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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支嫡女 第17节

  尚四奶奶居然把大妞嫁到外地了,这招还真是狠。
  “娘,我不是操心她,还不是她亲妹子在我身边。”蜜娘看到这些日子二妞也时常难过。
  定二奶奶摸了摸她的头:“你爹说了,等他中举后让我们重新再挑下人,不必担心。”
  牛倌儿大名叫阮玉恒,恒是恒心的意思,他又是玉字辈儿的。小家伙刚生下来跟红皮猴子似的,没想到,过了几个月居然白白的,可爱极了,且很少哭闹。
  好婆就道:“咱们恒哥儿真是听话,蜜姐儿小时候闹的不行,过路的人听到了说她是天魔星,小哥儿倒是很好带。”
  “娘,我真的是天魔星么?”蜜娘窝在定二奶奶怀里不出来,纯粹是羞的。
  定二奶奶就好笑道:“娘那时候生你,也总是吃不饱,奶水不足,你饿了自然就哭。”
  一席话道尽了心酸。
  好婆却觉得定二奶奶太宠溺闺女了,已经不是普通的宠,而是溺爱了。
  好在蜜姐儿没被养歪,她比隔壁那户读书人家还要勤奋,且帮了她娘多少忙。大妞那事儿,若非蜜娘警觉,闹的众所周知,别人会怎么看?
  秋去冬来,转眼大家都已经穿上夹袄,闺塾还煮了腊八粥给她们吃,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再过几日,薛先生也要回家过年了。
  计春芳姑姑和表哥回家了,她瞬间没什么烦恼了,还笑嘻嘻的道:“多亏了蜜娘替我做的那首诗,我爹看了直夸我呢,说我表哥不学无术,三言两语就把姑姑表哥赶回去了。”
  计春芳仅仅只是以为是她爹认为表哥配不上她,故而才如此的,郭瑶玉却看的分明。
  人要有更高的价值,才会更让人尊重。
  蜜娘分明是在增加计春芳的筹码,让计老爷即便是为了利益,也会在最大化利益中挑一个更好的人。
  翻年,她们可就十岁了,这个年纪可不算小了。
  薛先生在讲《论语》,下边的蜜娘听的很认真,薛先生一如既往的讲的很仔细认真。
  这次岁考蜜娘毫无疑问的又是第一,洛秋君闷闷不乐道:“好容易上次超过你,没曾想又被你超了。”
  蜜娘也只好笑笑了。
  大抵是计春芳上次由于蜜娘代替她写的诗,获得了她爹的赞赏,也激发了她学诗的热情。
  蜜娘顺手推舟道:“闺塾过几日就闭馆了,我们在家也是无聊,不如起个诗社吧,大家轮流做东,如何?”
  计春芳和洛秋君头一个赞同,郭瑶玉姐妹说要和家里商量。
  蜜娘又道:“这次我就先做东,大家也去我家里玩,我娘亲庖厨手艺一绝。”
  众人中郭瑶玉头一个应了:“好,我肯定去。”
  陶淳儿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她很少出门子,每次听大家说去哪儿玩,都羡慕的不得了,连课长都表态了,她也道好。
  除了周福柔说要回家,几乎都答应了。
  这边蜜娘也回家说了,还对定二奶奶道:“女儿每次女红课上做的女红都托人卖了,手里也有一两银子,娘,您就替我置办些果脯零嘴儿,好让我的女同学们都宾至如归。”
  之前只是女学扬名,现在诗集一出,恐怕整个江陵府都有名了。
  定二奶奶一听说女儿要准备诗会,哪里还肯她出钱,只道:“不过二钱银子都绰绰有余,何必让你拿钱出来。小孩子家家的,你放心,娘肯定替你办好喽。”
  不过,定二奶奶有道:“可这隆冬,你们也不能在雪里站太久才是,你怎地不等天气暖和些再办呢?”
