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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ck Sugar 第163节

  “我们也没有兴趣在这里听你剖析自我,大家都是聪明人,千年的狐狸不爱书生,流不下什么苦情泪。”林西鹤论起气势,可也丝毫不比八级异能者差。
  商羊能沉着脸,而他面无表情,只会比对方看起来更恐怖——因为他好像下一秒,就要掏出枪来,云淡风轻地就把人崩了。
  他脾气不好,众所周知。
  现在看起来病恹恹的,就更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商照海详见于155章。
  第186章 d ◇
  ◎和他的牙齿◎
  气氛有些沉凝。
  商羊看着林西鹤, 眸中怒海几度翻涌,可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 这怒气又如烟消云散。他说:“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关于那棵树的事情, 对不对?现在它死了,只有我了解关于它的一切。”
  出现了一棵三级变异植物,难保不会有第二棵。知己知彼, 方能百战不殆。
  “想要我配合你们,也可以。”
  商羊压下喉头的腥甜,深吸一口气, 抬手抚上自己一边的肩膀。鲜血又从那里晕染出来, 浸湿了纯白的衣服。隐约间, 还有腐肉的味道钻进他的鼻中,可他毫不在意, 眼睛死死地盯着林西鹤跟姜鱼, 带着一点笑意,身体微微前倾,道:“把陆生抓过来。”
  这笑容里充满了恶意。
  姜鱼蓦地灵光乍现, 被林西鹤握住的手指动了动, 隐晦地跟他交换一个眼神。张开嘴,无声地做出一个口型。
  林西鹤看明白了,那是——d。
  林逝水临走前, 当然也把麻仓的变故告诉了他们, 那些对d和姜珍珍出手的人跟商羊脱不了关系。姜珍珍也就罢了, 他对d出手, 必定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如果他说出去……
  这时,医护人员从侧方的小门里急匆匆进入,为商羊进行治疗。他们将他团团围住,又是做检查,又是止血,而商羊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他们摆布,仿佛丧失了做人的基本尊严。
  只有那双眼睛,依旧看着玻璃外面的姜鱼和林西鹤。
  “他在威胁我。”姜鱼眯起眼。
  林西鹤思绪飞转,紧接着看向旁边陪同的看守人员,道:“他的身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对方便答道:“不太好。身体机能衰退得比常人要厉害,仿佛开了倍速。而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原先在雪岭冻坏了小半边身子,冻坏的部分被切除,装了仿生假肢。可以说他当时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但现在奇迹失效了,截肢的创口也开始腐烂。医生说,照这样下去,他剩下那一大半身体也会……彻底坏死。”
  姜鱼:“能撑多久?”
  对方摇头,“现在也不好说,但会诊的结果是,乐观估计不超过半年。木系异能已经彻底对他没用了,找了很多人来试都是这个结果。”
  简而言之,没救了,且他在活着的最后半年光景里,将在这个腐烂的躯壳里承受莫大的痛苦。
  思及此,姜鱼大约能明白商羊对d出手的理由了,只是这里有外人在,她不方便说。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又想到,如果连商羊都知道d的真实身份了,那陆生肯定也知道。
  他一早就知道,却什么都不说。
  以陆生那算无遗策的智商,他会猜不到商羊被捕后,会对他出手吗?毕竟在商羊看来,是陆生背叛了他,想要陆生陪葬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商羊用d来威胁他们,也是很合情合理的推断。
  陆生又会怎么做?
  姜鱼下意识地看了眼终端,但一号监狱戒备森严,他们进入后,终端信号就会被屏蔽。终端上静悄悄的,只显示着时间。
  可这样的寂静,令姜鱼不安。
  “你先出去,我跟他们交涉。”林西鹤又捏了捏姜鱼的手,向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姜鱼低头看他,林西鹤一如既往的从容镇静,让她的心也迅速安定下来。
  “好。”姜鱼快速出去。
  说是交涉,林西鹤却并不发言。
  商羊提出来要抓陆生,这是他开口的条件,而陆生本来就是北岸诗会的首领,是危险的精神系异能者,抓他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哪怕中间有人提出,北岸诗会在此次雾城事件中出力不少,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但这并不影响抓他的这个决定。有什么过失、什么贡献,也得等他到了这里再说。
  可以说,当商羊说出“陆生”这个名字开始,事情的结果就注定了。
  林西鹤一言不发,实在是懒得废话。他被请进一号监狱的会议室里参加视频会议,特调局的、总署的,各方都齐聚一堂,却偏偏让他一个万洲老板也在旁听,打得又是什么主意?
  “各位,万洲并不承担安防之职。你们要抓陆生,尽管去抓,想委托万洲,拟好合同再来。”他抬眼扫视一圈,语气端的是冷淡,还带一丝嘲讽,“需要我这个伤员提醒你们,万洲在雾城付出了多少吗?我们一分队队长的绰号叫大保姆,不代表万洲全员都是大保姆。”
  林西鹤这一番话,说得与会众人面红耳赤。有人暗含怒意,有人面带羞愧,也有人连忙出来打圆场。
  “审讯犯人,本来也是你们的职责。”林西鹤站起来,丝毫不管对面的人气成猪肝色的脸,“告辞。”
  待他走出会议室,金属门将怨怼都关在房间里。
  “他在猖狂什么?就是林逝水站在这里,也不敢这样说话!”
  “那你怎么不当着他的面说?!”
