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陆蓥一点点头:“提醒你一下,红叉的痕迹还很新。”
  卓阳说:“那就是新打上去的,诱因是……天海体育中心的高坠案。”他说,“那起高坠案实则是林山的恶作剧和周勇的私人报复心理的偶然结合,但是欧嘉文当初来委托我们查林山的时候,他的态度很明显是怀疑林山为高坠案的真凶。他感到林山对他喜欢的车永毅造成了威胁,所以一开始是想要查他,后来却因为某些变故,改成了想要除掉他。”
  “那么车永毅呢?如果欧嘉文想要抹杀的只有林山,为什么林山没事,车永毅反而受了重伤?”
  卓阳想了一会说:“应该是当天晚上三人对话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什么意外,导致了欧嘉文的心态产生变化。由爱生恨,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很聪明,陆蓥一想,卓阳在推理案情的时候是十分敏锐和正常的,对于人类的比较明显的感情因果逻辑也是具有充分常识的,然而他却没法理解车永毅当时不愿他们再追查高坠案下去的心理,也不能理解林山心态产生改变的原因,换言之,卓阳对于具有直接因果逻辑的感情链能够明白掌握,但是对于那些感情中的曲折细节、微妙的暧昧与摇摆不定的心理和由此生出的变化就无法理解了。换言之,卓阳的感情逻辑,大概就跟一只努力学习人类感情的丛林猛兽差不多……
  陆蓥一头疼了,他这都招惹了一个什么人啊!
  卓阳有些疑惑地看向陆蓥一,这一次他没法理解陆蓥一没有说出来的情绪了,所以他只能开口问:“你在想什么?”
  陆蓥一回过神来说:“哦,我在……想接下去该怎么走。”
  怎么走?卓阳看了眼四周,不知什么时候,两人聊着聊着居然又走到了天海体育中心附近,此时体育中心的停车场上一字排开停着不少载货卡车,工人进进出出,正在把一些大型道具往外搬。abo演唱会的取消已经成了定局,那些未完工的亭台楼阁,古堡天马,就像是一个梦境一样,梦醒了,就烟消云散了。
  天马?
  陆蓥一突然皱起眉头,把目光牢牢投射在了不远处的几个工人身上。那几名工人正在搬出abo原定的坐骑天马,天马采用了轻型铝结构搭建骨架,虽说是轻型,但毕竟是金属,颇有一点分量,此时是四个人一起抬了出来,另外还有名工人跟在一旁,怀里抱着一根尖尖细细的东西。那是……
  陆蓥一突然嘟哝了一声说:“天马……天马……独角兽,我懂了!”
  卓阳说:“嗯?”
  陆蓥一突然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就见他急匆匆地跑上去拦住那几名工人,飞快地说了些什么,那些工人便停下脚步跟他交谈。卓阳远远看过去,只见陆蓥一指着那匹天马和那根尖细物连说带比划,那几个工人就拍着马头,指着什么地方给他看,然后也是比划。陆蓥一问了一阵,大概是得到了要的结论,对几人道了谢又匆匆跑了回来。
  “解开了。”一回来,陆蓥一便开口说道,语气又回复了那种惯常的懒洋洋。卓阳现在已经知道了,陆蓥一的懒洋洋多半只会在两种状态下出现,一是他无聊,二是他已成竹在胸,所以也……无聊。总之就是无聊这两个字。
  “接下来只要去abo的宿舍再跑一趟就好,对了,还要去找荣泰的jason谈谈。”见卓阳看着他,陆蓥一笑笑说,“跳掉的电闸、闷热的屋子、欧嘉文背后的伤还有高坠案里摔毁的车永毅的天马,把这些连起来,顺着结论倒推一遍,事情就都清楚了。”他说,“别看我,想跟上我,那就自己推理。”
  卓阳点一点头:“好。”
  第79章 case 04-15 abo
  半夜十一点, 两名护士正在轻手轻脚地收拾病房里的器械。
  “唉, 我还挺喜欢abo的呢,没想到出了这种事。”其中一名护士轻声说道, “alpha到现在还在十楼的icu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另一名护士“嘘”了一声, 指指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的欧嘉文:“omega睡了,出去聊。”
  第一名护士“哦”了一声, 说:“我买了两杯摩卡放在茶水间, 等会一起喝啊。”
  “好啊,咱们走吧。”两名护士悄声细语地推着小车出去了。灯熄了, 门被关上, 脚步声远去, 过了一会,在黑暗的病房里,忽然有个人影慢慢地坐了起来。
  欧嘉文忍耐着后背传来的疼痛,一点一点把自己撑起来, 然后一点一点挪下床。下床后, 他扶着床边稍微停了停, 刚才那一点活动就令他疼得一头冷汗,几乎没有站立的力气。他自嘲地笑了笑,既然一样要受苦,为什么不让他干脆死了算了呢?如今这副样子,倒像是老天爷故意要玩弄他似的。
