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孙小姐慎言,我想我至少要比你更了解我的未婚妻。”宋凝回了孙莹莹一句,还刻意在“未婚妻”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显得十分重视。
  “你!”孙莹莹气得不行,却又不想在宋凝面前失态,或是和宋凝吵起来,便只能深吸了口气,勉强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宋公子,你不用这般着急地否定我的话,至少也等我把话说完吧?”
  宋凝不知可否地挑了挑眉,没有开口的意思,但至少也没有阻拦。
  孙莹莹觉得宋凝现在之所以会这么说,都是因为被韩度月给蒙蔽了,她相信只要她把韩度月的真面目给揭露出来,那么宋凝一定会相信她的话,并且离开韩度月。
  这么想着,孙莹莹的信心也总算回来了一些,她缓了缓心神,慢慢地将自己这几日发现的“真相”说了出来:“宋公子,韩度月她根本就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她在清源村的名声可真是坏透了。她可是曾被人退过亲的,而且之后甚至还为此想不开而寻了短见……”
  一面说着,孙莹莹一面打量着宋凝的表情,她想着宋凝听到这样重磅的消息,怎么着也会露出诧异和愤怒之色,只是很可爱,她显然要失望了。
  “当然,这并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她和江家之间的事情,”孙莹莹以为宋凝之前可能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便又将自己叙述的重点转移到了另一点上,“韩度月的身上明明留着江家的血脉,可是当初她竟然怂恿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一起背离了江家。之后她甚至还想直接与江家划清界限,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却不肯帮衬江家一把,对于自己的亲爷爷都是毫无敬重之意,甚至还动手打过自己的亲堂姐……”
  随着孙莹莹话语的继续,她的心里也开始变得有些没底儿了,因为从她开始说话起,宋凝的表情就没有改变过,直到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宋凝仍然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这让孙莹莹有些嘴里发苦,宋凝这是因为无法接受这些事情,所以才会一时间没有反应,还是他压根儿就没有相信自己的话?
  在这样的打击之下,孙莹莹控诉的话语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见孙莹莹停了下来,宋凝这才微微抬起头,淡然地看向孙莹莹:“孙小姐说完了吗?”
  孙莹莹突然有些茫然起来,为什么宋凝会是这样的反应?他不是应该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立刻表现出被蒙蔽的愤怒和对韩度月的厌恶吗?
  “如果孙小姐说完了的话,不如我也来说两句吧。”宋凝的神色仍然是清浅柔和的,但是他看向孙莹莹的目光却十分深邃,带着不难察觉的冷意和森然。
  孙莹莹下意识地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又不甘心地闭上了。
  “首先,孙小姐身为县令府的千金,也可以算得上是大家闺秀了吧?”宋凝喝了口茶,语气不紧不慢地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和建议,“作为一个大家闺秀,似乎不应该做出这种只身离家的事情,更不应该做出这种非见外男不可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在听到前半句,宋凝说自己是大家闺秀时,孙莹莹还是很高兴的,可等他把这话说完,孙莹莹的脸色便又难看起来。
  自己之所以千里迢迢地跑来乾阳镇,不都是为了他吗?宋凝不感动也就算了,可他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
  “其次,小月是我的未婚妻,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还希望孙小姐下次不要听信旁人的一面之词,做出任何诋毁小月名誉的事情,”宋凝才不管孙莹莹有没有受伤呢,稍微停顿了一下,就又继续说了起来,“我也不希望再从孙小姐的口中听到任何有关我未婚妻的事情,毕竟我与孙小姐并不熟悉,实在不希望孙小姐如此费心。”
  如果说在听到第一点时,孙莹莹还只是觉得愤愤不平和委屈的话,那么等听到宋凝所说出的第二点,那心中便是十分震惊和难堪了。
  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为什么宋凝还是宁愿相信韩度月那个贱人,却不肯相信自己?
