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俞玥一惊,瞪着大眼睛,无法否定:“你怎么知道?”
  “直觉,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黎听音又笑了笑,但这高频率的笑容,让俞玥无端感到悲伤。
  俞玥敛了敛思绪,认真建议:“既然你们互相喜欢,现在又有了进一步发展,要不考虑一下跟他发展试试?”
  黎听音摇了摇头,说:“玥玥,我明天就离开这里。”她一边说,手情不自禁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什么?那钟泽洋怎么办?我觉得他现在是真的喜欢你的,他为你花费了很多心思。”俞玥是真的觉得钟泽洋在变化,也觉得他是真对黎听音上心了,要不然也不会找她来帮忙,想通过迂回的方式追到她。
  黎听音又笑了,笑容渐渐变大,最后却自嘲地说:“他只是对我一时新鲜而已,有些东西,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不会改变的。”
  黎听音父母早年离异,各自成立新家庭后,她被扔到外婆家长大。舅舅可怜她,可舅母却嫌弃她,因此她从初中开始就住校,靠着父母时有时无的抚养金过日子。
  正因为经济来源的不确定,黎听音任何时候都得省吃俭用,她怕这顿吃多了,下顿就没着落了。也大概是因为这样,正值生长发育的年纪,她却营养不良,个子不断长高,人却越来越瘦,也大概因为这样,她胸/部发育也不良。
  她从初一开始就跟钟泽洋同班,他家有背景,学习成绩好,人长得又帅,成为很多女同学心仪的对象。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黎听音同样被钟泽洋所吸引,但也只能是躲在角落里偷看的那种,连在他身边路过的勇气都没有。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互不相干的,她跟钟泽洋却有了第一次的交集。那天上体育课的时候,她跑着跑着,鞋底突然掉了,她摔倒在地上。她只记得,当时她那只破鞋一分为二,散落在跑道上,她手脚被擦伤的疼都被同学们嘲笑的疼所淹没。
  她学习成绩好,老师平时挺看中她的,但也成为了很多同学嫉妒的源泉。这下,她的贫穷成为了他们的利剑,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她的自尊。
  正当她无助之际,钟泽洋却像神一般地出现把她抱起,然后朝校医室走。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小言的剧情一般,他跟她成为了朋友,但也紧紧是朋友而已。在他成为医生之后,她看到他救人的那一刻,她突然明白,当初他让她怦然心动的举动,或许只是他与生俱来的救死扶伤的本能而已。
  自从有了钟泽洋这个朋友之后,虽然有越来越多的女同学看她不顺眼,但也碍于钟泽洋,也不能对她怎么样。
  就这样,他“护”着她完成了初高中学业,她也因为想一直追随他的脚步,胆子小得要命的她,跟着他报了医学院。
  大概上天眷顾她可怜,让她如愿以偿地跟他上了同一所大学。正当她想鼓起勇气跟他表白的时候,他却有了女朋友。
  当他搂着他的女朋友,介绍给她认识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是丑小鸭一只,成不了白天鹅,她永远都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从那以后,她更加努力学习,让自己的脑子没空停下来去想任何关于钟泽洋的事情。每当她被解剖课吓都睡不着的时候,她就告诉自己,再害怕也得撑下去,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得走下去。
  后来,有了全额奖学金出国留学的机会,她如愿出国,如愿离开了他。
  在异乡的那些年,他们之间还是保持着联系。他的女朋友来了,又走了,反正就没一个定下来的。
  出于侥幸心理,她回国了,一切从头开始,应聘到他所在的医院。
  她鼓起勇气跟他表白,他拒绝了,因为她身材不好。
  努力过,尝试过,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最终还是失败了。她告诉自己,就这样吧,只要他不嫌弃,她就继续当他的朋友。远远看着他,不靠近他,保持平静的心。
  意外地,她离得远远的,他却反过来靠近自己。但她没有多开心,因为她知道,他那天说的话是认真的。纵观他历届女友,哪个不是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与其等将来,他抛弃自己的时候伤筋动骨,倒不如让一切都不要开始就好。
  她拒绝,她逃,但最后却跟他做/爱了。
  那天晚上,他是喝醉了,但她没有喝醉。其实他吻自己的时候,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却没有逃。
  当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像着火似的。她问自己,害怕吗?后悔吗?答案是否定的。
  他从身后抱住她,原本放在腰身上的手不断往上,最后停留在她胸前的时候,她听见他轻轻抱怨道:“怎么这么小?”
  那一刻,她火热的身体瞬间掉进了寒冰,连她的心都冷了。
  人的一生或许都会疯狂一次,她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疯了。即使遭到他的嫌弃,她还是跟他做了,不顾一切。
  第一次的身体撕裂的疼痛,却远不及心被割开的疼。在他将她变成真正的女人的那一刻,她留下了眼泪,为了祭奠自己的卑微的爱情。
  半夜醒来的时候,她还是选择逃了。为了表现得无所谓,她还留下两千块的现金,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活得有尊严点。
  除了在床上被嫌弃的那一段,黎听音都告诉俞玥了。俞玥听着难受,她希望黎听音能幸福:“这么多年,你是他身边唯一一个有特殊位置的女人,他对你终究是不一样的,可能他之前没有发现而已。”
  “玥玥,你不需要帮他说好话。”黎听音笑了笑,又说:“反倒是你跟舟游,才是彼此这么多年的唯一,你跟他现在在一起了吧?”
  说到舟游,俞玥的脸害羞地红了红:“还……还没呢。”
  “还没就赶紧的,你整天劝我,怎么到自己头上就这么磨磨蹭蹭你。只要确定了彼此的心意,那就不要浪费在一起的时间。玥玥,你比很多人都幸运多了。”
  从第一次看到俞玥跟舟游,他们之间的细微互动,轻微的眼神交流,都让黎听音感受到他们彼此浓烈的爱意。
  黎听音羡慕,也希望这个单纯的小女生能得到幸福。上次发烧的时候,俞玥问黎听音问题的时候,她就能感觉到俞玥的困惑。
  俞玥是个善良的人,即使对于她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人。所以,在离开之前,黎听音希望说些什么,提醒一下俞玥。同时,也想借着她的口,告诉钟泽洋自己的选择。
  即使一直强装着从容坦然不在乎,若真的要面对钟泽洋,向他袒露这么多来的心迹,她还是没有这样的勇气。
  一口气把藏在心底的过往说了出来后,黎听音离开了。
  她脱掉了高跟鞋,换上平跟雪地靴,短俏的bobo头,裹着长长的大棉袄,昂起头来,从容走向前方。俞玥看着黎听音如少女般的背影,她感到很心疼,心疼这个实则脆弱,却一直假装坚强的女人。
  俞玥收回目光,心底一片惆怅,她此刻无比想念舟游,她要见他,这一刻就想见他。
  她结了账就匆匆往舟游公寓赶,路上却遇上塞车,她等不及就下来车,迈出腿就往前跑,一直到他家,看到他的人,钻进他的怀里,她才感到踏实。
  舟游伸手拥住俞玥,心里开心也有疑惑:“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俞玥抬眸,笑了一下,说:“我要享受论文的额外福利。”
  舟游才不相信她的胡诌,伸手掐了掐水嫩通红的脸蛋:“说正经的。”
  俞玥把黎听音的事情告诉舟游了,直至说完,她抱着舟游的手还不肯松开:“舟游,我们会好好在一起,一辈子都会,你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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