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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暗杀仙君都失败[穿书] 第233节

  商渊忽然呼吸变得粗重,血红的眼睛里,散着奇异的光,像是厌恶,又像是震动,却又似乎带了一点极为少见的恐惧。
  只是那恐惧一闪过过,被他藏在了眼中,他忽然冷笑一声:“什么妖魔鬼怪,也敢来苍穹派墓地撒野!”
  郑源的惊尸没有动弹,一双空洞的眼窝里,忽然流下一丝血泪和腐肉来。
  面前的人气息熟悉,是他生前敬重的人,更是他怨气不散的根源。
  它忽然举起手中长剑,向着商渊狠狠当头砍下!
  商渊目光一厉,劈手迎向它,竟是要硬生生去夺,就在这时,他身后却忽然闪过一道人影。
  宁程快如闪电,冲向那具尸骸,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拖离了商渊的肉掌。
  “郑师兄,是郑师兄啊!”他放声厉哭,声音颤抖,像是激动万分:“师尊,这是郑源师兄的尸骸。您认不出了吗?……”
  第176章 剥茧
  虽然场上仙家诸门的人也都猜出了这惊尸的身份,可真的听见从宁程口中说出,冲击又是大大不同。
  商渊浑身青气氤氲,死盯着郑源的尸骸,竟没有立刻反驳。
  墓园这一角,背后是一片片不知何时长起来的槐树,阴气犹如实质,郑源的尸骸在这阴气滋养下,骨骼原先就隐约发黑,现在更是变得墨色一片。
  宁程的声音带着悲痛和震惊,喃喃道:“郑师兄,您当年虽然死得冤屈,可是冤有头债有主,害死你的人也已经死了,你又、又何必……”
  郑源早已死去多年,哪里真听得懂他的话,忽然嘶吼一声,手中重剑再次向着商渊劈来。
  宁程手中宝剑一举,火花四溅,和它的重剑迎在一处,郑源似乎也感觉到了当年同门小师弟的微弱气息,竟然微微一怔,重剑再也砍不下去。
  宁程眼中似乎有那么一丝水光闪过,他垂眸掩去神色,奋力一震,将郑源的惊尸向后震飞几步,撞入了身后的槐树丛中。
  几棵槐树“咔嚓”从中断开,阴风阵阵,露出了后面的一个人。
  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看着眼前跌在身边的郑源尸骸,身子开始颤抖。
  商无迹!……
  所有人惊呼了一声,全都惊疑莫名:商渊的亲生儿子,自从上次大殿上被商渊强行打通经脉,好像能站起来行走几步后,几乎没怎么看到他出现在人前,又怎么会忽然现身在这里?
  元清杭暗暗心惊,悄悄看了身边宁夺一眼。
  宁夺也目光震动,盯着那边几个人一言不发,冷峻眉头紧锁起来。
  元清杭心里一动,悄声道:“你低头。”
  宁夺不知他要做什么,却也不问,立刻顺从地微微低下头。
  元清杭飞快地从储物袋里掏出来易容的材料,草草几下,简单在他脸上稍微塑形,悄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按我说得做,不用多说话,尽量简短些。”
  宁夺目光怔忪,深深看了他一眼,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好。”
  元清杭又悄悄在手中藏了点东西,趁着无人注意,在脚下萋萋野草上洒了一撮。
  那药粉遇到草叶,立刻渗入其中,元清杭吃力地催动符篆,将那片野草向商渊脚下暗暗催去。
  夜色深沉,场上形势又诡异,无人注意脚下,那野草摇曳疯长,很快就蔓延到了商渊身边,元清杭手指轻轻一捏,草叶无声炸开,新鲜的汁液迸射出来,无声无息喷在商渊身边。
  商渊浑然不觉,看着轮椅上的儿子,皱眉道:“你来做什么?还不快点退下!”
  商无迹凝视着面前呆立不动的惊尸,颤着手,似乎想去摸一摸它那狰狞乌黑的骨架,却又不忍。
  他茫然抬头,痛苦无比地看向商渊:“父亲……您说他是走火入魔而死的,是真的吗?为什么他死后被削平脸上皮肉,怨气又如此之重?”
