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它速度快到了极限，以至于好似前一刹那刚刚脱手，后一刹那便已带着灭杀一切的可怕力量，狠狠撕裂陶厉护体元力，然后将他胸膛洞穿出一只透明窟窿，将他身体生生射飞，带起一条十数米长的血色匹练，在空中绵延，红的刺眼！
陶厉不甘心的张了张嘴，他努力想要催动气血自爆，却只能让自己的血液自胸口大洞中如泉水般喷涌而出，眼眸变得暗淡，气息渐渐消散干净。
昌运宗宗主陶战，死！
雪厉然脸色微白眼露后怕之意，他心中清楚，若非莫语一箭将陶厉射杀，一旦真的让他引爆气血，瞬息之间，他便会被自这世间生生抹去。他看向莫语，眼眸便多了几分赞叹与肯定，想必他已提前察觉到这点，所以才会用方才逐步靠近的方式，观察他神色变化做出判断。
既如此，那张诡异长弓，应该是他想要隐藏不被人所知的秘密吧？那份毁灭、腐朽、死亡的气息，以雪厉然坚定心境，竟也感到颤栗与恐惧！但此刻他犹豫一下，却没有多问半句。不管莫语拥有怎样的力量，仅凭他今日所做，便足以表明对四季宗的感情，这些便已足够。
“嘭！”
头顶之上，猛地爆发出可怕元力波动，两道身影在对碰中向后各自暴退，天空以他们两人为界，一边是蔚蓝水浪，一边是无尽烈焰，双方交接出，两种截然对立却同样强大的力量，正厮杀的难解难分！
“老夫恨！老夫恨呐！我昌运宗数百年基业，竟毁于一小儿手中！”
“莫语，老夫发誓，一定会不惜代价杀死你！”
火浪中暴退身影怨毒咆哮着，但他身影却无半点停顿，借助这股对碰震荡之力，身影向外呼啸离去！
昌运宗灵王陶战，逃了！
他不敢不逃！
仅凭柳边城一人，便足以与他为战，若等莫语、雪厉然、水之珑等人围上，他势必要落入下风，一着不慎，甚至有可能殒落在此！所以，即便满心怨恨，即便恨不得亲手将莫语焚为灰烬，陶战还是逃了！只要他不死，昌运宗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才能有机会报仇雪恨！
莫语眉头一皱，面对六阶灵王的死亡威胁，他所做只是扬手，汇聚全部力量将手中长弓再度拉开，指尖崩裂，当血色将箭身彻底覆盖时，他手指直接松开！
咻！
凄厉尖啸中，长箭激射而去，喷吐着可怕血芒！
第0161章 你的理解与真相
陶战身体一僵，背心处血肉微微凹下，心脏剧烈收缩起来！
他厉吼一声，直接自储物戒内取出一颗绿色晶石，掌心力道微吐，将其直接震碎。一圈绿色光晕涌出，在他身后快速凝聚成一面盾影，上宽下窄样式简单，表面有着极其精致华美的符文，将他整个身体尽数遮掩在内。
下一瞬，血色长箭射落！
空间似乎微微震颤，箭身浮现出道道裂纹，然后碎裂崩溃崩溃，化为无数碎片向前激射！强悍的冲击力量，令盾影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符文快速扭曲中接连崩溃，被生生撕出数道裂纹。几块碎片自裂缝中穿过，噗的闷响中没入陶战体内！
这老鬼脸色瞬间涨红，张口喷出一股鲜血，又唰的一下化为苍白，眼中流露惊惧！绿色晶石是他早年历险中所得宝物，这已是最后一颗，捏碎后可抵挡六阶中强者一击，竟被这一箭直接洞穿！而最让他难以想象的是，这一箭的杀伤不仅作用在肉身上，竟让他灵魂在血肉被撕裂时，一并出现了数道穿透性伤口！肉身受伤事小，灵魂伤势，却能令他力量大打折扣，若此刻再被柳边城缠上，恐怕他最好的结果，便是与陈羽、陶厉一般施展自爆秘术，拉人与他陪葬。
关键在于，陶战并不甘心就此死去，他口中猛地一声低吼，护体元力竟飞快化为血色，翻涌鼓动着，便似一团烈烈燃烧的血焰，身影在微微停顿后，以更快的速度疯狂逃离！这次，他却是连半句狠话都不敢留下，因为他任何一点的耽搁，都有可能让他永远留在这里！
“陶战老匹夫！哪里逃！”柳边城怒吼一声，他体内气息顿时如滚水般沸腾起来，体外灵光爆闪，显然这位四季宗主同样掌握着某种秘术，想要追上陶战，将他杀死永绝后患！
莫语脸色更多几分苍白，他指尖崩碎伤口正在快速愈合，见状急忙低喝：“穷寇莫追！”
柳边城眉头一皱，他体外爆闪灵光缓缓消散，转首看来目光尽显凝重。
