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虫族会故意引导我们？”张遥风夸张地叫道，碰到狄耿严肃的神色，他沉下气说：“好，先不说虫族的事，就说不明生物。你当时攻击的方向我都看了，根本没有什么活物！就算他用了什么反光衣让他位于我视线的盲点，可也瞒不过机甲的探测器啊，更何况当时还有伴月佣兵团在场，要是有其他生命在，以他们几乎是全人族最先进的探测器会发现不了？我不是非要证明你的第三只眼有问题，我也很希望你的眼睛好好的，可是你说的……太玄乎了。”
叶崇雪想了想说：“在蛀洞里，狄耿指出的另外一个生物的位置是泥土层。能够在泥土层的应该是微型生物吧？微型生物的精神力都可以忽略不计了，还能被狄耿的第三只眼发现吗？”
“不是微型生物。”狄耿摇头，“精神力很明亮，所以我才会以为是人。”
张遥风摊手：“看到了没，他非得说有个精神力量和人差不多的东西待在泥土里，难道是鬼吗？”
第154章 伏击
狄耿和其他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白炫和他们争论不出来什么结果，只能打电话给矿业局说明他们发现纯石的经过以及特别需要注意的四万只虫族，得到对方听上去并不怎么认真的回复，白炫叹气，“等这次回东极星，我们自己顺道去看看吧，总觉得不安心。”他揉着额头，若有所思地进了房间。
叶溯早就想睡了，他对星际世界的基础概念认识得并不深刻，不清楚狄耿看到的东西意味着什么，也提不出什么有效看法，只好也麻溜地回房，剩他们几个要么吵要么瞪眼，一边举证一边推翻的。
在外星系的猎杀持续了一个月之后，他们遇到了难题。
虫族不够了。
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外星系区域，方圆五百光里虫族绝迹，李言的具象化武器无法将幻觉传递太远，导致今天来的虫族十分稀少。叶溯看着稀稀拉拉的几朵小虫族，都不好意思在中午的时候大杀特杀了，虽然他对于分化两种感态十分迫切。
叶溯急，其他人更急。
李言将各个队的队长唤在一起，商量一个小时后决定继续深入。没有人有异议，如果在来外星系之前他们恐怕还要犹豫几分，但经过这一个月所向披靡的日子，让他们觉得能领着这一千人去扫了虫族大本营。
星舰再次活蹦乱跳地往外星系深处进发，黑黝黝的偶尔有流浪行星划过去的太空中，一千人的队伍分外渺小，在更加渺小的学生的笑声里，逐渐陷入如墨的远方。
当队伍前进了约七八百光里后，停了下来。
比起第一次进入外星系他们这次更快地进入猎杀虫族中，李言都没有休息，就在具象化武器上写起了字，很快，就有约二十万左右的第一批虫族靠近。
这乌泱泱黑压压的一片完全没给人造成恐惧，反而有种富裕充沛的幸福踏实感。他们摩拳擦掌，对着懵懂无知的虫族兴奋得嗷嗷叫。
叶溯看自己的高峰期已经过去了，只能无奈地打算一板一眼拿刀砍，心里无比期待将两种感态完全分化出来的时候，就算平时精神力低一些，但用破坏的感态也能创造更好一点的成绩吧。
“狄耿，你在干什么呢？”叶溯看到狄耿的机甲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好像在发呆一样。
半晌，叶溯才听到狄耿的回复，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狄耿从他们的佣兵团内部通讯系统传来的，小心翼翼地，似乎害怕惊扰到谁，“我又看到他了。”
“谁？”
“在你的两点钟方向。”
叶溯立即看过去，只有一望无际的真空区域。
“不见了！”狄耿迅速操控机甲，往那个方向追去。叶溯怎么看还是毫无发现，他不放心狄耿一人，连招呼也没来得及和其他人打，也紧跟着狄耿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远离了众人，叶溯跟着狄耿空荡的宇宙中绕着圈，绕得他都开始分不清方向后，狄耿终于停了下来，语调气愤又无奈：“他跑得很快，瞬间就从我的视线里逃脱了。”
叶溯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本不想参与他和张遥风他们之间的争论的，但听到狄耿的话也不禁开始怀疑是他看错了，“什么东西能有那么快的速度？”