  蜜娘笑而不语。
  这个时间点才好,她爹明年八月秋闱,薛先生二三月份才开馆,她的名声经过半年累积,才会有名气,那时她爹是举人了,也能护住她。
  前世她爹之所以没中举,一来是妻子惨死,他昏昏沉沉许久,二来他前世只是生员,并非廪膳生,囊中羞涩,也去不了什么好的书院。
  府学里的教谕几乎是不怎么管的,大部分在那里混日子,阮嘉定考不上很正常。
  但是现在他岁试一等,听闻还得了大宗师的青睐,又在大书院中一直勤奋求学,中举希望十之八九。
  那么,这个时机就很重要了。
  定二奶奶生怕女儿丢脸,决定自掏腰包好好为女儿办。钟氏二妞几个就更不敢马虎了,大妞犯了错,奶奶虽然说怪不到她们身上,可若是再进新人了,她们又如何自处,因此对此事非常上心,也是想到主子表现一番。
  这让定二奶奶想到了她审问大妞的场景。那个小姑娘人很青葱,嘴唇子涂的红红的。
  她头发披散着不住磕头:“二奶奶,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您不要赶我出去。”
  想到这里定二奶奶要说心里一点芥蒂没有,那也不可能,她等着大妞说出就是为了荣华富贵爬床这句话,再刻意问她愿不愿意去别家做妾,大妞那丑陋的模样让丈夫看的作呕,定二奶奶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贪图新鲜这种事情别说是男人了,就是女人也未尝不是如此,但是她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来破坏她的家,她的丈夫。
  绝对不行。
  办诗社其实最兴奋的人属陶淳儿了,她收到阮家送的花签后格外开心,虽然她一贯沉稳,但是天天拘在家中属实憋闷,难得可以出门,她都开始翻看唐诗宋词,生怕自己落后了。
  陶夫人笑道:“正好前儿给你做了身衣裳,你且穿去就是。”
  只听陶夫人问道:“这下帖子的阮家姑娘听说在你们学里一直都是头名,薛先生也对她赞赏有加,是吗?”
  陶淳儿为人非常厚道,她当着蜜娘的面不会夸蜜娘如何,但是背着蜜娘却说了很多好话:“蜜娘年纪最小,但是非常刻苦勤奋,人也有才,一直都是头名,女红比女儿做的也好,最难得的是她字儿也写的好。不仅仅是薛先生,就是我们同学一场,也没有不喜欢她的。”
  “哦,这姑娘竟然如此厉害。她家里是做什么的?有兄弟几个?”陶夫人追问起来。
  自古娶妻娶贤,她家里三个儿子,个个都不是读书的料子,若是能娶个读书人家的闺女,指不定下一辈能出个有功名的人呢!
  陶淳儿不意她娘有这个心思,还以为她娘是对蜜娘感兴趣,故而笑道:“她出自江陵阮氏,虽然是旁支,但她太祖父曾经做过县令,她祖父败了家业,她爹是咱们荆州府的案首,已经岁试得了一等,只等明年八月乡试。”
  “原来如此啊!”陶夫人忽然就动了心思。
  即便阮秀才没中举,那也是秀才门第,不过陶家也不差,陶家是荆州府最大的米商,她们家出了名的家风醇厚,妾都没有,她们这样的条件算是首屈一指的府邸了。
  因此陶夫人打算送女儿去的时候,会会阮夫人。
  又说起周福柔,她和蜜娘关系不好,也不擅长诗文,故而不想去阮家,只得回老家。
  李氏过来接女儿的时候,但见她生的圆嘟嘟,一张苹果脸上粉粉嫩嫩的,她很是高兴:“早听你姑姑说你们闺塾伙食不错,这一见还真是,你看你这粉嫩的小脸蛋,长的可真好。”
  在乡下人看来,能吃饱饭就很不错了,她家五个儿子,个个的饭量都大,吃不饱饭是常态,女儿能在城里吃好喝好还能读书识字,真的就是在享福了。
  周福柔却道:“娘,我明年不想来闺塾了。”
  李氏正兴高采烈时,没曾想她说这话,立马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巡案夫人对你那么好,我在乡里人家听说你读书识字,大家都说你出息了。难不成被谁欺负了吗?”
  “欺负是没有,就是女儿怎么学都学不好。”
  原来是小孩子怕辛苦,李氏笑道:“这有什么,难道你回家务农就不辛苦了,天天早起打猪草,要不就缝缝补补,或者在厨房帮忙,还得下田,你哥哥们还要挑粪呢!你说说是哪个更辛苦?”
  如此才打消周福柔的念头,不过李氏发现女儿不如之前那么讨喜了,说话总是低头。她觉得女儿是长大了,殊不知周福柔因为常年交不起钱,学问也听不懂,女红也做的不好,经常被薛先生责问,甚至有时候她背不出书来还要打手心。
  可她越倒霉,阮蜜娘就仿佛越厉害。
  她背不出书来时,阮蜜娘头一个背书,她女红做的不好时,阮蜜娘头一个受先生和同学们夸奖。
  甚至她交不起钱时,她头一个交钱。
  什么都是她好,在蜜娘的衬托下,她仿佛成了个最灰头土脸的存在。
  诗会她肯定是不去的,去了她又做陪衬。
  腊月二十二,刚下了一场雪,阮家上下却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定二奶奶甚至因为这事儿还买了个人进来使。
  花厅里摆了条案,上面的几个高脚盘里放着新鲜的果子和果脯,还有蜜娘指定的几样零嘴儿。
  阮家没什么园子可以逛,因此蜜娘把这诗会办的有趣才是最重要的。
  定二奶奶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对蜜娘道:“娘这样可以吧?”