  “宋凝,我说的都是真的,韩度月她真的……”孙莹莹着急地想要解释,却被宋凝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的目光给吓住了。
  宋凝一眨不眨地看着孙莹莹,显得十分专注,但从他目光里流露出的冷意和警示却让你感觉不到任何温度:“我想我刚刚的话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再者,我与孙小姐真的不甚熟悉,所以还请孙小姐不要再做出这种直呼我名字的事情来。”
  这下子孙莹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宋凝这根本就是不相信她,不把她放在眼里啊!
  她也终于意识到,大概无论她说再多的话,都不可能获得宋凝的重视和信赖,原来她在宋凝的眼中真的什么都不是!
  “为什么?我究竟哪里比不上韩度月?论容貌、论身份、论家世,我究竟哪里比不上韩度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一时间浓浓的挫败感和愤怒涌上心头,让孙莹莹无论如何都想把这个问题弄清楚。
  宋凝淡淡地看着孙莹莹,说出的话几乎让孙莹莹招架不住:“在我看来,你无论哪一点都比不上小月,不知这个答案孙小姐可还满意?”
  孙莹莹的脸色刹那间变成惨白,身子也仿佛支撑不住一般坍塌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举动实在是可笑,简直是太可笑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对宋凝动心,这次更不该只身来到乾阳镇,见到宋凝,因为这样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孙莹莹轻声低喃,声音低不可闻。
  宋凝毫不懂得怜惜地看着孙莹莹,再次给出重磅炸弹:“小月便是我的命,你可以对付我,但决不能将主意打在她的身上,否则我会让你明白什么是后悔。”
  说完这话,宋凝也不看孙莹莹的脸色已经变得多么吓人,直接动作优雅地站起身来,离开了雅间。
  之后孙莹莹会怎么样,宋凝都没有兴趣再管了,此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而且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小月了呢,真是一想想就觉得甚是思念。
  走出茶馆,宋凝稍微停了一下,叫来身边的小厮叮嘱一番:“你去一趟清源村,便说该处置的事情都处置好了,问问韩姑娘在家里是否无聊,要不要来镇上玩耍。”
  说完后,宋凝抿唇停顿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又补充了一句:“你便说,几日不见,我很想她了,若是她得空,便让她过来陪我。”
  小厮古怪地看了主子一眼,没敢多说什么,只是牙齿却开始不受控制地一阵阵发酸,这样的主子,简直太可怕了,他一定要尽快把这种感觉和旁人分享一下。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小厮便站在了韩家的堂屋里,恭恭敬敬、尽职尽责地转述着主子的话,尤其是最后那几句,绝对是原封不动地搬过来的:“……主子还说,几日不见,他很想您,若是韩姑娘得空,便让您过去陪他。”
  闻言,韩度月吃到一半的杏脯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连脸都憋红了。
  她忙抱起茶杯猛灌了几口,又不自然地觑了小厮一眼,状似不在意地道:“他……他真是这么说的?”
  ☆、第245章
  “是,主子确实是这么说的。”小厮的心里平衡了,至少现在不是他一个人牙酸了。
  韩度月听了这话后就沉默了,接着脸上突然流露出一抹灿烂到有些傻气的笑容,然后一拍桌子道:“既然他这么想我,那我现在就去陪她!”
