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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肆宠(臣妻) 第11节

  但她还记得自己找疏柳单独说话的目的,姜肆让她坐下。
  “关于陛下,你知道多少?”
  疏柳屁股刚一碰到凳子,听见这句话立刻起身,神色微露惶恐:“陛下之事,属下不敢妄言。”
  “我奉命医治他的头痛症,就需要对他多些了解,你不用紧张,也不用事无巨细,只需要大致告诉我一下他的经历就好了。”姜肆安抚她。
  疏柳皱了下眉,似是思索,许久后她点了点头,重新坐下,反问姜肆:“不知夫人可听说过当年挟持幼帝为祸朝纲的张后?”
  姜肆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到张后。
  张太后此人,她曾听姜父说过,姜子期捡回她的那一年,正是张后专政之时,张后纠集外戚党把持朝堂,想要将皇族宗室之人赶尽杀绝,那时候没人敢第一个出头,都以为张后的魔爪不会率先伸向自己,想要明哲保身。
  却没想到第一个揭竿而起的,是那身为异性王的梁王嬴懋。
  姜肆回神,点了下头,问:“知道,她怎么了?”。
  “夫人知道张后,必然也知道梁王兵败一事,当时为了讨伐张氏,梁王孤军奋战,一直打到了卉州,马上就要直捣黄龙,没想到遭了小人暗算,最后落得一个兵败逃跑,妻离子散的下场。”
  姜肆也记得这件事,如果不是有这一遭,姜子期也不会那么容易得到梁王嬴懋的拓本,也是因为他,卉州卷入战乱,姜子期再也没有拿过一天戒尺。
  她面露不解:“这跟陛下有什么关系?”
  疏柳道:“夫人有所不知,梁王兵败后,张后起了疑心,为了牵制诸侯王,下旨命他们的家眷入京为质,陛下与他的兄长,还有当今的太后秦氏都在其中。”
  姜肆想起在宫里时那对母子的对话,心中一根弦立刻就崩了起来:“那然后呢?”
  “当时先齐王正在为讨伐张氏做准备,为了不打草惊蛇,让张后暂且放心,就同意了他们母子三人前去京城,先齐王起兵之前,派人前去营救妻儿,却不想反遭爱妾告密,最后只有秦氏和如今的齐王逃了出来。”
  疏柳面色严肃,姜肆却能看出她眼底有些不忿,便问了一句:“你知道这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疏柳摇头:“属下也只是听说,陛下被张后拿住之后,遭受到了严刑拷打,张后还以此要挟先齐王退兵。先齐王无法,只好退兵回到齐地,最后反倒让赵王萧违捷足先登,杀进皇宫诛了幼帝,把张后圈禁起来,陛下就是趁着那时皇宫大乱,扮成宫人的模样逃过一劫。”
  后来赵王称帝,依旧延续大魏的国号,建元丰庆,直到萧持将萧违斩于龙座之下,登上那个至尊无上的宝座。
  这些她不说,她也知道了。
  “那陛下的性情也是在为质之后才改变的吗?”
  疏柳垂下眼眸:“属下不知。”
  她迟疑一瞬,抬起头微眯了眼睛:“不过属下曾听千大统领说过,那次逃亡,太后做了对不起陛下的事,才导致二人关系冰封,但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姜肆觉得听完了疏柳的话什么都知道了,又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真是当年那件事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那他的头痛症或许就与此有关,只是到底是身上的病还是心病,姜肆现在也没法下定论。
  正好闻杏带人过来上菜,两人的谈话就结束了,夜里姜肆哄阿回睡觉,心里还在想着要如何医治陛下,怀里的阿回却有些不安分,来回动。
  “怎么了?睡不着?”
  阿回转头,看着姜肆:“阿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回清水县。”看到姜肆微怔,他赶紧换了一个说法。
  姜肆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拍打他的后背,轻轻收紧双臂,在他耳边道:“阿回,你快快好起来,你不是很想出去玩吗?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找游爷爷,然后游历天下,好不好?”