  他想着,缓缓地吸了口气, 然后忍着痛,开始向外走。欧嘉文所住的病房在vip贵宾区,走廊整洁干净,里头的病人也不多。此时漆成了粉蓝色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头顶的吸顶灯散发着温暖的橘色光芒。
  欧嘉文走到电梯边,按了上行键,等电梯停下来,然后走进去,按了数字10。电梯镜子里清楚地映照出他此时的模样,满脸憔悴,浑身病样。欧嘉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以前他是以长得最好看在abo里闻名的,喜欢他的少女、熟女不知凡几,甚至有不少男粉丝爱慕他,然而自始至终,他却从来没能吸引到过那人的目光,那人的眼光从来只会停留在林山身上,此刻他变成了这样,那人恐怕就更讨厌了吧,呵呵。欧嘉文的唇角翘起,讨厌就讨厌吧,至少在那个人的心里,从此以后都不可能忘了他了——谁能忘得了一个试图杀了自己的人呢?
  电梯门发出“叮”的一声,向左右两侧打开,柔和的女声播报道:“icu重症监护室到。”
  欧嘉文慢慢地挪出门去。这一区的走廊颜色又跟底下不同,是带有一点暖意的米白色,欧嘉文扶着墙面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整个过程他都在忍耐疼痛,但却并没有停下过一步,直到来到了某间icu加护病房门口。看了眼外面的名牌,欧嘉文才轻轻推开门进去。
  加护病房分内外两个区,外区是监控室,里头才是病人待的地方,中间有一块监看用的玻璃挡板。此时病房里静悄悄的,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也不在,只有一堆仪器发出枯燥单调的电子音,妆点着这份寂静。欧嘉文隔着玻璃看过去,车永毅就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被褥,脸上套着氧气罩。他看了一阵,便推开里区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加护病房里显得十分空旷,也可能是因为心境的影响,欧嘉文觉得这里就像是一片寂寥的荒漠、一个枯死的废城,充满了让人压抑的氛围。他慢慢吞吞地走到车永毅的床边,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才敢低下头去看那个人。
  男人此时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只有一旁心电监测仪规律的跳动声提示着这个生命还在延续。欧嘉文看着他,一直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像是醒过来一般,猛然吸了一口气,不知不觉,眼角竟然已有泪花沁出。其实真不该走到这一步的,但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此时想要懊悔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如果这个人死了,他自然也会跟随而去,然而他和他竟然都活了下来,活成了这样一个你死我活的结局。
  欧嘉文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抚触车永毅的脸颊,然而他的手指只是在空中停留了一会,便滑了开去,最终轻轻地落到了男人露在被褥外面的手掌上。男人的手掌向上,无力地停留在被面上,手指微微曲起,上头包着厚重的纱布。锋利的军刀将他的双手整个割伤,差一点就毁了这双总是抚触琴键的好看的手。欧嘉文的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将头埋在床边,努力想要忍住哽咽。
  “车永毅,我好恨你……”他边哭边呢喃着,“我好恨你,恨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看我一眼,恨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车永毅,我是个混账,是个变态,是个不正常的疯子,可是车永毅,我好难受啊,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我却那么喜欢你啊……呜呜……”悲咽声断断续续地响起,温热的眼泪流淌出来打湿了被褥,很快变冷。
  突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欧嘉文猛然回过神,爬起来,张皇失措地转身就跑。他实在太过慌乱,因此根本没有注意到在他的手撤开的一瞬间,车永毅的手指微微地动了一下。欧嘉文并没有能跑出去多远,因为他才打开加护病房里间的房门就发现陆蓥一、卓阳,还有韦正义就站在外间的门口。陆蓥一还举起手,微笑地冲欧嘉文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
