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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去野 第92节

  “那是因为我只想学习!”宋皓阳觉得自己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陈致澄上了接他回家的车,看到夏瑜和宋皓阳在前面争论什么,放下了车窗,准备近距离看戏。
  “你别自欺欺人了!”夏瑜看他急成这样都想笑了,故意气他。
  宋皓阳突然拉起夏瑜的手:“你让我怎么证明?那我和你谈恋爱!”
  陈致澄听到宋皓阳嘴里急吼吼说出的这一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是个劝人从良的老干部吗?怎么自己先自甘堕落了?他想回头看个究竟,车子拐弯了,看不到后续。
  夏瑜知道宋皓阳急了,拍了拍他的手臂:“你慌什么,我相信你。”
  “你不信我!”宋皓阳又气又急。
  夏瑜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真的信你了,我们赶紧走吧,等下没车了。”
  宋皓阳觉得夏瑜在敷衍他,他觉得她这个误会得也太离谱了,和夏瑜谈恋爱当然是气话,但是他实在不想被这样误会。
  中秋节假期结束后返校,宋皓阳主动申请换了个座位,坐到了靠近储物间的角落里。陈致澄看了看他,只觉得这个人说一套,做一套。
  夏瑜觉得宋皓阳像换了一个人,以前满脑子都是学习,现在居然开始抽空对她送关怀了。她能理解,宋皓阳太急于向她澄清自己和陈致澄的关系了,其实那天宋皓阳说完她就信了,因为他从小就不太会说谎,当时是看他急了,故意气气他。
  那天早上又轮到了夏瑜和唐舒妍、宋朝林打扫清洁区,唐舒妍还在休病假,宋朝林每次都偷懒,最后才来,夏瑜一个人在那里清扫,宋皓阳拎着一袋早餐走了过来,递给夏瑜。
  “你行了啊,我早就信了,你不喜欢陈致澄,差不多得了。”夏瑜拄着扫帚看着他,觉得他最近对自己关怀过剩,也太轴了。
  “我最近才发现,你一直那么照顾我,也是很辛苦的。”宋皓阳最近偶尔给夏瑜送点吃的,就觉得怪麻烦了。
  “你感动得也太晚了,我都不喜欢你了。”夏瑜转过身继续扫自己的地。
  宋皓阳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他好像是从小到大第一次体会到,别人说的那种心酸,就像是心里被什么猛刮了一下。他不懂,为什么夏瑜突然就不喜欢他了。他不知道,其实多年的喜欢,是很难瞬间消失的,只会一点一点消逝。
  他以前总觉得夏瑜不思进取,老是围着他转,之前那阵子他以为夏瑜喜欢陈致澄了,甚至还有点解脱了的开心,可是听到夏瑜突然就这么随口说出了这句话,他有点难过了。
  “抬下你的腿!你怎么还不回教室啊?”夏瑜不知道他坐在那儿发什么呆。
  宋皓阳难过地看着她:“你怎么是这种人啊?”
  “怎么了?我就是让你抬下腿啊。”夏瑜觉得自己真是太惯着他了。
  宋皓阳站起来,走回了教室,陈致澄看他一脸苦大仇深地走了进来,仰了仰椅子,看到外面在一个人打扫卫生的夏瑜,又看了一眼手表,发现这都快上课了。
  他走向储物间,拿了清扫工具,往风雨走廊走。
  “就你一个人啊?”陈致澄直接开始帮她打扫。
  “宋朝林那个懒鬼!”夏瑜气鼓鼓说了一句,转过身才发现陈致澄在帮自己扫地,她拄着扫帚看了他一会儿:“你该不会…… ”
  “不会什么?”陈致澄发现学校给他们班分的这地方,落叶还真多。
  “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夏瑜最近一直听唐舒妍在耳边念经,说陈致澄喜欢她喜欢她,说得她也快信了。她又看了那些笔记,觉得陈致澄可能真的有点喜欢她。
  陈致澄笑着直起了腰,单手拄着扫帚:“你该不会是现在才看出来吧?”
  夏瑜脸上没有被突然表白的害羞和忸怩,只有百思不得其解:“你不怕我影响你学习?”
