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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影响我练剑 第25节

  两人在这段路分道扬镳,纪棂月往巫云山去,谢乔乔则往布告栏那附近去,想想打听一下有没有人在那榆树附近看见三花猫的踪迹。
  她之前用灵力构筑的传音法阵还维持着,谢乔乔没有切断,对面也没有切断。
  谢乔乔安静的走了一会儿,传音法阵中再度传出张雪霁的声音:“你接下来要去哪?”
  谢乔乔:“去布告栏附近的大榆树底下。杜永安说他之前就把猫散养在那附近,应该有人见过那只猫。”
  “正好,我这边也打听完消息了,那我们在大榆树底下会和?”
  谢乔乔:“好。”
  她单手托着那个传音法阵,继续信步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谢乔乔发觉传音法阵还维持着。
  谢乔乔疑惑:“张雪霁,你还要和我说什么吗?”
  张雪霁:“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了。”
  谢乔乔:“那可以把传音法阵消掉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传来张雪霁有点无奈的声音:“好。”
  传音法阵被单方面取消传音后,光芒就暗了下来。
  谢乔乔没有多想,撤去灵力抹消法阵,快步行到布告栏附近的大榆树底下——今天榆树底下没有坐着闲聊的人,连附近的行人也很少,只有那颗巨大古老的榆树还静静的矗立在太阳光底下,每一片叶子都被照得明亮刺眼。
  谢乔乔走到大榆树的阴影底下站着,脸颊也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红。
  她背靠着大榆树粗糙的树干,抬手搭在自己额头上。太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最后落到谢乔乔的手背上,晒得她手背都发烫。
  凡人的身体总是对一切冷暖都很敏/感。
  像多空洞的石头,风,雨,沙子,太阳光,从空洞里穿过去,很轻易的就能被凡人感知到。
  太脆弱,太容易受伤,太容易死亡。
  思绪漫无目的的漂浮,谢乔乔不自觉曲起一条腿,脚尖晃来晃去摩挲地面。地面堆积的枯叶被她踩碎,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
  她生活的地方是个渔村。
  渔村的地面是柔软的沙子,棼实的土。总之,很少看见这样高大的树,也很少有这样厚厚堆积一层的树叶。只有老师的院子里有一颗小小的桃树——太小了,春天只开可怜的那么两三朵桃花,连桃子都结不上,可老师总是照顾得很仔细,浇水施肥,从不假手于他人。
  “这种树呢,就和养孩子一样。它不生虫,不枯萎,好好的活着,每年春天还抽芽发叶,那我这个种树的人就很高兴了嘛。”
  老师一面给桃树浇水,一面碎碎念:“也不是每一颗桃树都非要开满树的花,然后结很多桃子的。不开花不结桃子,那也不能改变它是桃树的事实。”
  谢乔乔那时候蹲在走廊下擦地板,默不作声的听着老师说话。
  老师站起身锤了锤自己的腰,转头喊她:“乔乔唉——”
  “乔乔同志唉!”
  谢乔乔把搭在额头上的手放下来,睁开眼,冷淡的抬眼看向对面——张雪霁正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过来,向着她招手。
  他整个人都被太阳光照得明亮,眼尾下垂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更像小狗了。
  他还骑着三个轮子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像马车,也不像什么仙人的坐骑法器。
  见谢乔乔看过来,张雪霁顿时更起劲了。他蹬着自己临时拼凑的三轮车骑过来,捏着刹车停在谢乔乔面前,挺直胸脯:“快看!我刚在前面两条街捡到了合适的木板,再和袖里乾坤中的一些材料相结合,组装出来的三轮车!”
  谢乔乔夸赞:“虽然我看不懂,但是感觉很厉害。”
  张雪霁:“本来只想拼个自行车的,但是木板多了两块,觉得还是拼三轮车更划算。”
  谢乔乔认同:“嗯,不能浪费。”
  张雪霁原本就要比谢乔乔高。
  他坐在按照自己身高调整的坐垫上,即使是坐着,也比谢乔乔高点。等谢乔乔说完话,他还不错眼的盯着谢乔乔看——谢乔乔的脸蛋很红,但张雪霁确定这绝对不是因为害羞。
  张雪霁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着谢乔乔泛红的脸,道:“你热啊?”
