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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藏娇(重生) 第7节

  祁麟马上到定亲的年龄,正是心火旺盛的时候,太妃却怕女子扰他学业,撤去他宫里所有的宫女,只留下内监,这才把他憋坏了。
  连棠往后退了两步,轻声道:“娘娘金玉良言,臣女受教了,只是若这火势太大,灭和堵还是不够的。”
  她语气谦恭,话却一针见血,奉贤太妃脸腾的一下变红,恼羞成怒道:“本宫还不需要你来教,你只记住自己老老实实待就行,别在本宫眼皮子底下耍花肠子。”
  “太妃怕是没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耍花肠子。”连棠音色淡淡。
  奉贤太妃瞳孔猛缩,警告道:“请注意你的言辞,诬陷皇子,可是重罪。”
  连棠平视着她的眼睛,不卑不亢道:“太妃娘娘要不要查一下,宸华殿的姜黄酒怎能醉人?”
  奉贤太妃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脚,因着那晚太后也有同样的疑惑,她当时只以为连棠是装醉,此时见她主动要求查酒,难道麟儿真的...
  她不敢往下想,目光一戾,又把怒气转移到连棠,这张艳若桃李的脸果然惑人心性,不能再让她接近祁麟了。
  奉贤太妃气息一沉,道:“宸华殿的事不该你操心,你顾好自己就行,还有你以后不许进学堂。”
  宫里没有皇后,奉贤太后帮着太后料理后宫,她有这个权利。
  连棠怔愣,不进学堂,她就没办法帮横儿抄冯太傅的讲义了,“娘娘...”
  奉贤太妃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无需多言,本宫已经决定了。”
  连棠气的发抖,不让她跟着公主学淑女礼仪她没有意见,但冯太傅的课对她和横儿太重要,没有这些讲义做补充,横儿今年怎么进国子监?
  她失魂落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住处的。
  *
  祁衍从远致殿出来,回了书阁。
  进门后,他直接坐到宽几边,拿了一本呈折在手里翻看。
  常福走过来,禀道:“连姑娘今日告假,不来了。”
  祁衍看过来,问,“什么原因?”
  常福道:“连姑娘没说,但奴才已经打探出来了。”
  皇帝的暗哨无处不在,宫墙里发生了什么,连细节都能给你说清楚。
  常福汇报完,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冷了,元宁帝眉心轻蹙,眸光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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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景和宫,奉贤太妃高坐在上首的罗塌上,底下几个要好的命妇陪着她说话。
  “娘娘别怪我们嘴馋,我们呀,就指着每年到您这蹭几颗红果,出去炫耀呢。”说话的是太妃娘家嫂子,徐夫人。
  “谁说不是呢,娘娘在宫里身份尊贵,手里随便漏点,就够咱们脸上贴金了。”
  “是呀,你说这月别国御贡的大樱桃,统共就五筐,一品阁老也就能分一小匣,咱们娘娘可是独得一筐,吃不吃的算什么,就说这份尊荣,天下几个女子能有。”
  奉迎着说漂亮话的都是奉贤太妃的本家女眷,太妃知道她们这会子嘴上抹了蜜,不过是为了待会多分几颗樱桃,未必有几分真心。
  可她就享受她们可劲讨好她的样子,特别解气。
  当年先太子去世,元宁帝登基,她被迫从东宫搬出去,临时寄住在母家徐府,受尽了人情冷暖,后来她的一双儿女再被立为皇嗣,她重新回到宫中,和众人想象的不一样,她没有打击报复当年对她冷言冷语的家人,偶尔还随手赐她们一些宫里的东西。
  并非她大度,她只是享受这些人嫉妒她,又不得不奉承她的扭曲样子。
  此刻看着这一张张谄媚的笑脸,因连棠那丫头勾引祁麟而置的气,瞬间就消散了,她心里畅快,斜倚到软枕上,伸出套满黄金护甲的手指头,一一点着她们的脑袋,佯嗔,“你们这些子牙尖嘴利的,竟会捡本宫爱听的说,待会啊多赏你们些。”
  徐夫人佯装侧首喝茶,掩住了心里的那股子不适。
  有人伸头瞅瞅窗外西沉的日头,“乌金要坠山了。”
  照往年,这会樱桃早就抬进来了。
  奉贤太妃掀起眼皮子觑了她一眼,“急什么,果子就在皇宫里,还能跑了不成。”
  众人又枯坐着喝了几盏茶,殿外始终没有动静,面上难免露出焦色。
  奉贤太妃不动声色的嗤了一声,叫来宫人去问前殿宴散了没有,回话说,早就散了。
  坐着的女眷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一个年轻的娘子怯声道:“会不会...今年没有了。”
  “都别瞎猜了。”奉贤太妃坐直了身子,声音里不觉带了一丝严厉,“怕是因什么耽搁了,太后殿里不是也没动静。”
  话音刚落,祁芸抱着一匣子樱桃急匆匆的走进来,瞪着眼睛问,“皇祖母刚赏了我一匣子樱桃,你们这边给我留了没?”
