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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其外 第49节

  闻言,李常年眉头皱起,不答反问道:“嫣儿?她既已昭雪,封了诰命,你怎能还将她的名讳叫得这般亲密?”
  “儿臣不要她封诰命,儿臣喜欢她!儿臣要娶……”
  “李瑨!”
  李常年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太子的名字,这足以说明他此时的怒意。唯一的女儿爱上了裴家遗孤不说,唯一的儿子也喜欢上了裴家的女人……还是一个身份经历如此复杂的女人。
  李常年扶额:自己当年造下的孽,果然都有了报应。
  “父皇。”李瑨眼中拉满血丝,颓败不甘道,“为什么心儿可以,儿臣就不可以呢?”
  “因为你是太子,是江山的未来,你当为天下人的表率,言行不可逾矩。”
  “不可逾矩?父皇,你当年为母后做的疯狂事还少么?专宠,炼丹,修建碧落宫……哪一件不疯狂?”
  “所以朕才会落得个孤苦一生的下场!”
  李常年拔高音调,急促地咳喘着,在李瑨伸手来扶他的时候,他又无力地摆摆手,艰难道,“裴氏女许过亲,又在欲界仙都呆了四年,你娶她,无疑是将她推上了风尖浪口,令天下人对她口诛笔伐。瑨儿,你是个男子汉,需明白爱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是保护她,而不是拥有她。可惜,朕明白得太晚了,希望你不要步朕的后尘……”
  李常年蹒跚离去,留下李瑨呆立在原地,狠狠地捶向殿下的廊柱。
  回到清欢殿,裴漠递给李心玉一碗亲手熬制的冰镇雪梨汤,笑道:“回头我与礼部的人说说。”
  李心玉含着冰块抿了一口冰凉清甜的雪梨汤,疑惑道:“说什么?”
  “让他们慢些修葺府邸,我好与殿下多恩爱几日。”
  “哼,谁与你恩爱啦?”
  裴漠俯身,将李心玉压在榻上,垂首含住她带着雪梨清香的唇瓣,从喉中发出一声闷笑,暗哑反问:“不恩爱么?”
  殿外蝉鸣阵阵,屋内两条身影相拥,细细密密的吻着。
  一吻毕,李心玉憋得双颊绯红,笑吟吟地问道:“你说,父皇何时才能同意你我的婚事?”
  “不知道。”裴漠眨了眨眼,“或许,给他生个皇外孙就能同意?”
  “想得美。”李心玉将嘴翘得老长,哼道,“每次都那么疼,你生?”
  裴漠低低笑道:“我要是能生,倒很愿意为殿下效劳。”
  李心玉一脸神游的表情,手无意识地从裴漠的衣襟出伸进去,在他胸口和腰腹处胡乱地摸着,颇为惊讶道:“以前只觉得你身量纤瘦,如今却越发结实了,肌肉轮廓十分明显,胸肌……嗯,胸肌也壮实了不少。”
  裴漠被她逗得笑个不停,按住她四处乱动的手,沉沉地说,“其他地方也壮实了不少,殿下可要摸摸看?”
  说着,裴漠的视线越发晦暗深沉起来。
  李心玉吓得要缩回手,裴漠却是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
  裴漠温柔地吻了吻李心玉的嘴角,与她耳鬓厮磨了片刻,方附在她耳边恳求道:“殿下,我们要不要再……再试试?”
  李心玉自然知道他想试什么,只是这青天白日的,而且前世裴漠仅有的那两次温存给她留下太深的印象,实在不敢恭维……
  李心玉两条眉毛纠结地拧在一起,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良久,她说:“本宫可能要一碗酒。”
  裴漠莫名道:“什么酒?”
  “本宫听说,死囚临刑前都要喝一碗酒壮胆……”
  这句话简直比冷水还要有效,实乃灭欲之良器也。
  裴漠抬起头,眨着纤长柔软的眼睫,颇为委屈地说:“真的有那么差?比临刑还可怕?”