狄耿闻言恼怒地说：“你也不相信我？”
叶溯忙解释：“不是不相信，只是有点想象不出来，肉眼看不到，仪器也探测不到，却有精神力存在，速度还如此之快，如果他有机甲或者其他飞行器的话，在启动时一定有能量波动，可是，我们什么发现也没有。”
“是的，即使大岳族也无法凭借肉体达到那么快的速度。凡是有飞行器，就不可能没有能量波动。其实，如果肉体达到我看到的那个东西逃脱的速度，也该有极大的能量波动的。”狄耿有些颓然，但语气却显示他还是坚持自己的主张，“但不能因为想象不出来就不承认他的存在，宇宙那么大，即使万族也只是在宇宙一个角落里而已，我们从没抵达过边际，从没探寻遍宇宙的每一寸地方，就断言没有某个东西不存在是不科学的。”
叶溯其实也挺无奈的，只能说道：“就算他存在，我们也没办法抓住他。如果他真的存在，也可能在宇宙中存在了无数长的岁月，只是恰巧被你看到了，这样一来，他的存在是常态，不用如此在意。反正几百万年都这样过来了。”
狄耿默不作声，片刻后，无声地操控机甲往回走，叶溯暗自叹气跟了上去。
在半路遇到了同样不放心而找来的罗成，叶溯跟他说了前因后果，罗成也是无话可说，想了想，还是用他没有多少的情商安慰狄耿：“就当看走眼了吧，你每天盯着虫族那么点微小的精神力光团，挺费眼的。”
狄耿哼了一声，加快了速度，将他们甩在身后。
“他似乎最不能容忍别人说他第三只眼看错了。”叶溯幽幽地对罗成说。
罗成：……
两人回到虫族群的时候，狄耿正一言不发地拔枪射杀虫族，还站在边缘离虫族远远的，颇有神枪手的风范，他又开始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眼神好着呢。
罗成和叶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可奈何。
狄耿开始沉默寡言，每天不是证明自己是个眼神很好的神枪手就是抱着光脑查阅一些奇奇怪怪的资料，大有不把那个东西找出来不罢休的决心。
叶溯在努力地分化感态，自从能在精神力高峰期将感态分开后，他逐渐摸到了其他低峰时候的分化门路，效果缓慢但的确有明显的进步。一匹牢固的布，被开了一道口，再继续扯开就很容易了。
又一次酣畅淋漓的高峰宣泄后，叶溯从虫族中心退出来，热情不减地继续在战斗中研究感态。
这里的虫族很多，在大家都愈加熟练地对付虫族后仍旧可以完全不必担心数量不够，他们每天斩杀的虫族数都在增加，斩杀虫族的手段越来越凌厉快速，他们甚至觉得就算闭上眼也能在虫族群里驰骋无双，都快要成为一种本能了。
在叶溯算着时间快要在现实世界醒来的时候，又一批虫族从远方被虚拟的丰富能量给吸引来，远远看到像是一片极大的乌云从天际飘过来，携带着暴风雨的气势。
这次，虫族数量有点多。
随行指导学长将星舰上的探测仪探查到的数量发给了李言，约有三十万只虫族。这是他们在外星系四十多天遇到的最多的一批。
李言立即和各个队的队长联系，“有信心吗？要不要试一下？”
“当然，三十万应该不成问题。”说着，他们加快了斩杀眼前虫族的行动，为等会儿的大战清空场地。
无人有其他想法，李言笑了下，说：“好，你们通知一下自己队员，做好准备，不要乱了阵脚，三十万虫族平均到每个人身上才三百只而已。”
曾经的三百只虫族够让他们对付快半小时了，现在却能付诸谈笑中。而且让一千人面对三十万和让一个人面对三百只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但所有的人都不觉得自己或者其他人对付不了，这是一种在四十天内积累的信心，虫族尸体化成的灰有多厚，他们的信心就有多厚。
队长将即将有三十万虫族抵达的消息一一告知给队员，他们默契地拉开距离，以便和虫族做最大的接触。叶溯想了想，他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才会在现实世界醒来，趁这段时间将那批虫族解决了吧。
众人期待着。
忽然，在外围的某一艘星舰发出刺耳的警告声，划破黑暗的哨声将突如其来的噩耗带给他们，在另一个方向出现了二十万虫族，并且正朝这里赶来。
李言皱眉，五十万的话，就有点够呛了，但也可以一试。