  “我应该没做什么值得被你们扣留的事吧。”坐在桌子的一角,欧嘉文冷冷地问道。他的脸上仍然有泪痕残留,态度却已经恢复了之前的高傲与冷漠,但是他微微颤抖的双手却证明了此时他的内心动荡得十分厉害。
  韦正义有点火,听了陆蓥一的话,他深刻地感觉自己被这个长相无害的小明星给骗了,现在小明星还那么拽,所以他那颗向来不按规矩走的心就又在蠢蠢欲动了。
  “他有伤,你别轻举妄动。”卓阳说,把韦正义按回了座位,以免他做出什么来。
  “好吧,你们来。”韦正义翘起二郎腿,干脆把两手一抄,看起戏来了。
  陆蓥一微微一笑说:“是的,你是没做什么,你只是半夜来探望了一下车先生。”
  “那么我可以走了吗?我现在的情况很糟,再坐下去,我的病情恐怕会恶化。”欧嘉文说着,就想立起身来。
  陆蓥一说:“你不想知道伤害你和车永毅的人是谁了吗,我们已经有了调查结果了。”
  欧嘉文的身形顿了一顿,最后却还是缓缓地站起身来:“没兴趣。”他说,“这些事情就是一场噩梦,我情愿早一点忘了。”
  “呵呵,你是可以忘了,但是车永毅可忘不了。”韦正义终于还是忍不住,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就这一句足以让欧嘉文的脸色变化。后者紧紧咬着牙关,半晌才说了句:“随便他。”
  陆蓥一说:“好吧,先不谈这个。欧嘉文,我先前给你的那张相片,你看出其中藏有的秘密了吗?”
  欧嘉文转过脸来,脸上明显带着半是疑惑半是生气的神情,他说:“什么秘密!”言语之间竟然有几分暴躁。
  陆蓥一说:“关于车永毅的秘密。”
  欧嘉文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深深地吸了数口气,方才道:“你是指他喜欢林山的事?”
  陆蓥一没有搭话,他只是看着欧嘉文,用一种奇怪的“你真可怜”的神情。被这种神情注视着,欧嘉文不受控制地就开始心跳加快,血液直往脑袋上冲。本来他并不想开口说什么,此时却忍不住道:“是啊,我当然知道,他喜欢林山,从很小时候开始就是了。过去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上学,林山年纪最小,所以他总是特别照顾林山,林山不肯走路,他就背着他走,林山要什么,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去给他弄过来。后来,我们三个来到这里,进入了星点娱乐公司,大家住到了一起,他更是对林山好得不得了,吃穿用,哪一样不是照顾得妥妥的?呵……”他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们当初被星点抛弃,他为什么会坚持两年东奔西走地撑下来?因为林山想出名!我那时已经想放弃了,劝了他们好几次回去找个工作吧,但是林山总觉得自己应该在舞台上,接受大众瞩目,所以就为了他,为了他这么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你知道车永毅他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
  “他拒绝了鸿升的邀约!”欧嘉文如同发泄一般地说着,话匣子一旦打开便再无关起的可能,“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早在星点倒闭的时候,鸿升就已经发现了毅哥的才华,想要单独签他,可是他告诉人家,如果不能把林山和我一起签上的话,他情愿不要签鸿升!两年!整整两年,他是我们三个人人中年纪最大也最有才华的,他就把两年的时间这么给蹉跎掉了。在这两年里,我去便利店打过工也去地铁卖过艺,可是林山呢?他什么也没做,他每天就在合租房里听听音乐跳跳舞,过得跟个小王子似的。毅哥为了满足他学习舞蹈的需求,一个人打了五份工,每天都忙到深更半夜才回来,一大早又要出去,生了病从来不敢看医生,都是靠自己撑过来!”
  欧嘉文的眼泪流了出来,不停地诉说:“我真是不懂,他为什么能为林山做到这个地步。好容易,我们终于被鸿升认可了,作为组合包装推出,好容易啊,才能够有了今天这样一点点的成就,结果毅哥居然说要退出。我问他到底为什么要退出,我已经向经纪人打听过,公司根本就没有对毅哥单飞的安排,毅哥他是自己想要退出abo,退出娱乐圈!整整十年的时间啊,付出了多少心血,度过了多少难关,我们才走到了今天,结果他二话不说就要退出!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因为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怕做出伤害林山的事情来!”
