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伊利亚崩溃了。
  仿佛虔诚的信徒唯一至高的神明坠落，又好像被无情的塔纳托斯残忍收割了灵魂。
  他逃课厌学，把自己反锁在宿舍里喝到差点酒精中毒。
  学院调解无果，只能通知卡特琳娜夫人来接他回家，并告诉她伊利亚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如果不能尽快恢复建议退学。
  回家的路上，母子两人间气氛冷得像冰。
  刚进家门，卡特琳娜夫人就气地砸碎好几个花瓶。
  “先是把女伴摔伤，又不好好上课练舞，伊利亚你翅膀硬了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除了上次在学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妈妈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
  “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
  卡特琳娜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拧了伊利亚一把，万幸没想到拿鸡毛掸子抽他。
  伊利亚只觉得耳边尖锐的女声越来越远，就连那沉重的疼痛也一并带走了。
  这样就好。
  他惨白的唇角微微勾出一抹解脱的笑，任由自己沉重的身躯砸到冰冷的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卡特琳娜夫人的说教声戛然而止。
  “伊利亚——”
  金发女人脸上的愤怒还来不及散去，她错愕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突然冲上前把伊利亚搂进怀里。
  “快，快叫医生！”
  家庭医生接到电话很快赶来，给伊利亚开药挂了点滴。
  “伊利亚怎么样了？”
  卡特琳娜夫人焦急地盯着儿子苍白的睡颜，顺手给他掖了掖被角。
  “别担心夫人，令郎只是发烧，吃药退了烧就没事了。”
  没等卡特琳娜夫人松一口气，医生又犹豫着说。
  “不过听您的描述，他似乎有一定程度的抑郁症状。我建议还是让专业的心理医生诊断一下，如果病情严重可能会出现自杀倾向。”
  卡特琳娜夫人愣住了。
  她不禁回想起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残酷往事，受伤退役后那段绝望而歇斯底里的日子......
  没人比她更清楚精神疾病的可怕，那远远超出肉体疼痛所能带来的创伤。
  可她的伊利亚还这么小，怎么就——
  一天一夜后，伊利亚终于醒了。
  倚在儿子床边一夜没阖眼的卡特琳娜夫人欣喜地摸了摸伊利亚的脸。
  “伊利亚你醒了，肚子饿不饿？妈妈给你煮了粥，喝一点好吗？”
  卡特琳娜夫人端起桌上的保温杯倒了一小碗粥，盛了一汤匙送到他嘴边。
  伊利亚仿佛没听见母亲的话，往日清亮的淡蓝色眼珠黯淡无神地盯着某处，就像一个精致的人偶般毫无生机。
  高傲的金发夫人猛地搂住他，第一次在儿子面前流下了眼泪。
  “伊利亚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妈妈，不要这样......”
  炙热的泪珠滴落到伊利亚脸上。
  伊利亚仿佛被烫到了，他费力地聚焦在那团金色的人影上，干涩的喉咙极其微弱地发出几个气音。
  “妈妈，我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