  “雾城已经够丢脸了,都闭嘴吧。”
  ……
  林西鹤可不管他们,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一路畅通无阻。出去的时候守门的卫兵给他敬礼,林西鹤回头,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激动和感激,却也没做什么特殊的反应。
  姜鱼在门口等他,神色冷肃,小声道:“d不见了。”
  刚刚姜鱼打电话回家,询问d的情况。自他遇袭后,就一直跟姜珍珍一起住在black sugar,以便查宁能就近保护。
  接电话的是姜珍珍,她心里担心女儿,有很多话要说,但也知道耽搁不得,便立刻去d住的客房看了,谁知道房间里空空如也。
  “除了查宁,附近还有你爸安排的保镖,确定不会有可疑人物出现。所以d消失无踪,很大概率是——他自己跑的。”说出这句话,姜鱼的眉头蹙起。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d最后出现的时间点是八点多,因为姜珍珍去他房间里给他送过一杯牛奶。她可以确认,那个时候d还在房间里。
  八点,恰好是姜鱼和林西鹤进入一号监狱的时间。
  林西鹤:“是陆生没跑了。”
  姜鱼:“但我觉得,这里面不仅仅有陆生的缘故。他固然可以让cube直接跟d或者沈鹿取得联系,避过所有人的耳目,但是我妈说,这几天的d也有点沉默寡言。”
  用姜珍珍的原话来说,就是打蔫儿了。
  在不知真相的姜珍珍看来,d一个小孩子,骤然遭到追杀,在一段时间内感到害怕或者情绪低落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事情也可以有别的解释,譬如说,d察觉到了自己身份有异。
  沈鹿之前每次接管d的身体,都会编造一段假的记忆蒙混过去,防止d起疑。但那晚上的事情,不是简单地编造假记忆就可以糊弄的了。
  “d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一旦他起疑,或许很快就能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姜鱼说着。担忧的目光仿佛穿过雾城重新弥漫的白雾,落在了遥远的春城。
  环城列车的某一站,叫时光站台。
  d顺着人流从这里出来,茫然四顾。看到站台上的工作人员望过来,他又警惕地弯腰避过,借着旁边大人的身形遮挡自己,如一尾灵活的鱼,穿行在人群之中。
  “你是谁?”他一边跑一边问。
  【我是你的同类哇】稚嫩俏皮的电子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听着比d还小几岁。
  “你到底是谁?”
  【好吧,我是主人的可爱土狗。】
  说起小狗,d的脑子里就马上浮现出麻仓的那只变异哈巴狗,登时气道:“就算不做人,也不至于当狗吧!”
  cube并不理解他对于这方面的执着。
  关于做不做人的事情,还要追溯到三天前的晚上。d记得自己入睡前好端端地躺在抚恤院的床上,后来莫名其妙就到了48街,然后,小鱼姐姐住的那栋楼塌了一半。
  他的脑子里多了一段记忆:有人来寻仇,要残忍地杀掉跟小鱼姐姐和那个臭屁侦探相关的人,所以他和姜姨都遭到了攻击。
  “他”发现了动静,于是一路从抚恤院逃到了48街,幸运地被救了。
  可是d觉得一切都很诡异,那段记忆像凭空多出来的,明明记忆里的主人公是他,可他就是觉得——不真实。
  像在看什么录好的影像。
  这样的情形出现过不止一次,他之前没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怪怪的,但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自小就崇拜侦探、长大以后也想当着大侦探的d,用他那聪明的大脑盘了一下逻辑,愈发感到不安。
  坏人来寻仇,怎么会找上自己呢?他不过就是抚恤院里的一个孤儿,就算跟小鱼姐姐关系好一点,那也是个孤儿呀!
  小鱼姐姐那么美丽那么聪明,好多人都喜欢她,好多人都跟她关系好。
  从抚恤院到48街不远不近,他一个小孩儿就算跑得快,怎么能跑得过那些厉害的坏人呢?他们连一栋楼都打废了!
  d觉得很不可思议,而就在第二天,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发现自己少了一颗牙。
  他去问姜姨,姜姨也不知道,而他自己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他的门牙本来就缺了一颗,里面的牙齿也有掉的,现在就更少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大多会换牙,可是d的新牙迟迟没有长出来。即便如此,他说话也不会漏风。如果是在以往,他会觉得很骄傲,牙掉了也不影响他说话,可现在他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他掉了牙齿都不影响说话呢?
  为什么他又少了一颗牙?
  是昨晚逃跑的时候掉在路上了,还是说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吞进肚子里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自称cube的声音出现了。它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跟他说话。d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冲出去叫人,结果这个cube就问他:你是不是在找你的牙?我知道它在哪里。
  巨大的好奇心驱使着d,他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应了它的话,“那你告诉我,我的牙在哪儿?”
  于是d的脑海里又多了一段记忆。
  凌晨的时候,他的牙掉了。那颗小小的牙齿躺在他的掌心,就像一把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他蹙着眉挠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四处找啊找,在杂货间找到了林西鹤的工具箱,砸开了那颗牙。
  事实证明,那不是一颗属于人类的牙齿。它长得很像,但砸开来,里面有细小的如同树叶一样的脉络。
  他的牙在这里呢。
  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把牙砸开了,可是这段记忆紧接着又被他自己“遗忘”。
  巨大的荒谬感席卷而来,d一时都分不清自己的脑海中什么记忆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姜珍珍来敲门,喊他吃饭,他张张嘴想要把事情说出来,可面对姜珍珍关切的目光,他的喉咙像被棉花堵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感到害怕。
  自己到底是什么?
  他不是……人吗?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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