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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王座 第681节

  “在此之前,还发生了一件悲惨的事,出自萨桑之子。”罗比安叹道。
  “神代的萨桑之子是历代最强,奥古诺总共祝福了十五位萨桑之子,每个种族都有,能力甚至超越了元素神。”
  “那个时代的人们本能地信奉神明,萨桑之子们只是庇护自己的种族,没有和自命选民的使徒公然为敌,很长时间各退一步,还算相安无事。但是其中有一位叫以诺·萨拉维奇的萨桑之子,是个织火者的孩子,也就是矮人,矮人族生性暴躁刚烈,以诺的妹妹被三名使徒强.暴,还被残忍地杀害,以诺悲愤下杀死了所有参与者,逃跑的其他使徒捅到了协调神座前,贺加斯大怒,亲手处死了以诺。”
  “奥古诺不相信自己祝福的孩子会无缘无故杀人,要求查明真相,这事查起来本来很容易,只需要圣职者的真言术,但是圣职者和使徒沆瀣一气,还串通了审判会,压下整件事,悄悄处死了以诺所有的亲人,愤怒的奥古诺发明了死灵魔法,亲自问明来龙去脉,还把以诺和他的妹妹复活。”
  “他这么做,同时得罪了贺加斯和冥王普鲁托。贺加斯觉得没面子,但没有说什么,处罚了那些涉事者。冥神却向他实质的父亲,混乱神兰修斯告状,兰修斯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决定。”
  白袍暗暗打了个寒噤,低声道:“席恩,若非前代混乱神已经死去,现在的史列兰我和奥兰托都观察过,确实已经是新生的神格,心性也不坏,这个神明将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混乱神兰修斯拥有神族最可怕的智慧,冷酷又深远的筹谋。”
  “他建议贺加斯对剩下的萨桑之子施行净化,他的说法是以诺不经审判就实行私刑,是对诸神的背叛,鉴于他情有可原,可以饶恕这一次,但必须避免相同的事件再次发生。奥古诺对萨桑之子的培育,也破坏了现有的圣职者统治众生的秩序,有损诸神的威严。贺加斯同意了,协调神,重视秩序和权威。”
  罗比安隐含战栗的口吻道,“被净化以后,那些萨桑之子都遗忘了对自己种族的维护之情,连对亲人的爱都没有了,俗世的关系全部断绝,成为了神明最忠实的信徒,这个净化术太可怕了……奥古诺也不能接受,但那个神术来自贺加斯的神职,魔法神也无法解除,只能扭转一部分,不能唤醒他们原本的人格。被洗脑最彻底的精灵族和人马族的两位萨桑之子与以前相比根本判若两人,最终只有人族的席琳稍微清醒过来,这位萨桑之子还是最强的一位,在被净化术感化以前,因为哥哥被使徒诬陷,在牢狱中含冤而死,对神明产生了强烈的质疑和恨意,她保留了一点真实的自我和神智,通过魔法神的法术,隐藏在净化术制造的新生人格背后。幸好以诺和他的妹妹是死而复生,不受净化术影响。萨桑之子因此分裂成两派,十三位萨桑之子成为了背弃自己种族的圣徒,也是守护诸神最强大的壁垒。”
  席恩眯起冰银的眼眸:这一手着实毒辣。
  兰修斯么……
  “不久,魔法神和龙神相继过世,使徒和法师的矛盾进入白热化,以诺加入叛逆法师一方,加上席琳暗中策应,白银王用研究出来的深渊法术污化了六位萨桑之子,迫使他们人格混乱而发疯,被抓住机会的四位神级法师杀掉,席琳的真实人格又制住了其他伙伴,还用牺牲魔法阻挡了在场的圣职者,因为这个宝贵的空隙,以诺才能够杀死所有同伴,包括他曾经最好的朋友,精灵族的凯撒雷斯和人马族的冈特,痛苦下自杀了,席琳也是,为了避免净化术卷土重来,因为那个神术根本解不开,本来,本来……这场战争可以避免的!这种不该发生的惨剧!萨桑之子都是最好的法师!会是神战最强的助力,白银王等前辈的同胞,却落得这样自相残杀殆尽的下场!”罗比安万分沉痛地道。兰修斯那样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席恩镇定沉思:不知道兰修斯是否察觉了众生中反抗的暗流,应该只是发现,而不是预见,不然他会做得更绝,像后来直接毁灭神代,不用耍这些小花招。
  “萨桑之子的悲剧,被完完整整记录在了白银王的笔记中。”白袍悲哀地道,饱含忧虑的视线投向后辈:
  “萨桑之子原本叫神选之子,意思就是魔法神祝福的孩子。在奥古诺过世后,为了纪念他,七位元素之王也用自己的力量祝福凡界的生命,改名为萨桑之子,意为‘神之悲思’。”
  席恩低声一笑:“呵,我们是神明和元素之王争斗的产物?”