  四周知晓旧事的仙门长辈和宗师们忽然一阵骚动,更加吃惊:多年前宁晚枫叛出师门时,就被指两桩大罪。
  第一,觊觎门派宗主之位,下蛊暗害掌门独子商无迹;
  第二,毒计被其师弟郑源发现揭穿,在他房中搜出下蛊工具,师尊商渊痛惜下依旧不忍杀他,只将他废去金丹、逐出师门。可他临走时,竟然心怀不忿,将揭发他的郑源再次击杀,这才逃出山门。
  可商无迹现在为什么说,商渊说这个徒弟郑源,是走火入魔而死?
  假如真是这样,那么这样的虚假罪名又为什么被安在宁晚枫头上?
  似乎有些什么深藏多年的东西,在这波云诡谲的夜晚,要蠢蠢欲动,浮出水面。
  果然,宁程惊呼一声,颤声叫:“师兄您说什么?郑师兄当年明明是被宁晚枫杀的啊?”
  元清杭盯着场内,忽然冷不防插了一嘴:“我验过他的尸,他是被熟悉的人一剑穿心死的,毫无挣扎防备。”
  他声音有气无力,在一片寂静中,却清晰无比,所有人更是心里隐约一寒。
  苍穹派当年声称郑源是被宁晚枫所杀,这和元清杭在术宗大比后的验尸情况一样,但是商无迹身为商渊的儿子,却又说,父亲对他说郑源是走火入魔。
  到底谁真谁假,又为什么对不上号?……
  商渊脚下的那些草叶汁液悄悄散发着淡淡的异香,可他已经完全察觉不到,只阴沉沉看着对面的人,忽然摇了摇脑袋。
  “你们……一个个都要造反吗?”他冷笑道,原本低沉的声音变得奇怪又尖锐:“旧事多说无益,都闭嘴吧!”
  商无迹却猛地叫出声来,绝望无比:“不!郑师兄到底是怎么死的,父亲您说清楚!我可以为您的大业牺牲,但是他们呢?他们都该这样惨死吗?”
  商渊脸色骤然扭曲了一下,身子往前一扑,就想一掌打向商无迹:“我叫你闭嘴!”
  他身子刚动,旁边一个身影疯狂冲出,手中宝剑急刺而来:“不要伤父亲!”
  商朗神色激动无比,一剑直刺商渊:“您伤我就算了,还要伤他吗?他这么多年缠绵病榻,又敬您重您,你就算再六亲不认,也不能再害他!”
  他手中炽阳剑如疯如狂,霍霍剑光将轮椅上的商无迹护在中间,竟是完全不要命一般。
  商渊眯着眼睛,神情有点异样的恍惚,盯着商朗,忽然厉声道:“又是假的,都是假的,休想再骗我!”
  他脸上疯狂之色一闪,大掌扇下,一股恐惧的劲风铺天盖地,向商朗迎面挥去。
  商朗的修为差距祖父何止一点半点,眼看商渊巨掌就要击到,翻身扑在父亲身上,死死护住了从小相依为命的商无迹,心里一片冰冷。
  就在这时,两道剑光却冲天而起,同时从两边冲向商渊。
  宁程,宁夺!
  师徒俩一个就在左近,一个在人群之外,可是宁夺的身形却更快一步,应悔剑宛如霹雳临世,浩大声威划亮四周。
  商渊只感到身后一片恐怖的剑意,似曾相识,猛然一转身,头顶婴孩幻像骤起:“谁!”
  商朗死里逃生,浑身冷汗淋漓,抱着父亲从轮椅上一跃而起,跳出了人群。
  宁夺剑光在商渊周身罡气前遇阻,也不进逼,脸色清冷,在昏暗夜色中宛如冷玉。
  众人抬眼看去,却都忽然一惊。
  都知道这是宁小仙君,可却又好像有点不太一样,面容似乎更加清俊温和了一点,年纪也更像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而不是少年模样。
  才短短几个月不见,宁小仙君怎么好像容貌变了一些?
  商渊一回头,忽然眼睛猛地变大,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那么强势的人却忽然退了一步:“你、你是!……”
  宁夺安静地看着他,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师尊。”
  ……
  四周猛地一片寂静,所有人一阵恍惚。宁小仙君,叫商渊什么?
