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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打工手札 第93节

  她的一双眼黑白分明,波光漾漾,倒映着他的影子。
  “你的双手此刻不便。”
  李佑白喉结轻动,牢牢按住她的手臂,二人顺势坐到了矮塌上。
  帐外早已无人,今日无风也无雨。
  静悄悄的白日像是忽而又热烈了一些。
  周妙梦游似地坐到了矮塌上,见他双手一扯,转眼便扯散了她的外衫,襕衫内还有一层薄薄的中衣。
  周妙慌张地手抖,只见李佑白的长睫微微颤了颤,他的眼睛生得极为漂亮,眉如墨画,眼如寒星,此刻的眼眸愈深,沉沉如寂夜,可他抬眼看她时,眼中分明又有浮光,惊鸿,片羽,慑人心魄。
  周妙几乎动弹不得。
  “你伤在何处?”
  他的声音入耳,像是石子惊起一潭涟漪。
  周妙手足无措,道:“在,在胸口处。”
  她说着伸手要去摸中衣的交领,却被李佑白伸手按住了手背。
  他的掌心比她的手心还要滚烫。
  李佑白习武多年,五感较旁人敏锐许多,周妙轻且长的呼吸声响在耳畔,像是绵绵海潮,一浪平息,一浪复又起,他的掌心下是她颤抖的身躯,如风中细叶,雨中落花。
  他的耳中忽而嗡鸣数声,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热浪朝他袭来。
  欲念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 必有烧身之患。
  周妙一动也不敢动,李佑白的眸色深沉,可他的动作轻柔,似乎更为小心翼翼地拨开了她的衣领。
  将将才沐浴过,她的皮肉温热,似有莹莹水珠,露出的肌肤洁白一片。
  没有看见箭伤。
  他的指尖滚烫,停在她的衣领边,他并没有再动,可是那一星半点的热意炙烤着她。
  周妙浑身发颤,脸颊脖子连同胸前的皮肤都滚烫着,她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了,她顾不上手掌上的药粉了,索性双手用力地将衣领往两侧大开,仰头扬声道:“快看吧,到底有没有中毒?”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周妙的身上的的确确已不见了箭伤。
  李佑白猜想那“竹笛”中的青霜有数, 起初的竹箭该比其后射中周妙的那一只青霜多上许多。
  她身中的竹箭并无多少青霜残留,故此,她并未觉得不适。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强令自己移开了视线。
  他双手轻动,按捺住狂卷如潮的心绪,合拢了她的衣领,遮住了那一片霞光。
  他缓缓开口道:“你没有中毒, 不必担忧了。”
  周妙双肩落下, 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她的额头上, 脖子后面早已起了一层薄汗。
  她叹罢,却见面前的李佑白没有动,他的十指还虚拢着她的衣领。
  先前那灼人的热浪还未散去。
  他的面孔近在咫尺, 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周妙如有预感, 手心刚刚碰到他的手指,不过是轻轻一碰,他便倾身而至。
  唇齿相依, 灼热的气息腾腾而起。
  像是渴水的旅人,忽遇绿洲, 汲取朝露。
  周妙脑袋开始变得晕乎乎的,僵硬的背脊慢慢软了下来。
  她的喉咙里像是发出了一声朦朦胧胧的压抑已久的叹息,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住了他的衣领。
  李佑白则更为用力地按住了她的背心。
  周妙忽觉天旋地转, 后背已然贴上了冰凉的矮塌。
  他的左手掌按住了她并未中毒的伤处, 五指滚烫, 合拢的衣领转眼又松散了开去。
  此一吻缠绵悱恻, 不同于从前的浅尝辄止。
  将要沉沦之时, 周妙只听脑中恍若“叮”一声响, 仅余的一丝清明迫使她松开了她揪住的雪领, 转而伸手摸索,捧住了李佑白的脸颊,用尽全力,推了推他的头颅,将他推远了数寸。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喘息道:“李佑白。”
  李佑白的乌发垂落在她颈边,痒痒的,她晃了晃脑袋,将碎发拨弄开去,又强作镇定道:“公子,这里是澜州。”说着,她目光转了转,似在打量这个逼仄狭窄的营帐。
  帐中唯有一方矮塌和小几,帐外的冷风顺着帘缝丝丝灌入。
  李佑白唇色殷红,气息未定,黑漆漆的眼只牢牢地盯着她的眼。
  “你不喜欢这里?”
  周妙摇头:“我们不该这样。”一次是意外,两次是无心,第三次又算什么?
  李佑白低笑了一声,垂下头来,嘴唇贴着她的颈窝,道:“你如今说这些,是不是迟了些?”
