了许久,梁渝压低了声音问她。
  何可人这一次回的越发干脆了,冲他轻轻点了头,说道:“我知道你有心帮我,但也不必这样牺牲自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跟舒南的事,哪怕你有心也帮不了,谢谢你,梁渝。”
  这一句于情于理都没有什么问题,却又能堵了梁渝的口,毕竟……你的真心实意摆在眼前她却不肯相信,恰恰说明了你们的关系不可能更近一步了。
  我只拿你当做朋友,所以你的一切说辞都是出自友情的帮助,不会再有别的想法。
  “你真的这么想?”几乎是心灰意冷,梁渝失望极了语气也更轻了,甚至连唇角都带了自嘲般的笑意。
  何可人佯装看不到这一切,眉目舒展着有模有样的在他面前走动,久了才低低“嗯”了一声。
  梁渝从不强人所难,哪怕眼前的这个人,他当真觉得……以前几十年里,从未这么认真的喜欢过一个人。
  毕竟他不是掠夺的人。
  “你以后有什么样的打算?等身体完全好了之后,继续去诚致吗?如果觉得不开心,或者想换一份工作,过来梁氏或许也不错。”
  舒南喜欢你,所以肯放开你,那么我们既然无缘在一起,生活中一切帮助我一样是心甘情愿的。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出院之前医生说过了,让我这段不要胡思乱想那么多,先安心养好身体。”
  这句话的确是对极,实际上她肯这么想,梁渝应该感到高兴,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何可人,那个聪明又敏感的女孩子,何时这样爽朗了,更何况她喜欢舒南,蓦然分了手,说没有一点儿的坏心情,这该怎么令人信服。
  “你想的都对,但我最后再说一句,也当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你真的可以考虑考虑我,毕竟我也不会比舒南差很多。”这样一句,梁渝说的又是苦涩又是勉强。
  他这种感情表达出来,没指望何可人会给出什么回应,但现实却相反,她突然之间正了色,难得以认真的语气说:“你跟舒南一样很好,甚至好过他,但我当你是朋友,而至于我的感情,那些事都是以后的事,我即便跟舒南不可能在一起了,也断断不会着急投入到下一份感情当中,且不说喜欢他是不是将我的勇气用尽了,毕竟我不是没有爱过他。”
  毕竟我不是没有爱过他,既然爱过,又怎会轻易的忘记或放下?
  舒南,我的一番真心错付,且错付尽了。
  从来没有过,这种神态这种语调这种话……梁渝从未从她口中听过,这种情况之下的第一次,于他来说,震撼极大。
  “你……”梁渝想说什么又顿住,只是静静凝着她,眉宇间的一丝不忍不知是不是为她。
  何可人本无意这么说,所以脱口而出之后,她便立即后悔了,许是有些不自在,她转了身背对着梁渝,再没有任何一句话了。
  她还承认依然爱着放不下,梁渝又能说什么,陪她静静站了片刻,告别舒家。
  梁渝将车子开出舒家老宅时,何可人还站在二楼的窗口旁,她望着那一道车影,隐隐地想……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可我更知道我自己。
  注定无法令你觉得圆满,所以不妨这一切我浑然不觉。
  ****
  那件事情,何章已经把所有的决定都交给了何可人,而何可人自那日梁渝走后,终于开始跟李蔚有了联系。
  十三年的时间那么那么久了,她早该联系李蔚,而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梁渝说舒南希望从此由他来照顾自己,恐怕她一时还没有这份决心。
  “你能够确定吗?”电话里,李蔚因为何可人的话,显得颇有些激动。
  何可人在一端笑的很苦涩,声音中却不带一丝波澜:“只差证据了,你会帮我吗?”
  李蔚顿了一下,但随即又说:“应该的。”
  “谢谢。”何可人回的简洁。
  太平静了,她的反应不该是这样,李蔚手握电话微微拧眉,到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再不济,她跟舒南的感情前段时间也沸沸扬扬了,现在这样状似心平气和的提起她心中那么重要的事,他真的无法相信,她也是刚刚得知。
  “这个不重要。”何可人倒不意外李蔚会这么问,他是什么样的人,洞察心思这种事再拿手不过了,所以虽没承认却也不打算瞒着。
  “我希望警方能够尽快着手,这样案子也能够早一点儿水落石出,毕竟这么久了。”
  李蔚当然能够理解,点头应允,他又交代了几件事,两个人达成共识,而从头至尾,李蔚不提舒南这号人物,她也陌生的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事出的那天,a市刚刚下了一场雨,深秋更深,温度骤降,满城红叶鲜艳如血,何可人站在二楼看着李蔚他们过来,白色的车子映在团团猩红之间,她竟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
  这一切终究要过去,应该会有怎样的煎熬,她是真的期待。
  再见了,舒南。
  并不是没有过认真,只是决计不可能因为你,背弃一切。
  舒家老宅是世代传承下来的宅子,今天蓦然招了那么多警察过来,眼尖的人立刻便抓住了这个新闻,更是如风般迅速的散播出去,不消几刻,人尽皆知。
  舒南近来以工作麻痹自己,所以他倒不是第一时间知道,反倒是顾砚与谢展少致电过来,他才点开了网络。
  “怎么回事?伯母怎么跟何可人的家人扯上了关系?”季墨许是本来便在恒一附近,知道了这件事后,立即找了上来。
  舒南纹丝不动,盯着新闻的那一双眼,说不清揉入了哪一种情绪,只觉得骇人罢了。
  “你倒是说话呀?”唐果一个女孩子,更加沉不住气,围在周边催促。
  只是,他们都以为他早早便知道……
  他们都这样以为……
  何可人,我总算可以理解你的行为……
  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镇定了许多,只是红的有些吓人,他不出声更不动,脊背挺得笔直,周身都散着阴冷的气息。
  “不需要回去一趟吗?问问是怎样的一种情况,会不会都是误会?”季墨作为过来人,了解此刻的舒南,说话上也只敢商量着来。
  “这个消息有一会儿了,公关公司只怕一时半会也压不下来,加上何可人她言之凿凿,恐怕棘手,我帮你找钟蓝过来吧。”
  一句一句,季墨的每一个字都说到了点子上,奈何舒南不给丝毫的反应,外人再有心使力,见他这样也帮不上忙。
  不知道过了多久,舒南总算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目光沉沉如有实质,一出口嗓音竟十分低哑,仿佛正苦苦隐忍着什么,无从纾解。
  “她没有任何原因的疏远我,原来是因为这一件事,并不是我的错觉,她真的恨我……”
  “你之前并不知道吗?”不等季墨问,唐果已经这么说了,她甚至尝试去打何可人的电话,又怎么可能打得通。
  走到这一步,覆水难收,她倾尽一切,不管不顾,做足了一切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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