  接着韩度月便如一阵风一般往外冲去,连桌子上的蜜饯都顾不上了。
  小厮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突然就觉得自己的牙好像更酸了。
  韩度月并不知道宋凝已经和孙莹莹见过面,还说过那些话,但至少她去了镇上之后,也没有再遇到孙莹莹,这样她就很满意了。
  不过她倒是知道一件刚刚才发生在江家的事情,据说江家一大早上就遭了贼,这贼不但将江家的东西给砸了个稀巴烂,还把江家的银子都给抢走了。
  这件事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江家的人都是鬼哭狼嚎的,可出奇的是在这件事发生后,江家反倒安静下来了,既不去找村长做主,也没有报官的迹象,让村里的人感到很好奇,但看着江家紧闭的大门却也无可奈何。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把目光放回到正事上,现在对乾阳镇的规划已经开始正式动工。
  平时最为热闹的那两条主干街被设定为夜市的主要街道,进行了整体的规划;
  靠近这两条主干街的一处空地也被设置成了夜市的一部分,需要搭建起遮风挡雨的统一铁皮屋,以便开设铺子;
  原本卖菜的那条街两侧也被修建了样式整齐的宽台子,供大家使用,上方还架起了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棚;
  镇东的那处风景被规划为风景休闲区,亭台楼阁都已经开始慢慢建设……
  当然,这些都不是韩度月需要操心的事情,她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陪在宋凝的身边,好让对方不必腾出时间来想自己,能更专心地做事。
  所以此刻韩度月就坐在一处茶楼里,一面喝着涩中带甜的普洱茶,一面吃着香甜可口的点心,偶尔低一下头,就能看到在街道上查看情况的宋凝,再来个深情对视,简直不能更赞。
  当然,宋凝其实也很少待在施工现场,只是这一日的施工进展有些太慢了,还出了一些问题,所以宋凝才不得不出现在这里,所以韩度月才不得不被拉着也出现在了这里。
  等把事情解决了,宋凝便也进了茶楼,看着已经空了一半的点心碟子,宋凝有些无奈地道:“别吃太多点心了,待会儿就该吃饭了。”
  “已经忙完了吗?怎么样?矛盾解决了吗?”韩度月眨眨眼睛,把到了嘴边的点心又收了回来。
  今日有一户住在附近的人家跑来闹事,说是不想让自家门前的街道变样,所以硬是不让施工团队对街道进行改造,无奈之下这才请来了宋凝。
  对于这种人、这种行为,韩度月其实还算能理解,但是却不能给予支持,必要的改革和创新是对社会的一种提升,怎么能因为一个人的个人意见就停滞不前呢?
  咳咳,当然这件事韩度月又不需要出面,所以也就只是想想罢了。
  “恩,已经解决了,这些天来一直让你陪着我,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宋凝含笑点头,现在施工已经开启近一个月,他总喜欢把小月带在身边。
  一来宋凝是真的想让韩度月一直陪着他,二来也是因为这个计划本就是韩度月提出来的,宋凝也希望韩度月能够见证乾阳镇一步步的改变。
  韩度月笑眯眯地看着宋凝,一面擦手,一面问道:“富贵酒楼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吗?”
  现在距离富贵酒楼拿到假秘方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按理说,按照秘方酿造出来的果酒应该已经酿成了才对,怎么富贵酒楼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呢?
  提到这件事,宋凝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马上便是三月份了,富贵酒楼说不定是想与咱们抢客人呢。”
  “可是咱们的果酒都是定量销售的,怎么说也不可能对咱们有什么太大影响吧?”韩度月撇了撇嘴,其实她真的很期待富贵酒楼那边出问题呢,到时候一定会很有趣的。
  宋凝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着道:“说起来若非当初富贵酒楼的那个伙计拦住了你,说不定现在情况便要变得完全不同了。”
  “是呀,可谁叫我遇到了你呢?”回想起那个时候的场景,韩度月也不禁露出回味的笑容,可是为什么越想越觉得自己当时根本就是被人调戏了呢?早知道那个荷包是宋凝故意丢下来的,她就任由小偷把东西偷走了!
  看到韩度月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黑,宋凝很是愉悦地笑了。
  不得不说,宋凝的猜测果然是一击必中,三月初一这日,还没等水月楼开始售卖新口味的果酒呢,富贵酒楼便开始敲锣打鼓,挂出了一个牌子。
  一个伙计一面敲锣,一面大着嗓门喊道:“咱们富贵酒楼也开始售卖正宗的果酒啦,真正的独家秘方,味道可是没得说!而且咱们这里可是不限量地往外卖,只要您想买,多少都行啊。最最重要的是,咱们富贵酒楼的果酒,一斤只要十两银子了!”
