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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婢难逃 第126节

  坊间都传魏玹是逼迫太上皇退位,太上皇更是死因不明,有弑君杀弟之嫌,但沈漪漪知道,陈王狼子野心,死有余辜,而倘若不是齐王步步紧逼,意图废黜东宫,另立陈王为太子,魏玹也不会提前逼宫,逼迫太上皇退位。
  “我不是想丢下你,”魏玹紧紧地拥着她,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他怎么可能轻言放弃,郑重许诺道:“我答应你漪漪,无论何时,我都以我的性命为重,我不会再丢下你和安安,相信我。”
  当夜,魏玹便离开了苏州,离开之前他怕沈漪漪会担心,便没有叫醒她,等沈漪漪醒来的时候,身旁早去人去床空。
  *
  长安,齐王府。
  宫中安插的眼线匆匆过府,告知齐王一事,“王爷,陛下秘密急召二郎君入京!”
  “慎远?”皇兄召见慎远作甚?
  齐王想不明白。
  近些时日,朝中就立储之事沸沸扬扬,有人提出立五皇子为太子,有人则支持齐王,朝中渐渐分为了五皇子派与齐王派,两派争论不休,各有千秋与利弊。
  一个是圣人亲子,然到底年幼体弱,不堪大任。
  一个是圣人的亲弟弟,年富力强,功勋卓著,但到底不如血浓于水的亲儿子,众臣们争不出个高下,主要还是圣人没有表态,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以为,五皇子的胜算会更大些,故而对齐王保持中立的态度。
  自然,齐王也想当皇帝。
  不过比起弟弟宁王,他这个想法更多的保持在一个“争取”之上,能当皇帝最好,毕竟如果不是太子自己作妖给圣人下毒,这皇位怎么可能落到他的头上?
  当不成皇帝,那也是天命所归,有亲儿子在跟前守着,就是真正的圣人恐怕也不会舍得传给弟弟。
  况且这几年,齐王基本不问世事,在王府中赋闲许久,骤然让他去当皇帝,他心里还不适应呢。
  因此这段时日,自圣人称病不朝以来,齐王心里的打的鼓就没敲停过。
  圣人与魏琅平素并无交集,更甭提亲厚,三年前魏琅突然称病辞官离开长安,后去了山东一带游学读书,这几年广交名士才子,在山东一带颇有几分才名,却也不至于名气大到连圣人临走之前都非得见上一面的地步。
  齐王苦思冥想,除了皇位那件事,他是真不知道圣人见二儿子是何用意。
  可若要立他为皇太弟,和他儿子仿佛也没关系啊?
  长子除了气得他中风每天跟他对着干以外就没让他省心过,如今人战死沙场,也算是死得其所。
  至于三儿子魏琏,齐王倒是想把儿子弄回来也弄不回来了,一年前岭南就传信过来,说三郎君得了当地的急病去了据说死得还不是很光彩,不用想都知道又是为了男女那档子事,张氏听说这消息后当夜就吊死在了佛堂的房梁上。
  是以这三个儿子之中,齐王最珍重宝贝的只剩下二儿子魏琅了。
  即使想不明白圣人何意他也不能坐以待毙去,圣人是急召,人马上就要入宫,齐王赶紧叫人备马赶去了大明宫。
  到了寝殿门口,给齐王传信的一个宦官就站在梁文的身后,神态十分焦急地给齐王使了个眼色。
  齐王一惊,立马就要往大殿之内闯去。
  与此同时,寝殿内。
  魏琅手中端着一杯茶水,战战兢兢地跪坐在圣人的下首。
  “不多说了,路途遥远,你想必也累了,先将这盏茶水饮下罢。”圣人靠在榻上淡淡道。
  “多谢陛下垂询!”
  魏琅诚惶诚恐,不疑有他。
  眼看就要将茶水饮下,忽听殿外传来一阵慌乱之声,只听梁文喊道:“殿下不可!”
