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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到了中秋,几家聚着吃了顿团圆饭,酒席散尽,裴铭与家人开车往回走。
  余清自产假休完,回公司上班后,整个人开朗不少,与裴母也因距离产生美,二人关系有所缓和,不再如往日那般紧张。
  许是车辆行驶中微微的颠簸感,像极了在母体内被羊水包裹的感觉,安全感得到满足,裴钰几乎没有闹觉,上车便睡了。
  裴母见孙子睡下,没了哄弄的对象,颇感无聊,开始念叨起饭局上的事情。
  “甜甜吃的是猫食吧,我看她一晚上了,就吃那么点东西,瘦得跟什么似的,女孩子太瘦没有福气的”
  瘦么?她只是骨架小,其实捏着还是挺肉乎的。裴铭想。
  余清来了兴趣,难得搭裴母的腔“我吃饭时候跟她聊天,她说自己是单身,之前不是听说她有个条件很好的男朋友吗”
  “瞎胡闹呗,又分了,哪里像我们铭铭这么稳当,什么年龄做什么年龄的事情”裴母叹气
  “你是不晓得她,我看她不是不想结婚,是人家不要她吧,那天人家妈妈都打电话,直接羞辱到铭铭姑姑的头上咯,说……”
  “妈!”裴铭厉声打断。
  “怎么了呀!”裴母倏忽提高了声调,但底气渐渐不足“清清又不是外人的咯,让她知道又怎么样哦”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说!”裴铭压着火,声线失了平稳,斥问母亲“将心比心,如果甜甜是你的女儿,你会愿意别人在背后谈论她的隐私吗?”
  裴母心虚地转了转眼珠,语气嫌弃“我怎么会有这么晦气的女儿哦,我可教不出来……哎哟……算了算了,不讲了不讲了”
  裴铭平素温和少言,余清还是第一次见他与人如此针锋相对,且还是对自己的母亲。
  她回首瞄了眼裴母,见对方低低摆了摆手,又把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她心里有了分寸,另挑了个话头,将此事绕了过去。
  临睡前,裴铭看着明天会议的PPT,余清坐在镜前认真细致地涂着面霜。
  她咧嘴堆了个假笑,与镜子离近了些,细细端详眼下的皮肤状态,陡生感慨“去年还没有呢,生完孩子突然就有了好多细纹”
  裴铭的视线没有从平板上移开,淡淡应了声嗯。
  余清藏不住心事,坐近了,娇声道“老公,其实我今天有点难过的,虽然妈在背后说姐姐的事情是不对,但她有点说的没错,我也不是什么外人……”
  裴铭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关了平板,摘下眼镜,放在床头柜上,揉了揉眉心“明天我一早有个会,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余清拧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态度?”
  又来了,一点事不依不饶的。
  余清眼里情绪翻涌“你觉得我是关心的是你那个妹妹吗?男女之间不就那点事儿么,劈腿、绿帽……我根本不感兴趣,我在意的是你的态度,我是你的枕边人,你对我还要有所保留吗?”
  劈腿、绿帽,她凭什么这么评价她?
  裴铭唇线绷直,后槽骨动了动。
  但他不想引来母亲,也没有心力与妻子多纠缠,更不想让妻子产生怀疑。
  曾经他可以为了她浪漫陈词,现在却连为她辩解都无能为力。
  裴铭深吸了口气,将情绪捋平。
  他用手轻抚妻子的后背,声调放软,努力措辞哄慰道“我的手机没有密码、工资卡也在你那里……我对你没有保留就可以了,至于别人的事情……与我们生活无关的事情,我真的不喜欢去谈论,抱歉,是我刚刚态度不好,别生气了好吗?”
  他言不由衷,他在心里叹息。
  万幸。暴风雨在来临前被平息。
  “老公,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无理取闹”余清气消了大半,心里仍是觉得委屈,她靠在裴铭怀里,说“可是我真的没有什么安全感,你知道吗……我总觉得,你只是在扮演丈夫这个角色,如果你想,你随时可以从这段婚姻里抽身……就像妈说的,什么年龄做什么年龄的事情,你只是到了年龄想找个人结婚,你并不爱我……”
  他避开她最后一个问题,缓缓开口“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是我的问题。只是……我这个人性格天生如此,不太喜欢表达,以后我会尽量改变”
  余清点头,闷声自语“都说结婚要选爱自己的,而不应该选自己爱的……但是我并不后悔,老公,你说奇不奇怪,你没有情趣,又不会哄人,但我就是喜欢你”
  没情趣就没情趣吧。
  裴铭感到心累,他低低打了个哈欠。
  “哥哥”唐阗趿着毛绒软拖,抱住胳膊一路小跑,掀起被角钻了进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好冷哦”
  裴铭的手来到她的腋下,把她往上托了托,再勾折起她的小腿,把那双冰凉的小脚捂在怀里。
  “你让我想到一道菜”
  “哈?”
  “泥鳅钻豆腐”
  “哪里有我这么美丽可爱的泥鳅”
  身子很快暖和起来,她神秘兮兮地从睡衣口袋里摸出几颗颜色各异的糖。
  她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的“玩游戏吗?小裴哥哥”
  他挑眉看了眼她的手心,嘴角已经有止不住的笑意“讲讲规则,我再考虑玩不玩”
  “就是哦,你闭上眼睛,我吃一颗糖然后亲你一下,你猜我吃的什么味道的,如果猜对了,这颗糖就奖励给你,猜错了,你要接受我的惩罚”
  “什么惩罚?”
  唐阗做苦思状“嗯……没想好”
  “要不然这样,你罚我给你……?”裴铭在她耳边低声提出了一个方案。
  “你坏死了”唐阗嗔着捶他胸口,脸颊抱红“你个老流氓,肯定会故意输给我……”
  裴铭捞过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眼神真诚“哥哥不骗人”
  第一颗糖是菠萝味的。
  第二颗是柠檬味的。
  ……愿赌服输。
  第叁颗是又甜又咸的草莓味的……
  哥哥才是泥鳅……嗯……哥哥就是一个骗人的老流氓……
  ……
  待余清睡下,裴铭掖好被子,自己去客厅里坐了会。
  心头积了一洼情绪。他很想喝一杯,可是明天还有重要的会议,他很想来一根,可是已经答应了妻子要戒烟。
  裴铭走到立柜旁,一时想不起来哪层是用来放药的,明明裴母不久前刚叮嘱过。
  找了半天,总算在中间偏下那层找到了褪黑素,他倒出一颗,就水服下。
  想了想,他把褪黑素瓶子又拿了出来,放到书房的抽屉里。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诗集。
  她对浪漫的文字没有任何抵抗力。
  那年在德国,还特地跑去书店买了一本德语译本,让他念给自己听。
  裴铭翻开书页,时光随着记忆溯回。
  冬阳暖煦,他们坐在飘窗上,妹妹像一颗过期返潮的水果糖,紧紧贴着他。
  “可以不读吗?这首过分肉麻了……”
  “那我更想听了”
  “你也听不懂”
  “……回去我就报个德语班,哼”
  “好吧,就读一遍
  ……
  我爱你 像爱恋某些阴暗的事物
  秘密地 介于阴影与灵魂之间
  我爱你 把你当成永不开花但自身隐含花的光芒的植物
  因为你的爱 某种密实的香味自大地升起 暗存于我体内
  我爱你 不知如何爱 何时爱 打哪儿爱
  我对你的爱直截了当 不复杂也不傲慢
  我是如此爱你 因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
  ……”
  碎碎念:
  我和妹妹一样~好喜欢聂鲁达的诗呀~浪漫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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