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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其外 第55节

  皇上本来是想招郭萧做女婿的,结果半路被李毓秀截了胡,此事长安人尽皆知。襄阳公主要同毓秀郡主聊聊?怎么看都像是要开撕的节奏。
  李毓秀的两个侍婢对视一眼,皆是心生忐忑。
  李毓秀本人倒是坦荡,吩咐侍婢道:“去一边候着。”
  待侍婢走后,李毓秀的视线落在裴漠身上,若有所思。
  李心玉明白她的意思,便道:“裴漠是我的人,不必回避。”
  “公主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好。郡主是个爽快人,本宫也就不同你绕弯子了,就两句话,我说完便走。”
  云层散开,阳光倾斜,照得李心玉眯了眯眼。她想了想,方道:“本宫不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的是非,但我见你生的好看,不愿你受到蒙蔽。郭萧这个人,我是略知一二的,虽然仪表堂堂,但品行如何,郡主恐怕得多打听打听才行,莫要一味贪图权势,抱憾终生。”
  李心玉这番话没有任何恶意,李毓秀闻言微微诧异,只是一瞬,又回归了平静。
  她说:“我知道。”
  “你知道?”这下轮到李心玉诧异了,“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愿意嫁给他?”
  “并不是每个女子都想公主您一样幸运,可以毫无顾忌地嫁给自己喜爱的男人。”李毓秀抿了抿唇,说,“对于我而言,嫁给谁都一样。”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过,还是谢谢你。”
  “等等,李毓秀。”李心玉叫住她,疑惑道,“郭萧身边红粉不断,你真的不在意?”
  “在意有什么用。”李毓秀停住了脚步,用极其平静的,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成婚之后他若负我,杀了便是。”
  听李毓秀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出这般霸气之词,李心玉倒是愣了,半晌才嗤地一笑,“是本宫多虑了。你这样的女子,郭萧欺负不了你。”
  李毓秀的眼中依旧毫无波澜,低头行礼,便径自离开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清瘦的背影看似潇洒,却给人一种萧索之感。
  “我以为你不喜欢琅琊王府的人。”身后,裴漠的声音幽怨传来。
  “是不太喜欢,但李毓秀生得貌美呀!”
  说罢,她一回头,发现裴漠绷着脸,神色复杂。
  “你怎么了,不开心?”李心玉摸了摸他精致英俊的脸庞,笑道,“吃醋啦?放心,李毓秀虽然好看,但我对女人没兴趣的。”
  “不是这个。”裴漠按住她的手,闷声道,“你不愿和我在外人面前亲近,李毓秀一来,你便将我推开了。”
  那本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李心玉当时并未想太多。
  想了想,李心玉笑道:“我没有冷落你的意思。只是光天化日之下做亲昵之事,总归是不好的,我自个儿倒不怕,唯独担心你在朝中根基未稳,有人借此弹劾你,不是给你平添烦恼么?”
  裴漠这才笑了声,握住李心玉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小声玩笑道:“我还以为,殿下不要我了。”
  “胡说。”李心玉白了他一眼。
  裴漠一手牵着李心玉,一手握着长剑,明朗一笑:“看来我得多多努力,早日强大起来。”
  “哦?”李心玉挑眉,“强大到什么地步?”
  裴漠不假思索道:“强大到可以肆意同你恩爱,却无人敢非议的地步。”
  “大丈夫当志在江山社稷,头一次听说是为了能四处恩爱而变强大的。”李心玉心中温暖甜蜜,嘴上却嫌弃道,“说真的,你以前跟着李砚白造反的时候,至少还有实权在手,如今跟了我,成了一个虚名国公,心中可会不平衡?”
  “不会。”裴漠望着她,认真道,“我虽没了实权,但得到了你,此生足矣。”
  李心玉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朝裴漠勾了勾手指,“你俯身过来。”
  裴漠弯腰,然后李心玉仰首在他嘴上吧唧一口,砸吧道:“以前怎的没发现,原来你嘴这么甜?”