  李心玉于心不忍,想了想道:“不知道,也许是前世你给我的阴影太深啦。”
  裴漠一点也没有被安慰道,只觉得心脏隐隐抽痛。只能看能摸而不能灵肉合一的感觉,着实有些煎熬糟糕……
  他说,“我还特意请教过别人……”说到一半,裴漠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闭嘴了。
  “请教什么?请教谁?”李心玉忽然想起之前曾在醉香楼见过裴漠,再一联想到那是青楼,不禁福至心灵,恍然道,“难怪那日在青楼遇见你!”
  说罢,她抱起双臂,一副要秋后算账的表情,瞪着裴漠。
  “我不曾碰别人。只是问了那姑娘一句,如何才能让你不疼……”
  “哈?然后你们就这个可耻的问题,深入交流了?”
  李心玉特意加重了‘深入’二字,吹眉瞪眼,咬牙切齿。
  裴漠当初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面沉如水,眼寒如霜,一副随时会提刀杀人的表情,那琵琶女吓得两股战战,哆嗦着话都说不完整,哪还有绮丽情思?
  裴漠认真地解释:“哪有的事?她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丢给我一本书就跑了,让我自行参悟。”
  李心玉面色稍缓,挑眉问:“什么书?”
  裴漠低笑一声,在她耳畔说了两个字。
  “不要脸。”李心玉两颊绯红,一边嫌弃,一边偷偷拿眼瞄裴漠,“下次带来,本宫也要看。”
  裴漠道:“我看完就烧了,怕你生气。”
  李心玉大惊:“好啊你吃独食?有福竟然不同享!”
  裴漠被她一惊一乍的样子逗得肚疼,拿鼻尖蹭了蹭她的颈窝道:“不要生气了,殿下,有些事我只愿与你一同尝试。”
  气氛又变得绮丽起来,眼看着两人又要吻做一团,好死不死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李心玉抹了抹满嘴的水光,不耐道:“谁呀?”
  “是我,白灵。”
  白灵不是不懂规矩的人,若非紧急的事,她是绝不会出现打扰。
  李心玉在裴漠的俊脸上吧嗒亲了一口,这才穿鞋下榻,开了门问道:“何事?”
  白灵手中托着一个托盘,上头用白布盖着一样什么东西,躬身道:“今日属下奉命与刑部一同处理韦氏叛贼和陈氏的尸首,到了乱葬岗,却在陈氏血书指定的那棵松树下挖出了一样东西。”
  白灵的面色是少有的凝重,李心玉越发好奇起来,心想:两个死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她朝白灵抬抬下巴:“把东西呈上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让你如此失色。”
  白灵跪地,将托盘置于地上,然后掀开白布,露出一个机巧的铜盒。
  铜盒上生了绿色的铁锈,显然是数年之前埋在乱葬岗中的。
  裴漠亦闻声过来,见李心玉伸指要去碰铜盒,他面色一凛,忙按住她的指尖道:“这盒子有机关,小心有诈。”
  第57章 罗刹
  “这盒子有机关,小心有诈。”
  裴漠说着,将李心玉拦在身后,随手取了李心玉头上的一根金发针,随即蹲身,端详着地上那只带着绿锈的铜盒。
  “哎!”见裴漠打算亲自动手开盒,李心玉眉间浮现一抹担忧,“这盒子瞧着古怪,还是让下人来开罢。”
  “他们不会开这盒子,放心,不会有事的。”说着,裴漠伸手示意她,“殿下往后退开些。”
  “好罢,那你万事小心。”李心玉退后两步,对白灵道,“白灵,你帮着他点,小心有暗器。”
  白灵了然,拔剑出鞘,目光紧紧地锁在地上的铜盒。
  裴漠将细尖的发针插进铜盒的锁眼中,小心地转动着。四周静得可闻落针,连锁眼中机括转动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秾丽的阳光西斜,穿过门户斜斜照在裴漠身上,给他镀了一层金边,照亮了他英挺的鼻尖上两颗晶莹的汗珠,整个人英俊又认真,宛如神祗。
  裴漠侧耳努力辨识着机括转动的声响,手下的金针用力一挑,咔嚓一声,铜盒的机关锁打开了。
  李心玉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屏息以待。
  下一刻,机括弹开,盒子猛然被打开,从里头蹦出来一个吐着长舌头的吊死鬼!