雪厉然沉声道：“若本座猜测不错，昌运宗应该存在某种秘术，可让修士临死前引爆气血灵魂，爆发出无比可怕的力量！陈羽自爆在前，陶厉自爆在后却被莫语打断，否则本座已不存于世。他们两人既已修习此术，陶战没有理由不会，继续追杀只会逼他玉石俱焚。莫语，想必这也是你心中念头？”
“是。”莫语点头道：“今日杀死陶战机会已经错过，便只能等待下次了。”
他目光在凌雪身上一扫，确定她突破已无凶险，心中微松却又浮现淡淡寒意。有些事情既然做下便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你真能逃走吗？
“宗主，弟子上有些私事要去处理，待完成后自会归返。”语落，他脚下一踏，身影呼啸而去。
水之珑微微皱眉，看向他离开方向，眼中浮现几分忧色。
柳边城见状心中微微一叹，道：“莫语直言属于私事，便是不想任何外人插手，以他眼下修为，即便损耗极重，也绝非寻常修士可伤，师妹放心就好。”
他目光深处隐有不忍闪过，水之珑心中微跳，直觉他已看出了什么，俏脸微白低首点头不语。
但在此刻，谁都未曾察觉到，一道身影在谷口处微闪，直接消失不见。
太阳斜行努力向上攀爬着，日光渐渐变得炙热起来，自密林枝叶间洒落，在稍显昏暗的林间投射下一道道细小的光柱，将极其细小的浮尘在其中显现出来，落在地面厚厚落叶上，形成一只只白色日班，使得这静谧的山林，化为一卷分外美丽的画面。
但很快，画面中的宁静便被闯入的不速之客打破！
脚步重重落在积叶上，脚面没入其中，强大力量令落叶向外翻涌着，溅出一股股的腐朽味道。莫良在拼命的奔跑着，他苍白面庞上布满汗水，被不断震飞洒落，却仍旧越来越来越多。
他心中充满了恐惧，随着他逃入山林中，这份恐惧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不断变得浓郁起来，这让他心中渐渐生出一个不愿面对却无比清晰的念头……他逃不掉！
莫良察觉到自己这个念头，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不！我不会死！绝不会！”心中咆哮着，他脚下速度更快，逃往山林深处。
身影如风在三颗大树间穿过，爬上一个平缓的上坡，莫良脚下猛地发力身体高高跃起。便在他凌空之时，身体陡然一僵，毫无减力方式的坠地，令他脚踝处传来阵阵刺痛，关节处的一些筋膜被生生撕裂！
但此刻，莫良根本已感觉不到这些，他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身体在恐惧中颤抖着，看着拦在前方的身影，眼底流露绝望。
莫语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庞，他沉默一下，缓缓道：“为什么？”
没有迎来直接击杀，莫良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侥幸，对生的渴望将心中恐惧暂且压下，他噗通跪倒，以头触地，“哥！是我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受人诱导才会做下这种事情！是贺益山，是他派人跟我说只要帮忙杀死你，就会给我白玉断续膏治愈伤势！我早就后悔了，真的，如果再有一次，我绝不会再做这种蠢事！哥你别杀我，看在你我兄弟相依为命这么些年的份上，你饶了我。我马上就滚，滚的远远的绝不让你看到心烦！你放过我，哥，求求你，我不想死，我真的知错了！”
莫语看着他磕头如捣蒜，心中渐渐浮现一股酸涩，他脸色更加苍白，声音却越发冰寒下去，“莫良，我受莫叔、云姨大恩，即便你伙同外人害我，我也不会杀你，只当偿还二老的恩情。但无论如何，你不应该害林嫂、林婆她们！”
莫良身体一僵，他心中几分希望被直接浇灭，感受着莫语话中流露出的寒意，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量，身体软软倒在地上，嘴巴张开口呼哧呼哧的重重喘息着。
他对莫语性子极为了解，他是那表面冷酷却极重情义的人，因为如此，直到方才他心底都还抱着几分可以活命的念头。但莫语既然已经知道了林嫂、林婆的事情，他便知道，自己一定会死！
