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科宾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有些异样，好像一直有什么人盯着他的后背。
  他没有装过义体，和街上的人比起来身形瘦弱，有人注意到他倒也不奇怪。但当他转到人相对少的路口后，那种异样感反而更加明显了。他也不是个毫无经验的普通市民，立刻知道事情不太对劲。
  他在街边的小吃摊停下来，向店主要了一碗辣煮蛋白虫。
  小小塑料碗里满是红油，汤里浮着白白胖胖的虫肉。他用铁签子挑着肉吃，一边若无其事地四处看了看。不远处果然有个眼熟的身影，是刚刚在诊所里遇到的那个小年轻。
  小偷？他收回视线，开始专心吃东西。年纪那样小，穿着破旧的套头衫，像是老鼠窝里出来的小子。身手一般，最近刚刚使用过违禁药，对自己的身体明显还不熟悉，走起路来歪歪斜斜……如果不是小偷，为什么要跟着他？
  吃完虫子，他把空碗丢给旁边的家务机器人，接着朝停机坪的方向走。路过一个卖自酿酒的摊位，他又停下来买了一杯，顺便抽了根烟。和摊主聊天的时候，他用余光往身后看，果然又看到那小子，正躲在墙角默默观察他。
  他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科宾有些好奇，故意放慢脚步，勾引对方上前。只可惜那人似乎特别有耐心，始终和他保持着十米距离。
  这长相不适合跟踪别人。科宾想着，沿着街散着步，通过街角的玻璃橱窗观察跟踪者。那人有张女人似的秀气脸庞，即使在人群中也相当突出。
  是我的崇拜者？他兀自笑出了声。从前在公司他也算是有点人气，但辞职之后，他基本上不抛头露面。毕竟做着这样的工作，名气太大也是不行的。
  他边观察边胡思乱想，很快便来到了目的地。这是一栋三十层的大楼，楼的顶层就是他要去的停机坪。
  他见那人还在十米开外盯着自己，突然就失去了引诱对方的兴趣，侧身一闪，消失在了楼道里。他爬了几层楼，又推开防火门，去右侧塔楼搭乘电梯，到了十八层再次回到楼梯间，在二十楼重回电梯，一路坐到了顶楼。停机坪有很多个出口，他想那人应该猜不到他从哪里出来。
  然而就在他快要接近自己的货机时，他又看到了那个人，还在十米开外的地方，隔着几架飞机偷偷地观察他。真见鬼！怎么被他找到了？科宾暗骂一句，立刻回头。
  他在飞机群里穿梭，和那人玩起了捉迷藏。
  他不知道对手的水平，并不敢小瞧他，早早地给手枪上了膛。拿着枪，他从一架老式货机侧面绕到了那人背后，又通过新式飞行舱的掩护接近了他。
  那人速度很快，但跟踪水平有限。即使是很想保持冷静，但失去了他的踪迹后，也不免有些慌乱。科宾利用了他的慌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迅速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
  对付这样一个新手，实在是轻松。在楼顶的探照灯的惨白的灯光下，他从机翼左侧闪出，成功将枪口抵在了跟踪者的后脑勺上。
  “你是谁？跟着我干什么？”他冷静地问，手指在扳机的圆环上摩挲。
  然而那人还未开口，下一秒，一个冰冷的东西就冷不丁地抵在了科宾的太阳穴上。他惊讶地侧过头，就看见一个有着褐色长发的女人正对着他笑。在阴恻恻的灯光下，女人美得有些邪恶。
  “别欺负我的小狗。”女人的声音甜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