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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清冷的脸上有一种宿命的无可奈何。
  这就是那个道理,她谷泉夭要做的事,谁敢拦?谁拦得住?
  女为悦己者容,这陷入爱河的女子是疯狂的,也是可怕的。
  谷泉夭路过望春楼(妓院)的时候,一书生模样的人拿着书简念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底下莺莺燕燕笑着:“敢问公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笑道:“就是一个……”
  “就是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矫情的徘徊惆怅,梦里想着,弹琴敲鼓表达爱慕之情。最后还落了空,简直竹篮打水……”谷泉夭坐在栏杆上,跳进楼里。
  粉衣粉裙,长衫曳地。
  张扬而美丽。
  目空一切的张扬。
  倾尽天下的美丽。
  她往那儿一坐,鄙视道:“这男的比贱人还矫情。”
  她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跳上楼台了,对于这些酸腐的诗句她虽然很讨厌,可是更讨厌有人拿古人的东西来逗弄今人。
  当时,羽平和就坐在那群纨绔弟子里面,他楞了半晌,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别样的女子。
  有什么异样在胸腔之中流动,是的,有什么在流动……
  看多了大家闺秀的温婉,如今,这么一道野味就放在眼前。
  有着小家碧玉的可爱,有着江湖人种的野蛮,关键的是,她的棱角没有被俗世磨平。
  “那敢问姑娘,怎样向爱慕之人表达?”羽平和轻摇折扇一派温柔儒雅。
  “大声说出来呀!”
  此言一出,那些莺莺燕燕会觉得这个女子很不知廉耻。
  大家可以想象,在那样的朝代,女追□□本就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有女子会说大声言爱呢?
  人都是虚伪的,比如他给你一颗糖,你不回头再对他客气客气直接揣进腰包,那你就是违背法理,败坏伦常。
  那么在这里都是这样,女子都只能在闺中,如果你看见一个女子像男子一样跑进妓院,还说着违背伦常的话,那么这个女子不被浸猪笼,那么也离浸猪笼不远了。
  谷泉夭俏丽的面颊一丝不屑:“我如果是那个男子,直接提着一把砍刀,将刀往肩上一架,对那个女子说道,老子很中意你,你看着办吧?这样才有男儿气魄呀?我敢保证,百发百中……”
  羽平和听罢,抽出佩剑,往桌子上一丢:“小姐,本公子很中意你,你看着办吧?”
  当时惹得莺莺燕燕一阵嫉妒。
  羽平和也算京都一位翩翩少年郎呢?
  最关键的是少年封侯。说白了就是有钱有权,长得也是翩翩少年郎。
  虽然跟羽苒差了一大截,但是羽苒那是不敢亵渎的清贵,而羽平和确实实实在在的华贵。
  嗔怒,嫉妒……切齿……
  谷泉夭愣了半晌,一掌劈下,那纨绔公子哪儿是她的对手,当时没反应过来,被劈得趴在桌子上。
  “你有病吧。”说完,谷泉夭提着自己的衣服就回去了。
  事实证明,女人的话,只能信一半。
  谷泉夭确实保证了,可是百发不一定百中。
  好久,羽平和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敢问小姐贵姓,芳龄几许,有无婚配……鄙人姓羽……家住……”
  “别介绍你自己,我没空认识你。”老远的一声。
  届时,那个男子,忘记自己,忘记初心,只记得一道菜,一道野味。
  倾尽了此生,颠覆了荣华,他还是没有将她的倒影摆正。
  如果这次错过了相遇,他是否会惋惜,经年之后,无人知晓。
  窗外月光明,风声涟涟,草木招摇,唯独那一轮月光普照着大地。
  这月光照着你,也照着我,忽然感觉好幸福呀……当时在那个怀春少女心里是这么想得,突然觉得能呼吸到同一片空气,看见同一片月光,以及距离这么这么的近……
  我不知道这风是不是吹平了你的眉然后留恋在我的面颊……
  我不知道这月光照着你,也照着我,有我牵挂的你,还有你牵挂的谁呢?
  我不知道……
  可是我感觉好幸福呀!
  风吹落几许蓝花楹花瓣,透过窗,落在她的手腕处。
  初见他时,也是那个蓝花楹开放的季节。
  再遇他之时,他依旧是蓝花楹树下的那个风华无双的少年。
  你会来的吧,我的……小侯爷。
  那日,宴飨四座,灯火足足将谷府燃烧了半边天。
  那人姗姗来迟,隔着垂帘,她看得清了。
  那人紫衣白衫,仿佛从亘古之中走过来,全身笼罩着一层奇异光芒,仿佛一场迷梦。
  就那样,悠远的,从容的,孤傲的,从那远处递上庚贴。
  小厮清亮的嗓音:“北辰侯到!”