“五年前，你我兄弟在大雪傍晚爬进四季城，不是林嫂、林婆我们早就死了，你竟害了她们……莫良，你要我饶了你，我如何饶你？”他声音渐低，渐渐归于死寂。
莫良身体再度颤抖起来，他猛地抬头，声嘶力竭的咆哮着，“我不想的，我也不愿意这样，这些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
“你敢不敢告诉我，段芝青给你宝图，你究竟得到了什么？你洗精伐髓修为大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当时还在床上苦苦挣扎！你为什么不分一些机缘给我，为什么要一个人独吞！”
“四季拍卖行，你明明有内宗弟子身份令牌，为什么不逼着孙家给我拍到白玉断续膏？那是你自私，你想要与孙家交好，培养自己的关系网，那时你有没有想过，我在满心渴望的等着你回去！带回治好我的灵药！”
“贺益山愿意与你和解，只要你答应，他便给你足够将我治愈的白玉断续膏，你为什么拒绝？你为的是自己的脸面，那你将我看做什么，一条被你养着的狗，还要对你感恩戴德！”
“都是你逼我的，是你硬生生将我逼到了这种地步，我要站起来，我要恢复完好重新修炼，我只能靠我自己！贺益山给了我希望，我为什么不能害你？是你不仁在前，我才后来不义！莫语，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你没想到，我早已看穿了你的真面目，我不后悔去害你，我只恨老天不公，凭什么你就能屡得机缘，逢凶化吉，而我刚刚看到一些人生希望就要被你彻底毁去！”
“还有段芝青那个婊子，不要以为这些年你们眉来眼去我便看不到，如果你愿意，不知道干了这婊子多少回，我为什就不能干她？我有哪点不如你！林婆这老不死坏我好事，我便送她去死，这是她自找的，我没有错！”
他一口气吼出了自己所有的怨恨，面庞涨的通红，扭曲变形显得无比狰狞！
莫语眉头紧紧皱着，他沉默了许久，眼底浮现出一丝痛苦，“莫良，原来一直来，你都是这样想的……那我便让你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知道今日的一切究竟因何而起！”
他抬手一指点出，一股灵魂波动瞬间没入到莫良体内。一件件莫语经历过的事情在他脑海中快速闪过，他脸上狰狞怨恨渐渐化为惊愕，那一幅幅清晰的画面，让身体颤抖的更加剧烈起来。
初入四季城那夜，莫语跪在林婆面前立下的誓言……进入蛮山支脉寻找宝藏时经历的凶险磨难……四季拍卖行中发生的一切……当日贺益山对他提出的交易要求……
“除了与贺益山交易时我能选择，但那也只是无法选择的选择，若我真的将所得与他分享，日后整个四季宗都要毁在他手中，我们都要死！”莫语艰难开口，声音越发艰涩，“今日一切，皆是因你多疑，因你心胸狭隘所致，因为你的愚蠢，才会被人利用，令事情发展到眼下境地！莫良，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人对不起你，只是你对不起所有人！”
第0162章 承担自己的错
莫良如遭雷击，因情绪激动而涨红的面庞，再无半分血色。
真相竟会是这样？
即便他不愿相信，但那一幅幅画面却做不得假。所有一切都是在他的怀疑，以及被人引导下做出的错误判断……都是他错了……
莫良在怨恨中鼓起面对死亡的勇气，结果却发现自己连怨恨的权利都没有，恐惧与悔恨飞快充斥了他的心神，让他涕泪皆下，却已没有再直面死亡的勇气。
“哥！看在死去爹娘的份上，你绕过我吧，我愿意恕罪，披麻戴孝为林嫂、林婆她们去守坟。如果你还不解气，就废掉我，让我做个普通人，一辈子不能再修炼，我不想死，真的不想，你饶过我，饶我！”
他哭泣着，身体蜷缩在地上，却努力的抬起头，目光乞求着向他看来。
莫语心头一颤，他深深吸气，走前两步在他颤抖畏惧中将他抱在怀中，伸手轻拍着他的背，低声道：“我原谅你，莫良别害怕。”
“哥！你真的愿意原谅我？”他一脸狂喜。
“是，哥不怪你了，别害怕。”
“太好了！实在太好了！哥，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一定会给林嫂、林婆守坟，我要去忏悔自己的罪过！”莫良说着，脸上却浮现一丝倦意，他眼睛很快变得酸涩，“哥，我突然好累，好想睡觉。”