  旋即齐王的身影大步朝着殿内奔来,还没等魏琅反应过来,手中的茶盏就被父王一脚踢了下去,伴随着齐王暴怒的声音一巴掌狠狠落了下来。
  “孽畜!你竟敢对陛下不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作者有话说:
  竟然有姐妹说我短小,我短小吗,我今天是不是很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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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魏琅狼狈地倒在地上, 齐王手劲儿太大, 他的半边脸瞬间就肿了,整个人却仍旧是茫茫然的,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口中喃喃:“父、父王, 儿, 儿子做错了什么……”
  齐王心疼不已,这是他的亲儿子, 他刚才下手怎么这么恨!一狠心,齐王拎起儿子的胳膊, 将他从地上连拖带拽地扔到了殿外去,“砰”的一声关上殿门,回到圣人身边跪下不住地磕头道:“陛下, 求您绕过慎远,求您, 求您!”
  圣人既痛心且愤怒, 指着齐王破口大骂,“混账!你这没规矩的东西,谁准你闯进来的!仗着朕对你的纵容在宫中横行霸道,你滚,滚出去!把你儿子叫过来,朕有话要问他!”
  齐王抱着圣人的大腿哭道:“陛下, 臣弟就慎远这么一个儿子了, 倘若您今日非要赐死慎远,子不教父之过, 那臣弟唯有以死谢罪!”
  圣人冷笑道:“谁告诉你你就一个儿子了, 又是谁告诉你朕要赐死慎远?四郎, 你莫要当朕是傻子!朕是有赏赐单独赐给慎远,你把他叫进来!”
  齐王身子颤抖了一下,不说话,就是跪在地上边磕头边哭。
  如果说先前他尚不知圣人用意,眼下却是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只怕圣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前线战报传来长子战死之时,圣人悲恸地当场吐血。
  可没过多久他再入宫侍疾,圣人的脸色却是好了许多,再加上诸多的猜测汇集到一处,齐王再傻也猜到了
  长子只怕没死,不仅没死,圣人还要立他当皇太弟,为了保住云卿的太子之位,故而要赐死他的次子慎远!
  圣人神色阴沉不定,原本便极为孱弱的身体更是气得起伏不定,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既然你打定了主意要忤逆朕,朕便成全你!四郎,你莫怪朕没有警告过你,倘若你再执迷不悟,不将毒酒给你的好儿子灌下去,这皇太弟之位你便想也别想!”
  齐王猛然抬头,凤目怔怔地望着圣人。
  圣人冷冷道:“自己选,说,你要皇位还是要儿子!”
  齐王挣扎不已,汗水从额头冒出来。
  最终,他在地上用力磕了个响头,梗着脖子铮铮铁骨地道:“要儿子!”
  圣人浑身的精气神儿随着这句话一下就被抽走了,眼角流下浑浊的泪。
  要儿子,好啊,要儿子……
  圣人想到自己的几个儿子,太子,景王,老四,老五,每一个儿子他都不曾薄待,可每一个儿子却都不争气,尤其是太子与景王。
  他深深知晓齐王这个弟弟看似嫉恶如仇,实则在家事之上最易优柔寡断且识人不清,所以才在立储君的前夕将魏琅召入宫中,意欲彻底了结魏琅以绝后患。
  如今看来,他终究是老了,有心无力。
  圣人长叹了口气,对齐王道:“孽畜,扶朕起来。”
  齐王将圣人扶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兄长。
  圣人威严地道:“朕可以不杀他,但你现在必须做两件事。其一,把偷偷向你告密之人杀了,其二,发毒誓,来日你百年之后,绝不会废太子,继位为帝之人只是你魏聿的嫡长子魏云卿!”
  齐王傻眼了,这……
  不过危急时刻,他也来不及多想,一咬牙三指指天作誓道:“臣弟发誓,倘若有朝一日更弦易辙,动摇云卿太子之位,必定众叛亲离,肠穿肚烂,全身溃烂而亡!”
  圣人阖上眼。
  “墙上有一把横刀,速战速决。”
  齐王无可奈何,提了墙上的刀就出去,只听外面一声凄厉的尖叫,不一会儿齐王提着适才在殿外向他使眼色的一名内侍的首级大步走了进来。
  圣人瞥了那血淋淋的脑袋一眼,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
  再见弟弟齐王那副小心翼翼又满含期盼的双眼,心中不住叹息。
  今日他一盏毒酒毒杀魏琅,说不准已是他最好的结局。
  可惜弟弟却并不明白这个道理,枉他与云卿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子……
  “多说无益,四郎,你这般性子,且好自为之罢!”