  “呵呵呵……”欧嘉文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他真的是个傻瓜,林山根本就不念他的情,一听说他要退出,竟然就联合了那个周勇对他的飞马动手脚,如果不是刚好有个道具棚在下面挡了一下,他也许已经没命在了。当初我委托你们调查这件事,并不是想要把林山送进监狱,只是想要找到证据让毅哥从那种不理智的爱情里醒过来,结果他说什么,他说不让我再查下去,还说这件事不用我管!他……他甚至为了林山,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他看到我想对林山不利,竟然用自己的身体去挡。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林山……”欧嘉文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好蠢,可是我比他更蠢……都已经这样了,我为什么还要喜欢他……为什么还会奢望有一天他会多看我一眼……呜呜……”
  陆蓥一叹了口气,把手往旁边一伸,卓阳愣了一下,说:“什么?”
  陆蓥一说:“手帕。”
  卓阳说:“你要用?”
  陆蓥一指指欧嘉文:“都哭成这样了。”
  卓阳快步走出去,过了一会拿了一盒纸巾回来,递过去。
  陆蓥一:“???”
  卓阳:“他哭用纸巾,你哭用我的手帕。”
  陆蓥一:“……”
  陆蓥一无语了,打了个哆嗦,他迅速接过纸巾,递给欧嘉文,欧嘉文根本不理他,他只好自己抽出来给欧嘉文胡乱地擦脸。
  欧嘉文闪躲着陆蓥一的手说:“我不用你管!”
  陆蓥一说:“我是不想管你,但是你蠢成这样,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欧嘉文边哭边冷笑说:“我是很蠢,那又怎样?”
  陆蓥一说:“拜托,你已经那么蠢了,就不要引以为荣了好吗,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车永毅真正喜欢的人……”
  “小文。”一声含糊不清的轻微呼唤打断了陆蓥一的话,本来正在哭泣的欧嘉文猛然就停住了哭声,抬起头来。
  “小文。”又是一声呼唤,这次欧嘉文终于发现了,原来那是从病房里面借由呼叫器发出的声音。病房里面……那也就是说,车永毅醒了!
  欧嘉文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了震惊、喜悦然后是绝望及至痛苦的神情,他醒了,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欧嘉文不再哭泣,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一尊瞬间石化的雕像。
  “小文。”车永毅急促地喘着气。陆蓥一对卓阳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出门去喊护士了,陆蓥一自己则走进去,轻轻摘下车永毅的氧气面罩,把呼叫器凑近去,让他能说得更清楚点。
  “小文……”呼叫器里传出车永毅有些变质的虚弱、沙哑的声音,“我喜欢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欧嘉文的眼睛猛然睁大了。
  第80章 case 04-16 abo
  晴空万里, 陆蓥一正在专门开辟的会议室里一边写白板, 一边给他的员工们做培训。
  “这起案子的切入点有两个,第一是案发现场不寻常的室内环境, 第二是事主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陆蓥一拿着白板笔在纸上画了两个圈, 在第一个圈内写下环境, 第二个圈内写下感情,“现在谁可以告诉我, 当时环境中有什么是值得注意的。”
  房立文举手:“温度、密闭的空间、跳闸。”
  “很好。”陆蓥一在第一个圈下面分别写下了这三行字, “温度+密闭的空间。当天的气温虽然很低,但并没有到需要开空调的时候, 且事主三人当时正在房内吃火锅, 室内温度应该是比较高的, 结果他们不但没有开窗通风,反而紧闭门窗,还把空调开到了最高制热温度,这显然不合常理。既然不合常理, 就可以推测出这是凶手的布置之一。”
  “其二, 电路跳闸。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断电保护装置会启动?第一, 电器负荷太大,导致保险丝无法承受;第二,老旧的电器装置由于短路,导致一瞬间产生强大电流冲击,为了避免电源损坏,引发火灾, 断电保护装置启动;第三,人为。事主三人住的套房位于高档小区,各方面设备都是极好的,何况当时他们并没有开动除了空调以外的任何大功率电器,因此一、二两条都不成立,那么只可能归因于第三点,所以说,这是凶手的布置之二。”
  赵远举手:“还有第三点值得注意。”
  陆蓥一伸手一点:“你说。”
  赵远便跟课堂上回答问题的好学生一样说道:“3号事主为什么倒在2号事主的房间里而不是其他任何地方?如果2号事主的房间是在楼梯口第一间或者挨着阳台,那么3号事主还有可能因为慌不择路或是想要呼救进入这间房间,但2号事主的房间根本不具备以上两个进入要素,且考虑到2号事主可能是凶手,那么3号事主应该是很忌讳进入他的房间才是,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3号事主倒在2号事主的房间里是有原因的。”里奥一面任李烟烟给他在那头金发上编小辫子,一面说道。
  注意到陆蓥一在看他们俩,李烟烟轻轻一笑,开口道:“我再追加一点吧,寻找这件案子的真凶,还需要注意案件性质的判定,也就是说凶手布置现场究竟是为了什么。”
  “哦?”陆蓥一说,“说来听听。”
  李烟烟一边给里奥编辫子一边说:“这件案子根据大老板你的现场勘查情况来看,很大程度上已经排除了外人作案的可能性,换言之,这起案子的凶手必然存在三位事主之间。这样一来,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判断这起案子究竟是属于事先周密布置的谋杀案,还是一时冲动引发的意外杀人案,这两种性质案件的最终结果虽然都是杀人,但是对于我们判断凶手是谁会造成不同的影响。”
  陆蓥一说:“那么你认为呢?”