  李心玉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捂着眼大叫道:“啊啊啊啊什么鬼!”
  守候在殿外的侍卫听到了李心玉的惨叫,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将寝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别怕,只是个人偶。”裴漠将发针揣入袖中,起身拥住李心玉发颤的肩,轻声安抚道,“好了,没事了。”
  李心玉趁机在裴漠的胸肌上揩了把油,这才从指缝中睁开眼来,望着铜盒中摇摇晃晃的人偶。
  那只人偶巴掌大小,乃是用布料缝入稻草做成,披头散发穿着布裙,做女子打扮。只是形容着实有些可怕:惨白的布料做成脸颊,上头用黑墨点成空洞无神的眼睛,两颊染着两坨不正常的嫣红,血红的嘴咧开,吐出长长的舌头,像极了棺材铺里那种烧给阴司冥界的纸人……
  人偶的底座乃是用弹簧固定在盒中,盒子一旦被打开,人偶就会踩着弹簧弹出来。做倒是做的精巧,就是看久了这人偶的面容后,着实瘆得慌。
  白灵用剑戳了戳人偶,被弹簧固定的人偶便如不倒翁般左右摇动,张牙舞爪,咧开嘴笑得阴恻恻的。
  “没有暗器。”白灵收回剑,做出了结论。
  李心玉放心了些许,朝门外严阵以待的侍卫们挥挥手道:“没事了,你们且下去吧。”
  原来是虚惊一场,侍卫们领命退下。李心玉拧着眉头,从裴漠肩后伸长脖子看了看人偶,怒道:“这是谁埋在那儿的恶作剧?”
  “怕不止是恶作剧,人偶的胸前有字,且扎着细针。”裴漠英挺的眉毛蹙了蹙,低声道,“像是蛮夷之地流传的巫蛊之术。”
  说罢,他再次蹲下身,抽剑出鞘,剑光一闪,那人偶底座的弹簧便被斩断,娃娃颓然倒地,在地上滚了一个圈,刚巧正面朝上,笑得越发诡谲起来。
  裴漠将剑放在身侧,隔着白布抓起那只娃娃,视线定格在它胸前的一行蝇头小楷上。
  因埋在地底多年,人偶胸前的银针发黑,而字迹亦有些晕染模糊了,只勉强辨认出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裴漠将人偶递到李心玉面前,沉声问:“殿下可认得,它胸前的生辰八字属于谁?”
  李心玉侧着头,艰难地辨认人偶胸前的字迹,可越看,她的面色便越凝重。
  “怎么了?”裴漠出言提醒,担忧道。
  “这是……我娘的生辰八字。”李心玉隐约猜出了什么,咬着唇愤然道,“看盒子上的锈迹,这只人偶应该埋在地里许多年了,是谁在诅咒我娘?韦庆国还是陈氏?”
  “应该不是他们埋的。”白灵忽然出声,从铜盒的底座下抽出一张三指宽的帛纸,迎着光线展开道,“属下见过韦庆国的字迹,也见过陈太妃的遗书,与这帛纸和人偶上的字迹完全不同。”
  裴漠赞同地颔首,面寒如霜:“的确不同。应该是除他们二人外的第三个人埋下的。”
  李心玉沉思:“难怪陈太妃死前,要求将自己葬在乱葬岗的松树之下,原来她早知这里头埋了东西,故意引我们过去发现此物……可是为什么?向我们示威么?”
  裴漠接过白灵手中的帛纸看了看,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或许,陈太妃自己并不知道这树下埋了东西,她只是在听从某人的安排而已。”
  “什么意思?”
  听到李心玉发问,裴漠将帛纸递到李心玉面前,神情肃然道:“殿下看了这帛纸上的留言,自会明白。”
  帛纸泛黄,边缘已经腐朽脆化了,但中间的字迹却还十分清晰,只有寥寥数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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