不等他宽慰其他人，又一声尖锐的哨声惊起，又出现了一股虫族，数量在二十到三十万之间！
这下，连随行老师都坐不住了，打算随时救援。但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二连三的哨声响起，接连有五艘星舰的探测仪发现了分别来自五个方向的虫族，总数加起来绝对超过百万！
随行老师个个色变，连忙使星舰处于启动状态，打算分成几个队，分别前往一个方向拦截部分虫族，他们的星舰上都配有大规模的杀伤性光学武器，足够剿灭大量虫族，只留下少部分给学生们历练。
在他们迅速分配好队伍正准备出发的时候，令人惊惧的警告声再次响起，四面八方，全都有虫族涌过来，好像它们商量好似的，约定了一起来，数量都快超过两百万。
此起彼伏的哨声让还在斩杀虫族的学生们都有点懵，李言面色发白，难以置信地说道：“我的具象化武器根本不可能影响这么多虫族！”
但事实已经发生，随行老师立即行动起来，和自家的团长联系，让他们做好防守准备。
罗成陡然色变，想到什么扭头大喊：“叶溯！你快回星舰上去！”
克里斯汀对罗成的这声十分不满：“都这个时候了，还让他回哪去？”
叶溯也是一阵心狂跳，他快要在现实中醒了，根本不可能在突如其来的虫族潮中坚持多久，要是中途突然睡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叶溯也顾不了某些不明真相的人的眼神，连忙操控机甲奔赴远处的星舰。
星舰正在往涌来的虫族那里开，希望尽可能多的消灭虫族。
罗成队伍的星舰上，白炫也突然意识到自己队伍里还有叶溯这个变数在，连忙和随行老师说：“等等叶溯！他需要睡觉！”
不行了……叶溯一阵恍惚，他的意识在抽离，似乎因为紧张和焦急，让他现实世界的睡眠不安定，要提早醒过来。
看到叶溯的机甲在太空中忽然变得飘忽起来，白炫心惊肉跳，拿出自己的机甲跑到舱门，“老师你们先去对付虫族，我去接叶溯！”
第155章 武器
叶溯在彻底睡过去之前看到了白炫急忙而来的身影，看到了他背后的星舰闪烁着刺眼的红光——这是危险警示灯，然后，他看到了在白炫的机甲后面，在星舰的后面，离他很远但转瞬就可以很近的虫族，远比他想象的更多，速度也更快，黑云一样迅速压过来，像不断迫近的地平线，要将这里所有的生存空间都挤压完毕。
叶溯似乎能感觉到虫族近乎疯狂的情绪，虫族没有智商只有本能，但叶溯就是从汹涌而来的虫族阵线上察觉到了类似于高等生命的疯狂，仿佛有着理智被烧毁的绝望，这让人觉得恐惧。
五十艘精品星舰，操作的人均是各大院校最富于经验的老师，他们几乎走遍了东极星每一个角落，他们无数次带领学生在东极星历练，无数次救人于危难之间，但这次，他们也不由感觉到了不安，他们没有商量，却都在与虫族不断靠近时，没有犹豫地就立刻发送了紧急求救信号。他们意识到，眼前的场面，他们可能应付不来。
他们很快打消这令人慌张的念头，谁都没说出自己的担忧，只将注意力放在越来越近的虫族上面，在虫族进入射程范围后，立即发动了攻击，五十颗光学炮弹齐齐划过黑色空间将虫族炸了个如热油翻滚。
很多虫族在高温下化为灰烬。但还有活着的，没有被炮弹波及到的，它们似乎更加疯狂了，穿过层层火光，有的尾巴上还拖着火焰，在向前飞的过程中渐渐被蔓延的火烧成灰，它们没有扭动挣扎，只向着那群人执着地飞过去。
随行老师被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弄得越来越不安，攻击得越发快而狠，但漫天的虫族禁得起消耗，死亡了一批，还有一批。随行老师随即发现在重重炮火之后还有源源不断的虫族从远方奔赴而来，在上方，在下方，在前后左右，每个方向都有着虫族朝这里聚集。
五十艘星舰已经不够去一一拦截，他们只好拉开战线，企图保护住中间的一群学生。虫族从他们之间的缝隙中穿过，从炮火的空隙内穿过，老师们应顾不暇，只好让星舰上的指导学长驾驶机甲前去和学生们一起对抗溜进去的虫族。
“叶溯！收回机甲，到我这里来！”白炫在跑向叶溯的过程中焦急地大声喊。
叶溯听到了他的话，可没明白他的意思，他的思维正在被另一个世界强行拉走，像一个昏昏欲睡的人对周遭的感知都降到了冰点。