  齐王满面羞愧。
  ……
  魏玹马不停蹄往京城赶,终于在半个月之后的凌晨到达了长安。
  圣人已经日薄西山,只不过吊着一口气,他还有许多话要交代魏玹。
  宫门大开,伴随着一声嘹亮高昂的马啸,一匹汗血宝马径直朝着圣人的寝宫蓬莱殿赶去。
  蓬莱殿中,圣人早先听说了齐王世子回京的消息,梁文将他刚扶起来,便见殿门外飞快地闪进来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
  那人龙行虎步,三两步就走到眼前跪倒在了下去,圣人勉强睁开眼,对着眼前几乎是瘦了一大圈的魏玹,眼泪一下子就掉落了下来:“你瘦了这么多,朕劝过你多少次,不必在战场上拼的性命不要,你为何就是不肯定听!”
  魏玹亦是凤眸含泪,笑着道:“不会了,云卿有了妻儿,日后必定惜命。”
  圣人破涕为笑,“你那小婢女,终于肯原谅你了?朕那小侄孙女,起了什么名字?”
  早在打完仗去苏州之前,魏玹就给远在长安的圣人写一封信,里面陈述原委,圣人怜惜他半生孤苦,应许他可迟三个月返回长安。
  “小名叫安安,大名尚未取,”魏玹眼中闪过惊人的温柔之色,“鼻子嘴巴和脸都像她,很漂亮,眼睛像咱们魏家人,您可要赐名?”
  看见圣人的眼睛往身后看去,便轻声道:“路途遥远,还未曾将她们带来,陛下好好将养身子,我现在就要她们启程。”
  转身欲要去安排,圣人却拉住他手,略有几分疲惫地道:“先莫去了,我还有许多事要交代你,交代完了你再去也不迟。”
  魏玹便只好重新坐下来。
  圣人略作思索,想到自家那糊涂弟弟,低声叹道:“昭,便名魏昭吧,希望这孩子,从小便聪慧敏绝,心如明镜。”
  魏玹应下。
  圣人已有些疲惫,梁文根据圣人先前的嘱托,当着魏玹的面,将朝臣一位一位地叫进来,再请出去。
  外殿中的大臣们神色肃穆,心底却十分地惴惴不安,没有一人敢交头接耳。
  突然,自殿内传来一声女子哀戚的悲鸣,只听梁文大声哭道:“陛下龙御归天了!陛下!”
  宫内的丧钟不无悲壮地鸣响着,众臣与众妃嫔纷纷掩面泣哭,裴相、韦相与陆太傅三人捧着遗诏召集群臣于蓬莱殿前宣读,圣人临去前册封弟弟齐王魏聿为皇太弟,并将传位与皇太弟,著继登基,即皇帝位。
  一代雄主于蓬莱殿中因病崩逝,享年五十九岁。
  圣人驾崩当日,得知消息的废太子庐陵郡王吐血昏死。
  皇太弟登基后,立长子魏玹为储君,次子为陈王,三子因过世追赠蜀王加授太尉,长女魏鸾册为楚国公主,潜邸妃嫔亦各自封妃。
  …………………………………
  十一月,秋风萧瑟,寒风凛冽,满地枯叶中,一辆华丽的马车沿着平整的官道即将驶入雄伟恢弘的长安城。
  大行皇帝的丧仪依照旧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之后即可除服,如今二十七日已过,民间音乐嫁娶各不相关,是以长安城很快便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只是因今日风太大,两侧夹道上出入城门的人烟稀少,一路走来许多路人都是脚步匆匆,头也不抬地往家中走去。
  马车中,沈漪漪刚挑开棉帘,便觉一股冷风吹进来,卷起地上的落叶“嘎吱”作响。
  安安的小手扒着窗沿,大眼睛滴溜溜地往外面瞅着,稀罕地挪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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