  罗比安叹息后辈的敏锐:“你发现了?是的,每当元素之王祝福自然之子诞生,代表贺加斯的金轮月就会产生感应,对新生儿打下守序的烙印。幸好他和兰修斯是对应的存在,银心月的轨迹也会发生变化,产生双月交汇的现象。虽然混乱神的影响是隐性的,但是你们不是绝对守序的存在,依然存在无限的可能性。”
  “必须杀掉啊。”法师喃喃道。
  “冷静点,席恩。”白袍有不祥的预感,不禁后悔说出萨桑之子的隐事,可是为了嘱咐一件事,这又是必要的。
  席恩没有听见他的话,宛如接骨木白花的手指深深陷入漆黑的袍袖:“我憎恨任何人干涉我的命运!这些亘古以前就存在的强大生命,总是用腐朽的手臂随意搅乱凡人的生活!”
  深呼吸调息,席恩的眉目镇定下来,只有不变的阴郁刻印在瞳孔的最深处:“星象的确能有限地改变人的命运,但不能扭曲人性,我检查过我的意识海,没有神术的作用,但是出生以前的事,我就无能为力了。”
  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原本”应该是什么样。
  “是的,所有的萨桑之子,都必然是守序的象征,无法堕落的圣者之魂。”
  “那我大概是受诅咒的萨桑之子。”席恩镇定下来,耸了耸肩,“我不但堕落了,还是个天生的恶种,肖恩才是符合神明定义的圣人。”
  “你这么认为吗,席恩?”罗比安长叹。
  “不用担心,罗比安前辈,我都屠神了。”席恩轻笑,双手拢入袖中,泰然道:“请不要误会,即使我是萨桑之子当中的异类,对我而言,这也是值得感激的变异。如果顺了贺加斯的意,岂不是沦为众神的道具。”
  “是的,这也是当初兰修斯的目的。”罗比安切齿道,“好在奥古诺故世后,元素之王的祝福没有已故的奥古诺强大,守序的烙印也相应减弱了。”
  席恩恍然大悟,稍微释怀了一些。虽然厌恶诸神对凡人命运的干涉,这是他的禁区,但仔细深想,天性又不同,其实所有艾斯嘉的生命都有创世神和毁灭神刻下的烙印,是同时带有秩序和混乱,善与恶特征的生物。
  绝对的自由不存在,神明也不拥有,众神一样有神职和神性的约束。自由,是诸神唯一不能赐给软弱的凡人的礼物。他体会过,自由就是被所有事物舍弃,那时的他被东方学舍拒绝,被亲生母亲割舍,被孪生弟弟遗忘,被尘世鄙视和践踏,独自在人世外的荒野挣扎求存,他也是找到魔法的路引,凭着坚韧的心志,熬过极大的自我消耗,在孪生弟弟的人生和自己的摸索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即使如此,他也迷路了那么久,而且最终,他还是被束缚住了。对肖恩的仇恨与执着,对肖恩身处世界的向往,对肖恩否定的理念的继承和坚守,构成了这个黑袍法师的一生,造就了如今的逆神者,艾斯嘉以为的救世主。
  真是愚蠢啊。法师心下自嘲。
  “席恩,不要被诸神摆布,太过激烈盲目的仇恨,会让你不战而败。”罗比安还是很担忧后辈想不开。
  “那已经无妨了。”席恩平静地抚平袖子的褶痕,“抗争而非仇视,是逆神者对创世主的正确态度。”
  罗比安松了口长气:“是的,法师的冷静和智慧,才是我们面对诸神的武器,也是唯一的胜利保障。”
  他忧心忡忡地嘱咐:“但是你要小心贺加斯的净化术,那是个超越十三段魔法的神术,律令之首的大真言术,圣沐之言。”
  席恩摇头:“魔鬼不会被感化,尤其是神明。我当初决定和深渊结合,就是考虑到神明的神威和真言术,神语本身具有力量,所以神言的较量只看意志和掌握的神力。我的灵魂又被魂咏锻造过,还和始源之海融合,贺加斯的力量对我无效。”
  罗比安如释重负,随即关照:“那你要小心,神明对你的弟弟使用净化术。”席恩一呆,这个提醒完全超出他的预想:“肖恩?”