  谢乔乔:“说正事。”
  张雪霁‘哦’了一声,一边伸手摸自己袖里乾坤,一边和谢乔乔谈‘正事’:“我去找绾绾小姐的侍女打听了关于绾绾小姐的事情。其实绾绾小姐被妖怪掳走的那一天,根本不是出门游玩,而是准备和情郎私奔的。”
  “半年前城主在府中召开月季花会,邀请城内通文识字者皆可前往。绾绾小姐在这场月季花会上与一名落魄秀才一见钟情,二人通信传情很快就到了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只可惜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得到城主大人的支持,城主大人强令二人分开,并让那位落魄秀才在一个月之内带着他的弟弟搬离渝州城,否则就要他们二人好看。”
  “有情人被迫分离,绾绾小姐不甘心自己的幸福就这样消失,所以让自己的心腹侍女春秀代为传信,约那位秀才月上柳梢之时,二人一起在城郊外会和私奔。”
  他一边说话一边在自己袖子里找东西。刚开始谢乔乔还以为他要掏出什么决定性的证据来了。
  结果张雪霁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块用糯米纸包起来的奶黄色方块,方块还用一根木棒串起来。
  有冷冰冰的白气从方块上面往外冒。
  张雪霁嘀嘀咕咕:“太久没吃了,要不是看见你热成这样,我都忘记自己还做过这玩意儿……给你,甜的,奶油味儿。”
  谢乔乔:“这是什么?”
  张雪霁:“雪糕,夏天吃的,你要慢慢舔也行,直接咬也可以。”
  “哦。”
  谢乔乔接过雪糕,咬了一口。
  糯米纸和奶油冻块的味道立刻在嘴巴里化开了,正如张雪霁所说——是甜的,而且甜得一点也不腻人。
  就是有点冻牙齿。
  她咬着雪糕,语气变得黏糊:“那个带着弟弟的落魄秀才,是陈未眠?”
  张雪霁打了个响指:“回答正确~”
  “刚刚纪棂月传音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立刻把它们联系到一起了。为了确定我的猜想,所以我特意绕路去了一趟东街马尾巷,找到杜永安问了一些其他的细节。”
  “杜永安原本并不是渝州城的本地人,而是出生在远离渝州城的鹿城。他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和那只三花猫为伴。直到陈未眠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提出用巨额酬劳雇佣他假扮自己的弟弟,将他从鹿城带到了渝州城。”
  “现在可以确认的是,‘陈未眠’这个名字肯定是假名,对方是修道者,但未必如纪棂月所猜是中洲世家的人;六块大洲合并起来的地域足够辽阔,光是蓬莱洲本地就有不少人可能弄到金雀砚台,所以要靠金雀砚台来确定对方的身份未免有点异想天开……咦,你就吃完啦?”
  谢乔乔手上已经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木棍了。
  张雪霁回忆了一下,从他把雪糕递给谢乔乔,再到现在这根光秃秃的木棍,他顶多也就说了三句话吧?
  谢乔乔舔了舔嘴唇。
  不知道为什么,吃完雪糕之后,她觉得自己更口渴了。
  “嗯,吃完了。”谢乔乔道,“陈未眠是修道者,为什么还会眼睁睁看着绾绾小姐被妖怪抓走?是打不过妖怪吗?”
  张雪霁摇头,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不是打不过,他是根本就没有打。他直接把绾绾小姐和她的侍女都送给了那个妖怪,让妖怪带他进入魔窟莲花井中。”
  谢乔乔:“我们在魔窟里面,并没有看见井之类的东西。”
  张雪霁:“是的,但我们当时只想着快点把昏迷的绾绾小姐带出魔窟,根本没有仔细探索其他地方。就连魔窟莲花井这个地名,也是侍女春秀告诉我的。现在想来,当时在魔窟里面的诸多经历,本身就透着诡异。”
  “每当我们要检查或者从四周的壁画中寻找什么线索时,总会恰到好处的撞上室内机关发作,不是被墓内机关传送分开,就是遇到难缠的妖怪魔物,就好像魔窟长了眼睛生出灵智,自己知道针对我们一样。”
  谢乔乔眉头皱起:“是先我们一步进去的陈未眠,在暗地里搞鬼?”