  只是,继他之后,传说中文武双全的二皇子来了。
  谷泉夭没想到她谷家这么厉害,居然请动了皇帝最宠爱的皇子。
  也是,谷冥好歹也是个征远大将军,谷大人好歹也是三朝元老,三公之首谷太尉。
  这样想想,除了她是个庶出的,还算门当户对,她当时恨不得去算算自己的八字,忽然觉得生活是如此如此的美妙,又是如此如此的幸福。
  看着她老爹与北辰侯二皇子寒暄几句,便各自入座。
  她偷偷的瞄着,然而,另一头,谷海菱也在静静的看着。
  只是有点失望,不过听到小道消息,谷海菱的意中人是太子殿下。
  她曾说过,要嫁就要嫁给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人,她觉得那样才是人中龙凤,谷海菱这人就是命贱人贵,想得到一直得不到,可是偏偏又不肯放弃。
  只是谷海菱万万没想到她确实飞上枝头,可是飞上枝头的一定是凤凰吗?
  谷泉夭看着羽苒坐下,仿佛一道别样的风景。
  在场的官员都左右敬酒,然后,二皇子举着杯子过来,连倒三大碗给他。
  不知道二皇子说的是什么,羽苒嘴角笑意清浅,态度淡漠,只有那双漂亮灿若星辰的眼眸一点点的沉下去。
  一杯接一杯,他笑着饮下酒。
  然后,百官就像受了指使一般,一个个的接着轮番上场。
  羽苒的笑容不变,眼眸清潋,始终如一的淡漠却温润。
  只是酒过中旬,他便匆匆去了后院。
  谷泉夭心里略略有些失落,放下帘子,一回头看见壬訾逍抱着手靠在墙壁上,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
  “訾逍,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
  谷泉夭还没有扑过去就被壬訾逍给挡开:“男女授受不亲。”
  鄙视,非常鄙视:谁稀罕?
  “小王爷。”谷冥喊了一声:“屋里谈。”
  壬訾逍转身走开,谷泉夭还没跟上去,壬訾逍便拦住她:“大人说话,小孩儿一边玩去,尤其是你这种脑子有毛病的。”
  “你们密谋什么?”谷泉夭挑挑眉:“我要听……”
  “军中事务,小泉,这与你没有关系。”谷冥笑道。
  壬訾逍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我听过一支戏曲,戏词有句叫做‘喝最烈的酒,上最美的人’。”
  奸笑一声:“小泉泉,我可告诉你,刚刚那帮狐狸给羽苒灌的都是二十年的宫廷御酒,而且乐付雨不便于去前厅,她也去了后院,有个词叫做:酒后乱性。”
  话没说完,那个善变的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乐小姐怎么会来?”谷冥不解的问道。
  “骗她的。”继而笑笑:“屋里谈。”
  我们的千金扇去了后院,她在走廊处便停住脚步。
  那个风华无双的少年正扶着一颗树将胃里的一切拼命的吐出来。
  吐的一点也不剩,他的侍从递过手帕,他搽了搽嘴,眼神迷离。
  “小侯爷,卑职送您回去?”侍卫说道。
  “冷,我还不能走,这宴席没散场,还不能走,无论如何都不能走,北辰侯可以输但是不会败?”
  “小侯爷,您已经醉了,不能喝的。”
  “是呀,醉了,可是这十丈软红,究竟怎样才能不醉呢?”
  忽而,他自嘲的笑笑,说不出的悲哀:“明知道有人故意为之,我却还在意,是不是很傻?”
  抬头看天,眼神凄迷而鉴定,他那种笑悲哀到了绝境,倒是渗透一股冷冷的恨意。
  “侯爷,属下不知您……”
  “冉冉红尘,牵挂太多了!”
  映着天边残月,本来有着温暖的笑意,但是却一点点的暗淡下去。
  最后笼罩在梦一般的光晕里,忧愠,清冷。
  “陪君醉欢三千场,何苦生死两茫茫,相思皆是戏中唱,又何妨蒹葭苍苍。”
  突兀的笑了一声:“全是戏一场,可我居然较真了,真是可笑。”
  那时一个不一样的北辰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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