  所以你和奥古诺一样心地单纯,就算堕落了,在人世学会分辨善恶,锻冶出坚强的心志,对人性极为了解,也不会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罗比安心中感叹。
  “如果我们的敌人足够阴险的话。”罗比安沉重地道,“兰修斯已经做过了,歼灭了神代的萨桑之子。你的弟弟,肖恩·普多尔卡雷,他也是萨桑之子,虽然不如你,但修成了剑圣,又是十三段的神级法师,如果在神战中背叛,他会是你最不愿面对的敌人。”
  席恩从未想到,一时心乱如麻。
  如果肖恩站在神明一方,和我为敌……
  他不是早就选择,明知帕西斯和菲莉西亚串通神魔,也屡次维护他们。
  “不用被洗白,他本来就够白痴的。”黑袍重重抿紧唇,勉强挤出一句。
  就担心他这个态度,罗比安稳重地劝告:
  “文明之战没有侥幸,只有无所不用其极的争战。我们和神明的战争更加残酷,随着众神被逼入绝境,他们也会放下底线,垂死挣扎。协调神生性高尚,现在的史列兰不足为虑,可能还不会做到那个地步,但是知识之神作风卑鄙,还曾经用下三滥的手段偷袭你,他也有神性,可以使用圣沐之言,万一对你的弟弟趁虚而入,这是不必要的损失。”
  席恩衷心受教,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罗比安前辈,是我考虑不周,我会对肖恩做魔法和神术的保护,守护艾斯嘉大陆的结界,也会加上新的功能。”
  即使肖恩注定会和他反目成仇,他也不允许弟弟的人格被那些该死的神灵泯灭。
  那个光明的灵魂,无论是生是死,都是他的。
  罗比安放心下来,温和地提议:“如果你信得过我,接下来的时间,我想带你的弟弟游历界外,让他见识更多的世界,了解种种内情,成长起来。”
  听月夹着抱怨的叙述,那位光之子还不成熟,却是魔法之王最大的弱点。与其一味谴责肖恩不争气,不如变废为宝。那个叫肖恩的孩子,毕竟是席恩的弟弟,还是神级法师和剑圣,那为了灭神磨炼出的绝世剑意,一定不是随便的意志——他是可造之材。
  也许和席恩一样,他也隐藏着惊艳世人的锋芒。
  第七百四十七章 沙尘的历史(四)
  “如果肖恩愿意,我没有意见。”席恩心想这是弟弟的福气和造化,被尊敬的前辈亲自点拨,何况这位还是最强的神级法师之一。
  白袍的长者认真接下了任务,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在时光中穿梭,所做的事——教导后人,让他们成为传承和守护文明的希望。
  位面旅行者深邃的目光穿透了眼前,交织着过去和未来,历经无数沧桑。
  “我因创造了‘时间隧道’这个魔法登顶,成为时空系的神级法师,也是这个魔法让我成为位面旅行者,来往不同的空间探险。一次意外在时光的间隙遇到了白银王路卡斯前辈的元素精灵,迷走的光精灵拉法,知道了神代的隐秘,那个失落的,被诸神毁灭,艾斯嘉曾经最辉煌的文明。那是我的起点,也是我的终点。”
  “自那以后,我和拉法一起踏上旅途,过去是无法改变的,一旦我前往未来,就意味着和我的时代诀别,和我的亲人、朋友、爱人、孩子永别,我再也无法回到我思慕的家乡,但我还是出发了,前往无限的未来。我没有后悔,长久的时光,我唯一的路标是那些历史的可能性,可能脱颖而出,成为神级法师和神级候补的孩子,瑞维恩、茱莉亚、克莱尔、伯因特、玛莎、奥兰托……他们都是我的学生,我的宝物,虽然你和布拉德很遗憾不是,但我也找到了你们,见证了你们的优秀和独特。然后是今天这个文明复兴,群星争辉的璀璨新时代。”
  席恩默默倾听着前辈法师平静的叙述,那平和的深沉下,是无数时光的厚度、无尽的寻觅和无声的承担。
  看不见的时光中,位面旅行者见证了厚重得常人无法想象的历史,创造了第二代叛逆法师组织,矢志保护艾斯嘉和其他文明,对抗神明。
  这位伟大的前辈。
  “我从开始寻找真相起,就一直经历失败。这个多元宇宙太辽阔,我不知道要去往何方,光精灵只能为我打开时空门,方向要我自己寻找,光的速度面对虚空的距离也太过缓慢。存在之树尤格拉希尔是到魔导历的三百年后,大陆历中期才被发现。在此之前,我创造了寒冰王座的毁灭倒计时,请秩序之环监督发展过快的文明,及时提醒,然后赶去帮助。但是就和神代毁灭的过去无法更改,毁灭的未来一样属于混乱神的领域,我不是没赶上,就是面对一片虚无的空洞。双神的制裁,任何文明都没有抵抗之力,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好在有逃难的玛娜精灵,我收集文明的记忆碎片,一次次无力地背转过身,回到我的起点。即使有存在之树的定位,我又找到了最快的宇宙交通工具魔力方舟,但是没有积攒足够的实力,我也不是两位主神的对手,我的旅途就是不断重复的追寻和徒劳,一直到不久以前,从你身上,我才终于看到了‘希望’。”