  *
  宫里因樱桃兵荒马乱的时候,连棠正抱膝坐在罗汉榻上,垂头耷耳。
  重生后,凭着未卜先知的能力,她可以避开不好的人,很多事到底还是无能为力。
  比如她没有办法改变父母的早亡,也没有办法改变横儿拼尽全力都可能考不进国子监的事实。
  本朝国子监择优录取,除一小部分天潢贵胄和公侯之家的嫡长子,其他人必须考试。
  横儿今年八岁,七岁才被允许入族学,私下又没有好的西席,若想凭一己之力考上国子监,难上加难。
  如今冯太傅讲义也断了,连棠很挫败。
  退婚的事没有进展,她可以慢慢来,涉及到横儿,却等不得。
  横儿有志向,想科考入仕,尽快自立门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叔叔嫂嫂手下讨饭吃。
  她是横儿唯一的依靠,必须得帮他。
  默默思忖间,突听到门外有急呼呼的脚步声,旋即祁芸推门进来,对着连棠大吐苦水:“不知道为什么,父皇今年没给太妃娘娘赐樱桃,你不知道,我的那些姑姑、婶婶们,脸拉的有多长,她们至于么,母亲平常也没少给她们好东西。”
  她一激动,都忘了忌讳,直接叫奉贤太妃为“母亲”。
  连棠安慰她,“许是她们期待太大,才会那么失望。”
  祁芸冷哼,“母亲就是多余管她们。”
  一番抱怨发泄完了,她才想起正事,小心翼翼的打开木匣,捏出三颗红樱桃放到连棠手里,“只能给你三颗,我今年就这一匣子,给母亲留了一些,剩下的还要和小姐们分,不能给你更多了。”
  连棠把樱桃又还回她手里,“我不要,你拿去分吧。”
  对于世家贵女来说,吃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份独有的优越感。
  “哎呀,不行,归根起来我和你最要好,谁都不给也得给你。”说完祁芸不由分说的把樱桃放在木几上,抱着怀里的木匣,跑了。
  连棠失笑,用帕子将那三颗樱桃包起来,过两天就能出宫了,把樱桃留给横儿,算是小小的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
  翌日,连棠不用上学堂,却还是早早的起了。
  天刚粉亮,雾蒙蒙的,带着恰到好处的一丝寒凉,连棠披了件梅子青的披风,拉起风帽,沿着酥润的青石板宫道朝林子里走,未几又从林子另一边窜出来,就到了揽月阁的围院外。
  一脚跨过后院的洞门,却见雾霭缭绕中,一个如松如竹的身影正在挥动一柄长剑,形态清逸洒练,动作行云流水,连棠目光随着他的剑光轻舞,竟看得忘了走道。
  祁衍背手竖剑,转身望过来,他穿戴简单,道袍松松垮垮的缀着,少了帝王的威严,多了郎子的风流。
  他听脚步声知她来了,只是这第一眼还是惊诧,小姑娘通身翠玉,粉润的双颊兜在风帽里,仿佛是静静出水的芙蓉,亦仙亦幻。
  连棠本是看舞剑,倏而碰上祁衍的目光,心跳慢了一拍,缓过来后,盈盈福身,脆生生道一句,“见过陛下。”
  声音仿佛被晨露洗过,清棱棱的。
  “进去吧。”祁衍淡淡瞥了一眼书阁的方向,也没问她早来的原因。
  “是。”连棠一勾头,红着脸从他身边疾行而过。
