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他气闷地将沐浴露狠狠揉搓在自己身体上,隐隐的怒气都在这不轻柔的一举一动当中。
叶轻蕴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她刚才那副回忆的样子很不妙,在刚结婚的时候,她常常这样出神,眼睛像失去眨动的功能可以长时间地瞪着天花板或者墙壁上的挂钟。
那份氤氲的虚静将他们隔离成两个世界,让他觉得人在自己面前,心却不知道在哪里颠沛流离。
每当他故意去打破这份静止,她便会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那表情常常会让他整颗心咚地落进深渊里去,原来不长不短的几年时间已经把他们离间成这副模样。他们之间已经远到新生出好些疏离表情。
叶轻蕴永远也不想看到那样的表情。他从浴缸里起来,擦干身体,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很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想多做解释。
他刚走到浴室门口,就听见她的声音追赶过来:“我刚刚其实在想,我也不知道我们算不算得上好,因为在那种事上头……我只有你一个”
叶轻蕴忽然觉得浴室里湿润的暖气一下子灌进自己的身体,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春风化在里面。他转过去,目光像被浸过水,有清亮的光泽:“你……你刚刚说什么?”
其实一字不落全都听到了,只不过想听她再说一遍,让心里那份喜悦加倍地拉长。
许凉讷讷,不知道他反应为什么那么大,仔细将刚才说的每一个字拿出来斟酌,她明明只是在说事实啊!
她不知道叶轻蕴其实选择性地屏蔽了最后一句话的前提条件,只听见“只有你一个”这几个字。
许凉被他炙热的目光烫得往后一躲,接着便看到他迈着笃定的步子到了自己面前。
他蹲下来,赤条条的胸膛精壮有力,目光和她的眼睛相对,“乖,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低声诱哄道。
许凉看到他温润如水的目光反而心里一紧,她心里七上八下,只因他从来不是那种感情外露的人,此刻那不多见的温存表情反而让她不明就里。
人对不常见的事物会不自禁地防备,哪怕这不常见里,包括温柔和一往情深。
“我——”,她正要开口解释,他忽然伸出食指压在她嘴唇上。
看她那副表情他突然醒了。叶轻蕴明白那阵激动的缘由根本不存在,成了一片虚空。许凉一启唇,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所以宁愿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宁愿在这断章取义的梦里面长久地快乐下去。
许凉感受到唇上的手指又被男人的嘴唇代替。他轻柔辗转地亲吻她,哪怕她并不知道这吻里带着多少心爱与陶醉。
叶轻蕴想,他的疙瘩一直这么后知后觉,十六岁看不清的东西,到了二十六岁同样看不清。
不过没关系,一辈子那样长久,他会慢慢教给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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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抱歉,今天又少又迟。考试一天天近了,不得不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复习上,因为要是没考过会影响拿毕业证的。么么哒(づ ̄3 ̄)づ╭?~
☆、105.拍照
叶轻蕴早上送许凉去上班,到了好一会儿她才醒过来。看来是累坏了,车子停了好久都没反应。
他照例是舍不得将她叫醒,给她准备好了下车要穿戴的围巾和手套,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
任她睡,要是她不醒过来,他能就这么静静地同自己在车里呆上整个上午。
她睡得又甜又暖,毫无知觉。
许凉睁开眼之后好几秒才悟过来这是哪儿,她身体向上跳跃了一下,一看手机,已经迟到了。
“你怎么不叫我?”,有好几次都是这种情
许凉急匆匆的下车,脚步加快往电梯门口走,刚走了一半,叶轻蕴叫住了她。
她扭头正想让他别添乱,便看见他在降下的车窗口晃了一下她的手机。
哦,把手机给落下了!