  “要不我们试试吧?”陈致澄说完轻抿了下嘴,嘴角带笑地看着夏瑜。
  第91章 番外.一弋孤行,回忆疯狂倒带
  李弋在王鹿鸣女儿的“百日宴”上,听王鹿鸣提及了向野去上庸一中当老师的事,他恍然惊觉,原来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
  和王鹤鸣那番对谈之后,他在那个窗前站了很久,发现自己好像快忘了,以前的向野是什么样子了。
  晚上回到潭沙,回到父母的家里,李弋看了一眼孩子,早就睡着了。他走到书房,打开了电脑,点开了那个被命名为「一路向野」的文件夹,点开了那些关于他和向野的回忆。
  2011 年,向野大一的开学典礼上,已经大四的李弋第一次见到她。当时主持人介绍完他的一堆头衔,他步履带风地走到了台上,以新传院优秀学长的身份,为学弟学妹们做主题演讲。
  李弋扫了一眼台下的新生,仿佛每一双眼睛里都带着光,带着火,带着来到“新世界”的激动和热烈。只有前排最左侧的那个女生,眼里有着和这个场合不符的厌倦,她望着出口的方向出神,好像一直在等着,可以逃离这个场合的那一刻。
  他走上台之前,就已经看到了她的特别,接下来的演讲时间里,他时不时把目光投向她那边,可是她好像始终保持着那份静默与疏离,仿佛与世隔绝。
  到了互动环节,其他新生争相提问,李弋回答了一堆问题之后,走到了她面前:“这位新同学,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仰起头的那个瞬间,眼里有冷漠,有疑问,也有忧伤,李弋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拽了一下,他看着她摇了摇头,然后又垂下了头,不肯发言。
  只是这短短的几秒,他突然解锁了那种叫“一见钟情”的人生体验,他站在她面前,不想挪动步子。
  “但是我有问题想问你。”他说完这句话,就听到现场突然爆发出一片起哄的声音,他继续问道:“你为什么选择 w 大的广告传播学专业?”
  他看到她耳根突然泛红,再一次轻轻摇了摇头,不肯回话。她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这位女同学实在是太高冷了。”李弋不想再为难她,顺势把话筒递给了另一个后排的男生。
  做完演讲,坐在新传院的几位老师身后,他时不时侧过头,往她坐着的方向望一眼,开学典礼结束,他匆匆走在涌动的人群里,往她的方向走。
  他看着她的背影没入了人群,他想喊住她,却发现,还不知道她叫什么。他拽住身边的一个学弟:“刚刚那个不说话的女生叫什么?”
  “她是我们班向野。”
  李弋匆匆道了谢,转头却发现已经不能再从人群中找出她的背影:“向野……”
  李弋当时的女朋友,还是法学院的院花肖盈,走出新传院的礼堂,看到自己的女友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才意识到,他好像不应该再去挂念别的女生。
  他牵着肖盈的手走在校园里,想到以后也会有一个人和向野像这样走在一起,情难自禁地往新传院女生宿舍楼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他马上又看了看身边的肖盈,提醒自己,可能和她也就这匆匆一面,不必有执念。
  李弋因为早早就决定了毕业后直接进 fa 工作,放弃了保研名额,为此他和肖盈起了激烈的争执,两个人一气之下,也说出了分手的话。
  准备去 fa 实习的前一周,那个路灯刚亮起的傍晚,他换上了跑鞋,想去学校的运动场跑几圈,刚走上跑道就看到了梧桐树下的石凳上,正坐着发呆的向野。
  向野坐在路灯下,身边放着一个运动水壶,手里握着跳绳,像是在望着跑道上的某个人,李弋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跑道,发现那边根本没什么人,他朝她走了过去。
  “是你啊,不肯说话的新同学?”李弋站到了她跟前。
  向野仰起脸,看了看他,然后又望向跑道。他发现她还是不肯说话。
  “是不是因为没考好才来的 w 大?”李弋在树下的另一张石凳上坐下。
  “为什么这么问?”向野拿起自己的水壶,喝了一口水。
  “你看起来并不享受自己的大学生活。”李弋有点意外地看向她,终于肯说话了。
  向野没有看他:“我以为我表现得没那么明显。”
  李弋没想到她那么坦诚,看着跑道问她:“你的梦想是什么?”
  向野笑了一下:“我的梦想是,以后不必被别人追问,我的梦想是什么。”
  听了她那句话,李弋没想到她表达会这么犀利直接,也听出了她很抗拒继续和自己聊天,他不再说话。
  李弋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十年之后,居然是从王鹿鸣的嘴里,才真正知道了她的梦想是什么。
  他坐在那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踢球的,跑步的,散步的学生,居然对校园生活产生了留恋,他甚至在心里问自己,我是不是不应该放弃保研?