  白袍淡然总结,“席恩,我和奥兰托,说是你的前辈,其实不过是虚长你一些岁数,或者恰好出生在你之前。在你的人生中,从未伸出援手,你的成就不因我们而增色。可是因为你已经是叛逆法师的领袖,这场神战的支柱,你绝对不能失败,我们也只好厚着脸皮做你的指导者了。”
  “罗比安前辈,我明白您的意思,捍卫人类文明的战争中,哪怕付出一切都未必能成功,何况我们和众神的战争一旦行将踏错,就是万劫不复的灾难,无人能后退半步。”
  “但我不是人类文明的守卫者,也不是路卡斯前辈他们那样的先行者,不是您这样伟大的先驱。只是在和众神的战争中,我一开始就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今后同样如此。”席恩坦然道。其实他走上逆神道路的初衷,既不伟大也不高贵,不能和每一个叛逆法师的前辈相比。
  白袍感到由衷的歉意:“对不起,席恩,其实这个世界的人,都没有资格要求你再为世界牺牲。”
  只是,有的事情,除了你这位神级法师和魔法之王,再无人能够做到。
  所以这副责任,只能你来承担,就像当初,遇到拉法的我一样。
  法师摇了摇头:“无所谓牺牲,罗比安前辈,魔法是我的生命,是我的全世界,现在我把我所学的魔法还给这个世界,用来保护艾斯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白袍微微一笑,这个最了不起的后辈,真的不用他再担心什么了。
  这时,一阵大风吹过,露出一座沙丘下面的东西,古老的大鼎,犹如祭祀用的祭坛,被风化得破败不堪,青铜的表面还有陈旧的血迹,席恩愣了愣:“这是什么?”
  被混乱神毁灭的世界,应该是完全的空洞,除了塞尔加文明因为是协调神所灭,还残留了痕迹,比如黄昏要塞和混沌之龙的遗骸。其他文明剩下的东西,不过是罗比安复刻的遗迹。可是这个东西,他看得出来是原始物品,仔细看,还有一些遗物也是,带着不同文明的特征。他不禁朝前辈投以疑问的目光。
  罗比安露出几许苦涩的神色:“有的文明没有打破协调神的禁忌,因为别的原因毁灭。自从神代以后,协调神基本上处于隐居状态,偶尔复出,是判定文明必须毁灭的时刻。他不再要求人们的信仰,也不理会新生的生命。真正在宇宙中传播真神信仰的是生命女神秦蒂丝、冥神普鲁托、知识之神艾尔菲瑞特和元素神,其中属生命女神和冥王的影响力最大。”
  这一点席恩知道,他还翻看过秦蒂丝的花心史,把她那个同样花心的老公抽筋扒皮(剥离法则),放逐到凡世之中。
  “这是降神术用的。”魔法之王一眼看出,抚摸大鼎满是污迹的表面。
  “是的。”罗比安悲哀地道:“它来自尤尔特文明,一个普通的高魔世界。在魔力寒冬引发的大灾难中,那里的人们乞求神明拯救,用学到的降神术布置仪式,尤尔特王亲手献祭了自己的妻子,他十三个儿子,还有最爱的小女儿,也换不来生命女神的垂怜,降神术依然不成功,最后绝望自杀,文明也在连续的自然灾害中毁灭,只剩下这个被怨灵缠绕的祭坛。后来元素精灵们告诉我,不是他的仪式不规范,也不是他的执念不够强,祈愿不够深刻,更不是他献上的祭品不够,只是生命女神厌倦了这个旧情人,不想再聆听他的祷告。”
  “……”席恩沉默了一下。
  白袍不由得握紧双拳:“所以……席恩,对法师来说,绝不再期待诸神的怜悯。当我听到奥兰托说那个协调神的降神者恨你,因为你降下神明而仇恨你,至今都怨恨世界和所有人,串通神魔,要击败你,不顾世人和他自己的妻儿,我真的是无法理解,如果——如果我知道艾斯嘉遇到那场元素衰竭的危难,能够以一己之身解除世界的危机,那么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弟子们,朋友们,每一个我认识的人,都愿意挺身而出,成为世界的祭品,还是个一定会成功的祭品,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当一个成功的祭品,不用目睹自己的世界灭亡,拯救自己的亲朋好友,他到底为什么而怨恨!?”