她又折回去。
叶轻蕴好笑道:“你干脆把自己给落在车上算了,我给你开工资”
“你们公司太高大上,我腿短,跨不进那个门槛儿”,许凉说得倒是事实。华闻势大业大,白领们挤破脑袋都想进去抢占一个席位,自从叶轻蕴掌管后,人事考核更加严苛。许凉已经在现在的职位上潇洒惯了,让她再到那些节奏快的公司去,恐怕会不适应。
“你只需要给我当贴身助理就行了”,叶轻蕴嘴角那抹笑怎么看怎么暧昧。
许凉不自觉红了脸,想起他前天晚上的胡闹来,她昨天在家修养生息一整天才缓过劲儿来,白白浪费了一个周末。
“手机还给我!”,她气鼓鼓地说,很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
他手一缩她便够不着了。
她急道:“本来就迟到了,再耽搁一会儿都可以直接吃午饭了”
“这主意不错,你中午想吃什么,我们直接去”,他闲闲说道。就像他公司真事务空缺,没什么值得他去操心。
她快要跺脚了,眼见他把车窗降得更低,脸颊申到她面前。这动作的企图是什么,不言而喻。
许凉无奈地瞪着面前浮雕似得立体侧脸,眼睛往四周看了看,瞧准了大家都没往这边看的时机,往他脸上印了一口。
“这总行了吧?”,她瞪着他,两只眼睛又气又委屈。
“还成吧”,他一副勉勉强强的样子,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把手机递给她,趁着她伸手,一把将她拖住,在她手心上亲了一口。然后才把手机还给她。
许凉不知是恼是羞,脸颊通红,低声咬牙:“你——”
“你最好把这副表情收回去,不然我会把这辆车当成我们的婚床”,他慢悠悠地说,目光像两道清晖撒在她脸上。
许凉攥紧了拳头,上前去敲了敲司机那侧的车窗,等他露出那张忠厚的方脸,许凉温和地对他道:“老张,时间差不多了,先生迟到就遭了,现在就出发吧”
老张点点头,发动汽车,这才把魔头载着离开她的视线。
许凉松了口气,搭了电梯往自己办公室去,等到了地方裴意初的助理才打电话来,说裴正在拍摄写真集。
她一拍脑门儿,这才想起今天的确有这么回事儿。昨天吴敏川才电话话通知过她,今天他们不会来公司,会直接去摄影师的工作室。
许凉打电话给吴敏川说:“你们还有多久?”
吴敏川说:“还早呢,拍了也不能走,摄影师这边还要挑选过后修照片,恐怕要在这儿呆上一整天”
“我有事要跟你说”
看来那边也不是太闲,吴敏川一边跟她讲电话,还要跟工作室的员工说话。
许凉听她没回话,直接道:“我过去吧,是在秦通那儿吗?”
吴敏川说是的。
她打了车过去,秦通的工作室她来过几次。真不知道一个天才摄影师是否都有这样的怪癖,这个工作室已经脱离城市中心,大概没人会想到那些光鲜亮丽的照片出自这样一个隐蔽的地点。
秦通接受采访说,这个世界太喧闹了,听觉太过繁盛就会打扰视觉。只有静下心来才在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有瞬间捕捉到的快感,这是心无旁骛才能做到的。
这里的装饰也很简单,大片的落地窗铺陈在人面前,不过里面倒是很大,有着一间间的摄影室,以及各种拍摄的器具。
许凉刚好遇上裴意初的助理,是来接她的。探进拍摄地一看,强烈明亮的聚光灯打在裴意初的身上,秦通向来欣赏他身上那种随意无争的气质,所以常常拍出一个原汁原味的裴意初来。
所以他脸上没化妆,只做了头发,穿着一件海军蓝毛哔叽单排扣收身西装套装,里面一件法式袖口直领衬衫。
他垂眸或是扬眉都显出一股清越气质,不用特意摆什么造型,拍出来的就是他本身。也怪不得秦通一边按快门,一边赞赏得直叹气。