  这显然是故意在和水月楼对着干呢,无论是数量,还是价格,确实都比水月楼划算了不止一点两点。
  所以伴随着越来越响亮的敲锣声,已经有不少人走进了富贵酒楼,询问起果酒的事情来。
  当然,就像之前韩度月说的,虽说富贵酒楼的这招确实有点儿狠,但因为水月楼的果酒是限量销售,所以当天受到的影响几乎为零。
  毕竟卖了这么长时间的果酒,水月楼也培养出了一批忠实的客户,这其中好些人不单是喜欢果酒,更是抱着要集齐那十二种果酒对应的牌子,以便换取独一无二的第十三种果酒。
  李开石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对此他只是一笑了之,之前韩度月就已经将自己的计划和李开石说了,所以他这个时候自然不需要去担心什么。
  在推出果酒的第一天,富贵酒楼的生意确实不错,也卖出去不少果酒,这让富贵酒楼的掌柜喜不自禁,十分得意。
  他本来以为水月楼在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闹过来,甚至都想好该怎么让水月楼丢人了,可是很可惜,直到晚上酒楼打烊,水月楼那边除了站出来告诉大家富贵酒楼的果酒并不是正宗的,请大家不要买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动静,这倒是让富贵酒楼掌柜的好心情稍微打了折扣。
  水月楼的举动对富贵酒楼几乎没有任何影响,第二天富贵酒楼继续往外卖果酒,一连十多天都卖得很好,可谓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好不得意,于是更加大批量地按照方子酿造果酒。
  就在这掌柜的正陷入巨大喜悦中的时候,事情来了,有一户人家说是在饮用了从富贵酒楼买回去的果酒后,半夜就上吐下泻的,幸亏最后及时看了大夫,这才保住了性命。
  掌柜的可不相信这件事,他还以为这是水月楼看自己生意好,故意来找茬的,所以也不等对方把事情说完,就直接把人轰了出去。
  本以为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接二连三地出现了,不少人都找上门说富贵酒楼的果酒有问题,喝了之后身子不适,上吐下泻,头晕目眩。
  一个人的话不可信,可若是有十个人都这么说呢?
  这下富贵酒楼的掌柜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询问情况,心中则是十分糊涂,这不应该啊,他明明就是按照方子上的步骤酿出来的酒,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呢?
  一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几乎直接把掌柜的给砸晕了,难道是这方子有问题?
  接着掌柜的又想到了之前自己的酒楼赚钱时,水月楼那让人觉得十分出乎意料的冷静反应,心中顿时仓皇起来,他这根本就是被人给算计了啊!
  只是此时才想明白这些的掌柜的,就算再想补救也已经晚了,因为有人直接将他告官了,说他为了赚钱,故意售卖有问题的果酒,还十分残忍地将想要讨回公道的人直接赶了出去。
  而最要命的是,这件事竟然还闹出了人命,有人在喝了富贵酒楼的果酒后,上吐下泻,最后不治身亡!
  直到自己被官差带走的那一刻,富贵酒楼的掌柜才想明白了这件事,顿时后悔不已、欲哭无泪,只可惜现在什么都晚了,他完了,富贵酒楼也要完了。
  在公堂上,富贵酒楼的掌柜极力想把这件事推给水月楼,只是他无凭无据,而那张唯一可以算得上是证据的假方子,也因为他害怕被人发现而早就被烧掉了,所以他的话根本就是空口无凭,只会让人觉得他丧尽天良,做了错事还想嫁祸给别人,显得更加的可恶。
  所以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富贵酒楼的掌柜花了很多银子,最后还是被判了终身监禁,除此之外他还要掏钱赔偿那些曾经买过他果酒的人,而富贵酒楼也因为这件事而直接关门大吉了。
  ☆、第246章
  从宋凝口中听到这个消息,韩度月只是淡淡挑了挑眉,心中对于那些喝了这种酒出问题的人有些愧疚,虽然水月楼当时有站出来发出声明,希望大家不要购买,但韩度月当然也知道这种举动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至于那个不治身亡的受害者,自然是宋凝找人伪装的,所以这件事其实并没有闹出人命来,但饶是如此,韩度月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件事怨不得你,就算没有你给的假方子,富贵酒楼也一定会去想其他手段,所以这件事根本就是不可能避免的,”看出韩度月的心思,宋凝忍不住开口安慰,“而且我们也及时请了大夫,免费为那些人诊治身子了,所以你无需太过自责。”
  韩度月微微一笑,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露出笑容:“恩,我知道的,我就是有点感慨罢了,没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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