  “娘,您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再也没想到头一个来的人是陶淳儿,她是由她娘带来的,陶夫人是个白胖的妇人,一看就非常和气。
  陶夫人看向蜜娘时,都忍不住看呆了,她也是曾经跟丈夫去过江南的人,却不见这等容色。
  “陶伯母。”蜜娘笑着上前福身。
  陶夫人再看看蜜娘的脚,没有缠脚,忍不住点点头,她家女儿她也没有裹脚,她年少时跟着丈夫东奔西走,若是小脚,怕是门都出不了呢!
  本来只是想来看看,又见蜜娘生的这般美丽,行礼如仪,陶夫人心里又热了几分,在和定二奶奶说话的时候就露出了几分。
  她本以为自家心意够诚了,但定二奶奶却委婉拒绝:“她没您说的那么好,在家更是调皮的紧,我们族里的人也是像您说的这般,定下亲来,可偏生她爹给她算命,说是不能早早定亲,否则反而是妨碍。”
  陶夫人也是不一般的妇人,她能养出陶淳儿这样品行端正,为人厚道的女儿来,胸襟宽广,她不仅不生气,反而还道:“我看着也是,阮秀才才学出众,日后若是中举中进士,你们蜜娘前程不在话下,何必急于一时。”
  定二奶奶心底暗道可惜,若非门户之见,陶家的确非常不错。
  但女儿性格过于要强,她又实在是生的倾国之色,丈夫过于平庸,她的路是一辈子望不到头,就像曾经想过继儿子给她的廖氏一样。
  陶家家风不错,世代行商,听蜜娘说陶淳儿的兄长们也几乎都不怎么读书,认识几个字了就做买卖,虽然富贵,可定二奶奶知道不能只贪图富贵。
  女儿喜爱诗书,她想必也要能和未来的夫婿能说的上话。况且,定二奶奶越发担忧的是女儿容貌过盛,一般人家怕是载不动。
  但这些就不方便和陶夫人说了,陶夫人也是见定二奶奶脾气温和,说话慢条斯理,阮家家境虽然不算很好,但是定二奶奶很有修养,让陶夫人也高看一眼。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考量,小姑娘们就玩的开心了。
  “我这里做了花签,咱们以抽到的字随意作一首诗,做完再请课长点评,如何?”
  大家都客随主便。
  蜜娘抽到的是“牡丹”,计春芳抽到“海棠”,陶淳儿抽到“百合”,郭瑶玉抽到“昙花”,郭瑶仙抽到的是“夜来香”,而王素敏抽到了“丁香”。
  王素敏一向有急才,她又不准备去闺塾了,这次只是特地出来玩儿,故而对拔得头筹没有任何兴趣,做完诗就放开的吃起果脯零嘴来。
  她在郭家不敢这样肆意吃,倒不是没钱,而且怕下人说她贪嘴。
  郭瑶玉这首本来是很不错,但她既然做了评判人,就不能把自己的拔得头筹,看来看去就只能选蜜娘了。
  得了头名的蜜娘,神秘的说要送众人一人一份礼物。
  大家期待满满,只看蜜娘的丫头二妞拿了一堆卷轴过来,蜜娘笑着按照签子给众人。
  计春芳第一个打开,她惊呆了,嘴里喃喃道:“这也太像我了,比铜镜里的我还要清楚。”说罢又眼睛红红的看着蜜娘:“这足以见你对我们的用心,说实在的我妹妹们不少,没一个像你这般的。”
  画像中的她是那样娇艳,胭脂色的披风是她最欢喜的。
  连王素敏都吃惊,她和蜜娘关系很一般,没想到她把自己画的这般好。
  陶淳儿也是感动不已。
  蜜娘又准备了汤饮子过来,见众人这般,不免笑道:“大家相逢在此,既是缘分,很不必如此,只盼着我们几人日后能如亲姐妹一般照料。”
  这就是这次诗社的目的,郭瑶玉很快明白过来,“蜜娘,你说我们诗社叫什么名字好呢?”
  “我们都是在倚梅园相识,不如就叫梅林诗社如何?”
  “好,就叫梅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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