  席恩不答,哪怕有世界的大义在前,帕西斯恨他也是正当的。不是所有人都生来伟大,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义务为世界牺牲至此,何况帕西斯的家庭因他而破碎,他再恨他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帕西斯将自己的仇恨扩大,又不同了。但这也是帕西斯生不逢时,被卷入这场神战,原本义正辞严的仇恨和谴责都变了质。
  在罗比安,月,这些前辈和许多法师后辈眼里,他无比重要,所以恨他的人不重要,在文明和无数生命的重量面前,也确实如此。
  可是席恩又不禁想起,那个垂死挣扎在世界不为人知的角落,病骨支离,满身伤痕,没有人在乎,没有人顾惜一眼,死了也不会有人记住的生命,那个最落魄弱小的自己。在时代的悲剧,在战乱的年代,他微不足道,和无数死去的流民、乞丐、没有力量的百姓,卑微的众生一样。
  他早就知道,如果不能活下来,不能达成他的目的,那他的任何主张和控诉,都会随着他整个人的死而消失。
  世界依然冷酷地运转,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死亡停下,还会有新的英雄和救世主出现,世界自有意志,会选择救世主,不是他和肖恩也会有其他人,像以前的白银王等先烈,后来的罗比安前辈、月前辈……像现在的罗兰、诺因、杨阳等等优秀又有责任心的人出现。
  其实不是因他而世界得救,只是正好是他救了世界。
  这个他所爱的,也所恨的世界。有美丽的魔法和丑陋的同类的世界。
  魔法的精灵说:想让世界更美好。他们默默无闻,生来卑微,从生到死都不被人听见,不被人看见,就和他一样。还不是魔法之王,在世界的底层艰难跋涉,听到万物之声的那个男孩心想,这是我的魔法,记住了他们的心愿。原来这个丑陋的世界,还有这样美丽的声音。
  我想让弱小者的哀告被世界听到。
  让这个世界如玛那精灵所愿,更加美丽,不再那么痛苦。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即使被世人践踏,被亲人遗忘,被神明判定必须舍弃,也一定要活下去,活到完成复仇,推翻否定他的众神。
  所以他爬到了世界的最顶峰,不是来自任何伟大的理想,只是一个再卑微不过的愿望。
  席恩静静合上双眼,当再次睁开,又是无法被任何事物动摇的清冷和明彻。
  “任何仇恨和执念都不是无缘无故,有它的正当性。”
  罗比安摇了摇头,从那个叫“帕西尔提斯·费尔南迪”的人身上,他看到了人性最自私的缩影,看到了从前那些高贵使徒的模样。
  在神明面前摇尾乞怜,在同胞面前趾高气昂,放弃了为人的尊严,只有逃避自我和一切产生的怨恨。
  如果帕西尔提斯的仇恨真的正当,他第一个要战胜的是体内强大的神明,然后是导致世界濒临破灭的魔族,不敢面对协调神,又想借用侵略者罪恶之手的他,选择了最丑恶的复仇之路——发泄。
  “我和帕西斯之间是私仇,不过我会解决他。”席恩知道无论是他还是帕西斯,都没有放纵私人情感的权利了。
  本来,如果帕西斯足够强大,等神战结束,他还想等待他来挑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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