  阿回趴在她怀里,乖乖地应了声好。
  第二日,姜肆陪阿回练了一上午的字,霍岐下朝之后来红鸢居坐了一会儿,可娘两个没人搭理他。
  霍岐是来求原谅的,自然不能发火,觍着脸坐到下午,宫里来人了,霍岐不知道姜肆今日也要去皇宫,神色不虞,姜肆解释了一番,他面色更加黑沉,心底的疑虑也越来越重。
  他跟着姜肆一起出去,到了前院,才发现张尧这次不止是来接姜肆。
  张尧身后跟了许多宫人,每人双手捧着各式的金银珠宝和布匹绢帛,连时下京城贵女圈里最流行的衣裳都有好几套。
  闻讯赶来的王语缨瞠目结舌地看着霍岐:“将军,这……”
  姜肆也有些不明所以,满眼诧异地走过去,对张尧道:“张公公,这是做什么?”
  “这都是陛下赏给姜医女的。”
  “我?”姜肆惊疑出声,随即收起脸色,“我并不需要这些,烦请您再带回去吧。”
  “姜医女说笑了,陛下贵为天子,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张尧笑着看姜肆。
  说完,又瞥了一眼霍岐,清了清嗓子,道:“陛下说了,将军府也许是才刚建府,府上捉襟见肘,才叫姜医女穿着寒酸入了皇宫,陛下.体恤臣子,为将军减轻点负担没什么。”
  “姜医女不必客气,就当这是陛下应付于您的诊金,您收了,将军府才不至于这么收紧,御前也不会失仪,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张尧几句话,姜肆还没反应过来什么,霍岐的脸却成猪肝色。
  第十三章
  姜肆看着张尧背后恭恭敬敬奉上托盘的宫人,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她随游老行医有自己的原则,收付诊金都在合理范畴之内,从来没有贪过小便宜,也没有坑害过别人。
  陛下送来的东西实在有些太过贵重了,她受之有愧。
  但想到张公公此番前来也是替陛下做事,他未必有权力决定将这些东西收回去。
  姜肆顿了一下,走到张尧身前,行了一礼:“那我们便走吧。”
  张尧看了看姜肆的打扮,与昨日无二,不禁迟疑起来:“现下还有些时间,不若姜医女先换一身衣裳再进宫,横竖这里有现成的。”
  “不必了。”姜肆打断他,越过张尧向前走。
  张尧见姜肆态度坚定,犹记得陛下的嘱咐,没有再行规劝,而是跟宫人使了个眼色,众人随将军府上下人指引,将东西放下就离开,张尧特意到霍岐跟前告辞:“劳将军吩咐一句,那些东西说不上贵重,却是陛下一番心意,切莫让底下的人磕碰坏了。”
  饶是霍岐再老实忠厚,脑子一根筋,此时也听出张尧的阴阳怪气,他耐着性子回了一礼,张尧转身离开,等人走了,王语缨也是满面疑惑:“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敲打将军,还是单纯想给姐姐一些赏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霍岐心里被刺了一下,沉着脸对王语缨道:“肆肆和阿回归府也有两日了,过几天就要入冬,府上的冬衣正在做着,也别忘了他们两个,什么珠钗配饰我也不懂,总之挑贵重稀罕的买,不能让人看低了我将军府。”
  王语缨低头应承着,待他说完抬起头:“将军说的,妾身早已安排妥当了,只是有一件事还得将军定夺,日后姐姐为将军府女主人,中馈需要交到姐姐手上,妾身想找时间让姐姐熟悉一下府上庶务,你看这样安排行吗?”
  霍岐想也没想就道:“你安排的自然不会有差错。”
  他说完,想起还有公务要处理,径直去了书房。
  王语缨却是有些惊诧地站在那里,她没想到霍岐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连迟疑都没迟疑。
  掌家之权对于内院的女人来说尤为重要,正妻之位他不给她,连掌家之权也要剥夺?
  难道她三年相伴,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宝马香车自玄武大街而过,姜肆坐在马车里,正想着一会儿要如何回绝陛下,忽然听到一震凄厉的马儿嘶吟,紧接着,车厢便往右边歪去,姜肆扶着车壁稳住身子,马车很快停了下来,张尧掀开帘子伸进来脑袋,紧张问:“姜医女没有受伤吧?”
  姜肆整了整衣服,道:“没事。”
  “外面怎么了?”