  张雪霁:“还不清楚,但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再进一趟魔窟。”
  “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弄明白,我的好奇心实在不能装聋作哑……酸梅汁喝不喝?”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长圆筒形水杯——胶质杯盖被做成一只黄色尖耳朵的动物形状。
  张雪霁抓着杯盖拧了几下,拧松后把水壶递给谢乔乔:“这个杯子我没喝过。”
  谢乔乔:“哦。”
  其实她没懂张雪霁为什么要把杯盖拧一下,又为什么要强调这个杯子他没喝过。
  她接过杯子打开杯盖,里面斜插着一根白色软胶管。谢乔乔盯着那根吸管研究了一下,两手捧着杯子低头吸酸梅汁。
  酸酸甜甜,还是冰的。
  她咬着吸管,脸颊无意识的鼓起来,看起来更像是十五岁的少女,而非性格古怪的剑仙了。
  谢乔乔盯着尖耳朵杯盖,问:“这是什么妖怪吗?”
  张雪霁:“才不是妖怪,这是宝可梦!”
  谢乔乔:“……一种动物的名字?”
  “呃……应该算物种名字吧。”张雪霁摸了摸自己鼻尖,解释,“虽然皮卡丘是宝可梦,但宝可梦不是皮卡丘,同理,虽然妙蛙种子是宝可梦,但宝可梦不是妙蛙种子。”
  谢乔乔:“就和张雪霁是普通人,但普通人未必是张雪霁,这个道理?”
  张雪霁:“……虽然这么解释也是对的,但你拿我举例子总让我感觉哪里怪怪的。你都不会觉得它可爱吗?”
  他指了指黄色的皮卡丘杯盖。
  谢乔乔把杯盖举到眼前,目不转睛十分认真的盯着研究了好一会儿,得出结论:“没什么感觉,看起来像黄皮耗子。”
  张雪霁:“……”
  算了,这种感觉好像也没有错。
  “总之,我现在打算去巫云山,你呢?还继续留在这找猫吗?”
  谢乔乔把水杯盖子盖回去,垂着眼睫,语气平静:“我跟你去巫云山。”
  张雪霁愣了一下,诧异:“你也去巫云山?”
  谢乔乔摇头:“山上不安全,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走吧,去巫云山——你打算骑着三轮车去吗?”
  谢乔乔目光落到张雪霁坐着的三轮车上,冷淡的询问,就像在问他晚饭吃什么一样平静。即使张雪霁骑着的是谢乔乔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她也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好奇心和关注欲。
  这点张雪霁很确定,谢乔乔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
  她的眼睛里只能看见自己的目标——虽然目前为止,张雪霁还不知道谢乔乔的目标什么——但他很清楚,谢乔乔这个人,只要确定了目光,就不会再分任何多余的目光给其他人。
  所以她并不好奇巫云山上有什么,也不好奇绾绾小姐和那位伪装的假秀才之间的爱恨情仇。
  她单纯是为了自己,而决定去巫云山的。
  这个认知让张雪霁的心情微妙起来。
  很难形容,甚至有点受宠若惊的隐秘欢喜。即使这种感情无关男欢女爱,但切实的被一个清冷沉郁的人放在心上,那种感觉仍旧让人有点雀跃。
  因为你知道那个人对待别人是如何的不近人情,冷漠疏离,也知道那个人在面对你时理所当然的偏心和例外。这种偏心总是让人意乱神迷,无意识的觉得自己也是如此重要特殊之人。
  即使张雪霁经常说自己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是奔三的人了——但他上辈子死的时候毕竟还是少年,这辈子从婴儿长大又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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