  大四那一年,就算 fa 的工作经常让他累得苦不堪言,他总会挤出时间回学校,去那个运动场,以跑步的名义,见她一面。向野看着李弋奔跑的身影,总是会和她脑子里的那个身影交错,重叠,即便那个身影的背景是暗黑一片。
  大学里的时间,一天一天,跑道旁的路灯,一盏一盏,让她脑子里的那个身影,慢慢有了一张清晰可见的脸,这张脸五官英挺,棱角分明,眉眼之间带了些凌锐之气。
  向野慢慢不再对李弋那么冷漠,他们开始变得熟络起来。他们有时候甚至可以坐在那儿聊很久,他们似乎总是能碰撞出一些新的观点,给彼此一些新的启发。
  倾听,被倾听,抒发,被理解。很多爱情之门的开启,就是因为我们感觉到,那个人带我们进入了一个新世界。
  向野的大学四年里,他们一起去看展,去书店,去寻访古迹,去潮玩圣地,为了寻找创意灵感,行走在各个城市的长街。他带着她一起做策划,做方案,再一起看着那些创意出街。
  他们可以在美术馆的一副画前,并肩站很久,也可以对着博物馆的一个老物件,讨论它的前世今生。他们可以在喧闹的烧烤摊上,为一个观点各执己见,也可以在天各一方的时候,在电话里直陈对方的缺点。
  李弋成了向野班上最著名的旁听生,他只要能抽出时间,就陪她去上课,偶尔也带她逃课去撒野。
  他陪她一起做出了学校最受欢迎的主题周边,他看她在辩论赛上,站在自己曾经站过的位置上,慷慨陈词。他在大学生广告创意大赛的颁奖礼上,坐在台下为上台领奖的她用力鼓掌,他在新传院的艺术节上突然出现,为她坐在钢琴边,弹唱了那首《on such a night as this》 ……
  他在她大学四年的每个重要时刻,都隆重出席。
  在别人眼里,他们早就是一对了,但是在李弋那里,一直少了那个仪式。
  向野拍大学毕业照那天,李弋在新传院的“成蹊林”里,为她办了那场名为「一路向野」的露天画展,走入林间,树上,树下,一幅幅画,从起点的初见,一直到终点,每幅画都用线条和色彩,绘出了他们共同经历的故事画面。
  李弋站在最后那幅被自己命名为「向野而生」的画旁边,看着她朝自己走来,眉眼之间少了些锐气,多了些温柔。
  “向野,我希望成为你人生路上,最好的伙伴。”
  向野低头浅笑,然后看着他点了点头,那时候,她也以为他们可以走到最后。
  他们在最后那幅画旁拥抱的时候,身边来往的人群里,有人对着他们起哄欢呼,有人看着林间的那一幅幅画,称羡驻足,也有人站在人群之后,默默注视,然后微笑着离开。
  后来,王鹤鸣偶尔还会回想起那天的那个画面。他那天临时决定从北城去往 w 大,是因为他看到了向野所在学院的官网通知,那一天,向野那一届的新传院学生都要拍摄毕业生集体照,他觉得自己或许能在那里,看看她大学毕业时的样子。
  他背着单肩包,戴了顶鸭舌帽,在一群群戴着学士帽的人里,找向野。
  在找到向野之前,他先看到了那些画,他之所以留意这些画,是因为树下的画架上,画展主题就写着「一路向野」。
  他从起点那幅画开始,一幅幅地看到了终点,他就那么默默地,看完了向野大学四年里,所有值得珍藏的那些画面。
  他站在终点附近,看到向野一步一步向终点走来。这一次,他不再那么悲不可抑,他看到站在向野身边的那个人,也还是李弋,心里格外的平静,看来他们一直在一起。
  王鹤鸣看到向野在李弋面前低头微笑的样子,也跟着她扬了扬嘴角,她过得很好,这就已经很好了。
  当时转身离开,王鹤鸣以为自己和向野,这辈子不会再有更多的交集了,他虽然感觉遗憾,但是并不难过。因为他亲眼目睹了,向野写在脸上的幸福。
  向野,祝你毕业快乐,不,祝你天天快乐。
  这不是王鹤鸣第一次来 w 大,大一下学期的时候,他就冲动地来过一次。
  当时他辗转又辗转,才从向野高中班主任涂老师那里,拿到了她大学时用的那个号码。他想鼓起勇气跟向野见一面,跟她表白。
  他走在 w 大的校园里,打了几通电话都无人接听,他举着电话四处找她。
  他想到她高中一直在坚持跳绳,就去找遍了他们学校那几个大大小小的操场,最后在中间有个足球场的运动场边,看到她和李弋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谈笑自若地聊天。
  王鹤鸣手里的电话还在呼叫中,向野却因为之前上课时设置了手机静音,一直没有察觉。
  他站在石凳后的台阶上,听到了身边经过的人,朝坐在向野旁边的那个人打招呼。
  “李弋,又回学校看女朋友啊?”
  李弋回头看向台阶的方向,满脸微笑地对着那个人点头,还朝他挥了挥手。那是王鹤鸣第一次见李弋,只隔了不到五米的距离。
  那一刻,王鹤鸣觉得自己的行为,真的很不知所谓,很唐突,他怅然若失地飞回了北城。
  向野后来看到了那些未接来电,她前几次拨回电话的时候,他的手机还处于飞行模式。那天晚上,向野又拨打了几次,她看到同一个号码给她打了那么多次,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电话。
  王鹤鸣失魂落魄地坐在自己租住的校外公寓里,看着他倒背如流的那个号码,一遍一遍地打过来,悲难自制。
  那天晚上的第 5 通来电,他终于按下了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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