  进书阁后,连棠的脸还是烫的,那感觉大概就像,偷看的俏郎君竟变成了天子,任谁都得心惊肉跳。
  全盛看见连棠,忙放下手里的草药迎上去,眼里闪着光,“连姑娘,您终于来了。”
  “嗯,今日不用去学堂,早起就过来了。”说到这里,连棠心里仿佛被针尖刺了一下,如果没有意外,她此刻已经在学堂开始抄讲义了。
  “您来的正好。”全盛引着连棠走到窗边的位置,只见地上摆了两筐樱桃,盈光水润,艳若玛瑙。
  “听说今年月别国樱桃欠丰,总共才送了五筐过来,咱揽月阁就占了两筐呢。”全盛脸上满满的自豪,他是奴才,自然不敢吃这王侯才有资格吃得水果,可看看也满足啊。
  连棠目瞪口呆,她记得昨个祁芸说今年的樱桃不够分,奉贤太妃宫里都没分到一颗,怎么这里还有两筐?
  “都给揽月阁?”连棠不相信。
  “是呀。”全盛挠挠头,也觉得难以理解,“昨天陛下从宴会回来就带了一筐,后面不知道干爹跟他说了什么,陛下有点不高兴了,过了一会,又抬进来一筐。”
  连棠无意揣度圣心,只是经昨天祁芸一番抱怨,此刻看着这两筐樱桃,委实觉得有点奢侈。
  这时,常福走进来,后面跟着一群宫女,手里均捧着琉璃盘盏,里面盛着种类不同的鲜果,包括樱桃。
  常福引着连棠在连榻上坐下,又着人把鲜果摆上,道:“咱们揽月阁得了一批御贡的果子,奴才让人洗了些,给姑娘尝尝鲜。”
  宫女把水晶葡萄剥了皮,樱桃剔了核,装在小碟子里,擎到连棠面前,连棠用小银叉挑了一块果肉放到嘴里,新鲜多汁,比蜜还甜。
  郁郁的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了。
  她眼睛弯成月牙,冲常福竖大拇指,“好吃。”
  常福跟着笑,眼尾的褶子都深了几许,陛下饮食克制,只吃御膳房调制的一日三餐,揽月阁从未摆过鲜果,这规矩,以后怕是要破了。
  “还有一件事要连姑娘帮忙。”常福指了指那两筐大樱桃,“这个怎么存放?”
  连棠放下果叉,走到两筐樱桃前,凝眉深思,月别国的樱桃,汁水多,容易腐烂,储藏还真得费点心思。
  “打算存多久?”连棠问。
  常福思量,以小姑娘的食量,每日放开了吃,至少也得一个月吧,回道:“月余。”
  “月余好办。”连棠解释,“木屉里垫上吸水的宣纸,把樱桃一层一层铺开,四围再摆上几桶冰降温,可保鲜月余;若想存的更久,将果子煮熟,装入窄口的琉璃杯中,用面巾蒙住瓶口,放蒸笼里蒸半个时辰,随吃随开,可保半年之久。”
  常福一拍大腿,“嗐,连姑娘真是好法子,就照这么办。”
  祁衍晨练归来,内监伺候着擦完身体,换上一身墨蓝色的团龙吉服,常福一面帮他扣玉带,一面把连棠的话一字不落的学了一遍。
  许是自己没有口福,特别羡慕会吃的人,祁衍嘴角几不可查的向上挑了挑。
  他就知道把这些樱桃交给她保准没错,在吃东西上,她一向有的是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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