可叶溯在现实世界惊醒以后，思考能力也一并恢复。他惊坐而起，浑身冷汗，他的脑海中正清晰无比地回放着他看到的星际世界的最后一幕，大量的虫族正在朝这边涌来。以他这四十天对同行一千人的了解，他们根本无法游刃有余地对付袭击来的虫族，更别提还有更多的虫族陆续地从炮火攻击内穿过。
这个时候，他的熟睡意味着什么？叶溯的冷汗簌簌流下，白炫会来保护他，罗成他们也会，可是这会对他们造成束手束脚的掣肘。他们对付虫族本就吃力，再被他拖累，后果不堪设想。而一旦有个万一，罗成他们顾不上叶溯，无法反抗的叶溯只能接受被虫族吃光的命运。
一旦在星际世界没了身体，他还能回星际吗？
叶溯一把掀开被子，赤脚找到柜子里的安眠药，连忙吞了两颗，他必须尽快睡着。可他躺回床上，心跳得如同擂鼓，紧张得呼吸急促，根本无法睡着。他就算将瓶子里的安眠药全部吞掉也没办法立刻入睡。
叶溯慌乱地干瞪着眼，他这才绝望地发现他对于星际世界如同一个过客，星际世界于他而言也是个无可奈何的远方。关键时刻，他根本毫无办法。
得想想办法。叶溯差点从床上跌下来，匆忙抹了把满是汗的脸，叶溯跑出自己的房间，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在小岛上的别墅区求助，但现在这个时候，教授们全在实验室里，他跑了十分钟左右都没看到半个人影。正当他差点崩溃时，看到了一个让他热泪盈眶的人。
“肖承！”叶溯高喊一声。
完成任务后，肖承就被派到这座岛上就职护卫队队长，负责保护众教授们的安全。他听到叶溯的声音还有些惊喜，可靠近后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不停冒着冷汗的脸，登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扶住因为跑得太快都刹不住的叶溯，惊讶地问：“你怎么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立即睡着？无论什么办法都行，药物……对，打晕我！肖承，快点打晕我！”叶溯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几乎是在央求肖承，“快点，打晕我！”
肖承万分不解，手背贴着叶溯的额头，“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是因为实验吗？”
“不，我只是需要睡眠！立刻就要入睡！让我睡一觉什么就都好了！”叶溯急迫地说，紧紧抓着肖承的肩膀。
“你……”
“别说了！快让我睡着！肖承求你快点让我睡一觉！”
肖承被叶溯急切痛苦的眼神吓得不轻，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快！”
肖承觉得叶溯仿佛在面对生死存亡的大事，被他恳求地盯着，肖承终于还是决定先暂时听叶溯的，而且叶溯现在的状态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他抬起手，在叶溯后颈处用力砍下。在叶溯昏迷瘫软下去时，肖承仿佛看到了叶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无比困惑的他将叶溯送回房间，并通知医生过来。
叶溯睁开眼，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虫族，众多人惊慌的故作镇定的愤怒的叫声瞬间挤进他的头脑。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星际世界，叶溯连忙镇定下来，一眼扫观全局。
刹那间，叶溯只觉得浑身冰凉，他看到了漫无边际的虫族在涌动，他看到了随行老师的星舰被逼得只能聚拢后退，他看到了罗成、李言他们艰难地抵抗虫族，他更看到白炫的机甲拦在自己前面，密密麻麻的虫族包围了他，像座山压垮了白炫，他看不到在那翻爬的虫族偶尔露出的机甲部分有动弹的迹象，只看到无数被虫族啃噬出来的痕迹，和虫族身上沾到的鲜血。
虫族没有血液，那鲜红的血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