  周妙心头一跳,还没想出该如何答,耳边却听他轻声说道:“等归了京,我就娶你。”
  “啊?”周妙惊得双手一抖,浑身绷紧,左右一挣,人险些要滚到榻下去。
  李佑白稳稳地按住了她,抬起头适才察觉到她面色大变,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
  “你不愿意?”
  周妙心跳如鼓,唯恐自己听错,讷讷重复道:“你娶我?”
  娶,这一个字,和其他的字,自是不同。
  他要娶的人,只能是皇后。
  李佑白答道,“对,我娶你,朕娶你。”
  见周妙脸上只余茫然,他的唇线紧绷,声音微冷:“你……不愿意?”
  周妙头颅重如千钧。
  李佑白娶她。
  他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念头。
  他该娶的人是别人。
  周妙正欲摇头,李佑白的手掌却轻柔地抚上了她的双耳,她的耳垂顿时又痒又烫。
  李佑白语调亲昵道:“妙妙,你可千万不要又答错了。”
  周妙背脊愈发僵硬了起来,她闭上了嘴,不再言语,而李佑白的神色却没有因此而缓和,他的唇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笑意,轻声又问:“你不高兴?不乐意?”
  帐中先前的旖旎疏忽间尽散,帘外的冷风吹开了帐帘,沙沙而响。
  两人相拥,肌肤相贴,却也凉了。
  周妙咬紧牙关不说话。
  沉默数息后,李佑白的长眉骤敛,冷声问道:“为何?你为何不愿意?不乐意?不高兴?”
  周妙别过眼,慢慢道:“是微臣配不上陛下。”
  李佑白冷笑半声:“因为周仲安?朕已派了衮州考效……”
  “不是。”周妙打断他道,“微臣身无长物,无颜伴驾。”
  听她口中吐出如此敷衍的话音,李佑白气得笑了:“你这般忤逆,你我……”他的语调稍顿,垂下眼帘,又说,“你我既有肌肤之亲,朕理应娶你。”
  周妙长舒一口气,道:“不必了,微臣不介怀,陛下不必为此而娶微臣。”
  李佑白的双臂猛地收紧,却又抬眼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静静地注视着周妙的脸。
  他的表情怔忡一瞬,待看清周妙冷淡的神色后,眉眼沉下,继而山雨欲来。
  “你这是何意?不介怀,不必为此娶你?”他的目光逡巡过她的神情,忽而一笑,“你以为你不介怀,就还能嫁给旁人?”
  周妙听得愣了,她不知道李佑白的思绪为何会突然跳跃到“旁人”上。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之所以要跑,也是为了去池州?”
  他的手臂紧紧捆住了她的手臂,像是两道铁索,将她困在他怀中。
  周妙急急打断他无端的联想,“当然不是!”她一口气又道,“我不想留在宫里,宫里面人多,诸事也多,我哪怕想做个茶官也做不安生,太后娘娘不喜欢我,董太妃也不喜欢我。”还有这个橙,那个芙。
  周妙压下半句没说。
  李佑白的眉目似乎舒展了些:“她们不喜欢你,你为何要在意?董太妃往后,你再也见不到了。”
  周妙一惊:“她如何了?”
  李佑白缓缓说:“她犯下大罪,可念在董氏曾有功,便饶她不死,已送去了南面的静庵,如今她已不在京中了。”
  周妙暗松一口气,她不想眼睁睁见着董舒娅死了,可转念又想,李佑白果然还是舍不得她死。
  “你在想什么?”李佑白双臂收拢,视线牢牢地锁住她。
  周妙憋不住胸中的一口浊气,今日话已到此,她索性开口问道:“陛下可否许微臣一句实话,当日将军府初见,若微臣生得不像董太妃,陛下还会留下微臣一命么?”
  将军府初见之时,是去岁春末,李佑白如今回想起来,竟已觉得遥遥。
  诚然,起初,他觉得周妙不过是个投机取巧之人。
  当日她撞破自己于将军府中蛰伏,他自是大为不快。
  他不得不承认,乍见之下,他确觉周妙生得与董舒娅相似,也曾动过以此为用的念头,不若然,也不会有之后于若虚寺与道七相逢,与董舒娅的掉包之计。
  可是,其后,他便早已察觉二人根本不同。性情不同,情态不同,连样貌也因而不再相类。
  去岁中秋月圆时,纵然神思惛惛,可他兴许已然朦胧察觉到,周妙于他,与其余人全无类同。
  周妙是月圆夜里,他脑中唯一想到的人儿。
  此时此刻,周妙将他的沉默尽收眼底,胸中那一股浊气渐渐下落,堵得她胸口又是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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