  “因为以前,你并未没给我机会。”裴漠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李心玉拉着他的手,说:“东湖的荷花开了,过几日天气好了我们出宫走走,去摘莲蓬吃。”
  裴漠点头:“好。”
  可第二日,兴宁宫突然传来皇帝病情加重昏迷的噩耗,李心玉终日在病榻前忙着端汤侍药,终是错过了与裴漠出宫游玩的约定。
  七月初,萧国公府修缮完备,裴漠搬出了宫。
  李心玉竟连送他出宫的时间也没有,等到夜深人静回到清欢殿,屋内已是空荡荡的,没有了他熟悉的身影。
  第62章 小别
  李毓秀和郭萧的婚期定下来了,是在十月初旬。拿到皇帝亲笔赐婚的牒文之时,李毓秀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七月流火的时节,夕阳如染了般秾丽,她骑着一匹油黑发亮的骏马,漫无目的地在长安街头散步。
  直到哐当一声脆响,一只搪瓷酒碗从楼上坠落,摔碎在李毓秀的马蹄前。
  骏马受惊,高高尥起马蹄,发出嘶鸣之声。李毓秀勒住缰绳,安抚受惊的坐骑,抬眼间,看见了倚在醉香楼栏杆上的少年。
  少年依旧一身黑衣,怀中左拥右抱,搂着两位脂粉浓重的姑娘,朝楼下顽劣笑道:“不好意思,在下手滑,惊扰了姑娘。姑娘生得貌美,可愿上来与我对酌一杯,姑且当做赔罪?”
  星罗。
  李毓秀在心里叫着他的名字,柳眉轻蹙,似是不悦。
  “不上来?不来也没事。”暮色中,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唯有一双眼睛透着刀刃般冷冽的光芒,冷声道,“只要有银子,谁也不会嫌弃我,离了某些人,小爷照样能潇洒快活!红儿翠儿,你们说是不是呀?”
  两位烟花女子媚眼如丝,娇笑着附和,在星罗的脸上亲了一口。
  李毓秀的眼中划过一丝波澜,稍纵即逝,她重新攥起缰绳,收回视线,神情漠然地转身离去。
  星罗忽然有些不甘心,猛地起身道:“阿秀!我有话同你说!”
  李毓秀勒马,回身望了他一眼。星罗神色复杂,快跑几步滑下屋脊,落在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李毓秀想了想,也翻身下马,跟着去了巷子口。
  少年背对着她而站,正抬起胳膊,用手背死命地蹭着脸颊,力气大到几乎要将那一块皮肤生生蹭下来似的。
  李毓秀平静地问:“你应该在滁州呆着,不应该来长安。”
  “我来看看你。”星罗转过身来看她,像是匹收敛了爪牙狼。
  “回去。”
  “你真的要嫁给姓郭的?”
  “回去!”
  李毓秀平静的声音终于染上了薄怒,她拧起秀美,沉声道:“你知道你杀了多少人吗?朝凤楼一百多条人命,欲界仙都亦毁于你手,京兆府尹和大理寺顺着线索,很快就会查到你的头上来,你怎还敢在此时现身长安!”
  “我不怕死,你知道的。我已经杀了那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仇的没仇的,也不差郭萧这一个。”
  星罗袖子一抖,掌中已出现了半截软剑的寒光。他恶狠狠道,“我会杀了他。”
  “然后呢?”李毓秀道,“天下那么多男人,你一个一个地杀光他们?”
  星罗咬着唇,嗤笑一声:“有何不可!”
  “你除了杀人还会做什么?”
  李毓秀的声音很轻,落在星罗耳中却如雷贯响,击中他内心最薄弱的地方。
  星罗张了张嘴,颓靡一笑,自嘲道:“你说得对,我除了杀人什么也不会,连怎么讨好你都不会。很好笑是吧,我他娘还曾是欲界仙都的头牌呢!”