  李烟烟熟练地用一根皮绳给里奥的麻花辫扎了尾部,顺便系上了一根粉红色的绸带,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才道:“是冲动杀人案,凶手毫无疑问是3号事主。”
  李景书说:“从少爷最开始提出的两点来看,现场是经过精心布置的,从2号事主被怀疑为凶手来看,显然也是经过凶手的精心设计的,为什么你会认为这是一起冲动杀人案?”
  “因为手法很粗糙。”李烟烟说,“依照凶手在现场的布置来看,他是一个比较聪明的智慧型罪犯,如果2号事主才是真凶,他不可能布置一个将自己置于不利境地的现场,所以从一开始,我优先考虑的就是3号事主为真凶的假设。假如,3号事主为真凶,想要杀死1号事主后再设计嫁祸给2号事主,那么他应当在确认1号事主确实死亡之后再进行从容布置,然而凶手虽然选择了对现场进行布置,但是对于最重要的1号事主的存亡状况却根本没有进行校验,或者说他似乎是想要让1号事主活下去的,这显然是不合逻辑的。此外,我提醒你们注意当晚的聚餐其实是一场突发事件,是3号事主事先没有预料到的,聚餐的提出者是1号事主,原因则在于你们俩的突然到访。你们突然遇见了1号事主并告诉了他2、3两位事主委托调查的事,也就是说,凶手对晚上的事是根本没有预料到的,如此一来,也就不可能提前做出周密布置。所以说,1号事主受伤很可能是一个意外事件,而这起意外事件导致3号事主乱了手脚,他慌里慌张地布置现场其实并不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凶手身份,虽然这个布置的确能够达到这个效果,但是只要碰到像两位老板这么厉害的人,这种布置根本是不堪一击的。”李烟烟不动声色地给两位老板拍了个马屁,听得赵远顿时露出了敬佩的神色,但是房立文和里奥就根本没有get到这个点。
  陆蓥一笑笑:“说下去。”
  李烟烟说:“3号事主的目的只有一个,在一段时间内嫁祸给2号事主。”
  “可是只要1号事主醒了,这个嫁祸不就不成立了吗?”里奥问。
  “没错。”李烟烟说,“其实这就是……另一种程度的‘恶作剧’吧,他认为自己这次一定会死,所以想在死之前再恶心一下2号事主,也给1号事主再次提个醒。”
  房立文翻看着手里的材料说:“我看了1号事主的验伤情况,他的双手掌上存在且仅存在着深度接近4mm的割痕一道,割痕周围缺少通常会有的因为挣扎造成的反复划割痕迹,再结合现场血液溅射痕的形态来看,可以基本构建出这样的场景——凶手因为某种原因拔刀捅向3号事主,但却被1号事主用自己的身体拦住了。1号事主像这样双手握住刀刃,制住了凶手的行动,在这过程中,1号事主被凶手一路推着倒退,撞到了障碍物,停了下来。此时1号事主应该并未受到重创并且已经能够掌握住刀具,但是1号事主却并没有趁此机会夺走凶手的刀,不然我们就能在那柄刀具的刀柄上找到1号事主的指纹。1号事主被捅伤了,但是尚有余力反抗,然而不知道为什么,1号事主并没有反抗,反而就着凶手握刀的姿势冲着自己再度狠狠捅了自己一刀,之后倒地,这样便形成了两处血迹溅射痕。”
  陆蓥一微笑点头,对于自己这些手下的能力显然十分满意。陆蓥一说:“那么,如果3号事主才是真凶,请问他是如何布置现场,造成自己也是受害人的假象的,要知道他的伤痕是在背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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