其实秦通拍照片是很挑人的,不合他气质与口味的,即使花大价钱让他拍,他也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就像古时候那些有点儿名头的算命先生,只看有缘人一样。
秦通突然停下来,本来一路顺畅的拍摄中断了。
“你不用这样吧,看见有美人来,眼神都不一样了”,他向来会捕捉人微小的表情变化。许凉一进来,裴意初黝黑的瞳孔颜色浓郁起来。所以他趁机停下来调侃,也是为一早上的拍摄来个中场休息。
许凉表情自若,每次来秦通都要调侃她和裴意初一番。听说他每次拿起相机前都会喝一口伏特加,大概是把他们俩当下酒菜了。
裴意初无所谓地一笑:“看见好酒估计你眼神变化会更大”,没承认但也不否认,神情十分坦荡。
“好了,休息一会儿,给你们时间叙旧。我工作室的女孩子们,只有裴来的时候你们才会往跟前凑得紧锣密鼓,是想暗示我这个老板魅力太弱吗?”,他冲场边几个年轻女孩子眨眼睛。
这里的工作气氛很松快,老板和下属打成一片,大家也不怕他,嘻嘻哈哈地说:“要是裴不在,你魅力第一;可现在裴来了,还是让让客人吧”
裴意初过来,女孩子们一个个脸都红了,他温和地冲她们颔首,接着就到了许凉面前。
她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今天状态不错”
他无奈:“你知道今天早上我几点起得床吗?星子给我上了五个闹钟才把我从床上闹起来”
说着裴意初皱皱眉,成了个努力把小脾气压回去的小孩子。
“从秦通的赞美声来看,你也能克服早起头晕目眩的状态”,她看了一眼正对他招手的工作人员,大概又要他去换衣服了。
他做了个手势,表示马上过去,然后跟她抱怨道:“那没办法,秦通说我再眯着眼睛,他就把自己嫁给我”
许凉喷笑:“看来秦通不止拍得出好照片,拿捏人也是一把好手”
裴意初一边摘着手表,一边幽幽地道:“在他镜头下的人物都有个好状态,或许不是因为他手法高明,而是每个人都受过这种威胁”
“看来你怨念很大啊——爱睡懒觉的裴先生”,许凉抱着手臂笑眯眯地说。
“那你注意一点”,他竖起食指对着上面,“小心我的怨念把房顶给掀了”
又想起来用下巴支了一下助理旁边的一个背包,对她说:“星子做了樱花曲奇给你,让我带来了,你自己去拿吧”
说完便抬着长腿去了试衣间。
许凉现在没时间吃饼干,她走到正站在工作人员背后仔细斟酌裴意初刚刚拍好照片的吴敏川旁边,对她说:“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吴敏川眼睛仍对着电脑屏幕,点了点头说好。
两人出了摄影间,来到走廊尽头。
许凉说:“你那边怎么样,周导有没有表态?”
提起这事儿吴敏川就有些心烦,她皱起眉头说没有。
现在迟迟没有回音,一颗心总是悬着,相当于一步棋执在半空,但就是不落下来让人等得心慌意乱。
因为太渴望和紧张了,等待总让人觉得难熬,吴敏川自己都觉得被这事弄得憔悴了。
许凉舒缓着语气说:“我这周六见了曾湘泉”
吴敏川豁地抬起头:“真的?”,两只眼睛激动得直发亮,“你和他谈得怎么样?”
“有机会。从他那边来看,周导让戴乔当男主角并没有和他商量,他对这事儿有些抵触。曾湘泉虽然没有明着打包票,但和周导理论一番是免不了的,这就意味着,在变相推荐裴”,许凉分析道。
吴敏川没想到还真能柳暗花明,曾湘泉回国显然为他们添了一重砝码,就看他在周导面前说话的力度怎么样了。
她心里又升腾起一股希望来,涌动的心潮在体内澎湃。许凉被她感染,握住吴敏川的手,坚定道:“我们一定可以的!”
笃定的语气点燃了吴敏川心里的火焰,她的目光坚定起来,郑重地点头,重复道:“我们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