  “没用的,星罗,你明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李毓秀朝他走近两步,低声道,“兄长说了,我出嫁之日,便是你自由之时,他会将你的奴籍销去,从此……”
  她顿了顿,波澜不惊道:“从此,你便是自由人了。”
  “我不要!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它只有握在你的手里才有价值,你不能丢下我!”星罗低吼,眼神疯狂而绝望,“是不是,连你也嫌弃我不是个男人?你不想再见到我了?”
  李毓秀沉默,淡色的眸中隐隐有波澜起伏。
  “我从未觉得,你是个不正常的男人。”
  她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要触摸少年瘦削阴柔的脸庞,然而手抬到半空中,又微微顿住,五指蜷成拳。
  “乖一点,星罗。”李毓秀轻声说,“否则,我便不要你了。”
  这句话简直比刀架在脖子上还有用。星罗唇瓣一白,红着眼颤声说:“我很乖的。”
  “你听着,我嫁人之后,你离开滁州,去塞外,去江南,去任何一个没有杀戮的地方,离长安城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就让烧毁的欲界仙都成为永远无法破解的疑案。”
  李毓秀的嗓音轻柔而平静,平静得就像是在陈述事实,“也不要留在兄长身边,不要再为他杀人了。”
  星罗不明白她平静的嗓音下,所掩盖的滚烫内心,就如同不明李毓秀推开他,其实是为了保护他。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阿秀,你喜欢孩子吗?”
  李毓秀沉吟片刻,方抬眼,直视他道:“喜欢。我最想要的,就是儿孙满堂。”
  最后的希望被击碎,星罗嘴角扯了扯,笑得有些苍白。
  他手臂一抖,软剑收回袖中,盯着李毓秀认真道,“我无法给你孩子,也给不了你一个完整的家,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郡主,你出嫁时带我一起去幽州罢,就让我像以前一样跟着你,保护你。”
  李毓秀没有说话。
  夕阳下,小巷中,星罗褪去所有的尖刺和毒牙,笑得很狼狈:“求你了。求你了,阿秀。”
  这是裴漠承袭爵位以来,第一次来清欢殿。
  他一身檀紫色的官服,因未到及冠之龄,依旧做少年打扮,乌发束了一半在发顶,另一半自脑后垂下,衬得身姿挺拔眉目英俊。他抱着食盒在清欢殿门外拜谒的时候,雪琴怔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他是谁。
  “裴公子……不,萧国公。”雪琴匆忙行礼,恭敬道,“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如今也顾不得这位年轻的‘萧国公’是外臣了,反正裴漠与公主感情甚笃,成婚只是迟早的事,雪琴便依旧拿他当清欢殿的自己人看待。
  “公主呢?”裴漠提着食盒跨进门,视线在殿内巡视一圈,问道。
  “公主一直在御前侍药,恐怕要好一会儿才会回来。”雪琴向来是个谨慎的,哪怕在裴漠面前,也不敢妄论皇帝的病情加重,只点到为止。
  裴漠在李心玉常去的偏殿坐好,将食盒放在案几上,熟稔道:“我等她回来,你们不必理会我。”
  雪琴道了声‘是’,奉了茶后便悄声退下,留裴漠在房中边看书边等公主回来。
  裴漠新搬入了萧国公府,许多人情世故要一一应付,等到闲下来的时候,才忽然想起已有大半月不曾见过李心玉了,越发觉得相思难安,于是特意备下她爱吃的零嘴前来,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不知不觉已日头西斜,蝉声呜咽,裴漠看完了一卷厚书,李心玉仍未归来。
  红芍前来换下凉透的茶水,呈上解渴的酸梅汤。
  她观摩着裴漠的脸色,小声道:“公子,天色已晚,您若有什么话,便让奴婢们代为转告吧。陛下御前虽是公主和太子轮流侍奉,但朝中事物繁重,太子殿下忙碌,因此兴宁宫总是公主跑得多些,有时为了方便照看皇上,公主就不会回清欢殿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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