“睡吧，哥在这看着你，以后再没有人能伤害和利用你，安心睡吧。”
“嗯……”
莫良眼眸闭上，气息变得越来越细，最终彻底消散。
莫语眼珠发红，手上用力抱紧他，低声道：“莫良，人犯了错，就要偿还的，要不然，我们无颜面对死去的林嫂、林婆……你放心，哥会找到所有害你到这步的人，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地下，见到莫叔、云姨，就说我对不起他们。”
他一边轻声开口，一边仔细将他面庞擦拭干净，就像是小时候一样。深深看了一眼莫良睡去的模样，莫语手上开始燃烧起火焰，赤红的火舌在空气中跳跃着，使得空气微微扭曲，莫良的身体，便在这火焰中化为灰烬。
他缓缓起身，转向身后，脸色已化为冷厉，低沉道：“是你自己出来，还是要我出手请你？”声音冰寒没有半点温度，夹杂着丝毫没有遮掩的杀机。空间中温度疯狂提升，他脚下落叶飞快变得焦黑，没有火焰便已化为灰烬，便似一道向外扩散的黑潮！
啪声轻响，不远处一片密集灌木突然碎裂，无数碎枝残叶带着可怕力道激射而出，但尚未靠近莫语身边，便已被虚空中强悍力量彻底震碎。一道身影自灌木缝隙中走出，正是贺益山！他眉头微皱，眼中流露几分凝重，“本座身有宝物可屏蔽灵魂感应，你竟还能有所察觉，看来本座还是有些小瞧了你。”
借助方才一些碎枝残叶，他已大概试探出莫语现下保留的力量，绝对虚弱到可以被他杀死的地步。但察觉到他的到来还敢留下，且神色如此平静，事情便有不妥。这般想着，他才没有急于出手。
“这世上许多事情都未必在你意料之中，便如你想我死在浴血平原，我却还能活着回来，而且变得更加强大。”
“你说的不错，而且本座没有想到，你会亲手杀死莫良。”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坐下的事承担后果，他犯的错已无法挽回，便只能以死亡作为交代。”
贺益山沉默一下，脸色渐渐冰冷，“你是在提醒本座？”
“我会杀死你！”莫语平静道。
轰！
他脚下一踏，地面嘭声闷响，便似巨石坠地，血肉间气血顿时以超出肉身承受极限的速度，疯狂震荡起来！莫语体内本已受损处顿时传出剧烈痛楚，令他面庞更加苍白，神色却无半点变化！
强悍气势混合着恐怖杀意，瞬间冲天而起！
人未至，已有浩荡压力扑面而来，贺益山长袍被骤然压落紧贴在身上，长发在他脑后上下激荡，森然杀机便似一根根极细极小的针，令他周身阵阵刺痛。
贺益山心头凛然，虚眯眼眸内却闪烁着阴冷寒芒，寒声道：“果然是有依仗，但本座既然出手，便有十足把握将你杀死！此物本是为柳边城所准备，便看你是否可以抵挡！”
他摊手露出一块血色符箓，此物表面圆滑光滑，材质晶莹剔透约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散发着淡淡血芒。无数道蝇头符文存在其中，以及其细微的速度缓缓流转着，但无论怎样转动，所有符文都呈现出一枚古朴的“封”字。
血玉封王符！
“血玉”二字是炼制此符所需的承载材质，需要世间最上等的血玉，不存半点杂质，不会对元力注入凝炼符文产生任何细微的影响，哪怕指甲盖大小，都价值近百颗上品宝晶！如此贵重的材料，经灵王境符道强者经过数日不间断的炼制，才能成就一枚血玉封王符，其间若有半点差池，炼制便会直接失败，血玉也将直接损毁。
材质贵重，炼制困难重重，也令血玉封王符高达六阶，缀以“封王”二字，便意味着它有封印六阶王者的力量，无比珍贵！身中此符，气血灵魂一并被封，能令六阶修士变为没有任何人力量的普通人，虽然只能持续数息时间，但在高手厮杀中，已足够对敌人发动数十次击杀，彻底决定胜负！
这便是贺益山自天煌宗带回的最大底牌，让他面对柳边城时也能无惧！
贺益山眼底闪过一丝不舍，但他明白莫语一定要死，否则日后死的便会是他！略微咬牙，他猛地扬手一抛，血色符箓脱手瞬间便自行崩溃，无数蝇头细小符文汇聚，化为一道血芒激射而出，速度快的难以想象，似乎脱手瞬间，便已直接降临到莫语胸膛，然后没入到他体内！
下一刻，莫语急速逼近身影猛地一僵，周身气息潮水般快速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