  不该叫太上掌门,或者师祖吗?……
  商渊猛地踉跄一下,死死盯着面前温润俊美的青年,伸手揉了揉眼睛。
  一片猩红视线中,面前的人安静地仿佛和多年前一样,温和俊雅,对他毕恭毕敬。
  他心里一个冷战,避开了眼前那个似梦似幻的虚影,看了看四周。
  不对……全是一片诡异乱象。
  一群惊尸在徘徊躁动,无数仙门宗师在旁边静立窥探。
  另外,竟然有无数个商朗三三两两,站在惊尸四周,有的脸上悲痛,有的满脸怒色,有的充满恨意,却全都一言不发。
  身后是郑源的尸骸,眼前是已经死去多年的宁晚枫。
  他只觉得视线中像是有群魔乱舞,无数厉鬼和亲人围着他,像是要齐齐置他于死地。
  呼吸越来越重,好像有什么在刺激着他的五脏六腑,脚下传来一种诡异的甜香,萦绕着全身,呼吸也不顺畅起来。
  他忽然放声狂笑,带着傲然:“怎么,你们三位好兄弟,要一起来找为师要说法吗?”
  他一指远处被商朗抱在怀里的商无迹:“你不忿被我弄断双腿。”
  他一转身,冷笑指着郑源尸骸,眼中血红:“你死都死了,还想找我报仇?死后这么多年都老老实实,现在却想作祟,倒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四周一片骚动,大家都看出来他现在神志混乱,竟有点分不出现实和幻境,可他话语中透露的讯息,却是叫人胆战心惊。
  为什么他说郑源要找他报仇?
  宁夺静静站立在他身后,却忽然又轻轻叫了一声:“师尊。”
  商渊身子轻颤一下,终于转过身,看向他。
  他的神态不像对儿子一样颐指气使,也不像对郑源一样凶狠,却沉默了下来。
  半晌,他眼中的赤红色更加浓厚,像是浸泡在血里:“晚枫……你怎么也来了?你又不是死在我手里。”
  元清杭悄悄站在宁夺身后的阴影里,手心里一片冷汗。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屏息听着这陈年秘事,只有一群惊尸还在蠢蠢欲动,宇文离在边上不时费力控制尸群,又不敢冒然惊扰这诡异情形,竟比别人都辛苦得多。
  宁夺不动声色,只声音喑哑,又道:“师尊……你害死了我。”
  他本就和宁晚枫有血缘关系,身高体型无一不像,。一张清冷俊美的脸更是气质神似,元清杭按照宁晚枫的画像,给他稍作修饰后,在这浓重夜色下,竟然就真的像是故人再世。
  不少见过宁晚枫的前辈们,都忽然明白了:宁小仙君这是在趁着商渊神志混乱,冒充宁晚枫?
  以前只觉得苍穹派这位晚辈和当年名满天下的宁晚枫长相相似,可没想到,今晚一看,简直就是本人!
  商渊身形僵硬,死死看他半晌,才又恢复了点师道尊严:“我可没杀你。害死你的……是元佐意,是破金诀。”
  他声音拔高,厉声道:“一切都是为了苍生,为了大义,你也都是自愿的,又有什么怨气?”
  宁夺的手指微微颤抖,应悔剑似乎感应到了主人那激愤心情,忽然清啸一声。
  元清杭心里一沉,生怕他沉不住气,飞快地抢过一张商朗的面具戴上,在树后探出头,竭力模仿着商朗的愤怒音色:“那不是天下的大义,是你的!你害得我爹残疾,亲手杀了郑源师叔,又以抚养恩情要挟宁师叔,叫他为你做事……爷爷,你好狠的心,好一盘大棋!”
  种种蛛丝马迹,件件谜团缠绕,他心中早对当年的事拼凑出了一个轮廓,这样冒险喊出来,心中却也没有十足把握。
  一边许久没有出声的宁程,却猛然抬起头,震惊无比地看向他,隔着面具,竟似也听出了元清杭的那点熟悉音色,眼中神色无比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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