  “不知是哪府的马儿发狂了,在街上横冲直撞,还好咱们闪躲得及时——”
  “没人受伤吧?”姜肆没管张尧的唠叨,急问。
  张尧愣了一下,往外面看了一眼,又回过头:“马上的人摔下来了。”
  姜肆一听,忙弯身起来,绕过张尧走出马车。
  后面有人围了一圈,看不到里面是何情形,姜肆撩起衣摆扎到腰带上,跳下马车。
  “姜医女!”张尧从后面叫她,姜肆走出几步路才想起不能失了礼数,回身对张尧道:“公公稍候,我去看一看,等其他大夫来了我再走。”
  “可宫里陛下正等着呢!”张尧急得是这个。
  姜肆正色道:“我若没看到便罢了,看到了自当不能见死不救。”
  看张尧脸色仍然纠结,她道:“公公不必担心陛下责骂,一会儿面见陛下,我会解释清楚的。”
  她说完,不再耽误时间,扒开人群挤到里面,这才看到从马上摔下来的人。
  额头上有开放性伤口,伤者意识清醒,正捂着自己的右肩想要从地上站起,姜肆赶快走了过去,屈膝蹲下,先探他额头上的伤,边看边问:“可有觉得眩晕恶心?或者视力受损?”
  男人穿着一身月白云锦直裰,头戴玉冠,瞧着有几分书生儒雅之气,他皱着眉头,惨白的脸上冷汗淋漓,也不知遭遇了什么事,神色既有愤怒,又有几分痛疼难忍的焦灼。
  听见女人的声音,他先是抬头去看,猝不及防迎上姜肆的目光,眸中先是空了一下,些许是两个人挨着太近了,他眼神一慌,急忙往后挪了半寸。
  “姑娘稍远些,这……于理不合。”他低着头,耳根肉眼可见地红了,姜肆没在意他的变化,上前凑了一步,重复上面那句话:“可有觉得眩晕恶心,或是视力受损?”
  紧接着又加了一句:“我是大夫,我在为你看伤。”
  姜肆的语气不可谓不冷漠,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无情又有些……专业。
  只是那把细嗓跟语气着实不太相配。
  “是女医?”他问。
  “女医不能为你看伤吗?”
  男人赶紧否认:“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晕眩恶心,视力也完好。”
  他见自己解释不清,开始岔开话题,终于回答了姜肆刚才的问题。
  “额头上的伤没大碍,是皮外伤,上点药就好了,也不会留疤,至于你胳膊,脱臼了,你忍一下。”姜肆说着,伸手顺着他肩膀一直向下,握住他手腕轻轻抬起。
  “疼就喊出来,别动。”
  “姑娘,你等等!”男人没想到姜肆动作如此之快,刚让她稍等,就听到肩膀传来“咔嚓”一声,他咬紧牙关想忍着不喊出来,到底还是闷哼一声。
  但这疼痛过去,他胳膊的确不疼了。
  脸色缓和少许,他扭头去看姜肆,刚要说话,人群之后又跑过来一个紫袍少年,看到他坐在地上,满头是血,震惊地两腿一跪,大喊:“哥,你这是怎么了!”
  姜肆拍了拍手站起来,对他道:“你不用担心,你哥没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胳膊脱臼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少年抬头看她,眉头一挑:“你是谁?”
  这是关键吗?怎么每个人第一句话都问这个?
  姜肆没回答他,地上的蓝衣男人已经站了起来,对紫袍少年道:“她是医女。”
  “哦。”紫袍少年不感兴趣,可是看大哥没事了,就拍拍屁股站起来,嘴上发着牢骚:“你没事就好,都不是我说你,你一个不会骑马的人,有事再着急也不能抢了我的马在闹市上狂奔啊,害得我在后面追你,这下好了,摔着了吧!”
  蓝衣男人面色微红,低声呵斥他:“别说了。”
  说完瞥了姜肆一眼。
  姜肆无意听他摔马的来龙去脉,想了想,还是多了句嘴:“令弟说得不错,骑马还是熟练了再骑为好,这次幸运,下次若是撞到了脑子就不好了。”
  说着说着,姜肆总觉得这话不太对,像骂人。
  她赶紧告辞:“我还有事,额头记得上药,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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